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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国子监绯闻录-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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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不答,只是叹气:“汝怎还不走?可是放不下人间富贵繁华、痴缠情爱,俱是一场大梦,并不足为惜!往黄泉路六道轮回投生去罢,汝再醒转,前尘往事苒苒不记,改头换面来过方为幸!”

    窗外鸡鸣两遍。

    舜玉摇摇头:“我不想走,此生过得浑浑噩噩、前无门后无路,把田族之冤抛却只图一己享乐,活该落至这步田地,实无颜赴黄泉见双亲兄姐,谈甚麽六道轮回,我要回去报仇!”

    明月道声阿弥陀佛:“挟仇带恨不过是放不下那男人罢!“

    舜玉把银牙紧咬,狠声戾气:“我半生构陷情爱不自拔,皆所托非良人,若重新来过遇那三人,定当断情斩爱、真心不付,老死不相往,否则宁堕入阿鼻地狱受尽无间之苦!”

    明月怔了怔:“你这又是何苦,冤结易解,恶业难除,发心向善,方是正觉,快去罢,日已爬窗,否则悔之晚矣。”

    舜玉辄身欲走,却又回首打量他:“你看去好生面熟,可是五姐姐要嫁的沈家四爷麽,她连夜赶绣鸳鸯红褥子,至今犹记她欢喜的模样。。。。。。。”

    话音未曾落,一道灿亮的光线忽从屋瓦缝隙溜进,映照她的身上,数不清的尘埃浮游着争相将其包裹。

    “九儿等吾!”沈泽棠低喊一声,大步疾去,伸手想拥她入怀,交叠的只有自己的胳臂。

    鸡鸣三遍,窗外大亮,满堂空空,佛祖隐于青烟不见慈悲之面。

    沈泽棠气急攻心,喉中腥甜,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溅在舜玉绣鞋儿踩踏处。

    他看向明月双目赤红,万念俱灰地问:“她去哪儿了?”

    “或赴黄泉投生,或成尘埃漫飞,或转世重活。。。。。。。。“明月喃喃自语:”都与二哥无干了!”

    “怎能与吾无干呢!”沈泽棠抹去唇角血渍,嗓音如常的温和:“她那麽笨,吾不跟着怎能放心得下。。。。。。”

    从袖笼里取来一块黑血斑驳的帕子递给明月:“知你精通苗疆蛊毒术,这是九儿咳的血。”

    他再从腰间抽出短刀往手腕一割,顿时血流如注,面不改色地滴洒在衣摆,待洇透了红,方撕下一片也递给明月:“这是吾的血。替九儿种下阴阳交合蛊,让她黄泉投生或转世重活时,吾能寻到她,她亦难忘吾,彼此再分离不得。”

    顿了顿,语气很平静:“四弟,二哥只求你这一回。”阳光拂掠过他如霜的鬓角,不过四十年纪,却已华发早生。

    明月沉默不言,沈泽棠也不再多话,慢慢朝门外走,手腕的血仍在淌,一滴一滴随他的步履蜿蜒远去。

    。。。。。。。。。。。。。。。。。。。。。。。。。。。。。。。。。。。。。。。。。

    普静方丈在佛堂宣经讲卷,抬眼扫望四周未见明月法师到场,吩咐小沙弥去请,不多时那小沙弥匆匆来回:“法师命道人烧汤要洗浴,在房中不见声息。”

    普静方丈掐指捏算,忽得愀然变色,起身去寻,待推开房门,却见明月脱去僧袍,只着俗人布衣,盘膝于蒲团坐化而去。

    他跌足叹道:“甚惜、甚惜!你若一心打坐参禅,研习佛法,必得正果,只可惜六根不净,七情缠身,竟给亡魂施以毒术,一念之差毁去自己道行,终是与吾佛门无缘矣!”

    即命沙弥备下佛龛将明月抬至其中,念佛颂经千遍后,再以火焚之,拾其骨装盒内,与日落前送出寺,归还沈府下葬入祠,此处不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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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章:沈二爷的前世今生(二)

    

    沈泽棠睁开眼睛,脊骨布满汗水粘腻着里衣,一缕夜风从窗牖透进来,吹得人遍体生凉。全本小说网,HTTPS://。m;

    刹那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平心定神半晌,这里是他的书房,手边不是鸩酒,盏里滚滚冒着烟气,沏的是徽郡松萝茶,芳香四溢。

    早已有朝中相熟官员通信,今锦衣卫要来围府抄斩,他坐在书房里,回顾自己这半生,也无可悔的,仰颈饮下一钟鸩酒。

    剧痛奔涌向四肢百骸时,他甚在想,九儿哪里受得住呢,她这麽娇,每回床笫间生猛些儿,就咬着朱红嘴儿呼痛。。。。。。。眼泪汪汪地骂:“你这个侫臣!”

