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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鬼事手札-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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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的门口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啊。

    我不敢说话,只能紧皱着眉瞪着眼想用眼神询问朋友到底发生什么了。结果他不看我,蹲在地上开始掏他的大包,我只好重新把目光投回戎老六家门口,死盯住那扇门。

    接下去发生的事,让我那些堪堪顺从地躺下的汗毛们又一次站立起来。

    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个声音回答了句:“我。”

    妈的,我吸了口凉气,只觉得心一下提了上来,在喉咙口干跳。那时候我有些怕了,就往朋友旁边靠,还没碰着,这小子就猛地冲了出去,使劲砸起戎老六家的门。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极大,大半夜里无疑是可怕的噪音,但让我觉得纳闷的是,周遭的邻居竟然没有一个打开门来看的。此时,门缓缓开了道口子,戎老六先是探出个头,朋友一把拉开门,把他往旁边一推,混乱中我打量他,本就乌黑的眼圈似乎又重了几分。

    我跨进门往地上一看,他果然照着朋友说的做了,将筷子插在生米饭里,碗就放在门口。戎老六显然被我们的突然到来吓懵了,整个人都呆愣在那。朋友将筷子抽出来,让他举在额前,连续喊了几声,戎老六才回过神,匆忙将筷子举起来,手还在不断颤抖。

    我趁机狠狠踢了他一脚,厉声道:“别抖!”

    他哪敢有什么不满,我估计我现在跟容嬷嬷似的拿针扎他他都只敢说爽。

    就在我找戎老六茬的时候,朋友已经拿着刚才从包里掏出的一包坟土,撒在他屋子里所有的门沿上。做完,他就在戎老六屋中到处看,我不懂他在找什么,只好目光跟着他转。很快,他脚步一顿,然后立即疾步走进窗户,将床上一串满是灰尘的风铃扯下来丢在地上,骂道:“在窗口挂风铃,简直是找死。”

    这个我知道他从前给我说过,风铃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铃铛,而铃铛在很多地方都用在阴处。所以家中挂风铃,特别是挂在窗口,就容易招惹野鬼。

    把风铃扯掉之后朋友又走到大厅,大厅正对大门,里面放着一张麻将桌,上面的麻将牌还杂乱的摊着。朋友指着大厅墙上的东西朝我们这边喊:“谁教你在墙上挂十字架和斧头的?”

    他问完就等着戎老六作答,结果等了会他就是不张口,我又踢了他一脚说:“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啊?”

    他本垂着头,给我一踢整个人斜了一下,他抬起眼担忧地看着我问:“我现在能说话吗?”我心中好笑,这人可真够怕死的。看我点头,他才说以前有人看过说他这房子风水不太好,就叫他在墙壁上挂斧头挡煞。后来那个十字架是他自己挂上去的。

    我老远就看见朋友在里头直摇头,搬了张凳子,用一块布将墙上挂着的都遮了起来。后来他才告诉我,估计给戎老六看风水那人是个骗子。用斧头挡煞是对的,但并不是所有的煞都是用斧头来挡,他家里犯的壁刀煞只能用凸面镜挡。而且他后来还自作主张挂上个十字架,只会把风水弄得更糟。

    等把所有房间都转悠处理完了,朋友走过来让他把筷子放下来,问:“你刚才是不是听到有人敲门?”

    戎老六终于收起呆滞的眼神,眼球转悠了两圈说:“是啊,听到了,是你们吗?”

    我道:“不是我们,而且我们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你家门口呆着,根本没有人来敲过你的门。”

    戎老六霎时腿脚发软,没站稳往后一仰撞在身后的墙上,颤抖着问:“那……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

    下午晚上再各一更。我吐血码字去了。。。记得留言让我看评论添动力呐~

28老狗(三)() 
“你说是什么?”我语气不善;他却似是完全没听出来,抓着朋友的衣袖一个劲地喊救命。

    朋友估计是被他喊烦了,平时有人这么抓他;他肯定是不动声色的抽手;现在他没了那副淡定模样;唰一下把手抽出来;皱眉道:“我来这不就是来帮你的;你别嚷嚷了。”说完他朝我扬了扬头,叫我扶上戎老六去大厅。

