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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灼华年-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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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娟娘瞧着茯苓与菖蒲眼下都有淡淡的乌青,便晓得这两人大约衣不解带,日夜服侍在陶灼华的面前,忙着夸赞了几声,又赶紧跪在佛龛前,冲着观音大士的羊脂玉雕像叩拜菩萨对陶灼华的庇护。

    询了娟娘,晓得陶家人安然无事,陶灼华心上一松,这才自去妆台前谢妆。

    菖蒲忙着将陶灼华的行李归置进箱笼,茯苓这心上一松,却觉得身上酸乏,冲菖蒲歉然道:“对不住,这会儿回了家,到觉得实在没有力气,便偏劳姐姐多费些心,我想要回房去躺一躺。”

    娟娘上了三柱香,听得茯苓语气疲惫,只怕她有什么闪失,又忙着过来询问她的伤势,命人煮些黄芪姜枣茶给这主仆三人益血补气。再推着菖蒲道:“这些事情我一会儿便找小丫头们打理,你们两个连日受累,现在都回去歇着。”

    菖蒲道是不用,娟娘哪里肯依,素知这两个丫头忠心护主,自然高看一眼。先安顿了三个人休息,又亲自下厨房去煨鸡汤,忙的脚不点地。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夜半

    榻上搁着娟娘新制的金丝流苏蕙草长枕,里头添了决明子与杭菊。娟娘素知陶灼华浅眠,更放了些安神的檀香。陶灼华一觉黑甜,再醒来时已然日薄西山。

    鸡汤撇去浮沫,熬得剔透清澈,里头搁了三两朵香菇、几根青菜、再加了几块陶灼华爱食的面筋,娟娘殷勤端到她的面前,先瞧着她喝了半碗,方慈爱地说道:“可是饿了?娟姨这便吩咐她们传膳。”

    陶灼华拥被坐起,瞧着只有菖蒲在摆桌,便问娟娘道:“茯苓还未睡醒么?便叫她多歇一歇。那一日她被黑衣人打晕,也是连惊带吓,幸而喝了两副安神的汤药,到没有什么大碍。”

    茯苓那日昏迷在芙蓉树下,除却惊吓还受了些凉,早便存了病根。只因记挂着陶灼华的安危,与菖蒲忙前忙后,一口气不曾懈怠,就坚持到了如今。

    此时回了宫中,万事有了娟娘照应,心上一松乏,那股子火却窜了上来。茯苓一觉睡到夕阳落山,挪动了一下身子却觉得更加酸软,开口唤人时嗓音也沙哑得难受,只得重新倚回榻上,命小丫头给娟娘送信儿。

    娟娘探了探茯苓的额头,觉得略略有些低热,又使人往太医院替她抓了两幅治嗓子的药,小火熬在炉上,再指了两个小丫头殷勤照看,只命她好生歇息。

    茯苓吃了药又眯了一觉,病势并未稍减,至晚间又开始发烧,人也蔫蔫得没有精神。此刻宫门已经落匙,请不得太医,娟娘探得茯苓的额头并不太烫,晓得只是一股子邪火上撞,到也不曾十分担心。

    见她只是没有胃口,娟娘便命人给她煮些稀薄的小米汤来。陶灼华与茯苓情同姐妹,此刻也一直守在身旁,瞅着菖蒲给她喂了小半碗米汤,这才心下稍安。

    清莲宫里头忙忙碌碌,和子被陶灼华打发出去长宁宫办事,到此刻还未回来,唯有小明子等人跑前跑后,到无人留意秋香悄然溜出去不多时,又悄然折返。

    娟娘探得茯苓的额头比方才稍烫,只怕夜里起了高烧,便命菖蒲烫了些烧酒,又寻了块白萝卜根,蘸着烧酒替她搓着前心后背怯怯火气。

    茯苓眼见她二人替自己忙碌,已是满心歉意,又见陶灼华一直守在身畔,更觉得担待不起,便催着陶灼华回去歇息。

    陶灼华出得门来,到记起昔日甄三娘那里曾替自己配了些各色丸药,此刻请不得太医,到能拿丸药来应应急,便唤着菖蒲匆匆忙忙回了自己房里。

    此时夜色渐深,菖蒲手上提着盏玻璃罩子的素灯,经由抄手游廊送陶灼华回房。两人并未留意不远处暗影沉沉的院落一角,秋香裹了件暗色披风,借着假山石的掩映,正一瞬不瞬地留意着茯苓这边的动静。

    见这主仆二人离自己愈来愈近,秋香慌忙往回缩了缩头,直待听得陶灼华的裙裾窸窣之声渐渐远去,她才悄然探出身来。

    室内华烛影微,糊了霞影纱的窗扇上清晰地映出娟娘一个人的剪影。秋香又略等了片刻,见陶灼华与菖蒲没有归来的迹象,里头只有娟娘一个人忙忙碌碌,便长出一口气,唇角悄然弯起,放心地折回自己房里。