    他自然也不客气:“侫臣又如何,你这个皇后还不得任吾骑?”

    忆起那些言不由衷,沈泽棠笑了笑。

    意识朦胧起来,窗外大雪纷飞,陷入黑甜之际,他许下誓言。

    若是重新来过。。。。。。。再相逢,他们定要好好地,他会疼她、会哄她、不再气她了!

    。。。。。。。。。。。。。。。。。。。。。。。。。。。。。。。。。。

    沈桓进房来送擦拭锋利的青龙剑,沈泽棠接过,打量他几眼问:“你如今多大年纪?”

    沈桓被问得微怔,警觉道:“属下渐近弱冠,不曾有娶妻的念想。”

    沈泽棠听得噙起嘴角,未说甚麽,只颌首让其退下。

    拔剑出鞘寒光凛凛,映出他此时的容颜,很年轻儒雅,黑眸深邃明亮,发无白霜。

    起身走至窗前,一轮满月高挂天际,桂花的香气萦绕在鼻息处,听得隐隐有人拨弄琵琶,一面儿唱: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沈泽棠忆起来了,今儿是中秋,他在云南平叛间隙回京领赏一趟,过两日即要离开。

    天道冥冥自有定数,田府于三月前满门抄斩。

    他看着窗外景致默站了会儿,这才撩袍走出书房,径自往沈老夫人的福善堂去。

    廊下站着三五丫鬟,见他来了,忙打起帘笼,已有人回话:“二爷到了。”

    他走进房里,却见三弟妹崔氏笑盈盈地迎来,搭手见礼,一面关心地问:“二嫂身骨可有好些?才同母亲说,宫里送来根千年老参,要拿去给二嫂呢。”

    沈泽棠不置可否,越过她先给老夫人请安,再在榻边椅坐定,丫鬟喜春端来早备妥的一小碗鸡汤面,今是中秋,亦是沈二爷的诞辰。

    沈老夫人见他慢条斯理地吃面,有些儿感伤:“你才回来多久,这又要离开?二媳整日躲房里闭门不出,荔姐儿还那麽小,想着都怪可怜见的。”

    沈泽棠其实没甚胃口,遂放下面碗,端过香茶漱口毕,再看向崔氏:“吾要同母亲单独说些话儿。”

    崔氏原在旁伸耳悄听,顿时红了脸,连忙站起笑说:“我这就送参去给二嫂,顺道宽宽她的心。万事勿要瞎琢磨,愈琢磨啊愈是钻死胡同里出不来。”旋而自去了。

    房里再无闲人,显得十分安静,沈老夫人忍不得问:“沈二要说甚麽要紧的话?”

    沈泽棠慢慢放下茶盏,朝她道:“母亲应看得通透,梦笙乃是心病,心有芥蒂无法释解,而终成一疾,纵是千年老参也难将她治愈。”

    “你好言多宽慰她、爱惜她!”沈老夫人犹劝:“人心总是肉长。。。。。。。”

    “无此必要!”沈泽棠打断她的话:“强扭的瓜不甜,于梦笙是,于吾又何尝不是!那时她求去,吾顾念仕途前程,且荔姐儿还在襁褓,未曾应允,此趟回京已思虑良久,她尚是韶华之年,何必锁此冷度春秋一生,不如放她自去,彼此都得解脱。”他又添一句:“荔姐儿还得劳烦母亲费心了!”

    沈老夫人端看他神情镇静、目光清明,深晓他的脾性,但得做下决定便再难回头,遂叹息一声:“我老了管不得许多,只诫训你一句,勿要让沈族一门因此蒙羞落下笑柄为是!”

    “儿子自有分寸,母亲无须多虑。”沈泽棠话不再多说,随意指一事告辞。

    “沈二!”沈老夫人望着他清梧背影,莫名能感觉到他的冷淡疏远。

    沈泽棠脚步顿了顿,却终是没有回头。

    。。。。。。。。。。。。。。。。。。。。。。。。。。。。。。。。。。。。。。

    栖桐院梧桐萧萧,金黄落叶被风吹得飘了一地。

    烛火映窗,人影婆娑,几点流萤明灭,自照花间青路。

    他背着手走得很慢,慢得沈桓都有些看不过去,却也不敢吱声,今个沈二爷有些古怪。

    丫鬟莺歌搬了条绣墩坐在廊下,冷清清做针线,忽听有脚足响动抬眼,却是沈二爷带着三五侍卫过来,不由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活计笑迎上来,“二爷”两字才唤出口,沈泽棠已与她擦肩而过。

