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泪流-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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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去殡仪馆的时辰也是预先由阴阳看好的,不到凌晨一点,需要跟着到殡仪馆的一众亲朋好友就被叫醒了。
去殡仪馆的车子,堂哥早就联系好了。出租冰棺的是专门干这行的,因此提供的可是一条龙服务。除了能够解决雨棚的问题之外,还能帮你提供灵车和中巴。所以,堂哥只需跟那位出租冰棺的熟人打个电话说一下出发的时间以及所需车辆的数量就可以了。
灵车和中巴是提前到的。因为,出发之前还得有些准备工作不得不做。首先,在抬棺材的人的吆喝声中,父亲所躺着的冰棺被抬到了灵车之上。然后就是清点人数,并分配各自所坐的车辆。原本,我是让堂哥叫两辆中巴的。但堂哥说,有好几部小轿车呢,都用起来,也就能抵上一个中巴车了。于是,堂哥自作主张地只喊了一辆中巴过来。我知道,这是堂哥在替我节省开支呢!还有,就是在八十多岁的本族老人的指挥之下,带齐沿路所必需的物品。
我、老婆、孩子和姐姐、姐夫、外甥作为跟父亲关系最为亲近的人,自然是坐在灵车之上。灵车大概有中巴车大小,后半部分是专门用来放冰棺的,前半部分设有座位,可以坐中巴车一半左右的人。当然,前半部分跟后半部分是完全隔开的。除了我们两家子之外,还有父亲的两个外甥以及沿途帮忙的几个本族之人和抬棺材的人。
灵车在最前方,后面则跟着中巴车和一众小轿车。在一阵鞭炮轰鸣声中,长长的车队终于在夜色之中往前开动了起来。
没前进多长时间,灵车就停了下来。因为,现在在我们脚下的可是途中的第一张桥。此刻,本族八十多岁的老人赶紧提醒道:“某某(我小名的代称),快往桥下扔钱。”
“扔钱”?不错,你没听错,就是“扔钱”!这可是我们这里的一个风俗,灵车每过一张桥,都必须得“扔钱”。当然,这里的“扔钱”只不过是一种象征性的行为,并非真的让你破财。因此,一般,我们所扔的只是面额最小的硬币。出发前,在八十多岁老人的提醒下,我早就往口袋里塞满了一角一角的硬币。因此,一听到老人说“扔钱”,我就条件反射似地伸手往口袋中抓去。紧接着就从打开的车窗往外使劲地一抛。只听得“哗啦啦”一片水声。
“呃……”八十多岁的老人在短暂惊愕之后,就好心地再次提醒道:“太多了!你只要象征性地扔上一两个就可以了!”
这乃是我生平第一次“扔钱”,在我想来,这“扔钱”应该也是有时间讲究的,因此听到老人的提醒之后,心中所存的就只有一个快速的念头。正是因为太急促了,所以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所抓硬币的多少。我知道老人的意思,他是怕我浪费了。因此,我赶紧非常配合地应道:“哦,知道了!”只是,我的声音完全被鞭炮的轰鸣声给掩盖掉了。
每逢桥梁,都需燃放炮竹,这也是灵车过桥时所必须要做的事情。跟“扔钱”一样,我同样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怕有“水鬼”拦路?因此,通过燃放“炮竹”的方法来吓走拦路之野鬼?倘若真是这么想的话,那么就是不知道此刻父亲的魂魄是在何方?倘若依然陪伴在肉身之侧的话,那么岂不是连父亲也给惊吓了?如果将父亲的魂魄给惊走的话,那么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再找到肉身,或者能不能再找到回家的路?倘若找不到肉身,也不认识回家的路的话,那么父亲会不会也变成孤魂野鬼呢?我有些迷茫,有些不解,甚至还有些担心。所谓关心则乱,即便是父亲已经过世,我依然情不自禁地“慌乱”了起来。
第246章 别样过桥
