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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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朽里面看出的花,美丽的带着致命的诱惑,却也颓废的没有一丝希望。
“阿药,为什么要逃避?”穆天策心口莫名的一滞,忍不住抬手轻柔的摸摸苏药的头发,少年没有束发,张扬的三千青丝就这样随意的披散在肩后,洋洋洒洒的一大片,几乎将少年瘦弱单薄的肩膀都淹没其中。
脆弱的让人,忍不住怜惜。
“因为不喜欢,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那些东西,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却偏偏是我要肩负的。”苏药并未像以往一样拍开穆天策的手,反而是乖巧的任由对方动手。墨色的眸子不再是古井无波的平淡漠然,不经意间就掀起了滔天巨浪,波涛汹涌。骨子里泛出无法磨灭的偏执与疯狂。
上古界对她而言就是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她不止一次想毁了它,毁了九界,毁了天地,那样,禁锢着她的囚笼就不在了,她就自由了。
穆天策看见她眼底的疯狂,一时无法言语,苏药的癫狂他岂会不懂,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会喜欢危险的权力,苏药不喜欢,他一样也不喜欢,可是,权力就像他的生命一样,你挣,还有一条活路,不争,就只有等死。
他将酒坛子往空中一抛,内力稳稳托住不断下落的酒坛子,而他用空出来的手倾身抱住像小兽一样,独自舔舐伤口的红衣少年,神色虔诚,不带半丝邪念。
苏药身子一僵,不适应青年身上的温暖与清香,却在穆天策无邪的安慰下,缓缓放松了身子,靠在他怀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像一个看尽沧桑的垂暮老人,只剩宁静与无争。
穆天策一下一下的拍着苏药的背,像哄着一个小孩子,眸色带着疼惜,与连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怜爱,却独独没有怜悯,因为,他与苏药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都不喜欢这世间的拘束,都是从黑暗里爬出来的,带着对世间的怨气,他们平静沉稳的骨子里埋得是可以毁灭一切,焚烧天地的癫狂。
他们也一样不喜欢别人的怜悯,他们的骄傲尊严比所有人的都尊贵,不许任何人侵犯。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只要能够开心快乐就好。”穆天策下巴抵着苏药的头顶,声音低闷,实实在在的透着关心,毫不见作假与责怪。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苏药反手第一次抱住这个伴在身边几个月的青年,内心一片安宁与平静,眼中的波涛汹涌也缓缓散去,如乌云散开的,那第一缕阳光。
自小,所有人就都只会告诉她,她是神帝陛下选定的朝圣殿少帝,待她长大就会继承母帝的神位,执掌苍生上古,她说不喜欢,可是所有人都不会听她的,因为这是她的责任,一出生就注定好了的,不存在她会不会喜欢的问题。
她记得第一次见母帝时,母帝的第一句话便是赞她堪当大任。然而她宁愿母帝说她不成器也不喜欢这句话,这句话让她背上了上古界这个一辈子都甩不脱的责任。
“可是这样我还是不会开心快乐,只有我强大到没有人敢违抗反驳,甚至是质疑时,我才是真正的自由了。”苏药窝在穆天策怀里低低笑着,单薄的肩膀浅浅抽动着,邪魅的像地狱里最底层的鬼魅。
穆天策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少年身上带着让人心惊的气势,像云端神祗,俯瞰着苍生天下,视万物如蝼蚁。那样的轻蔑与不屑,已经不将世间一物放在眼里。
“阿药,你何苦这样呢,这样你真的会开心吗?”穆天策无法说服苏药,只能低声问她,他不担心自己的国家与天下,苏药如果真的要,他会为了百姓双手奉上,况且,他也无力阻拦。
可是这样的苏药真的会快乐吗,那样的高处不胜寒,那样深入骨髓的寒冷孤寂,他尝过,不想苏药和他一样,渡过余生。
“我不知道,可是,我想试试,如果他们还要阻止,大不了,我就毁了一切,这样就是真的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困住我了。”苏药自穆天策的怀里出来,长发凌乱,半掩半现着少年普通的容颜,绯色的唇瓣一勾,便是毁天灭地的气魄,与无枝可依的迷惘。
