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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汉宫未央-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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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花圃(二)
其实这一切都是卫子夫的多虑,刘舜这回是真心想于她交个朋友,卫子夫在掖庭的舒服日子不是平阳公主和皇上的功劳,而是刘舜在暗中打点刘舜随手摘下一朵白残,这入秋之时的花朵已经不骄艳了,但可能是趁着月光的沐浴,才有些白的透明的景象,仿若是在生命终端做最后的绽放。
他原以为这孤寂的花朵没有多少人喜欢,但卫子夫不同,第一次见面时刘舜见到她看白残花的认真表情就着了迷,不想第二次见面竟得知她是皇兄的女人,眼看要放弃这个女人时,她却被除去了家人子的身份,天赐的缘分,他怎的不要珍惜?
“这花儿你应该不陌生吧……”刘舜这慢条斯理的语气让卫子夫吃惊,同家人说体己的话般,使得她警惕一下子松懈很多卫子夫看着花点了点头。白残花,蔷薇的一种,卫子夫喜爱它因为它的素白。
“襄王常来花圃?世人皆爱牡丹月季,你怎的喜欢这素白的花儿?”
“牡丹月季纵然华容艳丽,但在我眼里也比不上白残的芳香酸郁。”许是因为月光的原因,看他侧脸就像隔了层纱幔,朦胧不清,带上他眼底浮现的忧郁,有些迷惘之感他的回答也正是卫子夫心里的答案,自己这一介平民倒也不稀奇,他堂堂王侯,出奇的爱这草根之花定有故事。
“花被赋予了意义才被世人欣赏,白残在我心里正是有这样的意义。这花圃的第一朵白残是我亲手栽的,记得小时候母亲喜欢把玩白残,时不时会做成发饰戴在发髻上,我认为极美,但父王却不稀罕。渐渐,母亲也不再戴弄……”
卫子夫多少知道一点,刘舜的母亲是王姁,当今太后王娡的亲妹妹。王娡当时服侍景帝很得宠,后便也把妹妹王姁接入宫一同侍奉,不过王姁并不荣宠,都是依仗姐姐得到的位分。听刘舜话中意,看来的确如此。
她顿时油然而生一种怜意,不得宠的母亲,那么他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换来景帝的宠爱啊。刘舜是众皇子中最小的,所以皇位也与他无缘。
刘舜像是自言自语,又继续道:“后来,父王病逝了,皇兄继承大统,我被送往封地。常年见不到母亲,等再次为母亲尽孝时,却是将她长埋地下。母亲带着白残花入土,留给我的也只有这块当日父王赠与她的玉了……”
卫子夫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不想上交贡品的原因。这玉上的图案是龙腾,王侯留有实在越矩,所以才会被列入贡品名单中吧。他想阻止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气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缄默。卫子夫垂眸,他脆弱的一面是刻意制造还是无意流露,微微侧过的脸庞,看不见眸子,像是望月,像是咽泪,多变的刘舜,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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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花圃(三)
手微微扶上他的肩头,她松懈警惕,以真诚代之却不想他扭头转过的是一张冁然而笑的脸,卫子夫知道上了当,抽回手立身站起,但又被他迅雷之势一个用劲拉了回去,脚下踉跄不稳,跌进了他的怀中。
挣扎加捶打,还是拗不过他紧抱的双臂。索性省点力气,沉在他怀中,卫子夫冷冰冰的说:“你放开我。”
刘舜身体明显怔了怔。这个女人没唤襄王,没自称奴婢,你我之间道出了她心中莫名的怒气,却是有种久违的真实感。
卫子夫贴在他胸膛,等他的回答“一会就好……”语气的微弱让卫子夫不太确定他是否说了话,只是有些不愿再问起。他将头埋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呼吸缓缓传出,惹得卫子夫颈项间一阵酥麻感。
白残的清香让人迷醉在夜间,印着月光的池面恍惚能看见,一对相拥在白花丛中的人儿。他的短短的几句话就轻易的攻破了卫子夫心理防线,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从没有过这么一个人,深不可测的刘舜,如狼似虎的刘舜,百般戏弄的刘舜,邪魅如妖的刘舜,还有此刻温柔如水的刘舜,都让她慌乱……
“你回去吧,掖庭有些嬷嬷也算缠人,即使打发了银子也未必使唤的动卫子夫不屑他的好意,今日正是他引得自己夜深未归,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
