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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权臣本纪-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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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儿会错意,见她痛苦至此,飞奔而去只将大夫请来而已,她无从再求告二次,奇异在于,这一出如其来的疼痛,反倒教她心绪自此平和,那九回肠断的思念似随污血一同从体内滑脱而去,她不再存过多的痴心祈盼他肯来看她,明日复明日,他也如她所想,他并未出现在之后的每一个明日里。
  那么既如此,在这烟霞改旧、草树含新的敷荣之节中,朱雀航头柳色自可观,乌衣巷里莺声自可闻,而她这里,只有凋萎一地的伤心怀抱而已,蝶影争飞,杨花乱扑,几多嫩绿,无限飘红,即便木叶阁如许生机,他亦断不会是来此处领略江南之春的。
  成去非背手静立,看她许久许久只是低垂着眉睫,沉默似水,半晌且都等不来一句话,便先开口道,“她们皆已入土为安,你莫要太过伤心,你本就……”琬宁忽抬起一双泪目,缓缓道:“她们定是吃了许多的苦,定是太苦了,不可再受,何为安?”成去非平静问她:“这一事,仔细算来,已折磨你几月,该了断的皆已了断,这不是你的错,亦不是我的错,你到底还要为此耿耿于怀到几时?”
  “大公子当真一点情意皆无?”琬宁多有憔悴,一张面孔白得几乎透明,两颊上却浮着病态的一晕嫣红。她无论从何处去细究,皆不可得他分毫的悲离,既如此,她不能不去想象当年韦兰丛的瘗玉埋香,他是否也如今日般冷淡,或者更遥远些,她自己灯枯油尽的时日,他是否肯为她有丝缕的哀悼?
  世间欢爱,于乌衣巷的大公子,许真似浮云空渺渺,而她,却只愿酩酊,冷凄凄于心底酿织着无序的梦,风雨归她,孤寂归她,许有一日,她也可瞑目含笑。
  成去非冷眼静看她有时,慢慢颔首:“不错,你并未看错我,我心底全无情意,这些话,为何定要说透呢?琬宁,你从一开始,便知我为人不是么?我想过要杀你,威吓你,鞭笞你,冷待你,我倘是你,绝不会将一颗痴心给了无心肠的人,你为何还要一头扎进来呢?”他的目光渐渐比言辞还要冰冷,嘴角失力一笑,“我早说过,你可恨可怨,大可不必来爱我这种人。琬宁,这不是我的罪过,是你的罪过。”
  他的冷酷与凉薄,悉数彰显于他波澜不兴的无谓言语之中,他依旧漠然如斯,却意外轻轻续了一句:“即便如此,于你,我是否有情意可言,你也当真全然不知?”
  他随即转过身去,往外一面走,一面说:“但今日定是我的错,当我不曾来过罢。”
  琬宁怔怔瞧他就此走远,一时惊痛,加上这几月来饮食不振夜中失眠,精神已差到极处,眼前渐渐黑去,再也支撑不住,就此身子一软轰然倒地。
  四儿见成去非自园中出来,心底沉沉,知道他已许久不踏足此处,十分冷落琬宁,好不易来一次,竟不留宿,忙进来欲要抚慰琬宁,却见她已伏倒在地,吓得四儿尖叫不已,扭头便跑了出来去寻成去非,好在成去非不过就是回橘园,四儿十分焦急,不待行礼,上前一把攥住了成去非衣袖,喘息未定道:“大公子,贺娘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娘子!”
  成去非神情一滞,继而蹙眉斥道:“你们一个个都这般放肆,是活腻了么?!”四儿登时惊得松了他衣裾,讪讪往后边退口中边认罪,却还是壮胆重申一遍方才的话,成去非并未驻足,只不耐道:“她不好了去请大夫,你来寻我是做什么?”
  四儿这才醒神,她确是糊涂了,只当大公子多少是偏爱琬宁,险些忘记她家主人并非是那长情之人,既几月未至,怕是琬宁已失爱于他,此刻多说无益,只能咬牙应声再度扭身奔了出去。
  四处登时静下来,成去非慢慢停了步子,阖目思想片刻,终还是折身返回木叶阁,还未临到眼前,就听闻一片乱糟糟之声,几个婢子正手忙脚乱,边哭唤琬宁边合力想要将她弄到房中去。
  “大公子!”不知哪一个看到他,立即叫了出来,成去非拨开这吓傻的几人,俯身将琬宁抱起,问道:“请大夫没?”几人呆若木鸡,最机敏的那个赶紧应道:“四儿姊姊去了!”
