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之天下霸主-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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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做“承平兄”的青年也火冒三丈:“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李光忙道:“不不,两位误会了,并非三位大人荒唐,实在是除了‘甲优’,其它位置无法容得下此诗。”于是摇头晃脑的,将那首诗念出。
鸿云兄与承平兄对望一眼,都有一些气馁:“果然也只有‘甲优’二字能够容得!”“罢了,罢了,想来这一场诗会,也出不了两个‘甲优’,我们还是回去吧。”
心知已是无望的两人,转身与李光一同离去。途中,鸿云兄道:“承平兄,你刚才不是还说,我辈读书人应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
“鸿云兄说笑了,我辈读书人,明知不可为……自然要早点回去。”
李光道:“此时回去也还早,两位兄台,反正诗魁无望,我等何不寻一花船,风花雪月一番?”
另两人赞道:“这个好,这个好!”
三人一同说笑着去了……
第24章争风……
钱潮江上,一艘花船往岳湖的方向飘去。
花船上,一名女子朝着屋内的四名男子盈盈一拜:“待钱先生回来后,便有劳四位相助。”
那四人笑道:“鹂儿小姐只管放心,一切包在我等身上。”“有我等在,今日必然小姐夺得诗魁之名。”“小姐放心,这事我们绝不会说出去。”
那女子浅浅一笑,拿起酒来,一个个的敬了过去,同时似有若无,不经意的挑逗着几人。
这个女子,唤作赵鹂儿……这当然只是艺名罢了。
正如丫鬟都有通房大丫鬟、大丫鬟、小丫鬟之分,青楼女子自然也是分等级的,上等卖才,中等卖艺,下等卖笑,卖身的只是下下等。“才名”对于青楼女子的重要性,绝不仅仅只是锦上之花,这般说吧,一个有才名的青楼女子,那才真正当得“风花雪月”四字,即便以后不做这行,也有许多人愿意娶回去,而空有容貌没有才名的女子,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妓女。
赵鹂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因为才名不够,在诗文上有所欠缺,以往总是被斜月楼的秦红韵压住一头,而那秦红韵,却是风月场中有名的才女,同时也是去年元宵诗会的诗魁。
在这种诗会上,才子们被一名风月女子夺得诗魁并不会觉得屈辱,反而是一种“美谈”,而去年的诗会夺魁也让秦红韵身价倍涨,连带着赵鹂儿被进一步压着,心中虽恨,却是无奈。
为了能够翻身,这一次的诗会,赵鹂儿便暗中弄了些鬼,提前请来了这几位与她交好,颇俱诗才而又爱慕着她的男子,此刻,另一人已经赶去探听今年诗会题目,只等那人一回来,这几人便一同为她打造新诗,务要将斜月楼的秦红韵比下去,若能夺得今晚岳湖诗会的诗魁,马上也是身价翻番。
外头,一名老妈子道:“回来了,钱先生回来了。”
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上了船,进入屋子。其他人道:“钱兄,今晚的诗会定下的题目为何?”
那中年男子摇头道:“没希望了,没希望了。”
赵鹂儿讶道:“先生说的没希望是……”
中年男子道:“诗魁基本上已经定了。”
其他人笑道:“钱兄说笑了,这才刚开始,怎的就被定了?”
中年男子道:“今晚诗会出了个‘甲优’,不客气的说,大家都没希望了。”然后将诗会中发生的事说出。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赵鹂儿兀自不甘心:“难道以几位先生之才,真的就做不出比这首《长歌行》更好的诗作?”
几人对望一眼,无奈的一同摇头……这真是,打死他们也作不出。更何况,真要作出了这等诗作,谁愿意将它送给他人?