“喝酒吧,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毁了这禁锢你的一切。”穆天策愣了愣,垂帘掩眸,半晌,骤然扔了她手里的酒碗,把酒坛拎过来,塞到苏药的怀里。再抬眸,是孤注一掷的笑声。
不就是毁天灭地吗,苏药敢做,他有什么不敢跟着。
“好。”苏药敛了所有的癫狂,拿起酒坛仰头猛灌了一口,晶莹的酒水顺着少年莹白的颈项滑入衣领,一片活色生香,不知不觉间就艳了他人的眼。
“给。”苏药抹了把下巴上的酒,豪迈的把酒坛递到穆天策面前,有这样一个知己不管不顾的陪着她,她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没错,苏药已经将穆天策认为了自己的知己,知己当然是自己人,当然要毫无理由的护着,这才是护短的上古少帝。
“这么好的酒是谁酿的,真想将这人带回去,那样就不怕没酒喝了。”穆天策抱着酒坛子,悲痛过去,也有了几分醉意,他喝的可比苏药多。
十年的扶图酒,香醇厚重,仿佛已到了知天命的老人,看破了红尘假象,褪去了一身的冲动与莽撞,安详宁静的逗乐儿孙,口感悠久绵长,但后劲极大,不过这一会儿,他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可是却偏偏舍不得放手。
“我酿的呀,你喝了我这么多的酒居然都不知道我会酿酒,穆天策,你怎么怎么的蠢。”苏药瘪瘪嘴,极为的不满,一把夺过酒坛子,小气吧啦的不肯再给对方了。
“你酿的?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一半壶酒倒的酒量,谁能想到你会酿酒。”穆天策眼巴巴的盯着酒坛子,委屈的翻着白眼。像一只憨厚的老牛,没有公子的如玉温润。
“我酒量差就不许会酿酒了,穆天策,你什么意思?”苏药素来是不会这么小家子气的,可是穆天策一直宠着她,她又喝醉了,自然是这么任性,这么来。
“好阿药,是小生错了,好不好,小生在这里给您老赔不是。”穆天策喝多了酒,脑子也不太灵光,无奈的抓抓头发,如一个被逼到了死胡同,低眉顺眼的求放过,哪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严尊贵。
“哼,这次就放过你,拿去,还有这个,我以前买的,不喜欢,所以才送给你,知道了吗,才不是因为看你头上的簪子碍眼。”苏药酒劲上来了,红着耳根,从皱巴巴的怀里扒拉出一个盒子,满不在意的丢到穆天策的手里,口是心非的狡辩着。
“这是,簪子吗,阿药在苏州城买的那支?”穆天策手忙脚乱的接住骤然被少年扔过来的东西,狭长的锦盒,不过手掌长,一打开,竟是一支上好白玉雕成的白茶花玉簪。
栩栩如生,君子之姿。
穆天策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诧异的看向已经闭着眼睛,不肯说话的红衣少年,耳边的红晕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害羞。
“谁说的,我明明就是随便买的,我拿你当知己,你拿我当弟弟,这东西我不喜欢,就送你了。”苏药嘴硬,别过头,却不知就是这样,将她的羞涩全显露在青年眼前。
“是,知己收下弟弟这番心意了。”穆天策无奈却又宠溺的点点头,丝毫未注意到那纤长的簪身上,用内力刻下了两行蝇头小字。
“喝,喝完了就回去睡觉。”苏药仰头灌了一口酒,甩手就把坛子丢给了穆天策,随手折了一支开的灼灼的桃花握在手中,怒放的桃花不比外面的浅淡,反而有一种烈烈妖艳的浓烈,映着少年如玉的脸庞,正好像那句拈花一笑,竟隐隐有夺了世间芳华的惊艳。
“咳咳咳……”穆天策看得一愣,一口酒呛在喉间,辛辣的让人忍不住想哭。
“阿策,你这是怎么了?”苏药挑眉,扔了桃花,探身过来,轻轻拍着青年宽阔的背,一道温热的气息自少年掌间涌入青年的喉间,穆天策顿时觉得不再那么的难熬,松了口气,慢慢的坐直了身子。
“多谢。”穆天策擦了一把嘴角的酒渍,脸色有些苍白。但丝毫无损其倾城的容颜。
温润如玉,沉稳内敛。
“不用谢,酒喝完了,我回去睡了,你就在这桃林里破阵吧,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这一个月的考核,就是走出这桃花林,放心,这桃林的阵法我今早特地为你改过了,保证不会太简单,等你吃早饭哟。”苏药喝完酒,把酒坛子往下一扔,拍拍穆天策的肩,笑得像一个得意的小人。然后趁着穆天策还沉浸在打击里没反应过来,风一般的跑了。
