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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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跌落在地跑得飞快,片刻功夫就钻到土里不见了。
再比如说玩知了。闷热的夏天,傍晚,一阵雷雨过后,好多的知了好像事先约定好似的,差不多都在这一个时间段从泥土里踊跃而出。他蹲在树底下,趁它们才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往树上飞就一把捉住,然后颠来倒去地玩。玩着玩着它的翅膀就掉了,玩累了它也就一命呜呼了。
再比如斗蛐蛐。捉蛐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有时候拿着木棍拨开草丛找,有时候搬开石头找……当发现蛐蛐时他立刻屏住呼吸,用一支狗尾巴草堵住洞口不让它退回去,另一只手掌立在地上曲成一个遮住阳光的盖子,“噗”一下罩住蛐蛐,捉起来放进用草编织的笼子里,再拿去邻居家,和小胖两个趴在地上,把两人找到的蛐蛐放在一起看它们互相打架。
再比如从父亲的药材柜里翻出一个放大镜来,蹲在墙角,把太阳光聚焦在一只蚂蚁身上。蚂蚁跑,手中的放大镜跟着移动,只见一个光点,一股青烟,接着一声爆响,一点臭味,一只蚂蚁就消失了。
他对覃婉兮、对王明扬也是这样,不过是逗着玩而已。只不过跟玩小虫子不同的是,小虫子是被迫让他玩,而覃婉兮和王明扬是贴上来让他玩。他自认不是个善人,也很清楚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他该选择什么。但内心深处,他是很同情覃婉兮的,并不想她成为王明扬手中的一枚棋子。当他把卧牛根雕给她的时候,他是满怀悲悯地企盼覃婉兮读懂了他的意图,没料到,他不动声色的冷处理反而助长了覃婉兮的胆子。
那他还能说什么呢?继续玩吧!
覃婉兮为什么要帮王明扬,后者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这是他一直没弄明白的地方。不过想到他们的一系列动作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像手上玩的一只小东西一样,玩得差不多了就扔掉,至于它是死是活可跟他无关,所以那背后的因由他根本懒得去花功夫深究。
呵呵,原来所有的答案都在覃婉兮给苏木的这封信里!
一个被婚姻伤害的女人,该说她太偏执呢还是太聪明?该为她掬一捧怜悯的泪呢还是该给她几句箴言让她醍醐灌顶?
而他,在她绝望的人生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有心理学家分析说,智商越高的人对感情越专一,智商越低的人越不懂得尊重感情中另一方的感受。有人也说通常破坏规则的有两种情况,一种叫低级破规,就是她信里说的心理行为能力差、还不会自觉遵守规则的幼儿园小朋友的行为;一种叫高级破规,马斯洛把敢于这样做的人称之为自我实现的人,他们在一般事情上随规,在规则束缚了人性发展的时候能超越规则,上升到更自由的境界。毕竟家家都有点破事儿,不好评判覃婉兮和吴谦的行为,只是觉得两人都不值得这样做。”陆常山惋惜道。
“是啊!”张力苦笑,“我是压垮覃婉兮的最后那根稻草。”
陆常山摇头:“我不相信你会给她什么承诺,只是最后你当着王明扬和她两个人的面亮出底牌,的确让她措手不及。这个打击不小!”
“你不知道,那些我用来捉弄她的手段,甚至是一个表情,在她看来都像她们女人说的‘冒着粉红泡泡的暧昧’。这次我是真的玩大了!”回想起和覃婉兮交往的点点滴滴,不管是为了工作在一起,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在一起,张力都感到惭愧。
是谁说的,一个女人刚开始要求一个男人给她一边肩膀,接下来就会要求男人给她一个拥抱,再接着就会是一张床,直到最后是一个家。他最初给覃婉兮的不就是让她倚靠着哭泣的肩膀吗?那边肩膀还是他自动送出去的。
“也不知道覃婉兮现在会在哪里。我还是过去一趟,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去看看。”
“喂,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呀?”一个响亮的女声在耳边炸响,两人抬头一看,竟是杨灿,跑得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在他们脸上转一圈,脸色立刻变了,“看你们这么严肃,是不是阿木伤得很重?”