    我将他扶到麻将桌边的椅子,他浑身力道都像被抽空了,噗通一下坐上去;睁着眼盯在地面上,弓着背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跟朋友也找了凳子坐在一旁;今晚我们就坐在这里陪他,估计不会发生什么事。坐得无聊,我就问朋友,刚才敲门的到底是什么。

    朋友说,是盲鬼。

    “什么是盲鬼?”戎老六急匆匆问。

    朋友说这种鬼他以前就遇到过,他的同行里也有几个处理过的。盲鬼很奇特,它们喜欢敲人家的门,但通常没有目的性,挑选人家也是随机的。

    在它们敲门之后,如果屋子里的人问它是谁,它就会答一句“我”。这样生人和它们之间就建立起了联系,它就可以进到屋子里来。不过多数的盲鬼是不会进屋的,傻一些的就算进来了自己转悠一会也会走,但如果遇到那种还想再度为人的,屋里的活人就有被附身的危险。

    戎老六一下听傻了,估计是想到了刚才自己好像是回答了,顿时整个人紧绷起来,要不是朋友告诉他刚才的筷子和坟土已经从根本上杜绝他被附身的可能性,他肯定还得嚷嚷。

    朋友叫他别紧张,然后让我拿根红绳给他绑手上。“现在这时段不太好,我们就等明天再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我心下奇怪,这小子凌晨三点都敢招魂,还有什么不太好的时段吗?趁戎老六不注意我凑过去问:“你为啥不现在招魂啊?”

    他轻轻对我说:“现在这个时间阴气太重,加上他这间房子不是一般的阴,刚才你也看见了,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过来,那只盲鬼就可能已经进屋了。还有先前窗上还挂了招阴风铃,恐怕这间屋里不止一个鬼,现在招魂危险性太大了。”

    “嗯。”他说得非常在理,但同时一想到这房子若是真如他所说不止一只鬼……我打个哆嗦周身一阵恶寒……

    只要想到旁边可能有几个鬼正看着我我就羞涩地不想开口,不知道他俩是不是也这想法,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竟没一个人说话的。结果呆坐了会我实在困得不行,就趴在桌上打起瞌睡。朋友把我推醒,说在这里睡觉实在难受,让我到戎老六房间里去,戎老六赶紧起身给我引路,我问他要不三个人都到里头去,有点事还能照应,朋友说没事我身上有铜钱不会出问题,他在外面陪戎老六就行,让我安心去歇息。

    我知道他是看我这几天心情低落又辛苦奔波,不想让我不支倒下,我真应该给他颁个中国好朋友的奖状。但转念一想,这房里还有几只册佬(方言:鬼),我得多没心没肺才能跟没事儿人似的独自一个人进屋去睡觉。

    朋友见我不肯一人去睡,说:“那就都进去吧。”戎老六自然没话说,只跟在我们屁股后头,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三人一进屋,发现还真是挤,转个身都有点困难,不过好在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尴尬的,我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虽说是入了眠,但终究没法释怀,一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反正是睡得身心俱疲难受得紧。不知过了多久,思绪在梦与醒的边缘不断徘徊,浑浑噩噩间我突然感觉到床的一边往下陷了陷,应该是有人坐了上来。

    我不情愿地睁了下眼,往床边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老式大褂的人坐在床边,背对着我。我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下一秒我便一咕噜爬起来,本能往后头缩,可定睛再看,这不是戎老六吗?

    他俩都没睡,见我突然坐起来都惊了一跳,朋友问我怎么了,我如实将刚才迷迷糊糊中看见的告诉他,我说我绝对不可能看错的,绝对是个穿老式大褂的人!朋友听了没立即说话,戎老六难看的脸色噌得白成张纸,声如蚊虫般轻,不确定地问我:“你说那人穿的老式大褂是不是一件棕色长衫?”

    我说:“对啊!你怎么知道?”他的表情像是也跟着我一同见了鬼,道:“这间房子上个主人就是一个爱穿长衫的老头!”

