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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灼华年-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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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灼华微笑点头,云掌柜便掀了帘子出去,留了她一人慢慢品尝素斋。

    家书里除却寻常的问讯,确实有几句紧要话语。此时无暇顾及陶超然探寻自己消息的来源,陶灼华将所能记得的往事一点一滴呈现在陶超然面前。

    前世的胡里亥与瑞安一直有着勾结,大约两只臭味相投的鸡蛋更为有缘,瑞安才在阿里木与胡里亥两兄弟之间选择了后者,坚定不移地支持他从前篡位,后头又重新夺位。

    忆及瑞安在芙蓉洲里曾频频问及舅父的外域朋友,陶灼华此时回想起来,便晓得瑞安一直知道阿里木的存在,只怕正直的人不好驾驭,才与胡里亥结了同盟。

    陶灼华在信里要舅父提醒阿里木注意胡里亥的异动,给舅父出主意叫他从波斯内部入手,先瓦解瑞安与胡里亥之间的联系,从根本上断了胡里亥的外援,再在合适的时候关门打狗。

    不晓得陶超然读到自己这封信会怎样瞠目结舌,又如何去追究自己怎会晓得胡里亥的名字?陶灼华落下心上大石,却是心满意足地挑起一筷子柔韧筋道的素面,有滋有味吃了开来。

    从善水居出来,艳阳依旧高照,陶灼华顺路又去瞧了一眼刘才人。

    景泰帝驾崩的消息,陶灼华并未隐瞒,而是在第一时间便传给了她。痛定思痛,刘才人并未因此萎靡下去,而是激起了深深的斗志。而许三在与郑荣将军汇合之后,也悄悄潜来了大阮,如今便服侍着刘才人与未来的小主子。

    早便出了满月,刘才人的身形却依旧清瘦,只是眸中比从前多了些坚定的神色。她与陶灼华彼此见礼,便一同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头,许三这才上来磕头。

    第一次在景泰帝的乾清宫里见到陶灼华时,许三的确心有轻视,偏偏景泰帝对自己以蓍草卜出的卦象充满自信,这才寻机召了陶灼华入宫。

    再从玄武口中得出陶灼华已然完成景泰帝的嘱托,又瞧着刘才人母子被安置得妥妥当当,加上青龙与朱雀的述说,许三已然对她心服口服。

    这个小姑娘不是拿在瑞安手上被她随意拨动的陀螺,她看似原地不动,实则每一步迈得极稳,不动声色间便取得了景泰帝的信任,而且完成的帝王的嘱托。

    唯一令许三不放心的便是陶灼华聪慧若此,何以甘愿被瑞安算计,走上一条满是荆棘的不归路?

    当日许三出逃的经过,陶灼华已然从苏梓琴的信里了解了大半,此刻再听许三淡淡说来,听到瑞安将要开棺验尸那一刻,依然忍不住惊心动魄。

    刘才人却已紧紧攥住帕子,坚定地说道:“瑞安辱及先帝、轻慢太子,已然罪不可赦。我穷尽一生,必将替陛下报这切齿的深仇。”

    襁褓里的孩子将要百日,正在一旁的摇篮间手舞足蹈,唇边一直溢着丝微笑的神情,浑然不晓得为了他的降生,他的父皇与母亲曾付出怎样的心力。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贼心

    斜阳清晖浅浅映上刘才人所居的这所宅院的墙头,灰色的瓦垣、连同上面爬满枝桠的藤萝,都镀了层淡金的色泽。

    青砖白墙琉璃沟、卷草云纹的枋梁,都似在诉说着这里旧主人昔日的辉煌,却如同如今的刘才人一般,都泯然成了寻常百姓家。

    许三送了陶灼华出来,借故随着她走到一处偏僻的花墙前头,深深一揖道:“郡主,奴才是个粗人,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不吐不快,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不要见怪,奴才只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

    以许三对景泰帝的忠心,若能死心塌地信了陶灼华才是天大的笑话。譬如药王庙的玄武与留在这里的青龙与朱雀,他们与陶灼华结盟,很大原因并不是因为敬着她这个人,实在是因为别无选择。

    “打开天窗说亮话,并没有什么错误。许公公,您大约是想问,我与先帝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坚定地站在他这一头?”陶灼华随手掐下一朵将要开败的西府海棠,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淡然地望着许三说道。

    “群主果然聪慧,奴才的确有此一问”,许三直言不讳,认真望着陶灼华的眼睛说道:“您心恨瑞安弄权,将您送来大阮。其实若以您的心机,想要躲过这场灾难继续留在大裕,大约会有更好的法子。”

