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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鼎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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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爷有眼,给咱们家送来这么一号大善人!”

    那时她也跟王麻子一样,对王二郎赞不绝口,这样的大善人,或者说是大傻呆,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现在,王何氏的心情完全坏了。

    看何三耳的态度,就知之前遭了刘盛敷衍,原本高高推起的期待轰然垮塌,已经到手的七十贯根本填不满心中骤然陷出的大坑。

    再想下去,懊恼一股股自坑中喷出来,如果早知王二郎是这般大善人,又这么容易被哄骗,她何苦向刘盛签下那份借契!?那上面写的可是二百贯,她只得了七十贯!

    如果在签下借契之前,就已让王二郎把林院让给了他们夫妇,那么就是他们直接卖给刘盛,到手的就该是二百贯……

    算起来亏了一百三十贯啊!可以买好几十亩田地了!

    王何氏心头滴血,痛彻骨髓。

    “早知王二郎这么好说话,就不该先找何三耳……”

    待她回到家中,王麻子竟也是一脸懊丧地冲着她嘀咕。王麻子也想明白了,哪需要借何三耳的力呢?骗住王二郎不就是他一番话加一跪而已?

    “还不是你异想天开,入王相公家?入你娘!不是你嚷着这事,我何苦低声下气去求人?你倒是就动动嘴皮,我这几日跑得腿都快断了,还来怪我!?”

    再听王麻子埋怨她太过草率,满腔懊恼化作烈火,王何氏爆了,一指头就戳上了王麻子脑门。

    王麻子也爆了,低声嘶吼道:“我倒是想跑呢,你让我跑吗?说我露面就会坏事,现在到底是谁坏事!?又是谁说得王二郎让了林院?是你?”

    “翻天了你!你这贼王八,横竖就赖在我身上……”

    “贼婆娘!不要再叫我贼王八!”

    两人厮打起来,乒乒乓乓之声穿透草屋,惊得邻居的看门狗也汪汪吠个不停。

    呵住凑热闹的狗,邻居瞅着王麻子夫妇的草屋,摇头不止:“晌午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又闹起来了?这对贼男女……真是不得安生!”

    夜sè初上,华阳王氏一族所在的禹泽庄里灯火阑珊,自何三耳所在的小庄子看过去,有如夜幕中透出的飘渺仙境,观者无不如出尘般心定。

    可何三耳的心却怎么也安不下来,王二郎所写的那份让契就在他手里,一会展开细细品读,一会捏起皱眉沉吟。

    “这契书,有古怪……”

    王何氏既已拿来王二郎的让契,而刘盛之前也已跟王何氏立下了借契,那就只剩下一件事,去县衙户案,以这两份契书为据,把已属于王何氏的这处林院,用还债的名义过到他何三耳名下,立下赤契。

    华阳县衙几个押司,户案的前后行手乃至贴司,何三耳已是熟得不能再熟。而且这桩以债务包裹的买卖,既有让契,又有借契,王何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愚妇,该没胆子闹腾,这事即便以公论公,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新到任的赵知县是个变数,之前对江楼相会,看不出对王邓两家相公有什么特别态度。如果这桩小事入了赵知县的眼,难说不会变作大事。

    何三耳能多年cao持王相公家外事,还替邓相公家办事,眼光之外,谨慎从未丢过。这么一来,何三耳就得提足了jīng神,看这事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患。

    这一看,目光始终没办法从王二郎这份契书上挪开,这契书用词古怪,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给何三耳的感觉就像是捏着一团含有钢针的丝棉,让他总不敢使劲。

    “杨先生来了啊,看看这份让契……”

    一个鬓灰白的老秀才出现,淡淡向何三耳拱手,何三耳急急将契书递过去。这老秀才其实只是个积年老书手,在王相公家经办产契之事,算是帐房里的一员。何三耳拿捏不准这份契书,请来这位书手参详。

    “华阳王二郎的亲书?嘿……怎么这般怪涩,既是对仗,却无骈韵?字倒是不错,当得起神童的名号。”

    老书手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架势品评起来,倒也不是装样,华阳王氏乃衣冠盛族,便是一个书手,拿出去也能抵得秀才,何况是积年老书手。

    “等等,确实有古怪……”

