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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十里春风-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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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元绩和慕容谐还算是相处愉快,没有冲突。

    过了半个来月,一众人终于到了洛阳邙山。邙山自古以来多墓葬,似乎埋葬在邙山,是所有权贵的心愿,魏室帝王们也没有例外,而且不仅仅是帝王,那些宗室百官也多将墓葬选址在此处。

    帝陵位于北邙山上。因为近年来的战乱,守陵人逃散,上头修建的庙宇显得有些荒凉,甚至有些地方直接破了一片。

    看样子,之前的段兰也没有将这些帝陵放在心上。

    元绩从车辇里看到帝陵破败的景象,心下羞愧不已,令人停了车辇,从辇中慌忙下来,跪在地上大哭,“子孙不肖,竟然叫先帝蒙受这等的羞辱!”

    元绩说着倒地大哭,全然不顾作为皇帝的体面。宗室们见状,也纷纷从马上下来,跪在元绩身后,嚎啕大哭。

    一时间哭成一片。

    动静这么大,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慕容谐,慕容谐听说之后,淡淡道,“待会叫人来把那片墙稍作修葺。现在局势还不稳,还不知道会发生甚么,只能先修一修了。”

    元绩哭了一场,在宗室们的搀扶下,才上了车辇。

    慕容谐去拜见元绩的时候,这个文弱秀美的男人红肿着眼睛,见到慕容谐来了,嘶哑着嗓子,“丞相来了?”

    慕容谐拱手对元绩一揖,这一揖已经给了元绩足够的脸面。他的目光从元绩那张脸上移开,心里鄙夷无限:拓跋家的气数恐怕到头了,男人没有个男人样儿,个个长得和女人似得。那双手,不能骑马,也不能拉开弓,遇事只会哭哭啼啼。

    “丞相坐吧。”元绩攥着手里的帕子,擦拭了下眼角,“朕方才在外,看到先帝陵墓竟然成了那副模样,不由得悲从中来。”

    “陛下仁孝之至,乃是天下臣民之福。”慕容谐坐在床上,安抚皇帝。

    元绩作为一个男子,当众嚎哭,哪怕是至情至性,叫人看见也有几分敛然,被慕容谐这么一安抚,心里好了不少。

    “臣这次来,是和陛下商议祭祀诸位先帝一事。”说着,慕容谐已经从袖子里头拿出了一卷文书,叫内侍递交给元绩。

    元绩接过来粗略看了一眼,上头拟定的给埋葬在洛阳的那位先帝的祭议几乎是面面俱到,怎么看都看不出不妥来。

    “都依着丞相的意思吧。丞相办事,朕放心。”元绩说着又擦了擦眼泪。

    慕容谐颔首,“是。”

    慕容谐不会亏待死人,死人的身份再怎么显赫,也不过是一堆烂肉骨头,碍不了他的事。既然如此,大方点又何妨。

    北邙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千百人的队伍在帝陵前摆开,牛角声声,直冲云霄。

    慕容谐瞧着皇帝祭祀先祖,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发一言。元家的皇帝,再怎么着也不该是他去祭祀,还是不去抢皇帝的风头了。

    在洛阳的帝陵有两处,一处是第一个从平城迁过来的文帝长陵,另外一座是宣武帝的陵墓,还有一座是被母亲给毒死的明帝陵。虽然北邙山只有这三座帝陵,但是祭祀起来是要分前后。

    元绩并不是宣武帝的血胤,是文帝的后代,自然是以文帝为先。

    祭祀还算顺利,慕容谐打算带着元绩在洛阳里多呆几日。洛阳自从周时以来就是王都,到了这会,哪怕只留下遗址,却也足够怡人了。

    慕容谐这么决定之后,就带着元绩暂时在洛阳住下。

    春日的洛阳草长莺飞,暖和的特别快,下了几场雨之后,慕容谐自己带上人到了金墉城,金墉城原本不过是前魏明帝时候修建的一所小城,后来因为十分坚固成为河南四镇之一,当年孝文帝汉化迁都,因为宫城没有修建完毕,暂时居住在金墉城中。

    金墉城和宫城在一块,但又坚固易守难攻。

    慕容谐带人到此处,登上城墙。他手上拍在城墙上,城墙坚固,过了这么多年,依然稳稳当当,手指屈起敲了两下沉沉的响。

    慕容谐听到这声响,叹了口气,“这地方从赵焕手里抢出来可真不容易,只要占据了次城,易守难攻。哪怕粮草周转不过来,依靠此城之利,也能守上几个月一年的。”

