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鹤记-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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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梅如拖着一条腿回到了家。
她来不及换掉湿透的衣服,她想尽快的照顾儿子,千万不要感冒了。
可是,儿子的房门已反锁上了。
廖梅如回到自己的房间,来不及换衣服,她拨通了颜涵瑛的电话。
“涵瑛,你放心吧,孩子回家了。”
“我知道了……”颜涵瑛说了这一句,不再说。
两个人多么需要安慰,可是,电话两头是长长的沉默。
第二天,颜涓若不肯上学。
他说,他要退学。
如果廖梅如不同意他退学,他就天天在网吧里过。
廖梅如病了。
以泪洗面。
那一天,她茫然地一个人到了烈士陵园。
苍松翠柏,默然挺立。
座座墓碑排列成行。
廖梅如抱着一棵松树,哭到晕厥。
她真的跪地了。
只有在这里,没有人发现她是谁。
她是一位大学教授。
或者她是一位受人仰视的副市长。
不,她什么都不是。
她是一位失败的家长。
她是一位濒于崩溃的母亲。
她哭到头晕。
她担心她会死。
事实上,她喊来了与她同年龄的姑子颜涵珍。
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救救我,我在陵园。”
颜涵珍飞奔而来,一把把廖梅如抱在怀里。
只见廖梅如脸色死灰,嘴唇乌黑。
命悬一线。
她真的不知道,一个孩子,一个叛逆期的孩子差点要了父母的命。
颜涵珍打电话给她的哥哥,他也是这句话:“救救梅如,救救我们。”
颜涵珍庆幸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但看到廖梅如这样,她心如刀绞。
她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告诉她的侄子,求他懂点事,不要再伤害自己的爸妈。
颜涓若感到自己是个罪人。
他用上网积分网购了一把瑞士军刀。
用其中最短的一把刀,在右腕划了一道。
可是,他紧接着害怕极了。
看着血珠滴下来的一刻,他大声地叫着:“妈妈,妈妈,快救救我……”
廖梅如再一次心如刀绞,绝望透顶。
往事,锥心的疼。
廖梅如不想再见颜涓若。
他远在天边也好,他近在眼前也好,活着就好了。
她没有勇气抛出什么母爱。
后来,颜涓若发奋读书了,他听了母亲的话,与班上最正派、成绩最好的罗莉交朋友,求她帮忙,共同进步,可是,谁知道,这个罗莉却心比天高。
她,伤害了颜涓若的心。
16岁的颜涓若,高中毕业那年,已遍体鳞伤。
他从此不会谈情了吧?
医大的柳佩璜医生,与十年前割腕的少年相遇,她忧戚的目光,写满了问号。
旻元寺,呵呵呵,真是有年头没去了。
这次颜涓若一个人飘到了拉萨,对近在咫尺的布达拉宫视而不见。
可是,柳医生轻意是不会约见一个曾经的病人,去千年古寺旻元寺的。
她看出颜涓若身上有什么不祥之光了吗?
而另一个妇人,唐念约已主动坐到了颜涓若身边,她有满腔满腹的话要问,因为,颜涓若来自美国的波士顿。
唐念约的父亲,他把老宅三进的大院落捐给了江洲政府,委托文管会托管,一个人宁可老死在异国他乡,这其中的原因,她百般追问,没有答案。
有人说,江洲,浸淫在泽国湿地,人,不管男人女人,阴气太甚。
活人为阳,死人为阴。
白天为阳,夜里为阴。
山为阳,水为阴。
这阴与阳,一道幽秘的界线是什么?在哪里?vipnplatform_viplimit_free_tip0(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24,祈祷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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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天的早晨,在旻元寺柳佩璜真的等来了赴约而来的颜涓若。
返美之前,他践约了。
为什么?