……
***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同一时间,另一艘华美的花船上,一个美丽的女子,手中拿着着细笔,将这首诗写在纸上,然后长长的听一口气。原本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在今晚的诗会上再夺诗魁,现在看来却是完全无望了,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水平的问题,更是因为她身为青楼女子,再怎么作诗,也只能是风花雪月,与此诗相比,天然的小家子气。
“红儿,登台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一名女人过来说道。
那女子略一思索,紧接着微笑道:“李妈妈,这首《长歌行》一出,今晚的诗魁定是那位宁江宁才子无异,您快去帮我找到他来,诚心请他到此船做客。”
李妈一下子反应过来:“妙!妙!我们无法夺得诗魁,那就让今晚的诗魁到我们的船上来,红儿你先登台去,等你回来,我必定将他请到这里。”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记得,必须要当着众人的面邀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我这里。”身为岳湖第一花魁,她当然知道如何为自己造势,作为去年的诗魁,她邀请今年的新晋才子前来谈诗,原本就是佳话,而且今年诗会的诗魁留宿在她的船上,也能够让她艳名更增,这样一来,不管是鹂院的鹂儿也好,花好楼的香絮也好,仍然都要被她压着。
为自己的机智悄悄的点了个赞,秦红韵带着两名舞姬下船献艺去了,李妈也赶紧带着其他人去寻访那名才子。
这可是事关她家女儿艳名的事,不说不要钱,哪怕是贴钱她也要把那宁江请来,而且动作要快,以免花好楼和鹂院那两家也想到这点。
当然,她也不担心那宁江会拒绝……谁叫我家小姐是岳湖第一花魁呢?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献舞归来的秦红韵回到船上,见李妈已经回来了,赶紧问道:“李妈妈,那位宁公子呢?”
李妈苦着脸:“他说他没空。”
秦红韵一惊:“难道是被香絮又或赵鹂儿抢先了?”
李妈叹气:“这倒不是……他说他要陪他妹妹。”
秦红韵:“啊?”过了一会儿:“喔!”
陪妹妹?
秦红韵详细问起,才知道那位宁才子竟然是带着妹妹一同来逛这元宵诗会的,不由的感叹着,这位才子还真的是与众不同。
要知道,风流才子,才子风流,不风流怎么能算是才子?像这样的盛会,哪个才子不是做好了风花雪月、彻夜不归的打算?带着妹妹来逛元宵诗会的,她还真是没见过……
进入舱中,换了衣服,坐在窗边,看着写在纸上的字句,轻声念道:“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唉!”虽然如今正是岳湖上的当红花魁,但她却比谁都更明白时光易逝、红颜易老的道理。
尤其是她这一行,去年她一诗成名,靠着诗才脱颖而出,与香絮、赵鹂儿拉开距离,临江才子莫不以能够与她把酒谈诗为荣,一掷千金在所不惜,然而这样的炙红,又到底能够维持得了几时?才子是风流的,才子却也是善忘的,一旦不能维持住当前的艳名,那就是冰与火的两重天。
“妈妈,”她道,“关于那位宁江公子,你知道多少?”
第25章两岸猿声啼不住
李妈道:“倒是打听到一些。”将打探到的消息说出。
秦红韵感叹道:“父母双亡,族叔夺产……难怪竟能有如此感触,做出这首诗来。”
李妈道:“红儿,外头有好几位公子前来求见。”
秦红韵道:“就说我偶感风寒,有些不太舒服。”
对于拒绝那些人的求见,她丝毫不以为意,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般的贱,她越是显得矜持,在他们眼中就越是珍贵。自去年夺得诗魁后,她出台的次数少得可怜,挣的钱却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就是因为她够矜持,让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以能够得她青睐为荣耀。
不由又想起了那个拒绝了她,就为了陪妹妹游湖的宁江,心中有着些许的失落……她已经许久没有被人拒绝过了。
她在心中想着:“那个宁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出这般上进的诗来,在这种佳节里不是像其他才子一般花天酒地,而是陪着妹妹一同游玩,想必是个温柔体贴、才貌双全的少年。”
虽然是个花魁,但在心底,对那些流连青楼,在她这种青楼女子身上一掷千金、浪费大好光阴的男子,她其实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现在想一想,那些所谓的才子做出来的诗,哪一个不是如这位宁江公子所说的那般“为赋新诗强说愁”?也就只有这位经过磨难的宁公子,才真正明白“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的道理。
坐在窗边,往外头看起,那一艘艘花船上,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那一个个男子吟着淫诗、作着秽词,不由得摇了摇头,人比人果然是有差距的,这些在元宵佳节不与家人团聚,反在外头鬼混的男子,如何能够跟那位宁愿陪着妹妹游湖、也要拒绝她这位岳湖第一花魁相邀的宁公子相比?