    陶灼华自是不晓得茯苓院里子还有秋香的窥视,她回到自己的寝宫,吩咐菖蒲拿钥匙开了匣子,将甄三娘配制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检视,从中选了一味怯毒泄火、一味安神宁气的丸药收在袖里。

    这半宿不曾沾过水米,此时颇有些口渴,陶灼华便命菖蒲将下午煮的黄芪茶重新热过,主仆两个都饮了两盏。一来二去耽搁了功夫,到正与不安好心的秋香失之交臂,也是阴差阳错。

    及至菖蒲重新掌着灯与陶灼华回到茯苓院里,娟娘已然替她擦洗干净,连小衣也重新换过。茯苓精神好些,就着娟娘的手又饮了小半碗米汤。

    见陶灼华去而复返,茯苓满面歉疚,在榻上微微欠身:“回到了宫里,到扰得小姐不安生。已然下半夜了,您又过来做什么,快些回去睡吧。”

    陶灼华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比头半夜好了不少,自然安下心来。复将甄三娘配的丸药拿出来叫她服下,这才与娟娘说道:“今夜里便劳烦娟姨照料她一晚,你们两个同榻而眠吧。我回去也不安生,还不若在里间的碧纱橱间歪上一歪。到是菖蒲,也熬了大半宿,便回隔壁你自己的屋子里睡去。”

    娟娘听她安排得算也妥当,当下也不再推辞。先瞅着茯苓阖了眼,替她将夹纱被子捂严,又从橱子里替陶灼华取了枕头被褥,将她安置在碧纱橱间,方打发菖蒲回房去歇着。

    茯苓方才服的药里有安神的成份,更兼着神情倦怠,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那药劲儿上涌,便迷迷乎乎睡去,这一觉到是踏实安稳。

    此时已然敲过了三更的经鼓,娟娘催着陶灼华睡去。只怕夜里还要起身照料茯苓,便在炕桌上留了一点油灯,这才卧在了茯苓外侧,浅浅阖上眼睛。

    鼓漏更残,陶灼华听得外头茯苓均匀的鼻息,无端觉得安心,方才朦朦胧胧阖了眼,却总是睡不安稳。无数的恶梦纷沓而至,一时是前世里娟娘饮恨离世,一时又是茯苓在自己耳畔哭诉,要自己为她报仇。

    陶灼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听着壁角的沙漏声缓缓,到似是那样冗长。外头茯苓的呼吸依然绵长,连娟娘也发出轻微的鼾声,到显得黎明前的一刻格外静谧。

    白天睡得多些,此刻惊醒过来便再也难以入睡。陶灼华躺了片刻,便慵懒地坐起身来。记挂着外头的茯苓,她便将搭在衣架子上的寝衣披起,想要悄然下榻。

    夜凉如水,琼华的光影有些模糊,远远有自鸣钟当当地敲响,惊得陶灼华心头一颤,不觉拽紧了衣衫。便在此时,外头的房门轻微地吱呀一声,伴随着压得极低的脚步窸窣,在寂静的夜晚间格外清晰。

 第三百三十章 惊梦

    经历了芙蓉林间的险境,陶灼华格外灵惊,心间的恐怖霎时便如潮水汹涌。

    与方才的梦境重叠,她一个激灵便彻底醒了过来。不晓得这暗夜来客是哪个,她仔细聆听着外头的动静,身上的汗毛根根立起。

    若此时唤人,不过是惊动歇在隔壁房里的菖蒲,大约会于事无补。陶灼华定了定神,悄然按住自己的心口,听着那脚步声愈走愈近,从枕头底下取出才刚从娟娘那里取回的火铳握在手上,全神戒备起来。

    娟娘为了夜来照顾茯苓方便,灯烛并未完全熄去,除却炕桌上的蜡烛,壁脚还留了盏青碧色的纱灯。此刻朦朦胧胧间,透过碧纱橱淡绿色的帷幔,陶灼华瞧见有个小丫头躲躲闪闪走了进来,又不放心地回头往身后看了看。

    不过是一个婢子,到也难成大事。摸了摸手里的火铳,陶灼华便有了底气。索性再等一等,看这小丫头进到茯苓房里到底所为何来。

    见身后无人追踪,小丫头好似放了些心。她先是轻轻唤了声娟姨,等了片刻,见娟娘沉沉睡着并不应声,才放心大胆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往茯苓床前靠去。

    借着朦胧的灯火,陶灼华认得这丫头是自己宫里一个粗使的婢子。她曾经见过几次,却唤不上名字。黑夜里鬼鬼祟祟,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个芝麻绿豆大小的丫头到不劳耗费她的火铳,浪费陶雨浓所赠的火药。

