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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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闹得都没法睡午觉了。
而沈齐却因为苏药的话而僵在原地。
他的娘亲是华城的富家女子,出嫁前生活在外祖父的宠爱里,嫁的也是殷实之家,出嫁后也被公婆和丈夫好好的宠着,从未受过半分苦楚,可是自从他七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娘亲的夫君,一夕之间不见了踪影,连招呼都不打,就不见了人影。她娘因为遍寻不到丈夫,身体一日日因为忧思而垮掉,最后不过两年就香消玉殒,而他的祖父祖母却并未怪罪他的娘亲为看住丈夫,最后也厚葬了娘亲,而他,才七岁,孤零零的跪在自己娘亲的棺前,不知所措。
他以为是父亲出事了,甚至是死了,所以才会不回来,所以才会让娘亲病死,可就在他祖父去世前,他将自己叫到床前,告诉他,他的父亲没有死,而是出家在少林寺了。
原来,他的父亲自小痴迷佛法,早就想要出家,可是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子,也是祖父祖母以性命逼他留下一丝血脉,又用各种借口留下他几年,最终,他父亲还是走了,毫不留情的走了,而他们母子一直都没蒙在鼓里。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恨他的父亲,恨他不尽一个丈夫的责任,让娘亲早逝,恨他不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让他自小孤苦,最后,他恨到了骨子里,就变卖了所有的家财,进了少林寺,这里是他父亲出家的地方,而他也见到了他的父亲,少林方丈,江湖上有名的断缘大师。
断缘,是要断了他自己和他的,他娘亲的缘吗。
他借故出家,留在少林寺,看着这个醉心佛法的男人,这个抛妻弃子的男人。
即使过了几年的时间,他恨意依旧难消,终于忍不住让人带着所有家财去东玄千机门求来这难移,可是竟然还是没有杀了他,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么的不公平。
“你是齐儿?果然是你。”苍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所有人回头,竟是刚刚才喝完药的方丈,老人苍白着脸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沧桑却明了睿智的眼里,是了然。
“方丈,你怎么出来了,你才刚刚解毒。”顾亦眼见着形势不大对头,好歹也担的是个武林盟主,便任劳任怨的过去扶住了少林方丈。
“没事,老衲还死不了,多谢鬼医相救。”少林方丈对着苏药微微行了一礼,算是谢过苏药的救命之恩,也谢过苏药的仗义出手,揪出孽徒。
“不是什么大事。”苏药点了点头,结结实实的受了少林方丈的一礼,便不再说什么了,带着龙游退到一边,就着先前没吃完的桂花糕安安静静的看戏。
龙游抽了抽眼角,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的主上,然后默默地从苏药手里摸过一块抱在帕子里的桂花糕,和自家不靠谱的主上站在一起看戏。
啧啧啧,这感觉居然还不错。
周边的一群江湖人看着这一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仆,都丢脸的别开了眼,这果然不是他们江湖上的那位鬼医,不可能是呀,可是,他们也好想一边看戏一边吃糕点呀。
“别叫我,你不配,你今天不杀了我,我来日,一定要杀了你。”地上瘫倒的沈齐听见方丈的声音,浑身一僵,缓慢的,像将老的老人,转过头去,看向方丈,眼里的恨意骤然间爆发,咬牙切齿的盯着方丈,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好,我等着你。”少林方丈静静的看了沈齐一眼,便认真的点了点头,像极了一个待远游的孩子归来的老父,不问缘由,亦不解释半分。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沈齐眸色一凝,看向方丈的目光在变,变得复杂的谁都看不清了,只是里面的那一抹隐隐期翼,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他其实只是想有一个人爱他而已,如此而已。
