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生-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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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下是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从这里望上去，可以看见石阶之顶有一方白玉高台，中央悬浮着一物，那透出珊瑚丛的光芒正是此物发出的。上官清凌的目光被这道微微泛红的光芒吸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一步步沿着石阶向上走去，脚步声轻轻回响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流颜不知何时从上官清凌身上跑出来，又飘忽着自己的身子跟在上官清凌身后。
上官清凌渐渐看清了，那高台之上悬浮着的是一块红色的晶石，在水波衬映之中流光溢彩，将这一片水域都照亮了。“这是北海的一块灵石，据说一千多年以前有一次海底地震，海浪激流将它冲进河中，阴差阳错又冲来了这里。此物在这里千余年，恐怕是这整片湖中最富有灵性的东西了，你要找的宝贝若不是它，再不会有旁物。”流颜看着这块晶石，透明的眼中显然也露出了艳羡的光芒。
“这块灵石有什么用？”上官清凌也被这灵石炫目的光芒吸引，有些挪不开目光。
流颜的语气顿时有些鄙夷：“灵石还能有什么用？左右不过用来炼制厉害的法器，或是封印高深的法术，总之是炼器师最喜欢的东西。”
炼器师最喜欢的？上官清凌心中一动，或许这正是空明子要找的。一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一路从翠阴山一直跟着空明子跟到了这里，山上水下无一放过，他看似漫无目的，其实并不然——只因他要找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所有能让一个炼器师为之食不甘味的东西——能炼制法器的灵物。
她记得灵山炼器堂的任长老曾说，雪澜珠是东海灵石提炼而成，当初曾叫许多修为高深的真人趋之若鹜，这块来自北海的晶石若是与那东海灵石相仿，空明子见了绝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怎么样？这宝贝好吧？”流颜侧过脸仔细查看上官清凌的表情，笑着伸手去拉她手臂：“你要说话算话，带我出去玩。”
“好。”上官清凌沉声道。可是她说这个字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应该有的微笑。流颜微奇，正待说话，上官清凌却忽然左手一把抓起了晶石，右手一扬，一张透明的大网哗地展开，倏然将流颜罩了个结实。
“你……你做什么……”流颜用力挣扎，无奈任她变大变小，那网上的冰蚕丝就是如影随形，死死缠住她。
“别动。”上官清凌冷冷道，冰凌长剑已经架在了流颜透明的脖子上。
“你……你不带我出去玩也罢了，这又是何苦来！我好心带你来找宝贝，你……你却落井下石……”流颜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泪珠一滴滴直往上浮。
“别装了。”上官清凌的声音却不带半分怜悯，手中长剑也没有收了半寸。“我是循着空明子师徒的踪迹来的，可是偏偏他们就安然无恙地过去了，半点异样都不曾有过，偏偏我走到那里就被漩涡卷了下来，偏偏就遇到了你，偏偏你就这样迫不及待要我找到这块晶石，”她手中长剑略微往前一送，语气也前所未有的寒凛：“说，你到底是谁。”
流颜透明的脸上表情一滞，她愣了愣，哭道：“都说过了三千年前我是瑶池的一滴水，被泼下凡间以后躲在这里修炼……”
上官清凌不待她说完，手中一收将她拉近了几分，顺手往旁边石柱上一缚，手指微动，四面八方爬上来的冰蚕丝更将流颜五花大绑，缠了个结结实实。“还不说实话，那就看是你三千年的修为厉害，还是我这冰蚕丝厉害。”
“喂喂喂……你……你放开我，你这个……你这个……”不知是不是因为修炼太久，流颜似乎不知道愤怒应该怎样表达，不知道什么样的言语可以骂得出口。
“随你怎么说，”上官清凌笑靥如花，满意地后退了两步，“咱们后会有期。”
她说着转身，悠然走下了石阶。
忽然只听背后哗啦一声大响，有似巨石溅起水花，上官清凌一回头，正见流颜的身子蓦然绽开成了千万点水雾，冰蚕网中顿时空了猎物，颓然落在地上，而流颜甫一脱离了束缚，又回复了人形。
上官清凌嘴角微微一扬，似是在意料之中，脸上半点惊讶之色也无，一手布个结界，一手暗掐了一道冰凌术。
