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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帝国的觉醒-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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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弈天放下手中的文件,略微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决定整个巡视期间都由你来负责主要警卫工作。”

“您说什么?”灰袍客被深深震惊了,“由我来担任大人您的警卫?大人,难道您就不怀疑我这样一个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萧弈天看着他紧张的神情,不由哑然失笑。“难道你现在还会再生出行刺我的念头么,史云峰?”

“大人!”史云峰哗的一声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地说道:“对忠武王大人的知遇之恩,云峰虽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

“好了,我倒也不用你肝脑涂地,”萧弈天笑道:“先回船舱休息去吧,我们还有好几个月的海上航程呢。”

“云峰遵命!”史云峰郑重地猛地行了一礼,这才起身拉开黄杨木门退了出去。几乎同一时刻,一面木墙上悬挂的蜀锦帷幕被揭开一角,从后面暗门中走出的正是御卫队长陈应龙。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萧弈天头也不转地径直对他说道:“你今晚就可以乘瓦尔基利雅商会的船秘密离开。”

“大人,史云峰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留他在您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陈应龙皱着眉头回答。

“要是让他留在北京只会更危险!”首相回答道,他从衣领中拉出一条挂有几把银钥匙的项链,起身打开背后紫檀书柜,从里面的暗格中取出一卷帛书:“一旦事有急变,立刻指挥留守的黑麒麟逮捕任何必要的人。凭借这道密令,西洋和蓟州派系的军队都会听从你的调遣,相信直到我回来前都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和你为难。”

“应龙明白。”

“很好,别的也就不用我多说了。”萧弈天继续道:“你潜回北京之后切记不可暴露行踪,黑麒麟平日活动也要保持低调,尤其不能让六位大学士有所觉察。”

“请大人放心!”陈应龙回答:“不管身在何处,应龙都将誓死守护您所拥有的一切!”

12月24日,平安夜,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

大如鹅毛的雪花终于不再落下,铅灰色的天空已经放晴,从远东返回的马队踏着厚近一尺的积雪慢慢向公爵城堡走去,轻捷的马蹄仿佛落在头等的雪白色天鹅绒上一般。由于十多年前伊凡雷帝血腥镇压的缘故,这块封邑与邻近的地区比起来显得较为荒凉。三两散布于小径两侧的燕麦田四周到处是大片未经开发的野生白桦树林,山冈高处多年未经修葺的破落风车磨坊下,几个衣衫褴褛面色青黄的农民倚着草叉,满脸困惑地看着骑士们由远及近。当他们看清队伍前列旗帜上飘动的图案与城堡大门上的徽章别无二致时,那慌忙摘下草帽躬身致敬的狼狈样令人忍俊不禁。

“这便是祖国俄罗斯所能够给我的东西了。”队伍为首一名素袍白马的骑士从鹰盔下打量着这荒芜的大地,不由发出一息长叹,用清甜悦耳的女声说道。“也罢,自从五岁时我随父亲背井离乡逃避雷帝的迫害,经历了十六年的漂泊流浪,终于还能回到这块浸透梅尔库诺夫家族汗水和鲜血的土地。身为这一姓氏的最后末裔,这也算是上帝的些许恩典吧。”

“尊贵的公爵小姐,在您东征西伯利亚期间,下诺夫哥罗德城邑政务由教区主教代管。”前来将瓦莲莉娅一行迎往梅尔库诺夫城堡的书记官恭敬地对未来的主人报告道:“您这块采邑的面积约为三百平方俄里,领地内居住有两千七百户左右的农奴和三百户自由民,主要收入是种植燕麦和猎取皮毛为生,在通往莫斯科的水陆商道上还设有税关;以上合计每年收益大概相当于五百俄磅白银。”

“那么书记官先生?”城堡已在眼前,瓦莲莉娅却收缰放缓马步,问道:“今后你就是我的行政和财务顾问了,对吗?”