混沌中,他自己也不清楚。
就因为答应了柳大娘的邀请,时间又不够用,他有些犹豫,只好推掉了另一场邀约。
这个推拒,让他直叹息。
卿本佳人,犹可约见。
只有对不住绝代佳人冷惠了。
可是,柳佩璜这个邀约似乎更应该践行。
三月底的旻元寺,像一幅山水风景画,美不胜收。
他们坐了轮船过江。
旻元寺立在江中,宛如一块翡翠。
要是拉萨的那个叫朱绣的美女来江洲,她会说旻元寺就像一块蓝松石。
颜涓若无奈地笑笑,他是乎是有些想她。
六年了,不,七年了,他没有碰任何女人。
但在朱绣这里,他沉沦到想唱歌。
旻元寺那天下着雨,有风,微寒。
他们走过一片叫做千棵柳的湿地,绕过六百年老枫杨树,到了一个香樟树营。
从这里的夹道看旻元寺,它端端正正,却又华丽繁复。
千年古刹,国土壮严。
柳佩璜老妪与颜涓若走的很慢。
柳医生已改口叫颜涓若:孩子。
“孩子,你可能知道我想说什么?”
“嗯,也许是吧。是从长者的身份,从医生的角度告诫我要珍惜生命。”
“是,也不是。你那么聪明,现在也成熟了,这我看得到。从前的错误一生犯一次就足够了,不要再犯。今天来,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柳医生?”
“你那年是十六岁吧,时间是2004年……”
“医生记得很清楚。”颜涓若停下来,看着柳医生。
“记得清,那一年,我的先生病重,奄奄一息之时,恳求我给他安乐死,可是身为医生,我不能,作为亲人,我何尝不想帮他结束痛苦……”
“喔,后来呢?”颜涓若心揪紧了。
“后来,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尽管他存活一天,都像在地狱煎熬,但事实上他是我间接杀死的……”
“柳医生,你不能这么说……”
“你听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先生闭眼之前,对着我笑,那是一种要了我命的笑,我仿佛自己拿着手术刀,刀上还滴着血,可是他无比宽慰地看着我笑……”柳佩璜摇摇头:“生命是什么呢?我时常想这个问题,我几乎确定生命就是一种债务。每个被打发到人间的生命,都是为了偿还上辈子自己或家人的一种债务……有的还的轻松,有的还的挣扎……”
“柳医生,你太悲观了。”颜涓若说。
“直到那晚遇见你,离我先生闭眼才三天。我的精神是游离于身体的……那晚,我本应该在家休息,但有医生家有事,我去顶夜班……”
“……”颜涓若无语,他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你苍白的小脸,无所谓的神情,让我惊讶。你不知道什么是死,即使你割了自己的手臂,但你不知道什么是生死……这才是可怕的……”
“……”颜涓若继续无语。他好像是局外人。的确,对于这次割腕,至今他没有去深剖。
更像游戏。
不计后果。
“其实你的伤并不重,但你思想麻木,我担心你这种自处性格以后还会犯,所以,我买了江边的公寓房,你知道的,我不能出家,也不是居士,我只能在凭窗的小房间里,天天对着旻元寺祈祷……”
“你……”颜涓若欲言又止。
“对,你的命,是我天天祈祷来的。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也根本不想去打听,但有我的祈祷,你一定平安。”柳医生平静地说。
旻元寺的风雨沁人心脾。
整个岛几乎不见一个人。
雨下得绵密。
两个人都带了雨具。
走过一座桥。
又走过一座桥。
桥连着桥。
一老一少,谈着生死。
“没有再想过做傻事吧?”
“这,没有,但也消极得不行。生命这东西,也是被动的……”颜涓若说了一句真心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或许你可以像我一样,天天为你的母亲祈祷,从中获得生命的意义?”
