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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大乾长凤-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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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婵在原地跪坐着,微微欠身接过顾仙佛递过来的毛巾,仔细拧干之后与其他毛巾一起收将起来,准备等下车之时一块盥洗,等到把毛巾仔细收好之后,海婵方才又坐直身体,表情肃穆庄严,轻启朱唇嗓音动听:“少爷,你原本想亲自到无冢城去走一趟,婢子本来就是不同意的,现在您的身份不比以前,西凉可以没有任何人,但是唯独不能失去您这个主心骨,现在长安城内又是暗流涌动,若是您离开长安的消息传出去,那么后果肯定不堪设想,长安城的龙骑虎贲再加上执金吾,这三方势力若是混合到一块,那咱顾家密影的压力,恐怕也是不一般的大啊。”

    顾仙佛就是见不得海婵严肃的模样,虽然海婵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但是若是海婵真的严肃起来,顾仙佛还是心里有些打怵的,当下便嬉皮笑脸道:“怕什么,这一路上不过区区四百余里的路程,且大多都是走的官道,再者说,这不是还有海婵你在我身边嘛,有一个海婵在我身边,还不能胜过密影了?”

    海婵脸色依旧庄严肃穆,一字一顿道:“婢子肯定在少爷身边,但是自从那次玉门关一战过后,婢子元气尚未恢复,真要是动起手来,就算拼命,最多也就阻挡一下小宗师的一时三刻,若是朝廷能说动北原那边的小宗师携带龙骑虎贲执金吾一起赶过来,那”

    海婵最后的话语没有说出口,但是顾仙佛看她脸色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神情也严肃少许,伸手捏了捏海婵吹弹可破的脸庞,仔细说道:“放心海婵,我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轮到我海婵拼命的,我这次坚持去无冢城,一是那里的铁矿实在是太重要,咱们西凉,现在是真的缺铁矿啊,多少将士身穿纸甲在前线浴血奋战身先士卒啊,所以这个铁矿我是势在必得的,别人去我都不放心,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呢,则是父亲前些年曾经在无冢城埋下一记暗手,这个暗手也太过重要,必须是我亲自去才能启动的。”

    顾仙佛抬头喝了一小口黄酒,神色略有狰然:“至于这第三个原因,便是如海婵你刚才所说,长安城中现在是暗流涌动,但是却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柴到了,火候还没到,所以我就再给它加一把火,魑魅魍魉之所以惹人心烦,就因为这些腌臜玩意儿全都不声不响地躲在暗处,若是把这些东西都暴露在阳光下面,那就如同臭虫一般,一文不值了。”

    海婵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缓缓摇头说道:“少爷,这个事情,风险还是太大,您想钓鱼,鱼饵份量是足够了,但是鱼竿与鱼钩,却不一定能经受的住这个份量啊。”

    顾仙佛仰首又喝了一口黄酒,面目淡然:“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追风逐浪,却不知真正的凶险都隐藏在风浪之下的深海中。”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惊蛰() 
这一年惊蛰,风大,雷大,雨也大,这也就注定了大乾甚至整个天下的这一年都不会风调雨顺。

    在顾仙佛的车队从西凉州御蛮郡卧弓城出来的时候,长安城里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长安城里的雨下的不如西凉的大,但是也是细密如织,恼人的雨丝一直下个不停,这春雨在地里刨食吃的老百姓看来,自然是乐呵得不能再乐呵,毕竟春雨贵如油嘛,这么多的春雨一块洒下来,还真是老天开眼;但是搁在长安城里面的官宦人家与将种子孙看来,这雨丝就恼人得很了。

    太白居依旧是长安城里最火热的馆子,哪怕是下着春雨也阻挡不了这些纨绔子弟与将种子孙带着腰肢纤细貌美如花的女子一块来到这太白居里赴宴,闻香下马之类的苍蝇馆子固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肯去那种地方的也都是上了年纪或者说在吃食上相当讲究的老鬄,但是太白居这儿,来的食客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不论白天黑夜,这里始终都是车水马龙,夜夜笙歌。

    在太白居最深处的那个天然居,门口的那一副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经过这一场春雨洗礼之后,更加璀璨闪耀,铁画银钩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一股子雍容华贵气度,是怎么也磨灭不了的。