  待把琬宁卧于床榻,成去非才发觉她面色惨白似雪,满额的虚汗不住,却是牙关咬紧,不省人事,一旁那灵醒的丫头已备好热水,拧干了手巾递了过来,成去非并不急着接,一面去按她人中,一面解了她腰间飘带,少顷,见琬宁面色似有回潮,方拿手巾替她抚拭。
  四儿请的正是今日未坐班的太医,其居便在乌衣巷不远处,等赶至成府时,琬宁已在成去非不住轻唤中悠悠转醒,却依然恍惚无力。
  太医仔细诊判过,方起身到阁外廊下同成去非道:“大公子勿要太过担忧,这位娘子哀痛过甚,郁结于心,才致晕厥,但亦不可掉以轻心,娘子上焦不通,荣卫不散,热气在中,长此以往,难免有气消竭绝之祸,当静心调养,切忌思虑。”太医随即写了一纸方子,细细嘱托了几句,才离开了成府。
  既得了药方,四儿立刻奔去找杳娘煎制,成去非则命两名婢子在阁外相候,自己依在榻边,将琬宁环抱于怀中,吻了吻她额畔,低声道:“可好些了?”琬宁抽不出力气,只偏着头覆在他臂弯,喁喁泣道:“你走,我不要你……”她也不抬脸,口中反复便这两句,成去非不做声,轻轻抚着她伶仃脊背,由着她肆意地在怀中哭。
  待她声音渐消,徒剩肩头颤颤不止,他才握着她手道:“你不要我,可我要你,这事你做不得主。”琬宁闻之,心肠几被绞烂,恨不能就此死在他怀里,受伤的雏鸟一般匍匐在他身子上。成去非颇为无奈,皱眉劝道:“你要哭到何时,一切皆我的过错,你不要哭了可好?”他稍稍扶起她,听见她胸臆间气促得很,只得重新让她躺好,两手捧着一张泪脸,不住地擦拭,喃喃道:“忘掉这件事罢,琬宁,你我弄成此般局面,罪在我一人,不要再想了可好?”他倦于再掩饰他的疲惫,并不知要如何再作规劝,已然词穷。
  因他离得极近,琬宁在视线一刹的清明中似是看到什么,一晃而过,许是眼花,她便迟疑地伸出双手,轻轻抱住那颗头颅,手指拨开他鬓边青丝,几茎白发再无可疑地入目惊心,他亦尚青春,不到而立之年,乌衣子弟,荣华富贵,本不该早生华发,琬宁眼角不由再度凝结了大颗的泪滴,犹如草露直坠,她旋即松开了双手,死死捂住嘴唇,掩住了半张面,只留一双晶莹泪目动也不动凝视着他。
  “是看见白发了么?”他平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你莫要哭了,帮我拔下来可好?”琬宁心底恸极,无声摇首,忽扑至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世道无情,岂容华发待流年?她不要他早早两鬓成霜,镜中添雪。闺中风暖,陌上草薰,凤凰六年的春正好,琬宁终在这本该寄予无限希冀的花月正春风间,自他怀抱离开,替他拔下白发,攥于掌间,随之缓缓靠在他肩头,再无话可说,再无泪可流。


第223章 
  巍巍太行; 渐是一片葱郁。
  并州的春意虽比建康来的迟些,但并不会缺席。军府外长而阔的平台上,一声接连一声的点卯声回荡不止,刘野彘就坐在前方中央; 一双胡靴满是灰尘; 他一脚搭在另条腿膝头,手中把玩着根乌黑马鞭,阴沉沉看着这一众已烙上罪囚印记的僧徒,这些人多来自江南,见惯渔夫小桥,平生第一回破涉至此,衣衫褴褛,惶惶不安; 放眼望去; 痴痴傻傻一片。
  亲卫“啪”地一声合了点卯簿,小步跑来高声道:“全都对得上!”
  刘野彘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前皆青壮汉子; 虽是流放; 吃些苦头,却也不至于到就此送命; 乌泱泱几千人,悉数送到并州来了; 刘野彘早于同成去非私人往来信件中提前知晓; 此刻拍了拍大腿; 利落起身,一面巡回,一面沉声道:
  “尔等本该早做刀下鬼,可知是何人将尔等送到并州来的?”
  众人战栗,哆哆嗦嗦抬首迅速瞥他一眼,复又垂下头去,无人敢应声。刘野彘哼笑一声,继续道:
  “给尔等一线生机的正是骠骑大将军,也便是乌衣巷的成大公子,大将军有言,并州正是尔等将功赎过之地,凡于战场上奋勇杀敌,立有军功者不仅可赎其罪人身份,更可封官加爵!并州乃国朝边陲重地,尔等建功立业良机多矣!大将军怜尔等受恶人蛊惑,犯下大罪,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也知尔等其间多有为生存所迫而委身佛寺者,如今,明路就在眼前,取与不取,皆在自己。我不妨断言,数年之后,定有人脱颖而出,成一代名将也未可知!并州劲旅中便有家奴、囚徒出身者,今日照样是铮铮好汉!尔等正值壮年,既来此地,勿要混吃等死,日后衣锦还乡,以告父母,岂不快哉?!”