    接着老书手有所现,皱起了眉头。

    “这契书是今日立的?甲午年甲申月甲戌日?该是甲戌月甲申日啊,申月是八月,上一个甲申月是政和元年,下一个甲申月是六年后……”

    老书手推算起天干地支,也就是读书人熟悉这套,寻常人哪懂这个。

    何三耳先是一惊,再释然道:“怕是笔误吧,如今的王二郎,脑子可不好用了。”

    “该是如此……”

    老书手也点头,笔误说得通,不会太影响过契。

    接着他再看那段对仗工整的让契事由,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将契书颠来倒去,像是能抖出什么鬼物一般。何三耳在一边也放轻了呼吸,而缩在后面的刘盛,一颗心更是颠倒反复,总是落不安定。

    终于,老书手眉头舒展开,先嘿嘿一声,再哈哈笑了起来:“有意思,这王二郎……有意思!拿纸笔来!”

    吃饱了墨的细毫在手,老书手将契书上的事由文字抄了一遍,看看何三耳和忍不住也凑到边角的刘盛,笑吟吟地问:“还没看出来?”

    何三耳和刘盛同时摇头,却见老书手落笔,在那八列事由文字里画起了圈。一列圈一个,头四句从第一字圈到第四字,后四句又倒着圈。待最后一个圈落在第八列最后一字上时,何三耳重重抽了一口气。

第十二章 假中还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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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契非真,我逼人有……”

    刘盛还没完全看明白,低声将那八个被圈起来的字念了出来。

    “是有人逼我!这是藏头回文,前四句从第一字到第四字顺着念,后四句从最后一字倒着念!”

    八个圈排成两列斜雁,将八个字圈得像是真的大雁一般,在何三耳何刘盛眼前扇着翅膀,清晰形象。

    “只要认得字的,稍稍留心就能看明白,何干当,这事你可办得差了……”

    老书手摇头叹气,也不知在感慨文字,还是感慨此事。这八个字一出,何三耳在此事背后使了什么坏,老书手几十年历练,哪里还不明白。

    “可、可官府的规矩是认契书,不是认什么藏头回文啊!”

    何三耳黑着脸沉默不语,刘盛急得嚷了起来。

    老书手鄙夷地道:“官府是认契书,可谁是官府?还不是官人?谁又是官人?读书人!这藏头回文,用的是读书人的规矩。”

    他看向正脸sè变幻不定的何三耳:“这份契书既有藏头回文,时间也该是刻意写错的,若是强要过契,县衙也能办了。可等王二郎闹了起来,不认这契,事情摆到了公堂上,没有哪位官人敢把此契认作真契。依照《宋刑统》事例,都会以‘契要不明’为由,不予过契。认真的还得另开一案,追查这个逼人立契的‘有人’,到底是何人。”

    何三耳终于有了反应,嘿嘿冷笑道:“王二郎……是真好了啊,好得竟有了这般心机……”

    对见多识广的何三耳来说,王二郎在契书里留下这样的机关,用心再明白不过。分明是看透了王麻子夫妇背后有他何三耳站着,备着日后公堂鼓噪,讹诈于他!这种事他可见得多了。

    老书手沉吟片刻,再摇头道:“我看未必,才学可以天授,人情世故却只能靠时日累积。王二郎不经世事,不该有这般心机,怕是背后隐有他人。”

    何三耳眼瞳紧缩,声音也有些干涩了:“先生是说……有人指使王二郎,拐着弯地给我们华阳王氏身上泼污!?”

    老书手悠悠道:“大观末,政和初,蔡太师失势在外,大老爷借机上奏,再有郑枢密相助,官家才复了相公太爷的故官赐谥,但还是没脱出元佑党籍。”

    “政和二年,蔡太师复相,总治三省,郑枢密与之相恶,大老爷致仕也是怕蔡太师再削相公太爷的名声,乃至借此整治郑枢密。如今蔡太师权势滔天,趋炎附势的小人之辈正借各sè事由讨取太师欢心,谁知道王二郎背后是不是有这样的人?”

    老书手这番话显然是自十三太爷那搬来的,何三耳背心再度出汗,十三太爷真是一语成谶!小小一桩置产之事,竟然真有可能接上朝堂之争的风眼!

