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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凤倾天下-第226章

小说: 凤倾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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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回来看你了。”

紫金棺木已经合上,弦月伸手轻轻抚摸着那雕镂精致的花纹,那般小心温柔的动作,仿佛那个人就是他们的殿下,他们王上最挚爱的兄长。

“你怎么就忍心离开我呢?”

弦月围绕着石棺转了一圈,浑身的力气被抽空,颓然倒在地上。

“王上。”

云轻痕想要上前,被兰裔轩制止:“由着她吧。”

如果这些都不让她做的话,她心里压抑了这么久的痛苦,该如何去发泄才好?

弦月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石棺:“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好像也失去了意义,真的没有丁点的意义,大家都走了,就剩下我一给个孤零零的。”

“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弦月坐在地上,不停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兰裔轩站在她身旁蹲下,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那石棺发呆。

我们两个,她选择的一直是你。

你走了,她还有我,可她却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心里的痛,她心里伤,就只有你能弥补。

“王上,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白寿上前,跪在弦月的身后,哭着劝道。

“还请王上节哀。”

其余的人也跟着叩头附和,这并非奉承迎合,而是出自真心。

王上少年英才,比起凤国的开国之君,便是有过之而不及,现在朝堂平和,百姓安居乐业,多亏了王上,不然的话,他们必定和燕楚等国一样,颠沛流离。

“白大人。”

弦月转过身,跪在白寿跟前:“我对不住你。”

白寿如何能不知道弦月所指的事情,追风谷一战,他已有耳闻。

“微臣惶恐。”

白寿的声音哽咽的厉害,老泪纵横:“娉婷身为臣子,理当为王上尽忠,王上切莫自责,那是她的福气。”

白家英烈,娉婷此举,没有辱没白家,就是可惜了,他这般乖巧聪慧的孙女,不过他是骄傲的,他的孙女,巾帼不让须眉。

人生自古谁能无死,死得其所,便不枉人世一遭。

“轻痕,将石棺打开。”

“王上。”

云轻痕跪在弦月跟前,犹豫踌躇,十分为难。

“我自己来。”

弦月起身,身子却被云轻痕抱住:“王上,请恕属下犯上之罪,殿下生前再三叮嘱,不能让王上瞧见他最后的模样,也毋须王上送他最后一程。”

“月儿,逝者已逝,既是你哥哥的意思,就不要让云统领为难了。”

凤久澜那个模样,弦月看了只会更加难受罢了。

弦月看着兰裔轩,紧紧扣着石棺的双手,一点点慢慢松开。

“这是娉婷姐姐最后留下的,你让哥哥拿着,黄泉路上,他们两个也好做个伴。”

弦月取出白娉婷最后留下的玉佩和缠绕着发丝的金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们生前因为我不能在一起,现在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云轻痕小心接过,一一应下。

“把信阳殿的那些宫女都放了吧,哥哥他善良仁厚,一定不想牵连无辜,有娉婷姐姐一个人就足够了。即日起,白家的长女就是我们凤国的太子妃,这件事情就麻烦白大人了。”

白寿闻言,喜极而泣,三呼万岁叩谢圣恩。

“她是个痴人,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死后终于能如愿了,微臣替娉婷叩谢圣恩。”

弦月点了点头,是个痴人,要是她还活着,知道哥哥离开,必定会生死相随的吧。

生不能一起,死后同穴,也算了了她毕生心愿。

“既然是哥哥的意思,我自然不能忤逆的,轻痕,这里就交给你了。”

转身离开的背影,孤傲而又决绝。

这是她生命中最最亲近的人,她却一如从前没有回头,灵魂已经从身体抽离,机械而又麻木。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心,因为疼痛,就和血液一样,已经成为了她声明中分隔不了的一部分。

“月儿。”

兰裔轩跟在弦月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上前,将那个人呵护在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这样的想法,莫名的强烈。

“兰公子。”

弦月转过身,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嘴角忽然有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渗了出来,她整个人,痛的已经快要裂开了。

太阳白花花的晃眼,刺得她胀痛的眼睛越发的生痛,天地旋转,那刺目的光芒消失,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跌落了比死亡谷还要恐怖的深渊。

“月儿!”

兰裔轩惊叫了一声,将弦月抱在怀中:“传太医。”

她真的觉得好累,从未有过的疲倦,可这次,她找不到支撑的点。

兰裔轩看着弦月,看着那张虚弱苍白的脸,不由想到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心疼,一颗心仿佛被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也不能呼吸了一般。

“兰裔轩,咳咳——”

弦月轻叫了声,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将她白色的衣裳染红,阳光下,那紫色的衣裳,也变成了暗紫色。

“别说话,月儿,我还在你身边,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弦月扯着嘴角,笑了笑,那鲜红的血迹衬的那张脸越发苍白,兰裔轩心一窒,刹那间,只觉得不能呼吸。

前来诊脉的太医叹了口气:“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啊。”

“从脉象上看,王上气虚体弱,忧思成疾,再加上劳累过度,殿下,唉,王上和殿下的关系素来要好,这样的打击她如何能承受的住,现在只有兰王能劝得了王上,只要王上放宽心,静心调养,很快便会康复的,微臣先去开几幅静气宁神的药。”

兰裔轩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弦月,却是第一次这般的没有自信。

“你们随太医下去。”

“是。”

所有的宫女太监随同一起离开,整个寝宫就只剩下兰裔轩和弦月二人。

兰裔轩坐在床榻旁,握住弦月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的双手紧紧的捂住弦月的手,然后放在脸上:“有没有好点?”

他轻声问道,床上的人依旧静静的躺着,动也不动。

“弦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还有他,而他却不是她最想拥有的,是吗?