“你是我的孩子,就算你再恨我,你也是我的孩子,况且,佛门中人,不可杀生。”方丈慈悲的念了一句佛偈额,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似在默默念经。
“是吗,还是因为佛,你这一辈子除了佛,你还爱什么,你根本就不记得我娘,不记得我了,你满心满意的都是你的佛。”沈齐眼中最后的一抹色彩消散在那句佛门中人里面,所有的希望都化为刻骨的恨意,生生凌迟着他的心。
“阿弥陀佛。”方丈并未抬眼,低声念了一句佛偈,就就着顾亦的手,蹒跚回了房里,像一个真正的老者,无力抵抗时光的老者。
“哈哈哈……”沈齐伏在地上癫狂的大笑,仿佛是在嗤笑这苍天的不公,也仿佛是在嗤笑自己可怜的希望。
“龙游,去,把他的骨头正位,咱们看完戏,也该回去了。”苏药拍拍自己满手糕点屑的手,拿手肘捅了捅身边咬了满嘴糕点的青年,顺手拉过对方的袖摆擦了擦手。
“哦。”龙游瞧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角有些嫌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自家主上的压迫,暴力的接好沈齐错位的骨头,清脆的骨头摩擦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江湖人们听得毛骨悚然,纷纷侧头看向苏药,却见对方压根没被吓到,自个捏着帕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
所有人都默默地将头转了回来,在心里默默地流泪,这变态的,怪不得能成为主仆,可是,这对主仆都好可怕呀。
“主上,正好了,回去吧,咱们从屋顶上走,净初公子应该已经做好饭了。”龙游悠悠的接完骨头,大大咧咧的拍拍手,丝毫未察觉一边众人青白的脸色,还笑意盈盈的。
“好。”苏药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一边的冷月璃招了招手。
“要不要一起回去。”
“你是我主上,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冷月璃微微愣了愣,随即,隐隐的勾起唇角,似是也一分笑意。
但,众人已经完全被吓懵在了那句,主上里了,上任武林盟主什么时候成了正邪不分的鬼医苏药的手下了,还叫的这么自然,这江湖上还有正邪之分吗。
得知真相的江湖客们,深刻的为江湖的未来担忧。
☆、第十七章 兄妹
苏药和冷月璃,龙游一起飞檐走壁的回去知府的府邸,半路,苏药看见了下面叫卖的面人,一脚把跟在身边,寸步不离的龙游给踢下去卖面人了。
她悠悠的坐在屋顶上,孩子气的晃动着双腿,火红的衣角随着少年调皮的动作掀起一片妖娆的古艳,隐约有金色的木槿在里面翻飞跳跃。
“阿药,我此次与你一起去帝都好不好,我不要做别的,就做你府里的一个大夫怎么样?”冷月璃默默地立在苏药身边的屋顶上,脚尖优雅的停在瓦片上,月白色的宽袍被风吹散,墨色的发遮住缱眷的眉眼,像极了欲乘风而去,却又不舍凡尘的神祗。
“好呀,只是无忧阁的阵法密布,你怕是得花一段时间去熟悉了,不然很难在无忧阁里进出自如。”苏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没太在意冷月璃眼中的神色,甚至连目光都未抬起,只是觉得,冷月璃跟着自己到了帝都,应该会安分一点。
“不必担心,我请求御风长老教过我一些阵法,应该不会太难。”冷月璃眸色莫名的黯淡了一瞬,随即自嘲的掀了掀冰冷的唇角,不太在意的吐出一句话,竟然还有几分安慰苏药的意思。
“那就行了,龙游怎么还没有回来,不就是一个面人吗,至于去这么久吗?”苏药略微诧异的看了冷月璃一眼,便又垂下头无聊的踢了踢脚边的瓦片,却极好的掌握住了分寸,没有把人家的屋顶给踹穿。
御风长老可是名门里头极为厉害的阵法大师,就算是现在的苏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几百万岁的年纪,记得的神界精妙的阵法比较多的话,自己也很难有把握赢过他,而这位御风长老的性子也是素来倨傲,除了苏药,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居然破天荒的会教冷月璃,可见冷月璃的不简单。
“估计是人比较多吧,再等等,等不到咱们就先回去。”冷月璃看得远了些,未察觉苏药隐晦的眼神,他正瞧见俊俏的龙游被一群大胆的姑娘围在面人摊子间,进退不得,稍稍安抚了一下饿坏了的苏药,便有无情的提议丢下这货。
“嗯。”苏药百无聊赖的扳着手指头玩,鸦青色的长发慵懒的泻在少年的肩上,一如少年的性子。
