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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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异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了几分,“还有,我想告诉你,你并非是一无是处的。”
说着顿了顿,“你可以出现在最合适的时机,担起最合适的罪名。然后,死去。”
一死,便能安抚民心,平定流言。
这样的死,可谓是极有价值了。
“另外,你要在城内游街示众三日,才会被送往刑场处置。在此,我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学什么忠义之士,用自尽来无声抗议。只要你敢,我便会命人把你娘的尸体扔去喂狗,再把你妻子的棺椁移回娘家的祖坟,让你们在黄泉下也不得相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先前才故意那么说。”
“因为,我想让你明白,若真的看重一个人,便不该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束缚她,将她变相的圈禁起来,再施与小恩小惠,就觉得她应该感激涕零了。否则,她就是不理解你,她就是在为难你,她就是不识抬举。”
“那样的行径,和无赖有什么区别?”(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一十四章 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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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等着。”
崔异带着她绕到府衙正厅的背后,推开了朝南某间大屋的门,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他这一走,环绕在身周的压抑感就如冰雪遇上了朝阳,顷刻间消融无踪。
许含章不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屋中的布置来。
日光流泄,门窗半掩。
屋子四面的墙壁都用土黄色的细泥刷过了,平整光滑,地上铺着玄色双胜鹿纹的双层厚毡毯,窗下设了张黑檀木的高足案几,上面随意的堆放着书册,边角已微微卷起,隐约可见一个圆圆的指印正油腻腻的附在上面,十分碍眼。而碧透的越瓷花瓶里歪歪的插着几支写秃了的毛笔,一旁的白瓷笔筒里则斜斜的戳着几枝新折的枯枝。
这样的搭配,委实怪异到了极点。
许含章越看越觉得别扭,索性移开了视线,缓步来到东首用以待客的矮榻前坐下。
“许娘子。”
刚坐下没一会儿,屋门便被人轻轻的叩了两下,随后有香风细细,环佩叮当,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少妇走了进来,笑盈盈的施了一礼。
只见她乌发如云,杏眼桃腮,唇不点而朱,颊边酒窝深深,仿佛是盛了无数杯清冽甜香的美酒,随时都可能会漾出几滴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心生微醺之意。
她的容貌,比起魏主簿的夫人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身材较普通女子要丰腴很多,腰身和胳膊很粗,但她偏生长了张秀丽纤长的鹅蛋脸,肌肤又娇嫩无比,硬是把身上的缺点都压了下去,丝毫不显臃肿,只剩下无尽的风情和韵致。
“这位娘子,不知该怎么称呼?”
许含章观她的面相,只觉十分赏心悦目,想来她定是过得很好,才会滋养出这般饱满秾丽的明媚。
“我姓楚,族中排行为六,你叫我六娘就好。”
楚六娘露齿一笑,颊边的酒窝随之变得更深了,看着很是讨喜。
“娘子!”
许含章亦是回以一笑,正要同她说话,屋门便又被人叩响了,随后是面容憔悴的宝珠踉跄着走了进来,哀哀泣道:“我错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让他给骗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还和你发脾气,嘤嘤嘤嘤……”
“你……”
难道是崔异让她来的?
他想做什么?
还有,就一晚上的工夫,她怎么狼狈成了这样?
魏主簿到底拿她怎么样了?
许含章正欲开口询问,视线却突然一凝。
宝珠瘦弱的身躯上裹着件男子的外袍,系带极为松垮,很容易便能透过其间的缝隙,窥见她胸前一小片红肿而赤裸的皮肉。
“你……”
许含章见之色变。
难不成魏主簿竟禽兽至斯,用暴力的手段玷辱于她?
“娘子,你别误会,是凌家郎君救了我,我并没有,和他……”
宝珠却将许含章眼中的惊怒理解成了旁的意思,立刻红着脸,揪着外袍的一角,讪讪的说道。
“啊?”
许含章闻言一怔,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然后,许含章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几眼她所披的外袍,越看越觉得眼熟。
再然后,许含章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就是昨晚凌准所穿的衣裳。
自己不是说过了,让他回军部复命,怎么一转眼,他就又被搅进浑水里了?
“许二。”
许含章正想问问她是怎么一回事,屋门便又被人叩响了。
来人,是没穿外袍,在寒风中倍显单薄凄楚的凌准。
“十一!”
许含章的眼睛里瞬间有了神采,微笑着迎了上去,“你怎么也来了?”
尽管只隔了几个时辰没见他,感觉上却像是过了好几天,无比漫长,却没有半分生疏。
“因为有事,我就来了。”
凌准言简意赅的答道,随后关上了门,掩上窗,在东首的矮榻上坐下。
宝珠正想跟着坐过去,身后却忽地一滞。
“既然是个做婢女的,怎会这般没有规矩?”
楚娘子伸出了珠圆玉润的右手,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衣角,动人的酒窝渐渐浅了下去,“你该侍立在一旁,妥帖的看我们眼色行事,哪有主人家还没落座,自己就急着去偷懒的道理?”
“娘子……”
自打跟着许含章以后,宝珠已很久没受过这种羞辱了,她那晶莹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委委屈屈的看着许含章,唤道。
“我不需要谁伺候。”
许含章和颜悦色的说道。
宝珠为之一喜。
“所以,你还是去伺候楚娘子吧。记着要机灵点,莫要丢了我的脸面。”
许含章继续和颜悦色的说道。
宝珠为之一窒,很想说点儿什么,但到底是自己心里有愧,底气不足,最终还是憋憋屈屈的埋着头,走到了西首的位置,将榻上的褥子拍打了几下,恭恭敬敬的伺候楚六娘落座,时不时向凌准这边飞来一个哀怨的小眼神。
“十一,你冷不冷?”