    老书手再语重心长地道:“干当,咱们共事一主,利害攸关,我也把话说透了。王二郎这藏头回文yīn指干当,他又名声在外,若是闹上公堂,许大府都未必能遮掩下来。咱们这成都府,不止有知县和大府,提点刑狱和转运使都是能接状子的。此事还得妥当办好,不要牵扯到咱们华阳王氏。”

    何三耳恭敬地拱手谢过,再道:“区区一处林院,不过小事而已,谈不上麻烦。十三太爷那,就烦先生缓些时间再提。”

    说话间递来一卷钱引,老书手眯着眼睛,以近在咫尺的刘盛都难察觉的动作接了过来,笑道:“大老爷月内就要回来,到时十三太爷肯定要清点待办诸事,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何三耳了然点头,亲自送老书手出门,回来时,恶狠狠看住刘盛。盯了老半天,猛然扬臂狠狠抽下,啪地一声脆响,划破了夜空。

    刘盛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地上,没等立稳就捂着脸颊抢了回来,跪地叩头,嘴里模糊嚷着:“侄儿该死,王二郎该死……”

    “你是笨得该死!竟让那王二郎……不,该是王麻子那对贼男女蒙住了!今日不是杨先生看破,就要被那对贼男女讹到头上!”

    何三耳怒骂着,送走老书手后,他也冷静下来,想了个通透。

    老书手把这事扯到朝局上,这个可能xìng不是没有,但终究有些悬乎,可王二郎背后有人该是没错,因此另一个可能xìng更大,那就是奔着他何三耳来的!

    眼下来看,王二郎背后还能是谁?不就是王麻子夫妇?分明是那对贼男女起了贪心,要借王二郎讹他!那贼男女起了这般心思,怕还跟刘盛太贪有关。

    “我给你改过的机会,去狠狠整治那对贼男女!还有王二郎……”

    他yīn森森说着,裂作两半的耳轮映着月光,让他看上去带着一股非人的狰狞之气。

    “让那等刁民知道,欺到我何三耳头上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将近晌午,炊烟自王家林院处冉冉上天,一股香气则向四下散去。路过的村人猛抽着鼻子,就觉肠胃都被这股香味刮了一通,满口生津,喉间咕嘟,肚皮咕噜。

    饭桌前,邓五捧着热腾腾的炒饭,这炒饭已不止金、白、翠三sè,还多了腊肉,香气更刮得人魂魄都飘了起来。王十一和虎儿的脑袋几乎都埋进了碗里,可邓五的食yù却被忧虑重重压着,怎么也振作不起来。

    “二郎,那两份假的契书……会把何三耳引出来吧?”

    邓五嘀咕着,上午的事又在心中掠过。

    一早王冲就让他去找王麻子,还特意交代编个借口,不要让王何氏生疑。去时王何氏恰好也被谁叫了出去,就直接把王麻子带了过来。

    见到王麻子,王冲依旧是一副迂腐酸气,拿出一张纸,满脸歉意地道:“听乡邻说,昨日二叔和婶婶吵得厉害,不知是为何事?侄儿虽然答应了婶婶,绝不说起此事,可想到也许是侄儿害得叔婶不合,与心难安,不得不道出实情。”

    王冲盯着王麻子,沉痛地道:“昨日那份契书,其实是假的……”

    邓五看得清清楚楚,王麻子一下就懵了,像是魂魄从他体内挤了出来,近六尺高的魁梧身躯像是成了一张纸般,吹口气就能飘走。

    许久之后,王麻子才呆呆接过王冲递来的纸,低头看时,王冲还道:“前日婶婶就与侄儿立了质契,这处林院已经死当给了婶婶,价钱是一百贯。婶婶还说,这份质契不能让外人知道,再假作转给二叔,又让侄儿照着她交代的话写下过让事由。”

    王冲露出腼腆而羞愧的笑容道:“侄儿终究不是圣人,这处林院白白转给二叔,实在作不到,一百贯虽然少了些,可瞧着叔婶的面,也还够了,只是……”

    表情转为渴切,王冲道:“婶婶说,这一百贯得分几次给,就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给第一笔?”

    王麻子的目光从那张纸上拔出来,那张僵硬如中了风疾的脸,让邓五都颇为不忍。就听王麻子呆呆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冲极为自然地伸手将那张纸拈了回来,微微笑道:“侄儿以为,这是婶婶先办了此事,然后让二叔你高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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