    她脸儿腾得发烫,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沈桓等几默而不言,假装没瞧见此幕,只守在院门不前。

    沈泽棠挑起帘子进房,梦笙歪在炕上吃茶,穿着半新不旧的黛青衫儿,鹅黄裙子,她的妹妹梦清姑子,则坐在炕沿正宣经讲卷,宝炉里烧着名香,不是檀香,浓郁的味儿挥之不散。

    沈泽棠不露痕迹的蹙眉,择窗前一把官帽椅坐了,梦清姑子要过来见礼,他摆手阻止,扫过桌案上随意搁置的人参,拿过《金刚经》翻一页闲看。

    梦笙忽然打断道:“夜色深沉我倦乏的很,明日再来罢!翻来覆去就这些听的腻歪,你也用心备些功课,弄些新鲜的因果宝卷讲来予我听才好!”

    梦清姑子的脸瞬间像块红布,咬紧下唇收拾经卷,再至沈泽棠跟前道别一声,又羞又愧地辄身出房。

    沈泽棠阖上经书,听得梦笙嗓音含几许嫌恶:“二爷若无事也请回书房罢,我来了葵水伺候不得你。”

    沈泽棠不怒反笑了,她现在纵是脱光站在自己面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奔腾无休的欲念、他的热情及勇猛全给了那个女人,且只能由她来承受。

    梦笙以为他会如常一般,听得恶言,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到底曾高中状元,如今任秩品三品的吏部侍郎,他也有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而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注视着她笑了笑,那神情嘲讽中充满厌恶。

    国子监绯闻录

 番外壹:沈二爷的前世今生(三)

    

    沈泽棠站起身,走近宝炉前将那名香掐断,他开口道:“吾遣人寻到潘涛,他如今在贵州曲靖开药材铺子为生,尚未娶妻。(全本小说网,HTTPS://。)w。la”

    梦笙愀然变色,怒目相向,连声儿叱责:“你要使甚麽卑劣手段害他?我被强留于此、替你生儿育女还不够吗?”

    沈泽棠默少顷,嗓音愈发淡了:“你毋庸这般紧张,俗说花开花落春不管,水暖水寒鱼自知,吾俩做夫妻于你如陷牢笼,于吾又何尝欢喜过。即是孽缘一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吾已深悟!”他从取出一封休书递上。

    梦笙见休书里写:立书人沈泽棠,系顺天府京城人,凭媒聘定叶氏为妻,育一女,夫妇结缘三载,无鸳鸯恩爱交颈之情,少比目相濡以沫之意,花缺并蒂,枝断连理,鸾凤少和鸣,琴瑟难合韵,既然两心不归,难同一意,不妨好聚好散,各择良栖,明白立纸休书,愿退还本家,任其改嫁,再无争执,另念育女之恩,赠五年衣粮,以银折予。从此解怨释结,各奔东西,自得佳期。

    梦笙一时喜也不是喜,忧也不是忧,从初初嫁入沈府求去,到如今听他亲口答应,虽是得偿所愿,心底却莫名空荡荡的不是滋味。

    这份休书竟有些烫手。

    她攥了攥帕子:“老爷,书在你手中,我夫妻二人还是圆镜,若我接了,破镜再难重圆,你倒是想清楚。”

    沈泽棠不言语,神情却显得愈发淡漠。

    梦笙便将休书接过,又垂颈仔细看一遍,她问:“当朝律法有云,妻子家族散亡,若其被休,无家可归者不得休弃,老爷不顾自己的仕途了吗?”她再道:“我自幼寄住姨母家中,去年她已溘逝,此时被休离,倒不便再回返那里。。。。。。。更况后宅多纷争,荔姐儿没了娘亲荫护,只恐受人欺负。。。。。。。”

    沈泽棠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前世里自己就是被她这番说辞打动,没甚再在意她的去留。

    复坐回椅上,他语气很沉稳:“荔姐儿会送去母亲膝下教养,还有吾在,无人能也不敢欺负她。吾已同潘涛见过,他对你依旧有情,也不介意其它,遂共商一策,待吾离京后,以你要去云南寻夫为由,侍卫一路护送至贵州,潘涛接你而去。后续吾自会处置,但从此你们再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梦笙默了会儿,嘲讽地拍起手来:“老爷果然官场中人,运筹帷幄滴水不漏,只是我已做过他人妇,潘涛还肯娶为正妻麽?”

    “会的!”沈泽棠抿起唇角:“吾都能受,他如何不能受!”

    新婚那夜,白布上的血渍是他割了手臂滴染,后命侍卫暗中查访她在娘家的事,果然不出所料。

    梦笙面庞发红,顿时恼羞成怒,将休书叠起拢进袖里:“我旧日嫁妆、还有老爷给的折银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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