  一众人渐渐被刘野彘这番慷慨陈词激发得热血沸腾,人群中便断续交头接耳起来,刘野彘打了个眼色,一旁副将按剑出列正色道:
  “肃静!”副将环视一圈,待声音压了下去,方继续,“刘将军已把话说清,我并州部众乃大将军一手所创,赏罚分明,军纪更是严明!来日方长,还望尔等好生约束自我,早立功业!”副将这边说着,那边刘野彘已走到队伍之中,不住打量着两边,没走几步,忽“噌”地拔出剑来直将一人头颅砍落在地,那颗脑袋滚出老远,身子方软软倒下,四溅的鲜血喷了附近人满脸,一地浓稠稠的红,众人早惊恐地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刘野彘“刷”地一下将利剑入鞘,面无表情道:
  “此人我已留意许久,自一开始,便面有不恭,轻浮无状,今日小惩以为大戒,”说着又执鞭遥遥指向一黑脸汉子道,“你,出列!”那黑脸汉子便依言站了出来,刘野彘扭头冲亲卫喊了句:“李方,给他一套亲卫的衣裳,再赏两百钱!”那亲卫立刻干脆应了一句“是!”转身疾步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刘野彘问这黑脸汉子,黑脸汉子登时挺直了脊背高声道:“小人叫魏合!”刘野彘点点头:“很好,还记得爹娘给的名字。”方才离去的亲卫已捧着一套衣裳跑了回来,刘野彘亲自递与他,又将钱塞至他手中,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一直仔细聆听长官训话,不曾有半分的走神,这些都是赏赐你的,换上吧,再好好将你爹娘给的头发养起来!”这魏合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只是外人看不出罢了,就此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小人谢将军!愿听将军差遣!”刘野彘却淡淡道:“谢我倒不必,你只需记得,你这条命是乌衣巷大公子给的,这恩典也是大公子所赐,”他抬首慢慢看向四方,“尔等皆是,要如何做,想必此刻皆已清楚。”正说着,一眼瞧见阿大正翻身下马,朝这边奔来,刘野彘遂简单吩咐副将几句,迎了过去。
  阿大风尘仆仆,却一脸奋然,上前执住刘野彘胳臂就往外拉:“蒋公子给新送了八百良驹,又筹了一批新粮,走,看看去!”刘野彘心头亦是一振,笑着同阿大一起去了马场,蒋北溟早在那相候,见二人一并来了,上前作揖笑道:“两位将军好。”阿大素喜蒋北溟这一派温文尔雅待人亲和之风,笑回道:“蒋公子,你也辛苦。”说着三人在那马厩流连观摩许久,乃至赞无可赞之际,蒋北溟见状便要告辞,这两人也不多作挽留,亲自将他送出了,待车马远去,刘野彘看着那车尾卷的漫天飞尘一笑道:
  “蒋公子是个漂亮人。”
  阿大不解其意,奇道:“这是夸蒋公子生的好?”刘野彘摇头目中自带深意:“我是说这人说话漂亮,做事漂亮,哪哪都漂亮,是不是他每每说话,你听着,都说到你心里去了?是不是他每每行事,你都觉得恰到好处?”阿大一愣,细细回想咂摸,道:“还真是这样。”刘野彘笑了笑,抱肩往回走,“这便对了,蒋公子确是厉害人物,否则也不会挣下如此大的家业。”阿大却想到一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事,便问道:“我想不明白的倒是这蒋公子,为何一门心思在边关助着大公子?军务所耗巨大,他走南闯北往来关内外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个,他这为的是什么?”
  并州的经费中枢拨款寥寥,整个西北大略皆如此,当初夏侯绅孤零零一人来并州经营,外人看上去,简直可谓被天家抛弃者,中枢所拨人力财物,寒酸至极,即便经过凤凰五年大捷,可谓开国以来最大胜绩,然中枢对西北边陲依然不冷不热,并不上心,倘不是成去非绷紧一根弦,倾力保之稳定,并州隔三差五沦陷怕是家常便饭,至于雍凉,情势更是复杂难料,西北于江左,不过鸡肋,可有可无。但成大公子凭一己之力要镇住边疆局势,绝非易事,半路忽就来了个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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