但突然又觉察了点,难不成在掖庭的日子里许多事情都由他安排的吗。卫子夫起身抖了抖衣襟边的碎杂草,别过头去,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定。
“襄王就这么放奴婢回去吗?”这问句有两层意思,其一是指他所怀之玉被她知道,其二是提醒他深夜相会,有没有眼睛盯着。
“难不成你还想让本王继续沉在你的温柔乡里?”他挑逗的扼住卫子夫的下颌,嘴角含着噙笑。
刘舜给的答案很安全,放心了些许,卫子夫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襄王不怕我告诉太后吗?”此刻随他开个玩笑。
“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你。”
“但愿襄王真这么想…”
这句话刘舜在集市街边对她说过,这次便还给他,让他尝尝被人掏空心思堵住话的滋味。
卫子夫笑笑未语,拎起粗布罗裙,踮着脚小跑离去,任背后的他是怎样表情。
将今晚一切抛诸脑后,忘记残花间的清幽月光,忘记寂夜他黯然**的白衣身影,忘记环住自己那孤单冰冷的双臂,忘记迷惘间恍惚悸动的心,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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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一)
冷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进来,贯的满屋子都是寒意卫子夫身上盖着的薄被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床下,难怪会在梦中冻醒。梦里她掉进了大海,身子猛地向下沉去,海水没过头顶,灌入五官,现在醒来还是感觉有种窒息的幻觉。
卫子夫捡起被子,却再无心睡眠。总觉是个不好的预兆,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推开窗子,天空泛起鱼肚白,收拾收拾,准备去干活。
嬷嬷的声音准时响起,尖戾的嗓子无论何时都带着冲天的怒气,聒噪的言语她已听怪不怪,腋珽的女子也是听的麻木,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她依旧扫着一方庭院,修剪着枯枝。在杂乱中寻求宁静。
“娘娘,这就是掖庭的水司房了。”
一个宫娥提醒着陈阿娇,她抬头瞧了瞧高悬门墙‘水司局’两字的牌匾,冷哼一声跨步走了进去,三三两两的宫娥们都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
陈阿娇进门便闻见一阵腐臭味,刺鼻的味道更是让她胃中一阵泛呕,拿帕子遮着鼻子。掖庭这个地方她可未曾来过,即使是身为统领六宫的皇后。
“皇…皇……皇后驾到!!”守在掖庭的太监看见陈阿娇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早起当差的困意也全无了正在忙碌的宫女嬷嬷们听到这一通报,不可置信的朝着门外望去,直到看见了陈阿娇居高临下的站着。马上放下手里正在忙的活计,连跑带爬的跪在一起,知道来者不善,一起大声呼喊:“恭迎皇后娘娘——”
卫子夫也夹杂其中,那太监通报的声音,在她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心里暗暗祈求,皇后来此的目的,希望不是针对自己。
浩荡的呼声却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无形的压迫力沉积在整个院子里。
“这都是个什么破地方?本宫的绣鞋都脏了!”陈阿娇踩到了地面的污水,急忙拎起衣裙挪到了干的地方。狠狠扫视着这令她厌恶的地方,还有跪着的一群人:“卫子夫呢,给本宫出来!”
卫子夫心猛地一沉,禁闭双目,祸事终究躲不过。她身后渗出的汗液已快要渗透衣衫,瘦弱的肩膀有些颤抖。上次皇上因她打了陈阿娇,依着这个皇后的脾气,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了自己,掌嘴?行刑?就是处死也是皇后的权利。
想到这里卫子夫不寒而栗,对皇后的畏惧让她不敢挪动身子。
“卫子夫!!”陈阿娇再次提高嗓门大喊。
跪地的嬷嬷眼珠转了转,觉得是个讨好皇后的机会。立刻起身一把抓着卫子夫的衣领拎了起来,见卫子夫有些挣扎,嬷嬷更是加大力道,使劲捏着她胳膊,如丢东西般摔到皇后的面前,一脸谄媚的笑道:“娘娘,她就是卫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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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二)
面对粗鲁的动作卫子夫没有反抗的余力,就这么顺势扒到地上皇后就在眼前,她心里叫疼也不敢吭声。
陈阿娇见到倒在脚前的人儿恨得牙痒痒,她生平最恨蛊惑人的女人,哪怕眼前的人看起来如莲花般秀丽,在她眼中都是妖媚的狐狸精转世。
陈阿娇厉呵道:“起来!”
