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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国子监绯闻录-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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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折方罢,唱皇帝及贵妃的优伶,被掌班领至跟前来跪拜见礼,太子笑指那贵妃,朝舜钰道:”此是名满京城的小双红,唱非他所长,但你瞧他登场状束,貌艳而娇,有种天然的妖娆旖旎态。“

    那掌班亦恭道:”汤其梨曾诗词记云,睹子声容,殊堪绝世,真色真香,觉天下妇人可废矣。”

    太子噙起嘴角摇头:“汤其梨如今是愈发俗不可耐,这皆是描眉画眼,螺黛胭脂粉妆而出,绝非真国色。”遂指着舜钰道:“你细瞧冯生,可比你那个逊色?”

    那掌班抬头看来,却见这被唤冯生的虽面不改色,却眸瞳似潋寒潭,再不敢多看,只道:“果然不俗,真是扑搠雌雄浑然难辨矣。”

    舜钰只吃茶淡淡不语,心底却暗自诧异。

    太子此番把她戏谑调弄,不知是揣何用意,她装傻扮痴、静观其变为宜。

    听得太子又指扮皇帝的优伶道:“闻得你俩台前夫妻,台后亦是夫妻,我实不明两个男人怎生取乐,你且说将何物件去配成双?”

    那两优伶眨巴着眼,讪讪不成言,舜钰倒抿起嘴想笑,掌班抹着额头冷汗,开口说:“太子有所不知,朝廷自放开南妓北调,又颁律法禁止为优卖奸,京城风气与往昔早大不相同,阴阳绝配已是正途,这些个优伶台上多扮夫妻,台下自然感情比其他深厚,却未必就行夫妻之举。”

    抬眼看太子脸色,又忙道:“自然也有班子优伶卖弄风情,沆瀣一气,老奴的戏班为京城班首,规矩戒律颇多,不许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太子问得无趣,点了出《飞虎山》,又让舜钰点,她推托不过,点了出《文昭关》。

    此时侍从把茶果等撤走,新摆上酒席,但见珍馐美馔满满当当一桌,陈公公提着紫玉壶,在白玉盅里斟酒,舜钰看那胭脂浅红,闻着梅香四溢,微怔了怔。

    太子一饮而尽,又倒一盅,看舜钰不吃,笑说:“此是我亲自酿的梅花酒,今特意从地下挖出,滋味可不赖。”

    舜钰垂眸掩去一抹复杂之色,再抬首,只作揖推脱道:“谢太子美意,身为匠人自有行规,修补明器时需修身养性,切忌酗酒美色,以示对先祖神灵的敬畏。”

    太子听得只道不巧,舜钰心中萋萋,抿着嘴佯装认真听戏,懒得理他。

    待戏唱罢,舜钰瞧着太子脸颊酡红,大有醉意熏然之势。她索性作揖求去,哪想却被太子一把握住胳臂,凑近低笑:“沈大人整治京城龙阳之风,才有建树,怎把自已倒搭进去了?我看冯生果然多妩媚,比夏家女儿强许多,不若你我做一对鸾交凤友,也快活一回。”

    手中略微使力,舜钰即半倒于他怀中,太子俯首来找寻她的嘴儿。

    舜钰恼怒至极,指尖推搡他靠近的面庞:“太子果然醉了!冯生是沈大人的,他虽性子温和儒雅,却擅睚眦必报。太子若要染指在下,不妨同他招呼一声。“

    太子动作蓦然微顿,舜钰使力推开他,整衣站起,淡道:”太后寿诞迫在眉睫,冯生重任在身,在此不得久留,望太子恕罪。“

    语毕即转身离去。

    太子方才还双眼朦胧,此时却很是清明,咂了口酒朝陈公公笑:“瞧你担忧的,为吾,还是为他?“

    陈公公心一懔,忙俯身语颤道:”太子日后承吾朝江山社稷,龙嗣繁衍之任,奴婢自然是担忧太子被妖人迷惑,做下不当行径。“

    太子咂着酒中梅香,悠然的说:”听闻沈尚书与冯生苟且,却捕风捉影没个实据,吾只想得个真相罢了。“

    ”不过这冯生。。。。。。。!“他止住言,方才凑得太近,那身段娇软馨香,一时袭上心头的感觉实在怪异。

    想想又摇头,怎么可能哩,或许真的是醉了!

