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一世夙愿-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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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急匆匆拾掇好,坐上了御轿后头的轿子,队伍已经从简了许多,我看着窗子外头一路上跪迎皇上的一片乌压压的人群,上至官员下至坊间百姓,甚至有胆大抬头之人想要一睹圣颜。
兴许是皇上的吩咐,轿子行得很快,我的心里头越发不安,合上帘子暗暗祈祷着这一次福晋的状况莫再让他焦急落泪。想起上一次醇亲王离世时他蜷缩在墙角一击即溃的脆弱模样,我还能感觉到心头一痛。
醇亲王府如旧,门口跪着许多家丁,每一次除了探病,他似乎都没有光明正大的借口过来一趟。
他下了轿子,在众人面前却不得不遮掩自己的焦急不安,只是他不觉加快的步伐却流露出来了他的急切。
“除了珍妃,其他人不必跟过来。”他对身后之人说,小德子识趣的带着他们退了几步在府邸门口等候。
这一次迎我们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载沣,少年初成的他眉清目秀,气质翩然。只是眉宇间的担忧让他稚气未褪的脸颊多了几分凝重,他还未向皇上行礼,皇上便拉着他说:“不必了,福晋呢?现在状况如何?”
“额娘自觉……不好,心心念念的想要见您一面。”载沣说。
皇上加快了步伐跟着载沣进了内堂,站在里头侍奉的奴仆纷纷跪下,两名近侍将床帘和纱帐卷起来,福晋平日里清素若九秋之菊的秀丽脸颊此刻却透着憔悴,早已不复那时我见到的灵韵风采。醇亲王去世的这两年里,备受煎熬的她鬓已微霜,仿佛只一瞬,年华便消耗了许多。
然而,当她见到皇上,眸子里却霍然如点着了灯那般有了神采。
“快……快扶我起来!”福晋激动得难以自持。仆人还未动手,皇上便亲自扶起了她来。
“皇上,福晋一见到您气色可就好多了,昨儿个还起不来身,今日听说您要来已是好转了许多。”一名丫鬟说。
“你们都退下吧。”皇上说。载沣将他们都带了出去,为我们留出了空间。
整个屋子里只剩了我们三人,终于不必再顾忌那么多。
福晋伸出手来犹豫着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又放下,泪水却已经忍不住掉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想要将他的眉眼生生刻入自己的心头:“皇上……额娘能够再见你一面,已经……别无所求了。”
“额娘!”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却见到她方才手中拿着的那件小小的石青色金蟒袍,看起来便是幼童之物。
福晋轻笑着拿起来说:“这是你四岁时所着的衣裳,你定然记不得了,这上头的金蟒是额娘一针一线缝上去的。还记得你被抱入皇宫的前一日,额娘将这件袍子早早的备好了,但是,来不及为你亲手换上,他们便将你抱入了宫里头。”
“也是额娘糊涂,为你收拾了好些衣物托他们为你送入宫里头,他们说你是皇上了,皇上自有宫廷里头量身制作精良的龙袍,还需要这些蟒袍作甚。”她的笑容伴着回忆带有一丝苦涩。
那一日,他伴着成群结队的仪仗踏上了万人瞩目的皇位,别人纷纷祝贺她得到了上天的无上眷顾,然而他离她怀里远去的那一刻,她却只有难以止歇的垂泪。
上天其实并不偏爱她,除了载,其它的亲生儿子皆命薄如纸,还未学会走路便提前离开人世,而她唯一的寄托,终究也不再需要也不再属于她。从此,他和她再也无关,他是朝堂上高高在上远远难以一瞥的皇帝,而她,依旧只是在别人眼里头风光无限却冷暖自知的醇亲王嫡福晋。
看着那件小小的蟒袍,皇上垂下眼帘,眸子里深深地藏着一丝暗痛,他们都是被命运的齿轮带着走的人,他也从来不曾能够选择。有谁又曾问过一个四岁孩子的意愿,是选择冷冰冰的皇椅抑或还是额娘温暖难舍的怀抱。
“额娘,在儿子的心里头,您一直都是额娘,无论见或不见。”他忍住心疼,看着她泪眼渐渐模糊的脸颊。
