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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宛如流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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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楚双廷不是笨人,怎么会听不出陆德话中的深意,眼神顿时黯然。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到瑞王府,从侧门进了园子。瑞王府位于皇城东部,外表看起来并不考究,只是高墙深院,看来与平常府邸没有什么区别。待到走进,才知道别有洞天。
  也不知穿了几道门,才到了她们的目的地。这是一座小巧别致的院落,院里错落地栽种了许多及人高的花木,都落了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入口处有两株丈余高松树,积了厚厚的雪,几乎看不到葱绿的色泽。
  “这里是樱园,大家以后就住这里了。一会儿如彤带你们进去整理。王府里的规矩相必各位都清楚,我也不再多说。大家好好记住,好好服侍主子,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王府里最容不下的就是多嘴多事的人。”说话的是瑞王府的二管家容婆婆,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如彤则是她身边梳着双髻,两眼弯弯的小丫鬟。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睛里却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成熟。
  她缓步上前,甜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望见庄严,明显怔了一下,眼中讶色一闪而过,马上又满脸堆笑地说道:“这位相必就是流云姐姐了。”
  庄严看出这丫鬟颇不简单,心中有了些防备,笑笑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流云?”
  如彤捂嘴轻笑,“谦少爷一进府就吩咐奴婢好生照料流云姑娘,还让你搬到梅园去,跟主子们住一起。能让谦少爷如此看重的人儿自然与众不同,这不,一见面,如彤就认定是姑娘你了。”
  庄严闻言淡淡一笑,并未如她所料般羞怯不语,反而朗声道:“如彤姑娘真会说话,流云的确与众不同,比别的姐妹少懂了些规矩,不过听如彤姑娘这么一说,倒像是在夸我一般。如此伶俐的口才,在王府定是深受重用,以后还要仰仗姑娘多多关照。”
  如彤的笑容马上凝在脸上,她原本对庄严十分嫉妒,想挑拨陆府下人对她的妒意,却不料被她轻意化解,还顺手把自己给将了一军,心中着实有些恼意。她身后的两个丫鬟立马有所反应,闻言微微色变,瞥了如彤一眼,目光不善。
  容婆婆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空气中异样的气氛,笑着说道:“流云姑娘随老身到梅园,其余的人就跟如彤进去吧。她自会安排各位的住处。”说罢便指挥那两个丫鬟到马车上去帮庄严提行李。
  “不用麻烦两位妹妹了,流云东西不多,自己提着就是。”除了流云剑和素心师父传下的三本医书,庄严身无长物。为了避免旁人生疑,流云剑早就缠到了腰间,包袱里只装了三本医书,干干瘪瘪。
  容婆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低声道:“赶明儿姑娘到李总管那里挑几匹布,做两件衣裳。”
  “多谢容婆婆”庄严淡淡谢道,并不像府里寻常丫鬟那般兴奋,这又让容婆婆多看了她几眼。
  梅园比樱园要大不少,内里的布局也是樱园无法相提并论的。一进院门,便是一大片梅林,开着白色粉色的花,上面落了雪,若不是时有暗香扑鼻而来,几乎察觉不到雪下娇艳的花朵。
  穿过梅林,印入眼帘的是一排木房子。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飞檐翘角,只在原木上涂了层清漆,整栋房子都朴实无华。走进了仔细看,才发现所有木材俱是上好榧木。观那纹理,都是百年以上。榧木质地坚硬,纹理细密,历来都是顶极棋盘的材料。此时居然用来建房,实在让庄严咋舌不已。
  容婆婆将庄严引至西边厢房,开了房门的锁让她住进去,同时叮嘱道:“梅园是子澹少爷和谦少爷住的地方,进出的下人也就固定的几个,但都不在里面住。王爷经常来梅园,你言行举止小心些,切不可惊扰了他们。中间是厅堂,西边第一间是子澹少爷的房间,最里面是书房。记住,书房是禁地,切切不可贸然闯入。”
  庄严把眉一扬,不解道:“我是书房丫头,不去书房,难道整天窝在屋里睡大觉不成?”