“正是如此,尊贵的公爵小姐。”书记官在马上躬身行了一礼,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那么下一次,当你向我报告的时候,”瓦莲莉娅碧绿如玉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书记官,似要直看入他的灵魂深处,“不要再使用‘大约’、‘大概’、‘左右’之类的字眼了,我需要知道下诺夫哥罗德的准确资料,精确的人数和收支情况。”

“是……”虽然脚下遍是皑皑白雪,可怜的书记官仍旧觉得背上沁出了冷汗,他忙不堪地点着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里的市镇建设真是太糟糕了!”年轻的女公爵丝毫不在乎下属窘迫的神情,继续略带厌恶地打量着周围:“开春以后这条路要重新修整过,对,还有这个磨坊!嗯,我们再到那边去看看——”她伸手指着略远处一排低矮破陋的草房。

“公爵小姐!公爵小姐!”书记官鼓起勇气拉住领主的马缰,结结巴巴地说:“那边是卑贱农奴们的住处,如此高贵的您……怎能到那些地方去啊!”

“既然是梅尔库诺夫家族的封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巡视体察呢?”瓦莲莉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扬起手中的马鞭,率领骑士们直奔前去。

雪白的马蹄踏过一条污秽腥臭的水沟,美丽的领主忍不住皱起眉头抬手掩鼻,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不堪入目的肮脏景象:茅屋上支楞的谷草散发着受潮发霉的腐朽气息,衣不蔽体的农奴们神情呆滞地坐在丢满垃圾的雪地上,只有公爵一行走到面前时才木然起身行礼致意。在经过一间茅草屋时,瓦莲莉娅好奇地向摆在屋檐下的破瓦缸里望了一眼,在得知那浑浊发臭飘有异物的积水便是农奴们的日常饮水时,脸色苍白的公爵小姐连忙捂着嘴匆匆掉头离开,不敢再往这边多看一眼。

接下来的行程便有些沉闷,农具是破旧残缺的,田地也耕种得十分粗浅,这在曾于新大陆生活了十余年的瓦莲莉娅眼中简直和洪荒地区的野蛮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还要更差一些。

只有到了梅尔库诺夫城堡面前,才稍微可以闻到些文明的气息:在圆顶城堡的前面是一个略为平整的小广场,周围坐落着一座东正教堂、一间酿酒坊和一个勉强可以凑数的小市场。留着大胡子的本地主教披着俄式的宽大长袍站在广场上迎接着新领主的到来。

“公爵小姐,我是下诺夫哥罗德主教维塔利弗拉达霍夫格拉伊维奇。”主教朝着瓦莲莉娅划了个十字,接着又指着身边一名贵族模样的中年人道:“这位是波利斯戈都诺夫国舅派来的特使。”

第二节 立场的抉择

骰子已经掷出。

——尤利乌斯凯撒

“那么,波利斯戈都诺夫派你来做什么?”瓦莲莉娅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特使,碧绿的眼眸中写满了不信任的敌意。“我想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瓦莲莉娅安德列娜,您们父女俩还真是一个性子啊。要不是因为这样,当年老梅尔库诺夫公爵也不会得罪雷帝被迫出逃。”特使摇着头慢悠悠地回答道:“作为安德烈米哈伊洛维奇的老朋友瓦西里鲁波廖夫公爵,我个人并不希望他的女儿再重蹈覆辙。”

“父亲临终前曾对我说过,他在俄国已经没有‘老朋友’了。”瓦莲莉娅尖锐地反驳道。

“别这么说,女孩。”特使轻叹了一口气,“1570年特辖军对下诺夫哥罗德的血腥屠杀是一个悲剧,当时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你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也就不会明白雷帝强力推行特辖制的可怕决心。当时领地被划入特辖区的大贵族们人人自危,又有谁胆敢站出来支持你父亲呢?”

“不管你怎么说,再翻这些陈年旧事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瓦莲莉娅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直说吧,波利斯戈都诺夫国舅到底是什么意思?”

特使捋了捋下巴上一直耷到胸前的棕黄色络腮大胡子,“难道您自己还不清楚吗?”

“就因为中俄密约?”瓦莲莉娅哼了一声,“别忘了出征之前伊凡四世曾经亲口许以我同中国签订盟约的权力!”

“可是他已经死了,现在莫斯科的主人是费多尔沙皇……当然,还有波利斯戈都诺夫国舅。”鲁波廖夫公爵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关键在于,现在的国策是向远东发动战争,无论什么样的盟约都已经不合时宜了。”

“远东?你们简直是疯了!伊凡雷帝留下的计划是在中国的帮助下从瑞典、波兰…立陶宛大公国手中夺取波罗的海东岸的控制权,打开通往西方海洋的贸易通路……”

“忘掉雷帝和他不切实际的计划吧,忘掉那不切实际的西征吧!雷帝对西方诸国发动的二十五年战争没有带给我们任何利益,除了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和军费开支。当停战协定最终签订的时候,莫斯科几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特使不知不觉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然而,哥萨克军队在东方的无往不利为我们指引了一个新的方向,征服那些黄皮肤的鞑靼人远比跟瑞典、波兰联军对垒容易多了,这才是帝国真正应该集中精力去做的事!”

