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岛-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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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他并没有告诉过你!”海德大叫起来,油然而生的怒气使他涨红了脸,“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骗人!”
“唉,说这样的话未免不太妥当。”厄特森说。
最后,那个人的怒吼变成了一声狰狞的狂笑,他一下子打开门,迅速消失在里面。
海德先生消失后,律师茫然无措地愣在那里好半天,他感到心里乱极了。他慢慢地顺着街道往回走,每走一两步就要停下来摸摸额头,如同一个心中满是疑虑、正冥思苦想的人。事实上,这样思考问题往往并不容易得到答案。海德先生身材矮小,面色苍白,给人一种畸形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他的笑容令人厌恶,刚刚对待自己的态度简直是既胆小怯懦又莽撞无情。他嗓音嘶哑,好像遭受过损害一般,这一切都不利于他,可是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仍然不能解释厄特森看到他时的那种无法形容的反感、憎恶和恐惧。“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律师困惑地自言自语,“一定还有,只不过我尚且无法言说。我的上帝,这个人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人性,倒是好像包含了一些人猿之类的原始的东西在里面。”难道一切只能归结于费尔博士的那个老故事37?还是因为丑陋、邪恶的灵魂之光透过他的躯壳发射了出来,并且使包在灵魂外面的躯壳变了形?假如真是这样,“啊,我可怜的老哈利38?杰基尔,如果说有一张脸的上面有恶魔的签名的话,那么就在你的新朋友的脸上!”
从街道的尽头转弯,可以看到由几幢优雅古旧的建筑组成的一个街区,可是如今,那里曾经的尊贵地位已不复存在,现在分套或分间出租给三六九等的人,有地图镌版师、建筑师、靠不住的律师、不诚信的生意代理人,等等。不过,从边上数第二幢房子还是全部由其主人占用。虽然此时这幢房屋整个沉浸在黑暗中,但还是能看出一些当年雍容华贵的傲气。厄特森先生在这家门前停下脚步,举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衣着整齐、举止得体的老仆人。
“普尔,请问杰基尔博士在家吗?”律师问。
“我去看看,厄特森先生。”普尔边说边把律师请进了屋。这是一间宽敞舒适的大厅,大厅的顶并不太高,用石板铺地,贵重的家具简洁大方地陈设着,烧得很旺的火炉把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先生,你先在这里烤烤火,稍等一下。或者我点个灯带你到餐厅里去?”
“就在这儿吧,谢谢你,普尔。”律师说。
他坐到炉火旁边,把背靠在高高的围栏上面。现在大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间大厅是他的那位博士朋友的得意之作,厄特森自己以前也常说,这是全伦敦最惬意舒适的房子。可是今天晚上,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之中渗透进某种冰冷的东西,海德的那张脸顽固地停留在他的脑海中,迟迟不肯离去。他感到恶心,甚至开始憎恶生命。处在如此压抑的情绪之下,看到家具表面映射出的火焰跳跃的光影,他都感到咄咄逼人。普尔这时返回大厅,告诉他杰基尔先生不在家,不知为什么他反而感到有些轻松,同时又对自己的这种心情感到羞愧。
“我看到海德先生走进了老实验室的门,普尔,”他说,“可是杰基尔博士并不在家,海德先生也可以这么做吗?”
“是的,厄特森先生。”普尔回答,“海德先生有这儿的钥匙。”
“普尔,看来你的主人十分相信那位年轻人。”厄特森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先生,确实非常信任。”普尔说,“他让我们都听从他的吩咐。”
“可是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这里见到过海德先生。”厄特森说。
“是的,从来没有,先生。海德先生是从来不在这里吃饭的。”老仆人回答说,“实际上,我们也很少在这边的屋子里看见他,通常他都是通过实验室的门进出的。”
“好吧,再见,普尔。”
“再见,厄特森先生。”
于是律师心烦意乱地向家走去。“可怜的哈利?杰基尔,”他想,“我总是担心他陷入困境。他在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放荡不羁的时光,尽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上帝的法律是没有诉讼时效的限制的。唉,一定是某件往日里所犯下的罪过依然纠缠着他,现在惩罚到来了,他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想到这里,律师的心中充满了恐慌。他开始追溯过去,在自己记忆的抽屉里翻箱倒柜,生怕自己也会突然出现一个多年的宿孽。事实上,他的过去是相当清白的,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比他更加泰然地翻阅自己的过去。
即便如此,一想起过去做过的许多事,他仍然会感到羞愧难当,再想到那许多就要行动而幸好又及时停止的事,他就会诚惶诚恐地感谢上帝。最后,当他再一次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燃起一线希望的火光,他想:“这个面目狰狞的海德先生也必定有他见不得天日的秘密,倘若认真调查一下,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同他相比,可怜的杰基尔所做过的最坏的事也会显得光明正大了。绝对不能任这件事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一想到这个魔鬼一样的怪东西像贼一样溜到哈利的床边,我的血液都要流不动了。可怜的哈利,他在梦中被惊醒的时刻,是多么悲惨啊,而且一定会面临危险。如果海德知道有这样一个遗嘱存在的话,他大概会采取行动,迫不及待地想要继承遗产。啊,只要杰基尔不阻拦,我一定尽力。”他默默地想着:“但愿可怜的杰基尔不要阻拦我。”就像幻灯片一样,那份遗嘱中奇怪的条款再一次一跳一跳地闪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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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基尔博士十分自在
杰基尔博士那张相貌堂堂的脸一下子变白了,连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眼神显得黯然无光。“我不想听了。”他说,“我们说好不再谈论此事的。”两个星期后,杰基尔博士照例愉快地宴请了五六个老朋友,他们都是些受人尊敬的人物,而且也都是品酒的专家。厄特森故意多逗留了一会儿,在众人纷纷离去之后,他依然留在杰基尔家的大厅。这样做并不是此次别出心裁,而是发生过几十次的寻常事了。因为只要是欢迎厄特森去的地方,他就一定会受到非常热情的招待。当那些快言快语、谈笑风生的客人纷纷告辞之后,主人们都喜欢挽留这个沉默寡言的律师。他们喜欢跟他在一起待上一段时间,在沉默之中等待那些欢腾热闹的气氛慢慢散尽。此时,这个人的淡然乏味反倒像是一股清新的空气,令人提神醒脑。在这一点上,杰基尔博士也不例外。现在,他正坐在炉火的对面。这位五十岁左右的博士身材高大而匀称,眼神中透出一点儿狡黠的光芒,他在各方面都有超群的能力,而且拥有一副柔软的好心肠。能够看出,他的脸上洋溢着对厄特森真诚而热烈的好感。
“杰基尔,我一直想同你谈一件事情。”律师开始说道,“你知道你立了一个什么样的遗嘱吗?”