    宽袍大袖宛若流云轻拂,她便将火铳收在袖间,悄悄趿了绣鞋,无声地转出碧纱橱来。借着殿内雨过天青的帐子掩住自己的身形,想要瞧瞧这丫头弄什么鬼。

    那小丫头四顾一望,见室内再无旁人,便悄然从袖间摸出个油纸包,哆哆嗦嗦间从里头抖出块淡青色的绸帕,到依稀是平日里茯苓爱用的颜色。

    看到丝帕,陶灼华心头一阵无明火起,俨然前世又与今生重叠。

    前世的茯苓自己殒于那种疑似天花的散毒,却又被人污蔑是在宫中传播豆种,起因不过便是这么一块淡青的丝帕,却是假忍冬之手嫁祸于她。

    原来青莲宫里除却昔日忍冬那个暗鬼,到还藏有旁人,果真令人猝不及防。陶灼华无声地从天青的帐子后头走出,随在了小丫头的身后。

    小丫头似是极为忌惮这块帕子。她一手掩住口鼻,另只手只用食指与中指捏着帕子的一点丝边,悄悄绕过床头,再慢慢弯下身子,想要将帕子盖在茯苓脸上。

    眼见得就要大功告成,小丫头方嘘了口气,斜刺里却有一只纤纤玉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陶灼华身着月白的寝衣,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双眸间寒霜轻覆,被青朦朦的灯光一打,在凄凄黑夜里有些吓人。

    那丫头不妨茯苓的房间里还有旁人,抬头看时只瞧见一张素瓷冰肌般的雪颜,漆黑的瞳仁闪着幽幽暗暗的光。只吓得一声尖叫,又忙忙掩住了嘴。

    陶灼华死死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厉声喝道:“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到这里来做什么?”两人这一拉扯,娟娘也睁开了眼,从榻上翻身从起。

    瞧着这个场面,娟娘有些发懵,喝问那小丫头道:“秋香,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来这里做什么?”

    来得小丫头正是从前自以为攀了高枝、如今身不由己的秋香。见被陶灼华撞破行藏,秋香磕磕绊绊地狡辩道:“郡主、娟姨,并不是奴婢有意冲撞。昨晚本是奴婢值夜,方才院子里捡了块帕子,瞧着像是茯苓姐姐的东西,便给她送了来。”

    不提帕子还好,一提那帕子二字,便就触动陶灼华的前情,又想起前世里茯苓临死前的惨状。她一只手捏着秋香,狠命往后一推,叫她离得茯苓远些。

    秋香是个粗使丫头,虽有几分力气,此刻连惊带吓,身子早便软了下来,更不敢公然反抗。她往后退了两步,趔趄着跌在地上,那块帕子也随之飘到飘落在她身畔的不远处。

    屋子里这般吵闹,睡在隔隔壁房里的菖蒲也听到动静,披衣赶了过来。茯苓因是吃过些安神的药,此时眼皮子如铅般重,只听得自己卧房里吵吵闹闹,撑了几撑方张开眼睛,一时分辨不清是出了何事。

    菖蒲剔亮了银灯,屋子里霎时亮堂起来,陶灼华眼尖地发现秋香手上竟覆了层薄纱,想是她不敢直接接触那块丝帕,才想出这个办法。

    甄三娘早便说过,天花在这京中已然绝迹,她并不惧怕这些东西,只弯腰去捡地上的帕子。秋香与她拉扯了几下,尖声叫着:“郡主,您不能碰。”

    “既是我不能碰,你如何想要往茯苓的脸上盖去?”陶灼华冷冷剜她一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夺下了丝帕展开来细瞧。

    帕子盈鼻有些紫苏草的味道,正与甄三娘昔日所授的方子相合,想来并不是什么天花,陶灼华更是心间大定。她将帕子一抖,只见淡青的绸帕上头绣着茯苓平日喜爱的紫藤花,针法也类似她常用的针法,显然是费了些功夫模仿,便冷冷喝道:“原来你叫秋香,你实话实说,这到底是谁的帕子,你从哪里得来,又在这上头淬了什么东西?”

    秋香跪在地上垂首不语,眼里分明闪过一次胆怯,却倔着嘴分辨道:“奴婢不明白郡主的意思,这帕子的确是奴婢自院中捡来,认得是茯苓姐姐的东西,便替她送了来。”

    “放屁”,菖蒲听得小丫头分明一派狡辩,反驳她道:“便是你真捡了茯苓的东西,难不成还要大半夜的弄鬼,趁黑摸进她的房里?”

    秋香呢诺不言,眼睛躲躲闪闪,分明不敢与旁人对视。

    “既是茯苓的帕子,为何我不能碰?你拿轻纱覆手又是什么意思?”陶灼华晓得这丫头有些古怪,她不怒反笑,以食指挑起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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