“可中国完全不同于那些鞑靼人——”

鲁波廖夫公爵看着瓦莲莉娅激动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还是把这些问题留给上位者来考虑吧。我今天是代表波利斯戈都诺夫前来通报一声,朝野上下特别是贵族杜马的那些老爷们对你的评价可不太好啊。想想看,你在中国生活了十多年,不仅在地方任有军职,还和敌方高层关系暧mei,甚至有人举报你东征期间曾以私人身份前往中国首都。嗯,尤其像现在作为战争时期,任用这样一位背景复杂的将领是会引起很多非议的。”

瓦莲莉娅沉默了片刻,碧眸中游动着几丝黯淡,“我现在已不是俄罗斯的将领,也不想再和中华帝国有任何的联系。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领主罢了。”

“一个普通的小领主?”鲁波廖夫公爵哑然失笑,“你认为甘于这样的生活就可以安身立命了?别傻了,女孩,一个领地在特辖区的公爵!光是这一点便足以引起贵族杜马嫉妒的怒火了。更何况,看看你自己,不但不戴面纱还整天身着军旅戎装在外抛头露面,这哪里是一个贵族小姐应该做的事情?我就告诉您吧,每天都有控诉的信件送到波利斯戈都诺夫那里,要求下达命令对你进行惩罚。”

“惩罚?”梅尔库洛娃公爵放声大笑起来:“哈,你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惩罚?派特辖军来处决我吗?然后再一次血洗下诺夫哥罗德?”

“不,”鲁波廖夫轻描淡写地说:“你对俄罗斯而言太有价值了。”

“价值?”瓦莲莉娅一时愕然。

“对欧洲任何一个国家而言,中国始终是一个令人神往的传奇。一百多年来,曾有无数冒险家驾一叶扁舟义无反顾深入怒海狂澜,他们历尽艰险置性命于不顾,为的就是丝绸航线这一最高机密!即使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和代价,彼岸的中国仍然像镜花水月一般触手难及,现今在世的人当中,到过中国的全欧洲也不会超过十个,更不用说像你这样与中国官员建立私交了……”鲁波廖夫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瓦莲莉娅一眼,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传说在中国本土,就连市井平民也能在饭食中如王公贵族般放上香料,一匹丝绢只值不到一盎司白银——你明白吗,那可是上好的原货真丝啊!可不是威尼斯人转手的那种掺了麻线的次品——”

瓦莲莉娅自会见开始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狡黠而略带揶揄,“不错,我记得曾有个中国皇帝为了庆祝自己的即位典礼,一次就向京城平民赏赐了共计超过三百万俄磅的胡椒。”

“三百万俄磅胡椒!这可是值得上一千五百驮黄金啊!”鲁波廖夫公爵飞快地心算着,一股幸福的窒息感涌上心头,瞪到滚圆的眼中闪烁着黄金的光芒。过了好一刻,他才从瓦莲莉娅的吃吃笑声中清醒过来,一脸尴尬地继续说道:“当然,你对中国的了解肯定比我们清楚的多。呵呵,中国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宝库啊,我听小道消息说,有人在各大港口的酒馆里以三百驮黄金的天价征求通往任何一座中国城市的航线。哼,就算闻也闻得出来,肯定是有哪个君主躲在幕后!所以说,亲爱的瓦莲莉娅安德列娜,要是我们俄罗斯能够掌握这些秘密,这将会是一个多大的优势啊!”

瓦莲莉娅这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就是要说服我为波利斯戈都诺夫效命,再告诉你们通往中国的航线?”

“对,对,正是如此!” 瓦西里鲁波廖夫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欣慰地笑了起来,“只要公爵小姐您愿意为国继续效力的话,那些毫无根据的闲言碎语也就不攻自破了。”

“瓦西里鲁波廖夫公爵——”瓦莲莉娅故意拖长声音,令得对方焦急地伸长脖子仔细聆听,却突然柳眉一竖厉声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战争、政治、阴谋、杀戮……我已经因为这些东西受过了太多的伤害付出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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