  容婆婆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谦少爷自然会吩咐你做事,这些事情老身是管不了了。你先整理一下,一会儿我让人再给你抱床被子过来。如果缺了什么东西就直接来找我,我会让人替你办。还有,如果没事,不要离开梅园。王府里人来人往,若冲撞了别人总是不大好。虽然你是谦少爷特别关照的人,但王府总不比陆家,常来的都是朝中权贵,就怕到时候谦少爷也护不住你。”
  庄严愕然不语,心道:“这瑞王府莫非是龙潭虎穴,无缘无故也会惹祸上身。”
  容婆婆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沉声叹道:“常言道,自古红颜多祸水,姑娘生得如此相貌,恐怕终不是好事。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
  庄严心中明了,微微皱眉,拱手谢道:“多谢容婆婆提醒,流云自会谨言慎行,不让谦少爷为难。”她自幼易容易装,从来不觉得自己容貌有何独特之处,但见素心师父和容婆婆都如此说,方才知道自己怕是生了张惹事生非的脸,一时心中怪异无比。
  容婆婆则狐疑地看着她朝自己抱拳拱手,心中无限怪异,不明白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为何不敛福,反而行男子礼节,偏偏又做得那么自然,看不出一丝刻意与做作。
  


第十一回


 十一
  送走容婆婆。庄严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的“香闺”。这房间不大,屋里装饰也很朴实,桌椅床铺式样都简简单单,素雅宜人。墙上挂了几副字画,俱是水墨山水,色彩清雅,却入眼不凡。
  她走近看清了落款,马上咋舌不已。每件都是名师之作,随便拿一副出去卖,也够普通人家数年之需,就是她在邢城的鱼潜渊里的那些作品也是略有不及的。以下人的身份居然能住上这样的房间,那陆谦和陆子澹的房里还不知有哪些绝品。一想到这里,庄严的心里就痒痒的。
  推开窗户,入眼是满园的梅花。当窗有一枝伸进廊内,临在窗前。没有白雪的遮敝,能清晰地看到那粉红的花骨朵峭立枝头,含苞待放。“斗雪梅先吐,惊风柳未舒。”庄严轻声吟道,忍不住折了一枝开得繁茂的枝丫,轻嗅几口,然后满屋子找花瓶。
  王府的下人将火盆和棉被送进来后,马上就退了出去,庄严四处没找到人。正走到廊上忽听得前方屋里“啪——”地一声脆响,似乎是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也没多想,她推门就进了屋。
  正待相询,已一眼瞧见了端坐在桌边,剑眉微颦的陆子澹,还有地上四散着的碎瓷片和一大滩水迹。陆子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突然推门进来,微微一怔,待到看清来人,眉头舒展开,淡淡笑道:“是你?”
  庄严点头,“是我。”仿佛两人早已娴熟。走上前,将梅枝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随口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瑞王爷不是应该给你接风洗尘吗?”
  陆子澹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才漫不经心地答道:“让陆谦代我去了。我受不得吵,又不能喝酒,去了反倒少别人的兴。”
  庄严闻言无缘由地心中一悸,正眼望着他,一眨不眨地,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但他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平和,宛如沉静的深潭,没有一丝波澜,却深邃得看不见底。
  陆子澹爷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突然安静下来得庄严,知道她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不由得一笑,柔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庄严摇头,“太深奥,看不懂。”
  陆子澹不由得嘴角微弯,“那可怎么办好呢?”