陆常山起身回答她:“她还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张力见她穿着一件里布是羊羔绒的短款棉外套,一条半新不旧的牛仔裤,两边脸蛋上染着因跑动而起的红晕,早晨的阳光穿过玻璃幕墙打在她头上,照得根根发丝闪闪发光。大概是听到了苏木的好消息的缘故,现在的她整个人活力四射,又娇俏动人。
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只有这样的她,世界才会跟着神采飞扬、鲜活生动。
自从那天早上他送她上车以后,已经有五天没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见那五天就变成了五年那么长,张力心念一动,对她说:“过会儿你跟我去梓城吧。”
杨灿的脑回路向来是直的,不大会拐弯,一听这话以为这可恶的资本家又来剥削她的休息时间了,一股火腾腾腾就从心底窜了上来:“啊,有没搞错?正月初一就上班了?”
“又不是让你去上班,紧张什么!”张力冷冷地说,看着她气恼得鼓鼓的眼睛,心里却像装了一条春天的河,唱着“啦啦啦”的歌儿奔向远方。
“这样啊!”杨灿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圆眼睛秒变弯弯的月牙,“那去干什么?我明天还要陪我爸妈走亲戚呢!”
“去了就知道了,不耽误你的事。”
陆常山很自觉地早走到前面去了,唇边却不自觉地笑起来。
三人回到病房。杨灿见到苏木,免不了一番叽叽喳喳,这十多天被悲伤消磨掉的欢快又如雨后出来的阳光般清新明媚,虽然她心里依旧还有自责。
这样说了一会儿话,杨灿和张力就出了门。
“太好了!我就说阿木福大命大,不会丢下我离开的。”杨灿喜笑颜开,双手合十低头祷告,“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上帝啊,真主啊,安拉啊,保佑阿木尽快恢复健康吧!”
重新见到她的开朗活泼,张力的脸色也舒展开来,转念想到覃婉兮,心情又立刻陷入沉重。
杨灿本来有很多新闻要和他分享,但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想要问他,又怕触到他的伤心处。反正他说的到梓城就知道了,那就让他自己默默地想一想也好。
所以这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车进梓城医学院的停车场,杨灿终是憋不住问了:“是谁生病了?怎么从医院又来到医院?”
张力找到位置停了车才说:“覃婉兮老公的孩子没了。是她做的。她自己也找个地方消失了。我过来给他老公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人。”
杨灿惊得一抖,只觉有股寒气从地底下蔓延上来,冷得她克制不住:“陆常山也知道这个消息?”
“覃婉兮给豆儿发了一封邮件,把所有的事情,包括她为什么和王明扬合作的原因都讲了一遍。人命关天的事,我们不想让豆儿在这时候知道。”
两人找到冬梅住的病房,悄悄推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冬梅直直地躺在病床上,脸色僵硬惨白,没有一个哪怕些微的表情,尤其那双眼睛,眼白上翻,眼珠子动都不动。如果不是病床上方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走的药水,谁会认为看到的是一个活物?