除此之外,每到一座桥梁,还必须要做的就是扔黄纸以及父亲生前所穿过的衣服或者鞋袜之类的。对于扔黄纸一事,我一直不怎么想得明白。从迷信的角度来看,这黄纸必须要经过焚烧方才能够转化成阴间的冥币。既然如此,那么这一路之上不断抛洒纸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印象之中,似乎听老人说过,这一路上的黄纸以及桥梁处的衣帽鞋袜所起到的实际是引路的作用。根据黄纸和熟悉的衣帽鞋袜,过世之人的鬼魂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按照这样的说法,人刚刚过世的那一段时间,鬼魂应该依然依附于肉身之上。在火化之后,失却肉身的鬼魂,方才意识到自身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况。直到这个时候,鬼魂才会意识到应该回家看看。如果没有一路的黄纸和关键处那熟悉的衣帽鞋袜,那么鬼魂很可能会迷失方向,从而沦为孤魂野鬼。
只是,这样的说法,似乎又有些与燃放爆竹有些矛盾。当然,也可能我所认为的“巨响”惊吓,对鬼魂根本就是无效的。也许,通过燃放爆竹的方式,只是想给鬼魂提个醒,好让鬼魂留意留意一路上的主要路标。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我们这里,灵车过桥之时,“抛钱”“燃放炮竹”“洒黄纸”“留衣物”是四件必须要做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别说是我,就算是本族八十多岁的老人也未必能完全讲得清楚。
可不单单是在桥梁上,只要是灵车经过处,就都需要不间断地抛洒黄纸。当然,持续不断的还有军乐队的那不专业的哀乐演奏。军乐队上的人是坐在中巴车上的。除了燃放爆竹的时间之外,他们都得不间断地演奏。否则,碰到脾气暴躁的主家,很可能就会因此而克扣他们的演出费用了。
也许,如此习俗的形成都有其深层次的原因。但,我从“燃放炮竹”和“哀乐的持续演奏”之中,就能够嗅出少许的虚荣感。农村人大多好面子,因此很多时候,就喜欢做给别人看。这凌晨清静之时的“轰鸣”和“敲敲打打”,无疑是最能吸引别人注意的。如此一来,就等于在明确地告诉别人,我正在为自己的先人风光大葬。潜意识中,许多人都将后事风光的程度与孝顺直接等同了起来。后事办得越风光,就表明做子女的越孝顺。殊不知,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你的先人根本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因此,真正的孝顺,实际就是趁着父母健在的时候,对他们好点。这样一种错误的风气导向,就为不少假孝顺的人提供了一个鱼目混珠的机会。说不定,某些真孝顺的人反倒会被世人所误解。
风俗也是一种文化,我不想去完全地否决它们。只是,我希望,在风俗延续的同时,所有的子女们都能够理直气壮地通过“燃放炮竹”和“演奏哀乐”的方式来向所有人宣告:我是真正孝顺的!只要不给那些假孝顺的可恶之辈提供混淆视听的机会,这样的风俗延续其实倒也没什么。
过第一张桥的时候,显得最隆重。当然,我由于没有经验,第一次“抛钱”也是抛得最多的。所带的爆竹中,估计有一小半是用在第一张桥上。所带的衣物之中,大部分也都留在了第一张桥上。这也许跟中华文化中无比注重“第一”有一定的关系。
以后的桥梁,大多就是象征性的了。有钱,有炮竹,有黄纸,也有衣物,但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持续的时间来看,都无法与第一张桥相提并论。
虽然沿途因为桥梁而走走停停,但没多长时间,也就到了。从上车的那一刻起,我就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即便是一路之上的忙碌,也丝毫无法减缓我心中的不安。随着距离的拉近,我心中的这份不安就显得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帮忙抬棺材的众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们下车之后,就非常熟练地将冰棺从车上抬出,然后将父亲转移到殡仪馆专用的小车之上。他们轻车熟路地将父亲推到一个室内等候。与此同时,分出一人跟我同去办理相关手续。
我转目四顾,发现殡仪馆偌大的院子之内已经停满了灵车。虽然是同一日,但不同的人,生辰八字是不同的,因此阴阳所看的时辰也就有所差异。那些在我们前面来的,他们所看的时间一定比父亲早一个时辰。而那个时辰恰巧就能产生这天的第一家。很多人家,为了能抢个“第一”,都会提前来此排队。有时候,我都有些不明白,这样的“第一”到底有没有什么意义?