卫子夫努力撑起身子。陈阿娇将目光移向她,眼神冷冽,看着那杏脸桃腮的脸庞,心里的怒气越发的旺盛,脚步向卫子夫移过去。
手掌高高扬起——落下!
“啊——”
卫子夫没有防备,被这巴掌甩的狠狠倒在地上,手肘处嗑在生硬的地上传来巨疼,耳朵已有些轰鸣,这巴掌的用力让她了解到陈阿娇对她的恨意可怕的是,这只是开端。
陈阿娇瞄向在旁的嬷嬷:“把她带走!”嬷嬷得令后笑的可怕,狠狠的揪起卫子夫拖地而行,本就撞伤的手肘被这么一拉扯,骨头仿若都断裂。
和这疼痛比起来,卫子夫更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皇后要带她去哪里。
无念居里灰尘弥漫,阴冷阵阵。
这是一个比北苑还可怕的地方,专门关押带罪的宫女,不送食,不送水,直到关押期满,但也有人熬不过,也就死了大门被打开后,首先撞入的是卫子夫倒地的身子,虽知道皇后不会饶了自己,但还是跪在地下:“娘娘……”
“本宫一不注意宫里就多了个祸害,平阳皇姐还真是煞费苦心,想着法儿弄你去皇上身边,哼……看在皇姐的面子上,本宫不会要了你的小命!”
陈阿娇不会弄死卫子夫,她多多少少都还算平阳公主的人,没必要惹到太后那里。上次皇上因为卫子夫竟让她如此难堪的面对众人,这个气不解,她睡的都不安生。
听到这句话卫子夫心里并没有放心多少,因为陈阿娇唤随行的宫娥端来一个红色锦盒:“说!哪只手伺候的皇上?”
“奴…奴婢没有……”卫子夫将手向后缩着,陈阿娇一个眼神示意宫娥们抓住她的手。
“那就是两只手都有了?”
卫子夫心里就像被压了万千巨石,不好的预感浮起。现在她的心思不在那手肘的剧烈疼痛,而是打开的锦盒中插着的一根根三寸长的银针!
“呦……这么漂亮的手指,剁了可惜……不如废了它!”
卫子夫的十根手指被那些宫娥们死死逮住,使劲扭动着身子想挣扎。掖庭的嬷嬷上前抓起卫子夫的发髻,狠狠一扯,牵着头皮的疼痛都麻了心智。
“啪——”又是一巴掌落下,打在刚才的脸颊上,嘴角已经溢出了些许血丝。
陈阿娇怒道:“老实点!本宫没那么多耐心!”
银针晃目,让人看不清它具体的形状,尖如发丝的针头瞄准了卫子夫那手指指甲中间的那片柔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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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针之刑(一)
“娘娘……娘娘不要!”
卫子夫瞪大了双眼,秋水明眸此刻盛满了惊恐的泪水她看着那尖细的银针一点一点逼近,她拼命的往后缩,往后退。无奈背后只是冰冷的墙壁。
空气里都透着绝望,终于,一股钻心的疼痛由指尖蔓延到全身,只有一瞬,针尖已深深嵌入了。
“不要!”
整个无念居瞬间被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笼罩,虽是白昼,却有一种自心底而生的寒意,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更仿佛身处地狱。
银针深深的嵌入指甲里,就像几万只蚂蚁钻进肉里在蚀骨般的痛楚陈阿娇襒过了头,捏着手帕抚了抚脸,没看那残忍的场面。
卫子夫的脸因疼痛变得苍白,一串冷汗自额角划出,嘴唇咬的已经看不出血色。身子已瘫软,宫娥还是死抓着她的手臂不放,整个人无力挣扎,悬在半空。
十指连心,痛之极致。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帐篷,轰然倒塌,却还奄奄一息。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越想看越看不清楚。意识也开始凌乱。
卫子夫感觉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看到眼前晃动着的人头,恍惚听到有人在说话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听那声音,只可惜虚弱无力。
“娘娘,她晕了…”
“浇醒她!”
刺骨冰冷的寒水从头顶倾泻而下,顿时将她麻木的神经冻得清醒了一半。越是清醒便越是能感触到那钻心的剧痛。
十只手指被鲜红浸染,顺着指尖一直流淌到手臂,在那冰肌玉骨的肌肤上分外刺眼。发髻凌乱,沾湿的墨发散在肩上,拂在脸颊,半睁半眯的眸子没焦距的定在某处,深深的喘着每一口气。谁能来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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