吴谦坐在病床边,把脊背压下去折成一个锐角,又像一只鸵鸟,低低地垂着脖子,似乎面前就是一堆厚重的沙子,足够他从此双眼不见,充耳不闻。
杨灿心里不忍,拉了拉张力的衣袖。
张力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再给吴谦更多打击,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要面对。
他走过去拍了拍吴谦的肩。
吴谦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反应。
他只好出声喊:“吴谦。”
就像是看了一部直击心灵、代入感超强的灾难片,吴谦缓缓地转过头来,从眼神到面部表情都哀戚得好像木刻。
“你们……”那木刻的嘴唇只是牵动了一下,不见一丝纹路。
“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吴谦双手撑在腿上,动作迟缓地直起身。杨灿感觉他像老了十岁。
三人走到一个转角,张力将斟酌过的言词吐露给他:“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覃婉兮给苏木发了封邮件,说你的孩子是她弄没的,而她自己也不会活了。你想一想她会在什么地方,我们帮你去找,或者让警察去找。”
吴谦木刻似的眼皮颤动起来,并且像电磁波一样迅速扩展到脸部肌肉,到下巴,到全身,幅度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誓要把他整个儿劈下才罢休。
张力伸出双手,拿一边肩膀顶住了他。(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一百六十八、哀可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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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刷着绿漆的铁门进去,斜坡下是一个水泥地面的篮球场,球架、篮筐锈迹斑斑,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四周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们调了小区的监控来看,发现覃婉兮在1楼、6楼和12楼的电梯里出现过,而且刚好和冬梅出事的时间吻合。”身材魁梧、沉稳老练的赵警官说。
张力的心情很复杂。吴谦也说警察已经找过他,怀疑是覃婉兮把冬梅推下楼的。但是她人去了哪里?是不是如她所说那样去了大理,把自己隐身在苍山洱海?“她一定计划了很久,就等着冬梅去我们家里的那一天。冬梅早一天去,事情就会早一天发生,晚一天去,结果还是一样。当年她怀上的孩子也是这样没有的,所以她用同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张力想跟他说覃婉兮本来还有另一套方案,虽不至于如此惨烈,但也足够他和冬梅肝肠寸断一辈子。然而,他开不了口。他没法跟他细说覃婉兮为什么进了他的公司,为什么还有一个王名扬插在其中,更没法跟他说覃婉兮在心已成灰之时曾经把他当作是灰烬中的一点火星。
“这是我该得的报应,我接受她的惩罚。她要隐姓埋名也好,远走高飞也罢,我成全她。这片土地那么大,总会有一个清静的地方给她安度余生。”所以不管赵警官用如何犀利的眼神盯着他,吴谦都一口咬定她不会还在市区里。
现在张力却来告诉他说,覃婉兮想要的结果是“结束一切,包括她自己”。
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覃婉兮,从来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那个冬天,覃婉兮从阶梯上摔下去以后他是如何的信誓旦旦要好好照顾她,或许那时候她的心就开始逐渐变冷了。
因为他说的是“照顾”而不是“爱”。
因为只是“照顾”,所以他给自己的背弃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只是“照顾”,所以他竟然不去深思覃婉兮这七个月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哪般,还不知廉耻地庆幸她的深明大义。
原来,她的惩罚不只是守在楼梯口,一层一层地把冬梅推下去,让冬梅尝到和她一样痛苦的滋味,让他知道不该他得到的东西永远别想得到。她更要用她的死让他往后的人生都不得安宁,就像心上从此多了一块流着脓血的伤疤——脓血永不尽,伤疤永不除。她是他身体里种下的一只血蛊,将在此后的人生中一点一点地啃噬他的鲜血,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剜骨之痛。
楼房的修建历史应该在十年以上,外墙上缠着爬山虎的藤,光秃秃的,像墙壁自己长出的褐色纹路,仔细瞧去,纹路上一些小米粒已开始吐出牙嘴,只等春风一吹,新芽就会蓬勃成嫩绿的叶子。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他人碰到这种事,要么离婚,一拍两散;要么另一方原谅,知错就改——前一段不是有个明星还写下了‘恋爱容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的名言吗?要么夫妻两个人前还是夫妻,背后各玩各,搞开放式婚姻。像覃婉兮这样的,还真少见。你说她这是图什么呀?生活里又不是除了情情爱爱就没别的奔头了。我年轻的时候人家说‘只要感情在,哪怕顿顿吃酸菜’,哼,酸菜都要一块钱一斤呢!这日子过得长了就知道夫妻就是个伴儿,相互理解,相互扶持,劲儿往一块儿使,少动歪脑筋,那再大的难处都不是难处。俩人实在没法过下去了,好说好散,各奔前程,也不是从此就活在十八层地狱里了。你说她这又是何必?”
张力和杨灿来见过他以后,赵警官让张力把覃婉兮发给苏木的邮件转发给他看了,很是惊讶,一路感叹个不停。
“你看她懂得的道理也不少,什么婚姻契约、破坏规则,说得头头是道,为什么就一定要去钻牛角尖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