一个敏锐、敏感的观察者此时会发现博士对这个话题感到厌烦,然而他依然不动声色,尽量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我可怜的厄特森,你有我这样一个委托人可真是糟糕。我想没有人会像你这样为我的遗嘱而苦恼,只有那个迂腐不堪的老学究拉尼翁每次说到我那些科学上的‘歪门邪道’,才会像你这个样子。哎,你不必皱眉,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好人,是个顶好的人,实际上,我也希望能够多同他见见面,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一个既古板又哗众取宠的老学究,我对拉尼翁失望透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始终不赞成你的这个遗嘱。”厄特森不顾杰基尔想要转移话题的愿望,坚持谈论这件事。
“我的遗嘱?是的,我知道。”博士这样说着,口气逐渐有些不快,“确实,你跟我说过好几次了。”
“是的,可是我还要再跟你说一次。”律师接着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了解到一些关于年轻的海德的情况。”
杰基尔博士那张相貌堂堂的脸一下子变白了,连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眼神显得黯然无光。“我不想听了。”他说,“我们说好不再谈论此事的。”
“可是我听到的情况对你十分不利。”厄特森说。
“这没有什么关系。你不了解我的状况。”博士说,他显得手足无措,“我的处境很为难,厄特森,我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非常奇怪的状况。对于这种状况,仅仅靠谈论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杰基尔。”厄特森说,“你对我是了解的,你可以相信我。把你那一肚子的心事告诉我,相信我一定能帮你摆脱困境。”
“我亲爱的厄特森,”博士说,“你可真是个好人,再也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我明白你的一番好意,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我也极其信任你,如果让我做选择,那么在所有的活人中,我最信赖的就是你了,甚至可以说超过了对我自己的信任。但实际上,事情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没有坏到那种地步。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摆脱那个海德先生,我向你保证。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十二万分地感谢你。另外,我还要再加上一句,想必你不会见怪—厄特森,这完完全全是我的私事,我请求你不要再为它操心了。”
厄特森盯着炉火陷入了沉思。
“好的,我相信你是正确的。”说完,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非常好,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这件事。”博士继续说,“好吧,既然你挑起了这个话题,那么,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可怜的海德,我确实非常关心他。我知道你曾经见过他,他对我说起过。我想,当时他应该不太客气,并且十分鲁莽吧,但是我真的非常热切地关注着这个年轻人。厄特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容忍他,让他取得他应得的权利。如果你了解个中缘由,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的。倘若你能够答应我,压在我心头的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喜欢上这个人,除非是昧着良心说话。”律师说。
“我并不要求你喜欢他。”杰基尔用恳求的口气说,并把他的一只手搭在了厄特森的胳膊上,“我只是说法律上的公正。我恳求你在我离开人世的时候,看在我的分儿上帮帮他。”
厄特森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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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鲁凶杀案
突然,不知是什么激怒了他,他开始跺脚,猛地抡起手杖,简直像个疯子一样—女仆如此描述。老绅士大吃一惊,向后退了一大步,诧异中还带点儿受到侮辱的愤怒。这时,海德什么也不顾了,行为举止彻底疯狂起来,抡起粗重的手杖将老人打倒,然后粗暴地跳到摔倒在地上的可怜老人的身上狂踩猛踢。
将近一年以后,在一八xx年十月,一桩极其残忍的凶杀案震惊了整个伦敦。由于被害人社会地位很高,这件案子更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案情的具体经过并不复杂,但却骇人听闻,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女仆独自住在泰晤士河附近的一所房子里,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她上楼准备睡觉。虽然那天深夜全城都起了浓雾,但午夜之前天高云淡。女仆的房间紧挨着一条小巷,满月的柔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令颇有些罗曼蒂克的女仆不禁思绪万千,便在窗前的木箱上坐了下来。事后,当她叙述起当天的经过时,一再哽咽失声,说当时自己沐浴在月光之下,从未感到过如此平静安宁,整个身心都充满了对世界的善意。就在她沉思冥想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满头银发、仪表堂堂的老绅士沿着小巷走过来,同时又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迎着他走过去。这两个人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女仆并没有太在意,只把他们当成赶路的行人。后来,两个人越走越近,到了可以交谈的距离—这个位置正好处于女仆的眼皮底下—老绅士向对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很有风度地走上前去和那人攀谈起来。从他的手势看上去,他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大概是在问路。柔和的月光照在那位老绅士的脸上,女仆感到老人的脸上带有一种忠厚质朴的善良,同时眉宇间透出高贵优雅的气度,他怡然自得的神态令人感到十分舒服。然后,她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她惊讶地认出那是海德先生,因为他曾到她的主人家拜访过,在当时,她就对这位客人心怀反感。而此刻,此人正把玩着手中那根看上去十分沉重的手杖,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