她微微点了点头,听到他这句话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心满意足,与他对视了良久,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了眼眸里头的那丝深深的眷恋。
方才见到他时的回光返照已是渐渐失了效力,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眼角久久未垂的那滴泪掉落在他的手上,她渐渐气若游丝,然而面容上却透着祥和。没有埋怨命运的不公,没有痛苦的挣扎,只是安详平和。
她在自己在人世中最后的牵挂,她仅剩的唯一的儿子眼中身子逐渐冰冷,不再有丝毫温度, 仿佛最后一缕芳魂也消失殆尽。然而,于她来说,这已是最大的幸福。
他对于额娘冰冷的身躯早已有所察觉,却固执的保持着那一种凝望的姿势。
我的眼角一热,已经跪了下去,忍不住谴责命运对他如此不公,让他贵为帝王,面对生死却依旧无能为力。让他眼睁睁的见到额娘和阿玛都渐渐地离他远去,不余一分挽留的机会,便永世不可再见。
第88章:乞巧
“皇上,福晋她去得很安祥,想必她是一直撑着那口气见您最后一面,如今,她心愿已了,您……切莫太过伤心。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我见他一动不动,眼神透着薄凉,颇为担忧的说。
他愣了好一会儿,缓缓放开了握着额娘的手,拿起了那件蟒袍:“……让他们进来吧。”
我点头,打开门走出去,屋外的载沣看到我低落的模样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赶紧带着那群奴仆赶进去。霎时间哭声一片,所有人都跪下啜泣着。只有他没有落泪,一直低垂着眼帘,唇角却失了血色。
白色的帐幔在醇亲王府飘扬,随着醇亲王和嫡福晋相继离世,醇亲王府仿佛也已失了它最繁华时的模样,带着一丝寂寥,皇上为此辍朝十一日。
兴许是自己的亲妹妹亡故,慈禧也难得的露出哀思来,几日闭门不见。
养心殿里头,有些幽暗,窗子外头的夕阳渐沉,我端着煤油灯走进去,那个身影此刻正坐在桌案前,点点灯光渐渐映亮他清晰的轮廓。
我以为他此刻正暗自潸然泪下,然而自醇亲王福晋去世以来这几日他却异常的平静,不似上一回那般溃不成军。然而,见此,我却愈加担心他。眼见他被这些无尽的国事和家事折磨,倒是宁愿他哭一场。
我走近,发觉他正凝视着那件福晋逝世前拿在手里头的小蟒袍,他用手摩挲着缝得栩栩如生的蟒上面的每一根金线。仿佛能够见到这十几年来额娘以他儿时之物寄托相思时的模样。
“皇上……”我将煤油灯放在桌案上,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此刻,没有外人,您若是难过,不必憋着。”
他微微闭上眼说:“你不懂,当你真的心痛到麻木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我还欲说什么,他却又静静的说:“但是,珍儿,我不希望你懂。如果可以,永远不懂这种感觉才好。”
我咬着唇,心疼的用手围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试图温暖他渐凉的心。
“你放心,朕知道此刻该做什么,变法之事不可懈怠,还有很多事等着朕去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所有情绪都深深埋藏心底说:“这也是阿玛和额娘的期盼,我,定不辜负。”
他眸子里的哀伤化为坚毅,经历了这许多后,这个日臻成熟的少年的肩膀已经变得更加坚实,再难以被轻易摧垮,我终于稍稍放下了心来。
“容芷啊,最近宫里头怎么又热闹起来了,眼见四处都布置着彩棚。”我取下翠绿耳环问她。
“珍主子,明日是乞巧节。”她笑着说,笑容里头带有一丝羞涩。
“乞巧节?就到七夕了。”我感慨时间太快。
这个时代的乞巧节不止是七夕情人节,更是向织女求巧的日子,紫禁城里头的宫女纷纷都换上了新的衣裳。 御花园中还设有〃牵牛河鼓天贵星君〃和〃天孙织女福德星君〃的牌位及香案瓜果供具,皇后亲自行拜祭礼。
我在景仁宫的院子里头开了一场小型的乞巧比赛,让她们使出浑身解术每人完成一样精致的乞巧物,越是做得细致赏赐便愈多。
“珍主子,她们都已完成了。”一名公公进来禀报,我收拾完毕,窗子外的月已挂在枝头。听见她们在院子里头叽叽喳喳的兴奋声音,我一笑走出去。 她们见我来不再议论纷纷,都眨巴着眼等我评判。
