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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望族闺秀-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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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海底针() 
那一刹,流熏忽然明白。两人远隔的距离,就彷如这水中月与天边月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却隔了天地。

    “十岁那年,表兄从市集里得来这本饮水词咱们偷偷传看如获珍宝,吟诵罢满嘴余香,还要偷偷将松花小笺抄的这册词集东掖西藏。”

    “急得咱们偷偷去取哥哥这本纳兰词去翻看,恰是爹爹来书房。我一慌,就将书顺手夹去了哥哥案头的那摞书册中,可爹爹却偏偏是来取这些书抽查哥哥窗课的。”

    方春旎不禁一笑,笑靥如莲花般清雅,仿佛陷入往事的沉思,眸光里满是幸福。

    “是旎姐姐急中生智,故意碰倒了一旁的书架,书册砸去案上,乱作一团,才将那本纳兰词遮掩过去,否则,真不知哥哥又要被爹爹如何责罚呢?”流熏也记起往事,不无感慨,“可惜那书册从架子上砸下来,打伤了姐姐的额头,至今还留了一块疤。”流熏不禁看她一眼。

    方春旎只顾用赤足拍打水面,自得其乐,将那长长的飘在湖水上的纱裙渐渐拉回,她微微抬起头看一眼流熏说,“其实你只知其一,那本书册掉落,我本是能躲的,可是”

    流熏眸光里立时透出惊讶,方春旎悠然自得地戏着水,慨叹一声,“若非伤了人,闹出些动静,舅父如此老谋深算之人如何那么容易被个孩童的障眼法蒙混过关?”口中却笃信道,“只要是能救他,粉身碎骨我都在所不惜的。”

    一阵静默。

    “姐姐的心计,不是是时过境迁人大心大看不懂了,还是流熏从始至终就不曾斟透?”流熏道。

    “为了笑儿今夜来梨雪馆的事儿?”方春旎淡然,“不过是珏表兄不想让你得知,有意让我瞒了你。本是宫里为太子医治痼疾调方子的事儿,你若知道反不如不知”

    流熏凝视着她的眸光,透出几分失望,旎姐姐分明在扯谎,分明在拿她当做傻子般瞒哄,不知是旎姐姐自视颇高,还是低估了她的才智。但流熏唇边仍挂着慧黠的微笑,就那么盈盈地笑望她,不置可否,似在说,“是真是假,姐姐心知肚明。”

    方春旎心头一凛,似有些窘态,忙避开她的眸光反问,“从什么时候起,你不再信姐姐的话了?”

    “从什么时候起,姐姐开始同流熏隔心隔肚了?”流熏的眸光凌厉直逼。

    方春旎诧异地打量她,浑然不解,停了脚下拍打波面的惬意含嗔问,“你这妮子,这是疯痴了?说些什么昏话?”

    流熏只笑了望她,悠悠道,“那流熏倒是要请教姐姐了。小五耍弄的那只猕猴,听闻是峨眉山而来,并且,那不是只普通的猕猴,是峨眉金顶的‘不老金丝猕猴王’”

    方春旎身子一抖,险些坠落树干,她一把抓紧树枝,惊惶中定定神,敛住笑,眸光却倏然犀利,镇定地望着她问,“你,去查我?”

    什么祈福求子的“子午猴”?什么“马上封侯”的命里缺“猴”,这番鬼话迷惑了所有人,封氏竟然深信是沈孤桐从中作怪在报复她,所以狗咬狗的自相残杀,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若是沈孤桐一朝得知方春旎在暗中算计他,不知会如何反扑报复。

    她打量方春旎,眸光里满是痛心,旎姐姐弄来这只猴子借刀杀人伤了小五,嫁祸沈孤桐,又给了封氏重重当头一棒,这动作麻利令她叹为观止。一一都在她眼皮下干得手脚麻利不露痕迹,日日还同她谈笑相欢,却丝毫没有让她知晓。

    “姐姐果然聪明绝顶,不废吹灰之力,便大破敌军。”

    “你,你既已知道,为何不点破?”方春旎的语气冷淡了几分,有些泄气。

    流熏摇头,“流熏太过痴傻,根本没有怀疑到姐姐,只不过是觉得那猴子诡异。谁想遣人去一查那猴子的来历,竟然无人能说清。还是向市集一个耍猴多年的老者去打探,才知这猴子的来历高深。峨眉猕猴年年伤人,若有过客不去招惹这些猢狲,都要被这些猢狲顽劣抢去衣物,稍有反抗就被推下山崖丧命。更何况这猴王被如此的戏弄,定然不肯轻饶小五。小五还是个孩子。”

    流熏悲哀地望着方春旎,透出几分失望。若儿时玩伴还能回到当初,若人心还能澄澈如此时月光,她又何必费心思去查弄一番。最难揣测是人心,只是当你发现如今幕后的黑手是儿时最亲昵的玩伴,心头总会一种难言的莫名酸涩。

    方春旎冷嘲道,“孩子?你拿他当孩子?老鼠的儿会打洞,七岁看老,如今你便能看出小五日后可是个什么祸害。是你信誓旦旦要为舅母报仇,如今又做得什么烂好人!”