兰裔轩说完,将她的手放进被子:“我知道你醒了,我就在屋外,有什么事叫一声。”

兰裔轩起身,手被弦月拉住:“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想你抱憾后悔终生。”

弦月轻笑了一声,那些原本被冰冻的眼泪却溢了出来:“回来了又怎么样?照样不能看他最后一眼,送他最后一程。”

“月影,绿珠,娉婷姐姐,芽儿,现在是哥哥,兰公子,那么多的人,一下子全部从我的生命彻底消失,白天我心里难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也哭不出来,好像自己都已经不是自己了,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我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玩偶了,没有心,不会痛,更不会伤,心里空荡荡的,感觉不是心碎,而是麻木的快没有心了,再怎么努力,都拼凑不起来了。”

弦月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脸颊,沾湿了枕头。“不是还有回忆吗?你人生当中,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是你哥哥给的,多想想那些让你快乐的事情。”

兰裔轩蹲下身子,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干,却怎么都擦不完。

“兰公子。”

弦月拉住他的手捂住脸,哭出了声,无助的就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兰公子,怎么办?那些记忆也不能让我快乐了,难受的都不能呼吸了。”

就算是那些美好的回忆,回想起来也是冰冷苍白的,让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凤弦月,你的命不只是自己的。”

如果他没有办法将她留住,那责任和使命呢?

弦月恩了一声,将眼泪擦干,拉过被子,将头盖住:“兰公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你哥哥让我交给你的。”

兰裔轩将信放在被上离开。

寝宫内静悄悄的,弦月掀开被子,看着掉在地上的信件,伸手捡了起来,坐在床上,犹豫了很久,才将信拆开。

“我希望成为一棵树,干净不染纤尘的梨花树,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干净不染纤尘的花瓣,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哥哥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能成为一棵树。”

“一棵树吗?为什么?”

“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那我就是风,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哥哥的叶子带在身边。”

“在梨花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盛开的梨花时,我总会想起哥哥,洁白污垢,不染纤尘,我希望哥哥一辈子都能够那样,干干净净的,和太阳一样温暖,不要因为我手染鲜血,那些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哥哥。”

素白的宣纸,被泪水打湿,与黑色的笔墨融合。

“兰王他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男子,磐城我便属意他,只是不知其意,恐你遭人利用,我看的出来,他对月儿是一片真心,定能照顾你周全,将你托付给他,哥哥便放心了,我的月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能配得上世间的任何男子,更值得任何男子一心对待。月儿,哥哥只愿你是最简单的人,过最平淡的生活,今后,你便只照顾好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上她怎么样了?”

凤久澜的灵柩已经送入了皇陵,云轻痕刚回来,就来雪桑殿了。

“照吃照睡。”

兰裔轩倒了杯茶,递给上气不接下气的云轻痕。

“没哭没闹?”

兰裔轩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云轻痕惊呼出声,兰裔轩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令人担忧。

“我去看看王上。”

云轻痕不放心,将饮尽的茶杯放在桌上,就要去找弦月。

“由着她,让她好好静一静。”

兰裔轩端起茶杯,清幽的茶香扑鼻,他笑了笑:“这个时候,凤弦月怎么会哭闹不止?这边的事情有我。”

傍晚,天色阴沉,空气中透着闷热的气息,远处的天边云层翻滚,黑压压的一片,狂风大作,卷起园中的花草狂舞,电闪雷鸣不断。

“要下雨了。”

兰裔轩走到床边,身上的紫衣狂舞,簌簌作响,抬头看了那汇聚的乌云,探过身子,看了眼旁边的屋子,房门禁闭。

弦月躺在床上,两边的窗户是敞开着的,砰砰作响,房内燃着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黑漆漆的一片,耳边是疾驰的风声,呼呼作响。

风声刚过,雷声未止,外边忽下起了倾盆大雨,滴答滴答的落水生,从屋檐上,一下一下的打在地面上,弦月看着窗外梨花落尽的梨花树,脑袋昏昏沉沉的,渐渐的睡了过去。

“月儿。”

“月儿,哥哥来看你了。”

“不怕不怕,哥哥陪着你。”

耳畔,是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他就站在床边,唇边含笑,宠溺的看着自己。

“到哥哥怀里来。”

“哥哥,哥哥。”

弦月一脸开心的笑容,跳到凤久澜的身旁,就要靠在他的怀中,那个一直站在床畔的人却突然离开。

弦月的眉头拧成一团,细密的冷汗从额头冒出,小脸苍白的近乎晶莹。

“哥哥!”

“哥哥!”

弦月大叫了几声,直接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却迷迷糊糊的,窗台外,枝影晃动,森冷如鬼魅晃动。

“月儿。”

“月儿。”

弦月循着那模糊的影子,直接冲了出去。

外边,疾厉狂风,滂沱大雨,弦月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衫,冲到走廊,追寻的影子忽然消失。

“哥哥!”

弦月大叫了一声,忽然跑到了马房。

兰裔轩担心弦月,未能入眠,听到弦月的叫声,忙跑了出来,见她穿着单薄的内裳站在走廊上,忙跑回房间,取了衣裳,推门追了出去,走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弦月的影子。

“月儿。”

“月儿。”

宫里的下人们被惊醒,纷纷穿戴好衣裳跑了出来,四下寻找。

“我已经让宫里的侍卫们去找了,王上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的?”

信阳殿的云轻痕听说弦月不见了,急忙忙赶了过来,原想要抱怨几句,见兰裔轩身上的衣裳全被雨水打湿,发丝凌乱,慌乱而又狼狈,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兰王时时守在她的身边,也看不住。

“大人,方才侍卫来报,说瞧见王上骑马离开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已经让人去问城门的守卫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侍卫的衣裳也都湿透了,如落汤鸡一般。

“骑马离开的?”

兰裔轩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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