    在天然居门外春雨中昂然站立着的,是大约三十来人昂首挺胸,气势逼人的执金吾,这一队执金吾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看这一群人的凌厉气息与在春雨中扫视着周围的一双双锐利眼眸便可知,这三十来人都是执金吾中的精锐,那么这天然居里面坐着的来客是什么身份,那就昭然若揭了。

    太子赵焱今日罕见穿了一身青色粗布文人长衫,脚蹬普通鹿皮长靴,腰间围着一条三钱银子的劣质白玉腰带,但纵然是这么一身普通到近乎寒酸的装扮,还是遮掩不住赵焱此人的器宇轩昂,纵然是跪坐在桌案面前,但是上身却挺拔如枪,浑身气势散发着一股子儒雅与霸道混合在一起的诡异气息。

    在赵焱面前的汉白玉桌案之上,摆放着八碟精致的扬州糕点,在这些点心中央,摆放着一套精致的功夫茶具,此时赵焱正在用一双洁白修长的双手一丝不苟地切着茶饼,神态专注一丝不苟,看着按部就班的熟练动作,一点都不必专业的泡茶师傅差。

    坐在赵焱对面的有两人,左侧老者须发皆白但是依旧神情矍铄,正是从小跟随赵焱长大的盱眙翁;而在盱眙翁旁边跪坐着的那一位,则是一名接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身材颀长,面色坚硬,举手投足之间几乎就差把将军二字写在了脸上,发髻在后脑之上高高束起,即使是面对一国之储君,此时面目也是淡然无比,丝毫没有一点谄媚或者恐惧气息在里面。

    若是朝中任何一位黄紫公卿出现在天然居,见到这个中年男人肯定都会大吃一惊,同时也打心眼里明白,这个男人别说面对太子,就算是面对皇帝,也有着怡然不惧的本钱。

    这个男人有着很多头衔:当今天子的大舅哥,太子的亲舅舅,太后的亲姐姐,当朝定海神针朱国公的长子,同时他还是朝廷六大军之一北原军的最高统帅,地位堪比朝廷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四大将军。

    但是这些身份就算加在一块,也不如他本人的名字有威慑力。

    朱伯安。

    大乾杀神朱伯安。

    若说慕容长青是西凉的定海神针,商酌是东陵的主心骨,那朱伯安就是北原乃至整个大乾的基石!

    朱伯安所率领的北原军战力比不得西凉军,富饶程度比不上东陵军,灵活程度比不上南疆军,但是北原军的军队纪律,却是大乾整个军队,不论是六大军还是地方府军之中,全是最严明的。

    严格的军纪,打造出来的自然是执行力最高的战士,朱伯安麾下的大小军官,从他的副官到最小的伍长,全都凝结成了一个独特的战斗体系,每个人的作战风格与指挥手段中,都透露着浓厚的朱伯安风格。

    大乾的北原军不姓赵,也不姓朱,它就叫朱伯安。

    前些日子陛下一道密旨宣大皇子赵渊从北原军中抽身回到长安,这已经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然而今日朱伯安也在长安太白居露面,这对于长安城中的很多老狐狸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讯号。

    就算没有北原军作为倚靠,朱伯安此人也绝对是没有任何人敢小觑的,他仿佛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对战争时机的把握近乎到了敏锐到可怕的程度,不论是任何军队,只要交给朱伯安三个月以上,就肯定会被打上朱伯安的记号,从上到下,全部抹除自身的记号,纳入到一个巨大的战争体系中去。

    赵焱把泡好的第一杯新茶倒入茶盏之中,转过茶盏面对朱伯安,双手轻轻推过去,同时微笑轻声道:“今年的春神猢新茶,舅舅尝一尝外甥的手艺。”

    此时的朱伯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嘴角勾勒出一个近乎看不见的弧线,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端起有些滚烫的茶盏,往嘴里轻轻送了一口之后,又轻轻把茶盏搁置下,面色不变语气平静:“我今日冒险回到长安中,背负着莫大的风险,可不是来喝茶的。”

    盱眙翁接过赵焱递过来的第二杯新茶,也是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朱将军说话果然直来直往,那咱也就不兜圈子了,现在时间宝贵的很,朱将军可知道这春神猢新茶是哪儿的特产?”