    注:汤其梨见131章。

 第贰贰贰章 惊险路

    太子自宴请后再未出现,舜钰原还恐他来纠缠,此时倒乐得清静。(全本小说网,https://。)

    锦榭院里太监及粗吏也日渐稀松,甚门可罗雀,只因那股绵延难闻的烧漆味儿,初闻者总是头痛恶心有呕吐意,见舜钰也不爱使唤他们,自然是能离多远就多远。

    这倒让舜钰放开手脚没日没夜的边修复边制作,终有一日,她青着眼眶,打量着两尊气势磅礴的踏马飞燕,从造型材质及漆色,委实难辨真伪,若真要挑剔的话,将两物搁摆一起细细比对,舜钰所制的倒底未曾历过岁月沉淀,缺了几许苍劲荒凉的意味。

    可那又如何哩,亲眼见过踏马飞燕的、懂鉴赏的人皆被太子杀戮,而余下的实不足以惧。

    她拿起锦布将其中一尊覆盖包裹,小心摆进竹篮里。

    再走至炕前,目光阴沉沉朝窗牖外凝神,院里有几枝梅,几竿竹,几株松,一只虎皮猫儿在舔檐尖落下的水滴。

    乌油院门敞着,八个太监抬着明黄步舆经过,后跟着一顶银顶、蓝呢四人抬官轿,一晃目,没了踪影。

    忽然便觉错了光阴,她茫然不知自已是谁,是那静待毒发的萋苦皇后,还是那心思厚重的少年监生呢。

    将酸涩的眼眸闭了闭,再慢慢睁开,真好,没有漫天飞雪狂曳,那湿漉漉的青石板径,是被寒雨浸洇而至。

    廊上几盏红灯笼被夜风吹的晃荡荡,院墙外三鼓敲过,已是子时,粉墙外有侍卫皮靴踩踏声,远远的来,又远远的去。

    时不可待,她换上墨黑直裰,用布罩住头脸,拎起篮子,出得门去,院里安静冷清的很,偶有粗吏房中传出几句梦呓、或几声呼噜。

    推门而出,守夜的侍卫巡逻去了,他们走一圈后,会躲至屋里吃口薄酒驱雨气,一时半会难回。

    舜钰不曾打伞,更不敢拎红笼照路,那狭长夹道阴森森的,一眼望不尽前路。

    这夹道已来去几次,却皆不如今日令她紧张,是否功败垂成,便再此一举了。

    舜钰深吸口气,雨势渐狂,冰凉湿意爬满脸,她沿着房墙贴边走,眼睫模糊又似清明。

    忽得有顶四人抬的轿子吱噶吱噶近前,那轿子可精致,垂珠银顶,天青重沿,轿子布销金走水,随着步移簇簇灵动。里头的人儿掀起帘子朝外看,旁跟着的芳沐姑姑低禀道:“皇后娘娘毋庸焦虑,锦榭院自有它的妙处,虽位置偏僻些,胜在院房格局好,又清静,且这有门直通街外,娘娘进出方便,免得招旁的妃嫔娘娘眼,又说些不堪的话惹您生气。”

    “可是皇上教你这么跟本宫说的?”轿里人冷淡的问。

    “。。。。。。。皇上自然是为娘娘好。“那芳沐姑姑话说的也薄凉:”今后娘娘来往沈阁老府上,也不是两三日的事,避人耳目总是应该。。。。。。。。“

    帘子刷啦啦荡下,芳沐姑姑这才抻直腰板,随轿紧跟慢走。路过舜钰身边,视线扫她一眼又收回,之前恭谨神情已变得满脸鄙蔑。

    舜钰用衣袖使劲抹把眼睛,鬼魅影儿一恍而逝,除去风雨萧瑟、夹道冷寂,唯有她遗世而独立。

    这该死的太子府,皆是躲避不开的深宅旧梦,不得安息的魂魄满腔怨念,转首辄身间便生生的把她抓缠。

    送走这尊明器,她便要尽快离开此处,这里的空气皆是糜烂阴黯的味儿,她怕再呆下去。。。。。。。。。

    才正想着,竟听得身后远处有响动,舜钰大吃一惊,竟是想甚么来甚么。

    她回首而望,雨夜愈发沉黑,看不清人来多寡,影影绰绰的,数个红笼微光,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摇摆。

    不知是何原因,巡夜的侍卫走了又重回。

    一条南北通的夹道,无旁支曲径,两边粉墙皆高巍不得攀爬,她只得闷头往前跑,却又听得身后隐隐传来叱喝:“前头谁在那里?“又是一阵脚步凌乱的追赶声。

    舜钰只得停将下来苦笑,很多事筹谋的再缜密周详,却总碍不过天意,天意至此,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恰也至此时,却听得有人惊慌地高喊:”有刺客——!“

    正朝舜钰逼近的巡夜侍卫停将下来静待,又听得忽喇喇的骚动,再不踌躇,朝她相反方向迅速奔去。

    舜钰讶然不已,一切反转太快,却也无暇多思,只拼命朝通街门跑。

    待她气喘吁吁的抽掉门闩推开,正瞧到梅逊蹲着在磕瓜子,等许久,已是满地的瓜子皮。

    舜钰把篮子塞他怀里,只简短快速道带回去,即复进门内重掩,听得上门闩咕噜一声,便再无动静。

    。。。。。。。。。。。。。。。。。。。。。。。。。。。。。

    太子府占了二条街道,各门皆有人把守,唯这宝庆胡同口的门前,空空如也,似个被遗忘的角落。

    田叔曾就此想不通,梅逊就告诉他,这门进去是座废宅院,死过一个老太妃,她的魂魄时常在夹道中孤独游走,有她在此镇门,还怕谁敢来此放肆。

    田叔看看他,梅逊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何时也学会编瞎话了!