    朋友让他说清楚些。

    戎老六讲大概十年前他才结婚没多久,就跟他老婆,也就是现在的前妻来看房子,那时候这里还住着一个大概有**十岁的老头,沉默寡言不太合群,但应该是个知识分子,身上能看得出有儒雅之气,平日里爱穿一身旧时候的长衫。

    老头一家人是考虑将老人接走,这间屋子空出来了就租出去赚点房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搬出去的前一天,老头子忽然死了。

    这家人很不厚道地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戎老六,于是他和他老婆就高高兴兴搬进了新房。过了大约有两三年的功夫,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房子里死过人。不过住到现在也没发生过什么事,他们也就没计较。

    “那个老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你没有丢掉的?”朋友问。

    戎老六惨白着脸抓耳挠腮,再加之他脸颊消瘦,别说,还真像只金丝猴。他想了很久,突然一拍掌,道:“我想起来了!我们搬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本来的家具都在,但是我前妻不喜欢,所以我们就全都丢了,换的新的。后来没多久,一次晚上我跟我前妻大扫除,说来也怪,那个衣柜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了,以前都没看见过”说到这,他指着床边的双开门大衣柜,“就在那天,我们发现柜子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这个穿大褂的老头年轻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应该是他老婆。”

    有些鬼不离开就是因为有生前的所有物在这里,就像从前遇见过的明明。听他这么说,我觉得引这只鬼上路可能有戏了,我问他:“那照片呢?”

    戎老六摇摇头说:“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你丢了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照片你怎么随便丢啊。”我骂道。

    “哎呀真的不是我丢的!”戎老六一脸无辜,看起来不像是装的,“我当然知道不管是自己的照片还是别人的照片都不能随便丢,所以跟我前妻一商量就决定下次见到房东的时候把照片还给他们。当时我们大扫除也没闲暇去管这个,我就随手放在了桌上,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照片没了,我当是被风吹出去了也没想太多……”

    朋友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衣柜前拉开门,将里头挂着的衣服扫到两边,我此时也下了床,跟过去一看,这柜子后头应该用的是樟木,照说樟木不容易烂,但有一块地方却跟周遭不太一样,像是着了水,时间一久泡坏了的样儿。

    这时候天已经渐白,不知谁家养的大公鸡开始卖力地打起鸣来。见了日光,我跟戎老六此时胆子也大了些,朋友喊我们过去帮他一起搬开柜子,二话没说我俩过去一人一边把柜子移到一旁。

    柜子一挪开就露出后头整堵白墙,朋友指着墙上一块方形水渍说:“这跟柜子里那个水渍的轮廓完全一样。”

    他朝我看了眼,我就知道他要开始破坏人类智慧的结晶了,果不其然,他让戎老六去拿能凿开墙的东西,又叫我动手。几铲子下去,我都是心惊胆战,不单单是怕一会是否会凿出个我接受不了东西,更怕把隔壁邻居吵醒了。戎老六看我束手束脚,赶忙说:“小哥你就砸吧,隔壁不住人。”这么一来我就不担心了,卯足了劲三下五除二就把墙体砸出一个大窟窿。

    窟窿里露出一个角,似乎并不是我臆想里的诡异东西,朋友上去把东西抱出来。擦擦干净一瞧,是个旧木盒子,里头有一只玉镯,看那剔透的光泽估计值不少钱,我瞥见戎老六眼中精光一闪,不屑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盒子里除了镯子还有一封信,朋友犹豫了一下拿出来,展开来上书两个大字:念妻。

    三人头对头簇在一块儿,目光全然被那封信吸引过去。

    这信是用细毛笔写的,一手字写得极漂亮。

    朋友的声音低沉淡然,他读着信上的字,却像是在诉说一个故事。

    思当年,吾孑身家贫,独上东北。幸得吾妻之关贴,伴而不离随而不弃,乃念世间仍有留恋之物。越明年得一子,喜不自胜,愈感吾妻之德。吾善读书,其通行商坐贾,家中事无巨小,皆忙。数年终致富于室。

    吾无力为之解忧,多年疲累不堪重负,终日愁容吾心甚忧。诚然如是,不能解其病疾,遂离世。门前杨柳枝,汝去之年所手植树也,如今已万条丝绦。

    念,吾妻。

    朋友念完,将信放在桌上,又把木盒子底上一张报纸撤出来,报纸下面还有东西,把我和戎老六一看皆是吓得噤住了声。

    里面是一张照片——穿棕色大褂的年轻人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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