等穆天策起身要去追时,重重桃花凌厉的挡住了他的去路,而那抹小人得意,溜之大吉的红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青年咬牙翻身躲过桃花林阵法的攻击,暗自决定回去时一定要把苏药生死谷里的酒全部挖走,还要在她房间里放满美人泪,让她不停的打喷嚏。
此时,月色下,东躲西藏的青年还不知道自己明日将要面对的事情,也不知道,苏药送他的白茶簪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啊哈哈哈,终于要写到男主女主分别了,第一卷也要完了,下一卷,男主会回到皇宫,而女主将为了男主玩转朝堂,翻云弄雨。
☆、第五十七章 别离
穆天策如苏药猜测的那样,是早上回来的,白衣凌乱,狼狈不堪,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梳洗后,便沉沉睡去,破解阵法不是全凭武功的高低,更多的是推演计算,一整晚不停歇的推算,他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睛了,哪有心思去找苏药麻烦。
青年醒来时,已是中午,天气并不太好,微微有几许小雨,湿漉漉的浮在空气里,没有让人觉得清新,反而是厌倦这吞吞吐吐的感觉。
穆天策感到自己的精神回来了,有种如获新生的快意,掀开被子起来,抬手打开窗户,看向外面的细雨绵绵,一只白色的信鸽沐雨,歪歪斜斜的朝他飞过来。
青年站在窗前,朝鸽子伸出手,接住被雨打湿了翅膀的鸽子。
自从入了生死谷,与外面通信便不能用人了,于是苏药便让他们换了信鸽来传递消息。
他抚了抚鸽子湿漉漉的头,见鸽子亲昵的蹭过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将鸽子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解下鸽子脚上的密信,拿药水浸过,在打开。
这些信都是来自皇宫,所有的鸽子和信都经过训练与密封,没有特定的引诱鸽子的香料和解开竹筒的药,根本就拿不到里面的信,自然也不会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穆天策趁着浸药的时间,给鸽子倒了些谷子,用青瓷碟子盛了,放到鸽子面前。
没过一会儿,竹筒也泡好了,穆天策把它夹出来,用帕子擦干净了,轻而易举的旋开,抽出里面卷成一团的薄绢。
“温家调兵三十万进帝都,望皇兄早归。”
穆天策脸色骤变,一瞬间无数的猜测划过眼前,温家调兵三十万进帝都,是要造反,还是知道了,他不在帝都,所以故意逼他回去。
“收到消息了,什么时候动身离开,我就不送你了,桃林的阵法都拦不住你,竹林就更简单了。”穆天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虑里,丝毫未注意到红衣少年,飘然入内,看着他手上的薄绢,慵懒的倚在他的门上,神色淡然,似早已知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穆天策抬头,面上不见被发现的慌乱,当然也没有被隐瞒的责怪。
苏药交友,只看人,根本就不顾那人背后的身份,他即使是被苏药知道了身份,也没什么,只是苏药一幅早就知道这事的模样,他想不通为什么苏药没有提前告诉他,反而任由其发展下去。
“在青城山时就知道了,他们不过是想找出你,毕竟,你不在,他们摸不清情况,会放心不下,我想着时候还早,就多留你学些本事,免得你回去被欺负,好歹也是本座护着的人,被欺负了多丢面子。”苏药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轻描淡写的撇开穆天策的质问。
“阿药,你不是说了不会查我的吗。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穆天策咬牙,别过头,苏药猜测的不错,他暂时不回去也没有大问题,只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苏药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来的目的,可是,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想不明白,也相信苏药那一句不会查朋友。
“是,我是不会查你,可是不用查我也知道你呀,西凉帝君,姓穆名承璟,字天策,我早就知道了,我送你的簪子上不就写的很明白了吗?”苏药无辜的摊摊手,墨色的眸子满是真诚,笑得像极了她养的那只失踪不见很久的狐狸。
穆承璟,字天策。
她早就将他的名字和表字刻在了簪子上面,只是他未发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