    有一日,这门边忽然摆起一个卖馄饨鸡的小摊子,驼背老头负责熬鸡汤煮馄饨,无事就咿呀的拉胡琴;少年则端桌摆凳洗碗抹筷,干些琐碎杂事。

    他们似乎不会做生意,总是一鼓起开始营业,五鼓天微亮即收摊。

    营业时城里的人才入梦乡,待天明睡眼惺松的,想吃碗热腾腾的馄饨鸡时,他们却走人了。

    他们就不是来做生意的,不在胡同两头人多处招揽,竟选在胡同中央,黑漆漆的挂盏昏黄油灯,一碗馄饨鸡而已,四处皆有卖的,味道也鲜美,又何必再去多走那数十步路。

    谁能想到呢,竟真的有人不在乎多走那数十步。

    每晚交鼓响起,就三两来几人,有年轻人,亦有同驼背老头相仿年纪的,往半新不旧的桌椅前一坐,要吃大碗的馄饨鸡,加许多鲜红的辣椒,唏哩呼啦吃完,搁下钱就走,丝毫不多耽搁。

    田叔曾无聊时悄指给梅逊看,那穿直裰白面文净书生,武功底子可不弱,那收帐掌柜打扮的短胖老头,甭看笑眯眯的,手里的算盘能杀人。

    梅逊颌首敷衍的嗯声,你说是就是吧,谁让你也会武功呢!

 第贰贰叁章 诡心机

    已交三鼓,透过昏黄的油灯,雨点密如繁花,有人说落的是离愁,有人说不是。(全本小说网,https://。)

    馄饨鸡的摊子,撑起碧绿的油布遮雨,听着嘀嗒嘀嗒打篷声,混着苍凉的弦歌,是幽僻胡同难得的热闹。

    听得一阵脚步声,三四个男子轻悄而来,着苍青短衫束脚裤,脚踏皂靴,戴着斗笠低低压于眉间,寻着桌凳围着落坐。

    他们比往日晚来半个时辰,其中一个胳膊流着血,索性撕下一片衣摆,谁也不理的独自卷裹。

    依旧是要大碗的馄饨鸡,浇鲜亮的红椒油,这次他们吃得很慢,似乎都很疲倦。

    梅逊躲得远远的磕瓜子,忽然提个竹篮儿走过来,至田荣身边嘀咕几句。

    “小子,你竹篮里装得甚麽?瞧着可不轻。”手伤的年轻人随口问。“

    田荣笑着替梅逊答:“刚路过个乡里人,提篮在卖自家鸡下的蛋,热呼呼的还新鲜,我就连篮一道要了,备着做卤蛋。”

    正喝汤的黑脸大汉抬眼看他,粗着喉咙喊:”我最爱吃卤蛋,你给我整五个,对半切了端来。“

    田荣忙摆手:”卤蛋已卖完,各位爷若爱吃,明晚儿早点来就是。“

    ”无妨。“黑脸大汉又说:”你把那蛋白煮五个来吃。“

    田荣默了默,索性陪笑道:”各位爷有所不知,我家中出了急事,只等你们吃完就收摊回去,待得明晚,不收各位爷的银子就是。“

    ”明晚?“另一浓眉竣目的青年嗤笑:”明晚你还会来麽?“

    田荣脸色大变,背也不驼了,将梅逊拉至身后,冷眼朝闲坐的几人来回扫视:“不知各位何方高人,又有何指教?”

    青年放下仅剩残汤的粗碗,看向他道:”毋庸恐慌,英雄不问出处,你只需把那竹篮儿交给我就是。”

    “那只是一篮子鸡蛋。。。。。。。。“梅逊抢着插话,把篮柄捏的紧紧的。

    所有人都咧嘴笑了,黑脸大汉更是乐的打嗝:”小屁孩,在爷爷面前扯谎,你还得勤加修炼。“

    说着话站起身,朝田荣逼近:”让我瞧瞧那鸡蛋,是铜制的,还是钢制的,可会崩碎牙?“

    田荣神情凛然,蓦得拔出腰间青龙剑,厉声叱道:”篮中物为我家主子所有,尔等倒底奉何人之命,来此强取豪夺?我便是拼尽性命,也不让尔等得逞。“

    ”你这是何苦。“那青年笑洒洒地:”篮中物何时成了你家主子的,明明是我家二爷所属。瞧你武艺傍身,却带个拖油瓶,怕要寡不敌众啊。“说着把两指搁唇边,吹一声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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