那宁公子如此关爱妹妹,想来必是一个能够善待妻妾的体贴之人,明日,一定要想办法见他一面,若是能够嫁给这种人,哪怕是为妾为婢,亦是心满意足。
一眼看去,又见窗外湖上,一艘漂亮的小舟逆流而上,舟上立着一摇扇的少年,在他身后努力划船的却是一个大约只有十三岁的女孩,那女孩娇嫩柔弱的样子,虽然已经没了力气,但依旧咬着牙使劲支撑,时不时的放下桨,擦着香汗。
秦红韵摇头:“这人就更不成样子了,竟然让一个小姑娘帮他划船,自己在那赏月看湖,怎的会有这等不知耻的人?”
夜风吹了过来,顺着风声,秦红韵听到那女孩弱弱的道:“哥……小梦、小梦划不动了。”
那少年头也不回:“继续划。”
“哦!”那女孩不敢违背哥哥的话,又乖乖的划了起来,累得气喘吁吁。
秦红韵气得发抖……原来这人还是她的哥哥?如此不知惜香怜妹,与那位宁公子比,简直就是地和天的区别,像这种人,根本就是狼的心、狗的肺,他怎的就不知道跟人家宁江公子学学?看看人家宁江公子……
“咦?”帮她拒绝了外头的众才子,回到舱中的李妈妈看着窗外,“那不是宁江公子么?”
“宁江公子?”秦红韵喜道,“在哪里?他在哪里?”
李妈妈往那立在小舟上、赏月观湖的少年指去:“就是他!”
“就是……他?”秦红韵呆了好半响,“那……他后面那个帮他划船的女孩……”
“……他妹妹!”
……
***
圆月挂在了夜空,周围星光璀璨,形成了星罗棋布的夜景。这璀璨的星光又与正月十五的圆月,一同倒映着水中,与周围各种花船上的灯笼连成一片,夜风吹动着湖面,湖水涟漪,带着映入水中的各种光影一同晃动,而那一叶轻舟,就在这摇曳的光点中逆流而行。
宁江立在舟上,欣赏着这份美景,岳湖的月景,有着不同寻常的美丽,而他虽然重活了一世,以前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去欣赏过它。
忽的,感应到某种奇怪的目光,他扭过头去,只见右边数丈开外有一座华丽的花船,一个女子在窗户,以幽怨的、痛恨的、仿佛被他始乱终弃一般的眼神看着他,那种失望的目光,犹如看到了一片华丽的锦缎,没想到揭开来一看底下原来是狗。屎……没错,就是这种仿佛被他欺骗了的目光。
这女人谁啊?我招你惹你了?
河道慢慢的缩窄,轻舟驶出了岳湖,逆着钱潮江往上游飘去。多少掌握了一些逆流的技巧的小梦,呼吸多少平稳了些,然而内力的持续消耗,却让她划得越来越艰难,小舟的每一次前进,都会带来她的喘息。
元宵佳节,钱潮江的两岸也摆着许多摊子,喝酒猜拳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着。有人看到小梦的悲惨模样,义愤填膺,在岸边冲着舟上的少年大骂,少年却不以为意,将他无视,然后,先是那人的朋友跟着他一同开骂,紧接着,沿岸的其他人也都纷纷骂了起来。
只因为船上的那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身后的小姑娘都已经累成了那个样子,他竟然还要逼着她为他划桨,甚至不让她休息一下。更过分的是,在众人的骂声中,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悔改的意思,依旧在那里摇头晃脑,赏风弄月,完全是目中无人的姿态。
这一下子,即便是好脾气的路人,也跟着喝骂起来,钱潮江岸,骂声一片。
少年左手负后,右手拿着折扇“啪”的一声打了开来,轻轻摇动,吟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的妹妹在他身后腹诽……哥哥,这不是两岸猿声,这是两岸骂声!
又往远处那在她眼中几乎不动的、月光下的山岭看去,喘着气……而且,不要说万重山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得了这一重山啊?
虽然在心里悄悄腹诽着,但她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桨,继续往前划着。
似这般,用了许多时间,他们终于回到了高锁县的江岸边,此时夜色已经有些深了,不过因为是元宵,许多人家依旧亮着灯火,炮竹之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