    慕容谐感叹着,直接上了城墙。金墉城城墙高大,站在城墙上,四处景色尽收眼底。他向后走去,城墙后并不是城内,还有一道门,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之间以高墙甬道链接,成一个回字,中间是宽敞的平地。

    过了第三道门,才是金墉城内。

    这三道门彼此相通,又彼此隔绝,打仗的时候三道门可以互助,一道门失守,也可迂回在第二道和第三道的回字形城墙上,将攻入城池的敌军击杀。

    慕容谐带着人兴致勃勃的在三道城门上走了一圈,他见到回字形包围的那个空地宽敞,骑马的瘾头被挑了起来。

    “把马给牵过来。”慕容谐吩咐道。

    他在城墙上,俯身看着下头的空地,兴致勃勃。

    随从们立刻给他牵来了马匹,慕容谐下了城楼,直接翻身上马,小跑起来。那马是一匹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四肢肌肉健美,看着就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慕容谐自幼骑马,对于马的习性了如指掌。虽然以前没有骑过这匹马,但是很快就将这马掌控在手掌中。

    慕容谐骑马在宽阔的空地上小跑了一会,慕容谐有些不过瘾,双腿一夹马腹,催促白马快些。白马此时一改方才的温顺,焦躁起来,不停的打着响鼻,双蹄高高撅起,慕容谐大吃一惊,瞬时紧紧拉住马缰,整个人贴在马背上,不被马给甩下来。

    “丞相!”随从们见白马突然发了疯,吃惊之余,纷纷围上来,要将白马拿下。可是人把马围了一圈,马不停的踢人狂跳,一时间,竟然近身不得。

    这白马正值壮年,力气非常大,身子跳起来,后蹄重重踹在一个随从的胸口上。那人当即口吐鲜血,身体和滩烂泥似得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慕容谐口中叱喝,喝令白马安静下来,可是白马显然是发了疯,不停的奔跑,它在场上狂奔,扬起一阵阵泥土,将追来的人马远远的甩在后面。

    白马狂奔了一段距离之后,高高扬起前蹄,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将马背上的人重重甩了出去。

    “丞相!”慕容谐身体落地,耳里听到其他人的惊呼。

    第二日,皇帝元绩下令返回长安。

    命令明面上是元绩下的,但是实际上却是慕容谐。元绩原本还希望能够再次还都洛阳,洛阳宫城经过几代帝王的经营相当华美,长安的那个皇宫和洛阳的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但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和慕容谐提起,慕容谐却要返回长安。

    慕容谐不和皇帝一道走,而是另寻一条近道返回长安。

    几乎是慕容谐到洛阳的当天,慕容定就被唤到丞相府上。

    慕容谐坠马一事,被慕容谐下令不准对外透露一丝一毫,谁若是敢对外透露一个字,杀无赦。

    慕容定人在长安,也是一无所知。

    慕容定被急急请来,半点都没有耽搁直接就去见慕容谐。他一进慕容谐内室,就闻到一股浓厚的,几乎化不开的汤药和药膏味。

    慕容定心下顿时一个咯噔。

    慕容谐东征西讨这么多年,大小战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身上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但是从来没有一次,他嗅到这么厚重的药味。

    绕过挡在榻前的屏风,慕容定看到了躺在榻上的慕容谐。

    看到慕容谐的瞬间,慕容定大吃一惊,床上躺着的人,短短一段时日没见,竟然形销骨立,他身上好几处地方扎着正骨的板子,裹着厚厚的绷带。如果不是极其熟悉,慕容定一时间,竟然不能认出那就是风光无二的慕容谐。

    慕容谐听到声响,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着慕容定。

    慕容定眼睛微红,他一把抓住家仆,提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丞相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家仆被慕容定沸腾的杀气逼得话都说不出来,两脚离了里面,却连挣扎都不敢,慕容定丢下手里的人,又抓了下个家仆。

    慕容谐虚弱的叹气,“你还看不出来?”

    这句话生生叫慕容定住了手,他红着眼圈看过来,手上一松,被他提起来的家仆软着脚瘫坐在地上。

    慕容定几步到慕容谐榻前,他看着慕容谐眼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怎么会坠马?”