就在这当口，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方思楚的声音：“师父，就是这里，你看，这边还有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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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往意难平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皆因执前念
上官清凌和流颜都吃了一惊，这一下变生不测，不知是敌是友的旁人忽然插一脚进来，这可如何是好？流颜三千年的修为不可小觑，自己这番同她撕破脸皮，她若是帮着空明子来抢这晶石，自己定然不是对手。
本来单论修为，倚仗着雪澜珠和笼月纱，就算空明子师徒联起手来也未必能轻易胜过了她去。可是她有法器可以倚仗，对方同样也有，更何况还是久负盛名的天下第一炼器师。单是那大红鲤已足够让上官清凌叹为观止，而空明子师徒手里更不知还有多少自己未曾见过的法器。
看来硬碰是决计行不通的。
上官清凌忍不住看了一眼流颜，只见流颜也正转过来看着她，两人手中的法诀都掐到一半堪堪停住了。
“姑娘……是你？”方思楚一脚跨进来，看见站在石阶上的上官清凌，不由得愣住了，脸上满是惊讶，却又似乎隐隐带着几分喜悦。
“愣小子你做什么？什么是你？”人未到声先至，随后空明子也躬身走进来，看见台阶上的人，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但他的目光显然只停在上官清凌身上，他看着她的眼神也绝非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那样简单，似乎让他这样目空一切的人惊讶的，正是上官清凌这个人本身。
“你……”他开了口，却再也接不下去。
这目光让上官清凌确信，若是她足够幸运，今日一切都能在这里得到了结。
流颜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似乎每人都欲言又止。她有些不耐烦，一伸手指着空明子道：“你们是何人？来我这里作甚？”
她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无礼，空明子还未表态，方思楚倒先沉不住气了，上前便道：“我师父……”他刚一开口却被空明子举起一只手打断了。
空明子毕竟是空明子，只见他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向流颜一抱拳：“在下是炼器师，四处游历乃是为了寻找炼器之材。我师徒途经此地，发现这片湖域灵气鼎盛，乃是圣灵之象，这才下来搜寻。不想误闯了宝地，姑娘见谅。”他看了一眼流颜，波澜不惊地道：“姑娘水肌灵魄，天生灵洁圣物，千年修行更是实属不易，只是这晶石于姑娘并无用处，于在下却是良宝。姑娘就做个顺水人情，将它给了在下，大家也好说话。”
上官清凌暗叹空明子眼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了流颜的来历。这北海晶石若果真如流颜所说，是流水冲刷而来，本就是无主的野物，空明子这样说，实在是给足了流颜面子。
三方各有各的想法，这冰凉湖水中的气氛却在这一刻亮起了些许的火花。
流颜却不买空明子的账。她轻笑一声：“北海晶石在这里躺了几百年无人问津，今天却忽然大家都要来抢，这又是什么道理？”她哗啦一声冲到了空明子面前，一点没有对待年长人该有的礼貌，硬生生地道：“凭什么你要就给你？”她眨眨眼，冲着他两手一摊，调笑道：“你找到了我就给你。”
方思楚有些按捺不住，空明子却依旧笑意盈盈，他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流颜，便转过去落在了上官清凌身上。上官清凌见他目光看向自己，心中忍不住便是一惊，也许是因为她心中对空明子已有了几分先入为主的忌惮。
不待上官清凌说话，流颜便先脸色一变，又刷的一声冲到了上官清凌身边，道：“与你打赌的人就是他？”难得这个一根筋的流颜还想着自己随口编的一句话，上官清凌连忙点头。流颜又向空明子道：“她也不会给你，你敢对两个弱女子动手硬夺？”
连上官清凌都忍不住感叹空明子修养甚好，面对流颜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甚至是挑衅，他竟还是那般彬彬有礼的模样。他似乎并不屑于同流颜计较，只向上官清凌道：“北海晶石本是无主之物，既是姑娘先得到北海晶石，一切便听姑娘吩咐。倾尽在下所有，与姑娘做个交换便是了。”