许含章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言行看在眼里,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若真是遭逢不幸,哪可能有心思摆出这么一副怀春少女的娇态?
念及于此,许含章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她也太不长记性了,刚在一个男人手里吃了大亏,一转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对情之一事充满了幻想和期待?
真是……
太玄幻了。
好在凌准此时正眉头紧皱,面有忧色,并未注意到宝珠送来的秋波,也让许含章少了几分尴尬。
“十一,你冷不冷?”
为了能让宝珠收敛一些,认清现实,早日清醒,同时,也为了平复自己心底隐秘的小情绪,许含章慢悠悠的踱至东首,嗓音里用上了比平日里娇软很多的力道,温柔的笑着,问道。
“不,不冷……”
凌准很是木讷的摇头。
“不,你冷。”
许含章几乎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执拗道。
“但是,我真的不冷……我是习武之人,区区冬寒,又怎会扛不……”
凌准很是疑惑的看着她,仍然摇头道。
话还未说完,眼前便突然一黑,不能视物。
“好了。”
许含章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不由分说,却又极为潇洒的往他身上一扔,因着手生的缘故,竟不慎将他的头脸也盖了进去。
但她仍十分满意的抚着掌,赞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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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准的身体陡然一僵。
虽然,这件披风的料子很好,是上等的蜀锦。
虽然,这件披风的款式也很好,刺绣的图案也很精致,明丽生动。
虽然,这件披风的颜色很娇艳,却又不失端庄,极衬肤色。
但是,这不是他日常穿着的风格。
但是,这并不是他该注意到的重点。
嗅着她留在衣料上的淡淡体息,他那微黑的脸骤然变得通红,如烧熟了的虾子。
“快穿上啊,难不成还要我帮忙?”
见他仍老老实实的任头脸捂在披风里,整个人半晌都没有动弹,许含章不由催促道。
“哦……”
凌准呆呆的应了一声。
然后,他的手鬼使神差的动了起来,将披风往下一拉,罩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然后,他细心的整理着披风的边边角角,力求能穿出熨帖的效果。
许含章愕然。
不就是披一件衣裳,用的着这么严肃么?
但很快,她的愕然就变成了哑然。
屋子里的气氛亦陡然一凝。
“哈哈……”
打破沉默的,是楚六娘银铃般的笑声,“我很久没见过这般娇滴滴的少年了,哈哈……”
“噗……”
许含章哑然过后,便是失笑。
“……”
凌准的身体再度僵住。
他突然很想学戏文里娇羞的小娘子——以袖掩面,夺门而出,然后跺跺脚,赌气说自己再也不来了。
“好了。”
许含章知道他是个面皮薄的,怕他真会着了恼,连忙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一本正经的开口,“楚娘子,可否把那些事说给我听?”
“可以。”
楚六娘也收起了笑意,肃容道。
她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给对方解惑的。
况且,那口怨气她憋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找人好好的倾诉一下了。
“要不,我去外头守着?”
凌准抢在她开口之前,迅速的站起身来,说道。
她要说的,只怕都是些女子的私房话。
有他在,只怕会让她很不自在,不能畅所欲言,更不能对许二坦诚相告。
“那我也去!”
宝珠这会儿忽然有了做婢女的觉悟,自告奋勇道。
许含章顿时无语凝噎。
难道自己刚才做的那一切,还不够让宝珠清醒吗?
莫非,自己还是太过含蓄了?
“那好。”
楚六娘却无比妩媚的一笑,“有劳这位小郎在门外守着。”
说着将视线转向了跃跃欲试的宝珠。
“至于你,就去窗外守着。”
门外和窗外,听着虽近,却隔了数步的距离,无法暗送秋波,更别提脉脉私语了。
“好。”
凌准大步流星的退到了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宝珠在原地扭捏了一下,终究不敢向楚娘子讨价还价,只好低着头走了出去。
在走至门口时,她忽地抬起头,眼里水汪汪的,红唇微启,似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凌准说。
“咳。”飞快地向月边涌去,皎洁的月光顷刻黯淡下去。
白日里肆虐无忌的暑意已然沉入地底,经地气一蒸,又化为一团团轻烟般的白雾升起,将整座清凉山笼罩其中。
山道上湿气氤氲,苔藓密布,稍不注意就会失足滑倒,跌入深不见底的山涧。
楚六娘见状,突然清咳了一声。
宝珠缩了缩头,立刻老实巴交的往窗边去了。
“……”
瞧着这一幕,许含章很是抑郁。
如果自己平日里也摆出这副架势,是不是就能震慑住宝珠了?她便再不敢吃里爬外,也不敢垂涎自己刚包下的一亩三分地了?
“许娘子。”
对面的楚六娘唤了她一声。
“嗯?”
许含章回过神来,,应道。
乌金西沉,残月东升。
一具具尚带着温热气息的尸首被扔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
咕咚一声,是几颗头颅挣脱了颈上薄皮的束缚,滴溜溜的掉在了地上,转了好几圈。
大团大团的污血从尸堆里缓缓的流淌开来,浸湿了干涸的土地。
“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了。”
雍容的贵妇人漫不经心的抚弄着自己护得极长的指甲,“皇室的人借着西州战事吃紧,对士族发起了清算血洗。为了摆脱追兵,我们可不能轻易暴露行踪,只能委屈你们先上路了。”
她瞟了眼许含章的阿娘,眉宇间盈满了不屑之色,“女儿是个轻浮的,当娘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夫人,怎么处理?”
一个护卫上前问道。
“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一个活口。”
贵妇人漠然步入门外候着的马车,抬手放下了车帘。
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