    流熏一惊,不知何时,柔弱可人的方春旎竟然变得如此手段狠辣,想到小五那惨不忍睹的面颊,又想想方春旎处心积虑借沈孤桐之口让慕容思慧信服马猴相枉的鬼话。她忽然觉得眼前人竟然那么的可怕!她重生一世已是成人的心智,但此刻的方春旎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

    方春旎垂了眼帘,继续去弄水,轻轻躬身掬起一捧水凑去鼻间嗅嗅那清凉的气息道:“小时候咱们在牡丹花丛嬉戏追逐,你却被一只蜜蜂蛰伤,哭得昏天黑地。娘哄着你,对你说,那蜂儿腹底针毒,却是敌我分明,人不犯我,我不欺人。若你不去招惹它,它定不犯你。”

    这番话若有深意,二人眸光相对,冷冷的月色中如漾在湖水上的几点星光,莹亮粲然,却飘摇清冷。

    方春旎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夜,他们去给俊表兄投毒,想借机毒死俊表兄,春旎就笃定心思,定不饶他们。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流熏凝神相望,平静了心思,徐徐起身,她放下裙襟,扶着树干徐徐上岸,她没有回头,径直向前。反是方春旎在身后呼她一声,“熏儿!”

    流熏迟疑片刻,却未回头。

    春旎避开她的目光道,“熏儿,莫去寻思复仇了,有些事儿,远不是你我想像的那样。不若”

    流熏徐徐回头,诧异地望着她,惊愕之余问:“姐姐莫不是知道什么?”

    方春旎慌得摇头不语,垂下眼帘。那时,仿佛二人对立在岸边两旁,隔水互望,渐渐的,越来越模糊。

第333章 和解() 
流熏怅然起身要离去,却被方春旎疾呼一声:“熏儿!”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仿佛怕她会被一阵风吹走一般,哀哀地仰视她,紧颦秀眉,担忧地问一句,“咱们可还是好姐妹?”

    流熏心头有气,但仔细想来,春旎姐姐前番悄悄的在哥哥伤口上下毒嫁祸封氏,如今借只猢狲抓花了小五的脸害得封氏肝肠寸裂,都是因哥哥而起,旎姐姐一心为哥哥,报复封氏不择手段的狠辣了些也是因为封氏和沈孤桐招招要置她兄妹于死地。黄蜂尾下针,那是不伤友人的,想到此处,流熏的心就渐渐的软了几分,但总是隐隐觉得事出蹊跷,旎姐姐那眸光中,总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在故意躲藏什么。

    她对旎姐姐无话不说当做知己,可旎姐姐背着她缕出险招,令她急也不说恼也不是。可为什么旎姐姐不同她商议?她有前世的血海深仇,而旎姐姐只是为了方家的冤情吗?可那桩没头案子至今还是个谜,莫不是旎姐姐这些日子跑太医院查出了什么?

    见她不动,若有所思,方春旎轻轻松开握在手中的她的裙摆,轻声道,“便是不看在你我多年姐妹情谊上,好歹也看在你哥哥的薄面上。前番她当众受责,颜面尽失,这些日子在翰林院处处被谢府的声名所累要避嫌,仕途坎坷。他心情不好,郁郁寡欢的,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方春旎起身,曳着湿漉漉的裙行了两步随在她身后道,“熏儿你同十公主交好,能否去求十公主开恩去恳请皇上,或是去求求礼部的江舅父,也保举一下俊表兄,谋个正经差事。翰林院不过是闲差,空闲少年头的地方,听说近来朝廷里各部都有开缺,眼见军机处开缺的一名章京被封尚书保荐了沈孤桐去,听说江维宇也要擢升去吏部,外祖父古板刚直,大舅父对表兄”

    流熏回身凝视她,见方春旎眸光里透出些绝处逢生的期冀,仿佛她比哥哥子骏更焦虑,更急切。旎姐姐对哥哥一往情深,为了哥哥粉身碎骨全不怕,这话她是深信不疑的。若非走投无路,旎姐姐才不会让她去求十公主。比起旎姐姐对哥哥的一番深情,她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了,只顾了这些日子狠狠的对封氏和沈孤桐反戈一击,反间计让她们反目成仇,却不想疏忽了哥哥子骏。