这一番话更让他自己的急迫显露无疑。看来空明子果真跟灵山的任长老甚是趣味相投，都是一样对自己手中炼制的法器抱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疯狂痴念。也许是她不大能理解，作为一名炼器师，对于出自己手的法器都会有着莫可名状的执着，其实这种执着与普通真人穷其一生追求飞升成仙，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空明子应该不是个暴戾成性的人。上官清凌默然不语，缓步走下台阶。
另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空明子看着她一步一顿的样子，却没有半分催促，只是耐心地看着她。
这看似平静的脚步，其实背后却是惊涛翻滚的心绪。这一刹那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会有无数种结果，若是一步走错，只怕满盘皆输。
然而上官清凌最终站在空明子面前的时候，开口语调却是异常平静：“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句话让方思楚和流颜都是大惊，流颜更是十二分的不悦：“什么秘密的话，我也要听。”
空明子充耳不闻，只冲上官清凌微微一笑，侧身向门外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流颜一看不好，哗啦一声就要冲过来，空明子的目光却向她扫过去，流颜只见这目光中似乎满是自信，夹杂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这一刻的空明子，这一刻他脸上淡淡的表情，竟是这般笃定，不容任何人有任何插足的权力。流颜顿时心头一沉，来势便是一滞，离他们尚有老远，身形堪堪停在了半空。
上官清凌微一颔首，当先走了出去。方思楚在空明子背后叫道：“师父！”
“不要过问。”空明子脚步顿了顿，淡淡道。
方思楚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睁睁看着空明子伸手摸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海螺，轻轻往地上一扔。只见海螺落地翻了个滚，稳稳停住，眨眼间便暴涨了数十倍大小，入口容得下两个人并肩而进。
“姑娘请。”空明子微笑道。见上官清凌略有犹豫地看了他一眼，空明子并不介怀，爽朗一笑，略一躬身，自己当先走进海螺中。上官清凌随后也跟了进去，外面不时翻滚的浪流声顿时不见了。
这海螺中竟像是一座大宅子，院落亭台，花榭飞瀑，正堂偏屋丝毫不差，雕梁画栋飞阁悬檐，比起上官清凌从前家中尚书府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空明子站在堂屋外的花苑假山之下，背对着上官清凌没有回身，淡淡道：“薛姑娘，有话便直说吧。”
“前辈认错了人，小女子并不是薛清婉。”
空明子回过身来看着她，神色颇有几分出乎意料。不过他随即释然一笑：“是了，薛姑娘也不会同我这般生分。”
“说起来还是拜前辈所赐，如今小女子已尽皆忘记前尘往事。”上官清凌淡淡道。
“呵，”空明子负手一笑，神色间似乎有几分愧疚与无奈，“主命如此，姑娘如今见责，我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姑娘果真好本事，竟能找得到我，还抢先一步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他说着竟深深一揖：“这一世在下仍是十分佩服。”
“彼此彼此而已。”上官清凌微微一笑。“能幸运找到前辈，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前辈是心胸宽大的人，容得下我等小辈无理取闹的不情之请，”上官清凌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北海晶石就在我这里，只需前辈同我做个交换。”
空明子轻笑一声，点点头。“你是要我为你解开封印的记忆。”
“前辈明察秋毫。”上官清凌也开门见山。
空明子忽然转过来看着她，很是饶有兴致：“不过我有些想不通，你若是直接向门主要求，他定然没有不允之理，你却为何要大费周章，千里迢迢来找我？”
上官清凌目光不易察觉地暗了暗。“不瞒前辈，”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些，“门主已应允为我解封，是……是小女子自己拒绝了。”她不等空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