    慕容谐摇摇头,他躺在那里,气息微弱。

    “以前听人说溺死的人都是善水的,我以前不信,现在不信也不行了。”慕容谐望着慕容定,“只是我赶快回到长安,免得心有叵测的人,拿此事来做文章。对你不利……”

    慕容定听到这句,再也忍不住双目发赤,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哭甚么,我现在还没死。”慕容谐见着慕容定竟然还哭了,虚弱的笑了笑,“把眼泪留着,等到我死之后再哭。”

    “这都说甚么话呢!”慕容定也顾不得其他了,“你都骑马打猎这么多年了,坐骑也是经人好好调~教的,怎么会?”

    “这时候说那些都有甚么用处!咳咳咳——”慕容谐说着重重咳嗽起来,慕容定下意识就去搀扶他,结果手碰到他却不敢用力。坠马之人,身上通常有几处骨折,要是照顾不当,会加重伤情。

    幸好家仆们捧来了粗布,慕容定用粗布给慕容谐把浓痰擦掉。

    “现在我担心的事,我受伤的消息会不胫而走,这地方守不住多少秘密。”慕容谐重重的喘息,他眼睛看着帐顶,身体里传来的疼痛越来越鲜明,告诉他此刻自己还活着,又像预示他时日不长。

    北面天下尚未统一,他竟然就要这么死了吗?!

    “阿叔……”慕容定咬紧牙关。

    “还叫阿叔呢……”慕容谐看过来,自嘲的笑笑,“我知道你们母子恨我,尤其是你,你自小就不爱我和你阿娘在一块,但是男女之情,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就是你阿娘说要和我断了往来的时候,我这心里刀割一样的疼。”

    慕容谐喘息了几下,“我知道对不起兄长,但是这会,你难道还要、还要恨我……”

    “我……”慕容定哽咽不成声,阿爷两字在舌头上滚了好几回,开始嘴唇张开,却说不出来。

    慕容谐见状,眼底生起的光亮,很快暗淡了下去,“罢了,我也不该强人所难,你要是喊不出来,就算了。”

    慕容定嘴唇抖了一下,嗓子好似被一直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半丝声音。

    “我死之前,一定要给你把事都料理好了。如今的局面得来不易,千万不能叫别人得了好处。”慕容谐说着,伸出胳膊,紧紧抠住慕容定的手腕,慕容定俯身下来,“我知道了。”

    “如今的局面是……你一手一脚打下来的,我一定不会让着天下落到别人手里。”

    慕容谐双目紧紧的盯住他,过了半晌,他浑身才放松下来。

    “好,听你这么说,我就能放心了。”慕容谐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慕容定出去之后两三日都没有回来,清漪担心,派人出去找他,却也没有找到。有一日夜里慕容定终于回来了。清漪担心了三天,见到他,就要责问他这三天到底到哪里去了。可是一看到他那颓唐的脸色,顿时心提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外面有大事?”清漪把慕容定搀扶到内室问。现在慕容定整个人脚步浮虚,几乎站不稳。在外面再怎么威风,再怎么算计。到了她面前就显露了原形。

    慕容定靠在她单薄的肩头,贪婪的吸着她身上浅谈的香味。

    随即他整个人都倒在她的怀里,好在她那里汲取温暖。

    “宁宁,这天恐怕要变了。”他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对着老尾巴狼泪汪汪,老尾巴狼伸出一只狼爪:叫爹

    慕容大尾巴狼狼爪一抹泪哽咽:没门

 第166章 惩戒

    慕容谐坠马伤势颇重; 他躺在病榻上; 趁着自己尚可动弹,先为慕容定铺平道路。既然世子已定,不管是谁; 他都要为继任者铲平道路上的阻碍。

    慕容定下令城门戒严; 长安内外九门黄昏之前必须全全部关闭。

    又一日黄昏; 急着出入城门的人急哄哄的赶快跑出去或者是狂奔到门内; 十几个士兵分别列在厚重的城门后; 一起用力,沉重高大的城门被推动; 发出沉重的声,回荡在长安如血的上空。

    丞相府内; 人人低眉顺眼; 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属官们把大臣们送上的奏疏全部送到慕容谐的书房内,慕容定坐在书房里,翻阅着那些奏疏。这些奏疏原本是应该由慕容谐来批阅; 但是慕容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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