  庄严并不回答,收回一直盯在他脸上的目光,弯腰小心地将碎瓷片一点点捡起来。“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不知为何,陆子澹不大喜欢看到她做这种事。
  “看着碍眼。”庄严头也不抬,沉声回道。一会儿,瓷片全积到了手上,“我拿去扔掉。”说着话,就转身出了门。
  “你还来吗?”看着她的身影渐要消失,陆子澹忍不住问道。
  “我还没吃饭呢。”庄严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一只莹白的手忽又伸到门上的把手,轻拢上门。“我吃完饭再回来。”墙上的字画都还没看清呢。
  陆子澹摇头笑笑,拾起桌上她遗下的梅枝,随手把玩。“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话一出口,方才意识到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很无奈、很悲哀。
  庄严并没有信守承诺回头去找陆子澹,因为刚从樱园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就正好遇上了醉酒而归的陆谦。他由楚双廷扶着,摇摇晃晃地走进园子。不知怎地就瞧见了庄严,马上大声叫起来。
  “流云,流云,你快过来扶我。”陆谦从头到脖子都红得像只煮熟得醉虾,满身酒气,远远地扑面而来。庄严掩住鼻子,走开几步,离他远了些,埋怨道:“臭死了,谁让你喝这么多酒,自个儿走回去。”
  陆谦闻言也不生气,裂开嘴朝她笑了笑,突然加快步子奔到她面前,手臂挽上她的肩膀,身子软软地靠在她身上。“你扶我进屋,我…我走不动了。”陆谦的个子比庄严高出许多,此时顺势压下,她竟是躲不开。
  陆谦一拽上她眼睛就闭上了,身子瘫软似的,就要朝雪地倒下。庄严有些气恼,本不欲管他,一想到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照顾,心中又有些不忍。重重出了口气,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同时朝楚双廷大喝道:“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楚双廷正站在原地看着庄严因用力而涨的绯红的脸颊发呆,直到庄严叫了好几声,他才猛然醒转,慌慌张张地靠近了,扶住陆谦的另一边,头却深深地低下,连眼角都不敢再抬起。
  两人终于把陆谦扶到床上,楚双廷紧张地朝庄严瞄了几眼,正瞧见她累到乏力的表情,嘴里还在嘟哝道:“重得跟头猪似的,再有下次,就在雪地里挖个坑埋了你。”脸上全无下人应有的谦卑。
  正当他听得目瞪口呆之际,冷不防庄严忽然问道:“公子贵姓?”
  “啊…免…免贵姓楚,楚双廷,”楚双廷发现自己一向还算伶俐的口齿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顿时窘得满脸通红,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那…那个,没有别…别的事,楚…楚某就告辞了。”
  “今日真是多谢楚公子了,待陆谦少爷醒来,流云再让他亲自道谢。楚公子路上走好。”庄严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高大的汉子突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不明所以。
  “不用——不用客气,楚,楚某告辞。”楚双廷好不容易说出最后一个字,逃似的奔出门,一会儿,走廊里出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庄严好奇地探出脑袋,正看到楚双廷抱着脚,单脚跳出走廊。
  屋里只剩下庄严和躺在床上喘着酒气不知嘟哝些什么的陆谦。走到床边,庄严眨眨眼睛,伸手拍拍陆谦的脸,见他没有反应,又恨恨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陆谦眉头微皱,“蚊子。”一只蒲扇大的手扇在庄严来不及收回的手背上,直疼得她抽了一口冷气。
  “陆谦你这混蛋。”庄严气得牙痒痒地想再朝他脸上伸出魔爪,又顾忌他快如闪电的反应,恹恹地收了手。
  “水——”陆谦舔舔舌头,轻声念道。庄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准备理他。
  “水——,流云,我要喝水。”这小子居然知道她就在身边?
  庄严恨恨地吐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倒了碗茶,走到床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扶起身,小心翼翼地喂给他喝。待他喝完,正准备放他躺下,陆谦突然折身将她抱住。庄严大怒,正要扇他耳光,却听他“哇——”地一声,吐了……
  举起的手悬在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裙摆,又看看倒在床头,睡得跟小狗一样得陆谦。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陆谦你这个死小子,我不会放过你。”
  


第十二回


 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梅园里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流云,我要杀了你。”
  庄严鼻子里忽然痒了一下,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觉。
  顶着“乌龟王八”字样的陆谦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她的房门时,正看到罪魁祸首翻身朝里,把背对着他。屋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她居然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流云——”陆谦上前去掀她的被子,却怎么也掀不动。原来庄严吸取前车之鉴,把被子滚成一个圆筒,全压在身下,任凭陆谦怎么也无法撼动丝毫。陆谦气得跳脚,冲出去不知从哪里拎来一热水壶,立在庄严床边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不起来,我就往你身上倒开水了。一…二…”
  “好了,好了,就起床了。”庄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莹白的玉手,朝陆谦挥了挥,闭着眼睛道:“你先把水壶放回去。”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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