她们所做的乞巧物都已逐一摆放在长桌上,琳琅满目,各式花样层出不穷,倒叫我惊艳了一把。
有精心布置的插花,幽香四溢的白兰、茉莉、素馨及其他鲜花插在铜瓷花瓶里;有茶匙般大的荷、玫瑰、夜合、山茶插在小盆中,一朵真的配一朵假的,真假难辩;还有将苹果桃子等水果切削拼叠成各种鸟兽等形状的果盘,我拿起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扇子,上面的织女倚窗模样的绣物虽小却都精细可见;还有细木砌的亭台楼阁,雕栏画栋一样不少。
“呀!你们手都这么巧,我倒分不出好歹了。”我左看看右看看,却见到一个用剪纸红花带围着的谷秧盘,盘中点着油灯,灯光映出彩画薄纸灯罩上纸面的古典仕女,艳彩夺目却又不失典雅。
“这个,是谁的手艺?”我问。一群宫女笑嘻嘻的推着容芷出来,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够雅致,够心思,今日的第一名就你了,前三名赏首饰,其它的也不必灰心,各自来领些银子。”我话语一落,她们齐齐欢喜的谢恩去领赏赐。似乎,许久没有这样欢乐的气氛,我看着也欣喜的说:“免礼啊!”。
我见到容芷一个人独自站在一旁,端详着方才领到的赏赐之物,是一只上头雕着青蓝色孔雀边角缀着珍珠的簪子,在月光下散发出珠圆玉润的柔泽。
“嘿!在想什么?”我一拍她,倒叫她一惊:“戴上试试。”
“奴婢舍不得,这样精致的簪子要好生留着。”她语笑嫣然的说。
我装作懂了的模样哦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可是七夕。”
她的脸一红。
“你定是在乞求天上的仙女能赋予你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女红更加娴熟…… ”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刚要点头,我又忙不迭的加了一句,朝她挑了挑眉:“ 更乞求姻缘巧配,求个如意郎君? ”
“珍主子,您……”她知道我还是不会放过调侃她的机会,脸上一窘嗔笑道,我正和她闹作一团,却见到其它丫鬟跪了下来。
我一抬眼,见到不知何时到来的皇上正透着笑意望着我,容芷忙一个噗通跪下,脸涨得通红,和主子打闹被皇上瞧见足以将她以下犯上之名逐出宫。
我忙整了整形象,一本正经的向他行礼,一旁的小德子嗤嗤偷笑着,我悄悄瞪了他一眼。
“行了,朕果真未猜错,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说是正经举行什么乞巧活动,但是更精彩纷呈的怕不是那些吧。”他看着此刻“纪律涣散”的景仁宫,带着一丝讥笑说。
我一撇嘴说:“这您可说错了,就是正正经经办乞巧活动,可不是这刚分出胜负来,大伙儿激动激动嘛!”
“哦?那胜者是谁?”他饶有一丝兴致的问。
“当然是心灵手巧的容芷。”我笑着瞥她一眼说,她似乎还在担心皇上降罪于她,我将她做的巧物差人拿上来,皇上未有丝毫降罪之意看罢也点了点头道:“着实蕙质兰心。”
我见到小德子自打进来目光就一直粘着容芷,这会儿目光里头更是止不住的欣赏,顿时会意的暗笑。
“行了,今日七夕,便放你们歇息歇息。”我宣布完,和皇上入了内堂。
“有你这样的主子,她们想必都乐坏了,不必遵守规矩,还有过节之日不必当差。”他放松的坐在深檀色雕花木椅上。
“这个,您早在我初入宫之时就该知道啊,俗话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可是孔夫子说的,我自己都规矩不了,怎能强迫别人呢,您说是吧。”我眼眸一转眨眼说,他无奈的点我鼻梁:“也就只有你,歪理都能有出处。”
“今日既是乞巧节,你身边的丫鬟都如此心灵手巧,你可也做了什么物件?”他仿佛不经意的一问,我瞬间被噎住,咽了一口唾沫呵呵一笑温柔状的挽着他的手臂说:“我啊……我这不是已有如意郎君,不必乞巧了嘛。”
他却不吃我这套,从我的手中退出了胳膊,嘴角一丝坏笑:“你是不必乞手巧。反正,你的巧都在嘴上了。”
我一滞,气鼓鼓的却奈何他不得,只要抓住时机就不忘损我。
七夕的月光盈盈从窗台遍洒进屋子里头, 静谧的夜,几根红烛的烛光在袅袅夜风中摇曳,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