最终,苏药还是等回了抱着三个兔子面人的龙游,只是这时候苏药的脸已经黑了,龙游一回来,苏药便幽幽的看着他,直盯得龙游毛骨悚然,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苏药给架在火上烤熟吃了。
“主上,下面人太多了,我不是故意回来晚了的。”龙游期期艾艾的挪到苏药身边,讨好的递上面人。
苏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接过面人,便利落的转身回去了,红衣袅袅,颇有几分英姿飒爽,但看背影就能感到少年身上浓烈的寒气。
龙游眼巴巴的看着苏药的背影,想靠近,又怕自己再次惹到她,可是不靠近的话,该怎么挽回自己在主上心中只能做储备粮的形象呢。
正气呼呼的咬着龙游辛辛苦苦在一堆姑娘里面,牺牲了无数色相买回来的面人,丝毫没有顾忌一下收敛脾气的意思,一如既往地任性张扬,却让人放不下、忘不掉。
远处的一处屋顶上,男子一袭华贵黑衣,邪肆尊贵,金冠束起的长发及膝,远远观之便可知是位极为俊俏的公子,可是男子面上却覆了一张诡异妖异的金色曼陀罗面具,只可见其未被遮住的半片优雅的下颔。
男子一直静静的看着渐渐远去的红衣少年,直至少年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也没有迈出半步只是隐在宽大的袖摆里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直至有艳丽的红从指间滴落在灰扑扑的瓦上面,妖异而刺目。
“楼主,该走了,北承国已经催促了好几次了。”一道黑影在苏药三人走后,骤然跪在男子身前,默默地看了一眼瓦上的血,便极快的低下了头。
“知道了。”男子压抑的闭了闭眼睛,缓缓抬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望着苏药离去的方向,僵硬的勾了勾唇角,俊逸的面容因长久未见阳光而有些苍白,只是,一笑之间,便流泻出不输穆承璟的美艳来,掩盖了那过于苍白阴柔的肤色。
“阿药,你还未见过我的脸,下次见面,不知我不戴着曼陀罗的面具,你还认不认的我。”男子捏着面具喃喃自语无端生出几多的深情,掌心被狠狠刺破的血流落到面具上,平添惊心的美感。
苏药吃完面人,就刚好到了府邸,用云端端上来的水净过手后,流梨便把净初做好的饭菜送上来,苏药瞧着冷月璃和顾舒望都没吃,便邀两人一起用饭,龙游小心翼翼的的在一边忙上忙下的伺候着,活脱脱的一个小媳妇。
吃完饭,苏药就又一不小心给吃撑了,冷月璃习以为常的给她递过去一瓶消食的药,再细心的叮嘱苏药不要刚吃完饭就喝茶,伤身,这态度看得顾舒望连连咋舌。
顾舒望可是听那群江湖人说过这位冷神医的,江湖上的前任武林盟主,医术无双,和苏药这个鬼医在江湖上的地位相当,可是如今一看,这可不是相当这么简单了,这明明是一主一仆呀。
消完食的苏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又窝回房里睡觉去了,走时顺道叫顾舒望准备准备,估摸着三天之内,两人就要出发去顾家了。
顾舒望眼睛一亮,也懒得调侃苏药的懒了,兴冲冲的就跑回去收拾东西了,比去年被穆承璟任命为左相,上任时还殷勤。
冷月璃听见苏药要出去,眸色一闪,聪明的没问什么,只是暗暗惦记住了。
阿药要去顾家,是否会带上自己,这个念头一旦兴起,便如心魔一般,驱之不散,紧紧萦绕在心头,隐隐期盼,他知道自己这是在作茧自缚,知道自己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真正的只求陪在苏药身边,他还想做她的夫君,光明正大的拥她入怀,想将她一辈子都带在身边。
苏药自他报完仇后,就成了他这辈子,唯一的野心,唯一的执念。
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明知道得不到,苦苦追求,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可就是放不下,她是他解不开的劫,这一辈子是,下一辈子也是,他此后的三生三世注定逃不开了。
苏药睡好了,起身看了看天色,居然已经是晚上了,八月初的繁星已经极为的茂盛了,夜色似打翻了的砚台,落进清澈的水里,浓的匀不开。
“主上,醒了没,净初做了饭,正等您起来呢,苏松也在前面。”流梨瞧见屋子里面影影绰绰的一道做起的身影,轻轻地敲了敲门,声音灵动柔和。
“醒了,进来吧。”苏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胡乱的抓下自己睡前未取下的锦缎,一不小心扯到了几根头发,被自己睡得皱巴巴的火红锦缎被泄愤的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