来到一个专门办手续的大厅之内,在我说明来意之后,那工作人员就机械式地报出办手续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在办手续的同时,工作人员问我要不要骨灰盒?已经买了木棺,我自然回答不要。略显失望之后,工作人员就接着问我要什么样的骨灰袋。在我选择了最普通的那种之后,手续也就办好了。估计,那会儿,办手续的工作人员心中一定在腹诽:“哪来的乡下穷小子?真小气!”自改革之后,现在的火化费用已经非常低了。印象中,当时我似乎只交了十几最多二十来块。这当中还包括了手续费以及骨灰袋的钱。而以前,就只火化的费用就要好几百元了。也正因如此,现在销售高档的骨灰袋和骨灰盒才成了殡仪馆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由此看来,那个工作人员的失望也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国家改革的初衷估计是为了鼓励国民火化。毕竟,土葬跟火化相比,对环境的危害就要巨大得多了。特别是碰到一些因传染性疾病而过世的人,火化就显得尤为重要。否则,一个处理不当,就很容易会引发疾病的大规模传播。但,土葬毕竟已经传承了几千年。对于一些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老人而言,土葬依然是一个不二的选择。因此,即便是在火葬几乎已经不花钱的情况之下,偷偷摸摸进行土葬的老人也是屡见不鲜。
第247章 殡仪馆内
办完手续,我再次回到了那个父亲被推入的室内。看到我所办理的手续,工作人员方才将父亲推进内间。再次返回之后,工作人员就让我们到另一大厅之内等候。来到门口,我留意看了一下,见上方写有“追忆堂”的字样。走进去,感觉比刚才那一室的空间要大上许多。
追忆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扫视一圈,发现有许多陌生面孔。在大厅的正前方的中央位置,此刻正停放着一老者。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之下,一众后辈子孙们正对着老者按序排好。然后,哀乐响起,众人按照排好的队伍围着老人慢慢走动了起来。这也称之为“跑堂”。不过,与军乐队不同的是,在“跑堂”的过程之中,并不会出现所谓收受“喜钱”的情况。三圈之后,众人再次依次面对着老人排好队伍。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三鞠躬之后,整个“追忆”的过程,就算是真正结束了。
改革之后,现在,殡仪馆已经少了太多太多的收入。因此,鞠躬之后,工作人员会问:“有没有人献花?”当然,这所献之花是需要付钱的。这献花的钱,可以算是殡仪馆现今微薄的收入之一吧。只是,现在的人都学得精了,一般情况下,是很少会有人去献花的。而工作人员只能用言语蛊惑,但却绝不能强迫,否则就是违规,而且很可能会因此而受到严厉的惩罚。
在确信没人献花之后,工作人员才将老人推入追忆堂内室之中。我估摸着,紧接着就是火化事宜了。只是,那些想跟着进入的家属们都被工作人员拒之门外。
也就在这个时候,姨哥凑了上去。工作人员依然板着脸不让任何人进入。
“我是进去找人的。”姨哥一边发着香烟一边解释道。
工作人员并没有接香烟,也许是大厅之中严禁抽烟的缘故。他依然板着一张脸,但却问道:“找谁?”
“某某,她是我们家亲戚。”姨哥赔笑着回答道。
“你家亲戚?”工作人员疑惑地追问一声。
“我们跟他一样都是某某村的,从辈分上来看,我还是她姨父呢!”姨哥再次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那工作人员听后,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也就让姨哥进去了。
很快就要到父亲了,这时,小舅舅过来跟众人说道,到时候千万别献花,因为那些鲜花都是需要付钱的。闻言,不少人都跟着随声附和起来。并有人说,那些让人所献的鲜花,说不定就是刚刚从别的死人身上拿过来的。看来,在殡仪馆这个阴暗的地方,人们的思想也变得有些阴暗了起来。
父亲被推了出来。我仔细看了看,发觉父亲已经被简单地化妆过了。最起码,脸上被涂了少许的胭脂,嘴唇上也上了少许的口红。咋一看去,感觉父亲脸上又重新焕发了生机,那模样更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我们有序地“跑堂”并深情地“鞠躬”。当然,我们也没人上前献花。工作人员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倒没像办手续的一样面露失望之色。
姨哥是随同一位女工作人员一起出现的,那个女工作人员与追忆堂的那位打了一声招呼。于是,姨哥就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