    朱伯安眉头微一皱,思索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春神猢应该是西凉那边的特产,不过具体在哪个郡县,我就不知道了。”

    赵焱微笑欠身答道:“舅舅果然博闻强识,这春神猢是西凉以不知名小湖,按理说地理位置也不算好,但是这湖边的几颗茶树上面结的茶叶,那还真是口感好的没话说,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若不是西凉的盐茶道褚安那个死胖子会做人,外甥与舅舅也没有这个口福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定海神针() 
赵焱端起面前的春神猢新茶,但是却没有往唇边放,而是放在掌心细细摩挲着,神态极为专注,仿佛是在欣赏一件难得的艺术品,过了良久的功夫,等到他的手掌被这一碗热茶烫的发红以后,他才轻轻把茶盏放下,盯着对面的大乾军神,面目肃然一字一顿道:“三日前,埋在西凉军中的一名钉子跳水,通过我花费半年时间,三千多两黄金构建起来的一条秘密通道,外加十七名老谍子的生命为代价,送出了一条消息。”

    朱伯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惨重代价之后,表情依旧冷峻,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外甥不是无的放矢之辈,既然这话已经开了头,就肯定会说下去,而自己越能沉得住气,在这件事上自己能谋划的余地就越来越多。

    朱伯安一直是一个耐心非常好的优秀猎手,不论是狩猎敌人的时候,还是狩猎自己人的时候。

    果然,赵焱微微叹了一口气后,自顾自地说道:“今年惊蛰,也就是今日,顾仙佛会打着威远镖局的旗号出行,目的地不详,随行人员数量不详。”

    朱伯安面色第一次有了显着的变化,嘴角弧线轻轻勾起,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

    不过这个笑容里面充满了的却是讽刺意味。

    赵焱端坐于蒲团之上,欠身颔首道:“舅舅有什么好想说,但说无妨。”

    朱伯安满面讥讽:“破坏了一条紧急通道,外加搭上十多名优秀老谍子的性命,你就得到了这一条消息?大外甥啊大外甥,你还真是何不食肉糜的典范啊。你知道三千两黄金是个什么概念吗?你知道十七名训练有素的老谍子在关键时刻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赵焱脸上笑容依旧恬淡,等到朱伯安话语说完之后,他才开口慢慢说道:“舅舅教训的是,不过外甥现在虽然没有当家,但还是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的,所以舅舅不妨听我说完。”

    朱伯安不声不响,抬头轻轻看了赵焱一眼,眼中不耐烦的意味不言而喻。

    赵焱不为所动,微笑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顾仙佛身边到底有多少人跟随,但是我却知道,他这次出行的目的之一,就是钓鱼,他自己就是那一枚鱼饵,他以为我们现在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现在他身边的护卫肯定不会多么周密,按照他的性子,得到一处绝佳的天时地利人和之处,设置好层层埋伏之后,才会把自己外出的消息有意无意地透漏出来,但是从现在起,到他设伏之前,这一段路程,却是我们的机会。”

    朱伯安皱眉沉思片刻,良久之后才抬起头又看了赵焱一眼,反问了三个字:“你确定?”

    赵焱自负一笑:“若不是因为这个消息如此重要,那名几乎算是埋藏的最深的钉子又怎么会拼着不惜事后毁掉一条秘密通道的风险,再搭上十七名老谍子的性命,就为了把这个消息传递出来?”

    朱伯安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不过这次这个沉默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朱伯安行伍出身,本来便是杀伐果断之辈,要不然也坐不上北原军统领这一个宝座。

    朱伯安再次抬起头之时,一身素衣已经遮掩不出他眼底散发出来的狰然杀意,他看着桌案上的那一杯茶水,目光随着茶叶在沸腾的滚水中上下翻飞,终于他开口说话了:“这件事情,我不能参与进去太多,否则万一翻船,我连抽身的机会都没有,我要是掉水里了,倒是能浮起来,就怕身后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掉进去了,前些日子我秘密收罗了一批关外的参客,人数不多,大约五六十人,但是身手还说的过去,也都是能玩命的主,这些人在北原军没有一点记录,全是干净的,可以放心用。”

    赵焱平静摇摇头,坚定地说道:“要么不做,要做就万无一失,我们这次图谋的是一个裂土封王的藩王,五六十个亡命徒,起不了多大作用,光用破釜沉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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