    陶灼华听着许三的分析,只是淡然微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许三清了清嗓子,又认真说道:“陶家人的出海,大约背后与您脱不开关系。您若只为避祸,大可当日便随着陶家人远走高飞,根本不必身入樊笼。依奴才看来,与先帝结盟,虽可与瑞安对抗,身上担的风险却委实太大。”

    一地的西府海棠寂寞无华,被夏风悄然卷起又放下,许三的心也跟着无端地惴惴,生怕陶灼华的理由不能让人信服。

    陶灼华轻咳了一声,将手心里的落花拂净,这才冲着许三点头道:“许公公果然聪明,你分析得都对,我自然晓得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只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既然愿意担这风险,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甘之如饴?”

    见许三一脸不解,陶灼华清清浅浅笑道:“许公公,咱们实话实说,我与瑞安的恩怨由来已久,绝无可能中途罢手。便是没有先帝这个同盟,我也一定会另寻帮手。只因当日与先帝目标一致,大家彼此相安,才达成了互为相帮的协议。你与其担心我中途变卦,还不如多用些时间斩除瑞安在两国的羽翼。”

    一番话虽不能令许三完全信服,却也晓得了陶灼华确实与瑞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除却陶灼华母亲被瑞安抢去夫君,导致郁郁而亡,许三委实想不出这小姑娘还与当朝的监国长公主有什么纠纷。

    只是大家面对着相同的仇人,有着共同的目标,该会是牢不可破的同盟。许三望着陶灼华聘婷离去的背影,心里的希望又多了一重。

    陶灼华回去清莲宫内,已然是黄昏时分。天迹间的浓墨华彩似是被丹青妙手重重绘涂了几笔,镀了浓浓的金色。缕缕晚霞纷披落下,美得惊心动魄,连同庭院里的碧树繁花都被染得妖娆妩媚。

    回望青莲宫眼前的璀璨,陶灼华心间回想的却是前世的温馨。不晓得什么时候,她能再做回他的宸妃,与他一起泛舟在白鹭洲的深处?

    菖蒲早命小厨房的人备好了什锦豆腐捞与五彩冷面,瞅着陶灼华一行人回来,便忙不迭地传着晚膳。见陶灼华脸上胭脂醉染,比平日多了些娇艳绮丽,忍不住悄悄问娟娘道:“大小姐这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忍冬手上端着一钵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闻言便将耳朵支楞起来,借着帮菖蒲摆碗碟的功夫仔细倾听着娟娘的回答。

    娟娘瞥她一眼,也并不忌讳,而是欢喜地笑道:“你这丫头到有眼力劲儿,咱们与陶家舅爷分开了一年,如今刚刚得了消息,你说小姐欢喜不欢喜?”

    铛得一声响,忍冬拿在手间的银匙掉在老窖羊脂白的金边盘子上,发出脆脆的声响。见娟娘横眉望着自己,忍冬忙将头一低,屈膝谢罪道:“娟姨,方才一时手滑,奴婢并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小心谨慎。”

    “好生当你的差,莫想些不该想的东西,这老窖的盘子统共一整套,可经不起磕磕碰碰”,娟娘一语双关地敲打着,再转过头来与菖蒲亲昵地说话。见陶灼华搭着茯苓的手走出来,两人忙迎上前去。

    晚些时大家坐在花厅里说话,依然围绕着陶家人的音讯聊得欢畅。分别已然整整一年,如今有了黄氏与陶氏姐弟的归期,一家人重聚的时刻终于可以倒计时,陶灼华和娟娘几人说到动情处,一时热泪盈眶。

    眼前一切都是得自佛菩萨的馈赠。陶灼华擦了擦眼泪走到佛龛前重又拜下,冲着佛龛里的观音大士像恭恭敬敬磕起头来。

    忍冬替她拈着香,也随着拜了几拜,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想着这么重要的消息,如今要怎样递到高嬷嬷的手上。

    因是陶灼华早便警告了她不许出宫,那一日说得严辞厉疾,忍冬多少有些怕性,只好瞅着陶灼华主仆睡下,这才匆匆换了件暗色衣衫,想趁着夜色溜出宫门。

    忍冬贼心不死,依旧没有对瑞安长公主放弃希望。她沿着花荫间的小路躲躲闪闪,鬼鬼祟祟行至青莲宫的后门。正待暗自窃喜,却瞧见本该人影杳然的空场上,几个小太监正就着将满未满的月光踢毽子玩耍。