“这,自然是非常好。”聪慧的颜涓若立刻明白了柳找他来游旻元寺的意思。
寺,是存放不安灵魂的地方,从祈求获得解脱或内心平安,同时保佑亲人。
他颜涓若无论怎样,应该做一个人子有担当的事,为亲人祈福。
他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母亲廖梅如与他一样,只是她不能任性,只能扛。
有片刻,他心疼他的妈妈。
“有用吗?”颜涓若问。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组织的人?我不问了。在美国,你可以加入一个教派,然后学着为亲人,你想得到的亲人祈求,你祈祷的时间越长,说明放在你心上的亲人越多,开始时,你花几分钟为有限的几个人祈祷,后来,你会花一小时两小时为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所有人祈祷,这样,你的心越发的仁厚安详……”柳医生说。
“其实,我是有自己的方式的,在美国我每天跑半程马拉松……”
“呵呵,这个不能长久,你的膝盖,腰椎将承受不起……”
“我会试试……”
“那,我们回去吧,今天的旻元寺空无一人,却实在是好。几年了,我一次也没过江,到旻元寺走一走,我内心怕极了这孤寂,还有太过暗示性的东西……”
“柳医生也怕死亡吧?”
“是人都恋生的,你要记住,生命只有一次,没有幻想……”
“嗯,记住了。”
颜涓若把柳医生一直送到她家的楼下。柳医生再三邀请他上去坐坐,颜涓若拒绝了。
他不会在她的指引下,去看那扇窗。在以后的岁月里想着一个老妪,凭窗而立,为他的生命祈祷。
颜涓若是应该走出过去的怪圈了。ip0(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25,冥思 飞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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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涓若从南湖机场坐火车去了上海,然后他将搭载国际航班飞去加州,再从加州转机。
在加州停留五个小时后,飞往波士顿。
飞行时间差不多又是5小时。
这样,到了波士顿刚好是凌晨5点多。
早起的波士顿人已在跑步锻炼。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区域,住着30强的华人。
他们保持着早起买菜的习惯,或者锻炼的习惯。
颜涓若之所以选择从上海走,是因为,那个在拉萨坐等颜氏一颗种子落地生根的妖精,在尼泊尔与西藏两地经营的大商人,北京美妞,与他有的朱绣,坚决要从拉萨赶到上海,理由是,朱绣提了两个条件。
这两个条件,让颜涓若的人性有了一点点回归,胸怀温热了一下,人家什么都不为,只为了:给她一个抱抱,加上让她看他最后一眼。
在朱绣的眼里,颜涓若是属于一去不复返的浪子,无情无义。
但这个浪子也许在10个月后会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将是他这个俊美男子对人类颜值的贡献与担当。
两个人在浦东国际机场的一个抱抱,将是有永恒意义的。
朱绣到了上海,她在与颜涓若深情的抱抱后,留了一只箱包,里里塞满了吃用的东西及给了允许范围内的美元金额。
她说,这是给娃他爸的。
起初颜涓若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但她隐忍着的表情,还是让他上心了。
依依惜别。
颜涓若一个人出没车站、机场惯了,朱绣这万里送君,真的还是非常感动他。
漫长的24小时飞行。
颜涓若一伺上机,闭上了眼睛,左右前后,整个空间,任何人,任何声音,都被他屏蔽了,都进不了他的关注范围内。
思绪万千,不知从何忆起。
唐念约,嗯,等着再捋这一脉。
这个老妇对于唐国钧的控诉,让他一想起就头疼。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唐家的这本经,从民国时期就乱了,没有人能够拾掇得清爽。
人类是最复杂的世界。
这一次,唐念约给了他一纸委托书,请他带给唐老斋,说是要解除作为女儿的唐念约与父亲唐老斋的父女关系。
真正是笑话。
法律上没有这一条。
父与子之间,可以不来往,可以甚至是仇人,但血缘关系,社会关系如何删除?
柳佩璜,嗯,稍后再捋这一脉。
她坐在她高层的公寓里,开了窗,望得见青葱一片的旻元寺全貌。
她的祈祷,十年如一日。
最有意思的是,在他与她分别时,柳老妪送给了颜涓若几幅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