    “熏儿,你可以怨怪我,可是你哥哥除去了谢府长子长孙这个名还无尽的责任,这些年他可得到了什么?继母的刁难欺凌,父亲的苛责,听说他入翰林院惹得无人人艳羡嫉妒,背地里冷言冷语是有的,原本这个章节‘小军机’的差事是皇上钦点了俊表兄的名的,因他一笔字写得好,文章锦绣。可是外祖父说要避嫌,执意的替他辞了。如今且不说同科的‘榜眼’‘探花’都要高升而去,就是他那些今科的同年们,都在各谋前程。只他还要守个青灯同些白发夫子一起编撰古籍抄誊文章。”

    “我本约了十公主和毓宁妹妹明来府里游船采莲藕,会寻个机会提上一句。”她望一眼方春旎,仍有几分担忧道,“既然你我姐妹戮力同心,就要心无隔阂,处处商议。”

    方春旎点头道,“不过是我多虑,只是毕竟怕你少不更事,一时冲动,或不会做戏逼真,若是让那些狐狸看出马脚,功败垂成就不好了,这才不忍事先告诉你。日后我处处同你商议就是。”

    一阵沉默,方春旎拉住流熏的手,轻声逗她道:“这好戏才唱到叫彩处,偏偏你一甩袖子扯了头面转身下台了,端端的满楼的看官被冷在一旁,这翻场子可是使不得的。”

    流熏不觉噗嗤一笑,甩开她的手,娇嗔地问:“吩咐你去换的那药汤子,可是还妥了?”她伸出四只手指摆了摆,被方春旎迎了月色一把握住,点点头宠溺的一笑道,“还用你费心,自然是妥了。若是算得日子不错,怕此刻那边都忙乱了爪儿了。”

    方春旎含了几分狡黠的笑望着流熏,各自心领神会。

    “明儿宁儿来府里,我便去大慈悲禅寺陪俊表兄去给舅母的牌位上香去了。宁儿那丫头同我不睦,免得生事端。”方春旎迟疑道,面露难色。毓宁郡主最是看不惯春旎,流熏明白旎姐姐的难处,便点点头说,“宁儿太过任性娇贵,或是再过几年懂事些就好了。”

    方春旎沉吟片刻,释怀的一笑又问,“还怪我逢事不告诉你。姐姐还没派你的不是呢。常春楼纵火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也瞒着我,害得姐姐好一阵子提心吊胆,你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流熏不觉垂头一笑,想来是自己太过任性跋扈了,前世里的性子还是没有改。但常春楼的事儿,她自然不好对人明言。

    “沈孤桐忽然向封氏投诚,怕是在常春楼被修理得不人不鬼的。偏偏一把大火,他倒是抱得美人归名利双收了。”方春旎感叹一声,仿佛对此事心存疑虑。

    流熏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姐姐放心,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

    ………………………

    谢展颜自害喜后就没什么胃口,整日望着满桌佳肴发呆,便是半碗粥都是金嬷嬷连哄带骗的强喂了她的。封氏望着女儿日渐清癯的小脸不觉心疼,如今酒宴罢了送走了娘家兄长,她就记起了女儿展颜,便吩咐金嬷嬷备下一碗鸡茸松花粥,洒上些细碎的青菜沫,再将各色小菜拼了两碟,点上些麻油香醋提味,准备精致一一过目,才吩咐丫鬟们前面引路去看望展颜。

    还不等起身,恰是帘子一挑,慌慌张张的闯进来了谢舞雩的丫鬟岫儿,大喊着,“大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四小姐她”

    封氏一怔,如何舞雩的丫鬟如此没有规矩慌慌张张的未等通禀就闯了进来,身后追来丫鬟宝相气得骂着,“奔丧的野马似的,一路喊都喊不住你,要死了,闯来太太房里撒野!”

第334章 葵水() 
岫儿慌得噗通跪地周身颤抖哭告,“是四小姐打发奴婢来禀告太太,四小姐腹中的孩子许是落了,出了好多的血”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岫儿脸上着了记响亮的耳光,金嬷嬷指了她怒斥,“羊油迷糊涂心了,浑说什么?四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来的什么孩子?”

    本是府里如今议论纷纷的话题,不再是秘密,一时岫儿也被金嬷嬷的巴掌打懵了,哭哭啼啼的慌张道,“本是四小姐亲口说的,姐姐们在伺候四小姐慌了手脚,才打发岫儿来这里给太太报信的。岫儿学话一个字都不敢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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