    几个人你来我往,堪堪挡住了步上后门的台阶,将忍冬的去路封得死死。忍冬不由暗暗叫苦,隐身在花荫里暗自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他们蒙混过去。

    其间一个唤做小明子的太监使力过大,那毽子直直奔着忍冬的面上飞去,忍冬避之不迭,慌忙后退一步,发出啊得一声惊叫。

    小明子这才发觉花荫里藏着人,过去一瞅是她,便笑嘻嘻唤了一声忍冬姐姐,问道:“姐姐怎么还不去睡?”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邂逅

    忍冬眼珠滴溜溜乱转,飞快想着应对的法子,却不得不先讪讪地与这几个小太监搭话。若是从前,只消与他们一声,随时便能赚开宫门。如今陶灼华早有言在先,这些小太监只怕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会买自己这个面子。

    片刻间便想得通透,忍冬晓得从这里出门已是不可行,只得勉强笑道:“夜里闷得睡不好,便寻着僻静地方走走,这便要回去睡了,你们是今晚值夜么?”

    小明子答应了一声,依旧笑嘻嘻说道:“白日里大家都不得空,这会儿趁着主子没有吩咐,大家踢毽子耍耍,也省得瞌睡。”

    忍冬敷衍了几句,便向小明子告辞,自己悻悻转身往宫内走去,浑然瞧不见那几个小太监眼里狡黠的笑意。小明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轻轻啐了一口,望向忍冬背影的目光里满是不屑。

    前门每晚有两个婆子值夜,从前便与忍冬不对付,况且要拨动前门的门栓,那上头一对鎏金的黄铜瑞兽门环便会咚咚作响,更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忍冬无计可施,只得专捡着花阴间的小道,再往青莲宫唯一的腰门上转。幸喜花影扶疏,将她的身影遮了大半,一路无人瞧见。远远望着腰门的门房里漆黑一片,晓得是值夜人睡去,忍冬心上蓦然一喜,不觉轻轻嘘了一口气。

    她紧着往前走了两步,悄然踏上台阶,便想要拨动门栓,却听得黑暗里传来和子带着笑的声音:“忍冬姐姐,您大半夜的不睡,这是要去哪里?”

    忍冬惊出一身冷汗,蓦然回过头来,就着路旁一盏微弱的四方鎏金古铜宫灯,才瞧见大门照壁一侧假山石旁边的黑影里,和子手上拿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黑影里做什么,难不成要装鬼吓死人?”忍冬色厉内荏地喝道,复将挪上台阶的脚悄悄撤了下来。

    “姐姐这话好没道理”,和子从假山石边走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姐姐又不值夜,半夜三更地在腰门口前晃悠什么?难不成还不许旁人问上一声?”

    忍冬晓得和子如今是陶灼华面前的红人,只求息事宁人。眼看着青莲宫是出不去,依旧拿了方才搪塞小太监的话来搪塞和子。

    和子明知她在撒谎,也不出言揭穿,却好脾气地笑道:“姐姐还是早些回房吧,这些话咱们信不信并不打紧,若是郡主那里寻不见人,姐姐可就分辨不清了。”

    忍冬气得咬牙切齿,张嘴骂道:“郡主寻不寻见人,与你个小太监何干?你既是值夜,怎么又偷偷躲在这里饮酒?”

    合子奇道:“奴才今日又不当值,不过坐在这里图个清静,如何便不能饮酒?况且这酒本就是郡主赏的,只说夏夜潮湿,若奴才在外头坐久了,便拿酒怯怯湿气,姐姐不晓得郡主一直便是这么思虑周全么?”

    隐隐约约的话中有话,忍冬也不晓得是自己心虚,亦或和子有意敲打,眼见着到手的消息递不出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瞅着和子防自己好似防贼,又只得不甘不愿地转过身来,挪回自己房里。

    和子却是在她走后,月色下脸上轻蔑的笑容尤其明显。他又执起酒壶轻轻抿了口酒,略显鄙夷地自言自语道:“吃里扒外,郡主果然料事如神。”

    进了六月,雨水便一场接着一场。清莲宫本就冷清,如今越发门可罗雀。

    得了陶超然一家的音信,便是暂解了陶灼华燃眉之急。至于与何子岑的前缘,却是依旧毫无进展,陶灼华此时一筹莫展。

    晓得何子岑有意躲避自己,她便不能在对方面前碍眼。给德妃娘娘请安时,亦是避开初一、十五这两日何子岑兄弟入宫的正日子。

    并非不想见面,而是近乡情怯,不晓得该如何面对。陶灼华实在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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