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7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含章皱了皱眉。
以往她是不会用这种碎步的,都是稳步或大步而行,显得格外精干利索。
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愈发加重了许含章心中的疑惑。
“娘子,我不是故意的……”
在给自己梳头时,宝珠不知为何走了神,在挽髻时连根扯掉了自己好几根头发。
“娘子,你没事吧?”
在给自己插簪时,宝珠手一滑,险些将簪子锋利的另一头斜斜的戳进自己的眼睛里。
饶是许含章反应快,偏头躲过了,也免不了在眼角留下一道破皮的血印子。
“娘子,你饿了么?”
摆在席案上的,是一钵香气四溢的肉糜粥,并两样咸脆的小菜。
味道虽然鲜美浓稠,却不像是宝珠惯常做的。
倒像是,从外头粥铺里买来的。
“魏主簿府上的人一大早就把酬劳送来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宝珠突然开口道。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高兴得忘了形,差点让我破相?”
魏主簿?
是他府上的人,还是他本人?
许含章心里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轻轻的摩挲着隐隐作痛的眼角,半真半假的问道。
“娘子,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啊!”
她自认语气不算重,偏生宝珠就如受了惊的鸟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楚楚可怜的说道。
“你给我起来!”
见宝珠这般作态,许含章险些绝倒。
她又不是什么恶主母,对方也不是什么小白花,至于摆出这副战战兢兢、饱受迫害的模样吗?
“不,娘子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宝珠扯着她的衣角,竟是死活也不肯松手了。
“你是在胁迫我?”
许含章冷冷地垂下眼帘,懒得再看她。
“呜呜……吴老伯,求求你帮我说两句吧……”
宝珠神色一变,旋即扭头望向闻声而来的吴老伯,哀哀唤道。
“娘子,这丫头一向是个老实的,没什么心眼。你就消消气,别跟她计较了。”
吴老伯看了眼面如寒霜的许含章,又看了眼泪光点点的宝珠,很容易就判断出了谁是更需要他帮助的那一方。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心眼多了?”
许含章本不想迁怒于人的,但瞧着他满是同情的望着宝珠,便止不住的有些气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被她怒意勃发的目光一扫,吴老伯顿觉脚下发软,嗫嚅着双唇,“我只是觉得,这丫头虽然不太机灵,但好歹是个忠心的……”
“吴老伯,你是晨起几时回来的?今早来送酬劳的是哪些人,你看见了么?”
许含章没接他的话,而是冷冷的看着他,问道。
“娘子,我是……卯时回来的……”
吴老伯有些难堪的埋下了头。
作为一个门房,却连着几天彻底不归,不巡夜也不守门,大白天的来了外客,也让小娘子们自行去见,着实是有些不妥。
“那是些什么人,你看见了么?”
许含章继续问道。
“看见了……是宝珠这丫头去处理的……不是我不想接待,只是一看到领头那位通身气派的官老爷,就有些害怕……让我去请差役,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官老爷,就不一样了……”
吴老伯讪讪的答道。
“他是何时离开的?”
许含章又问。
“差不多,是辰时……”
吴老伯想了想,犹犹豫豫的道。
“你是说,他居然在宅子里呆了快一个时辰才走?”
许含章恍然的点头,望向仍跪在地上的宝珠,眼角微挑,勾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来,“这一个时辰里,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竟是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做,要出去现买?这也就算了,你为何会一直心不在焉,插簪的时候更是失了手,险些把我眼睛给戳瞎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七十六章 情分
(全本小说网,。)
“啊呀,宝珠你也太不小心了!”
经她这么一说,吴老伯才下意识的抬起头,把视线投到了她的眼角,看见了那一道血印子,不由大惊,“原来娘子是为了这个才发落你的啊!要是再偏一点,娘子可就真的瞎了,你怎么担待得起?”
“我真不是故意的……”
宝珠抽抽噎噎的说道。
“行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没回答我,这一个时辰里,你跟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许含章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没什么……”
宝珠怯怯的擦了擦眼泪,柔声道:“他带来的箱笼太沉了,我搬不动,他便给我搭了一把手。”
“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他本就生得俊秀儒雅,风采不凡,较之一般的少年郎多了份成熟大气的意味,此时一抬眼一微笑,更是有如春风般和煦,醇酒般醉人。
宝珠哪见过这样出色的男子,一时便有些痴了。
而后,他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并解释说是昨日太过伤心,才对她家娘子有些无礼,还望她不要见怪。
然后,他自怀中取出一块绣了芙蓉花的帕子,温柔的擦拭着她额角渗出的汗水。
再然后,他心疼的看着她满面通红的小脸,笑道:“成天烟熏火燎的,也不怕把你这样的佳人熏坏了。这样吧,正好我也没用饭,不如一道出去吃。”
宝珠就如着了魔似的,除了点头,便什么也不会做了。
在粥铺里落座后,他周到的给她递筷布菜,有意无意的提起了二人初见时有如命中邂逅般的场景,又问起她芳龄几何,家中长辈的身体是否康健,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喜欢去什么地方。
她一一答了。
接着,他面露哀伤之色,倾诉着失去妻子后的悲痛心情。
她不由好生心疼,忙软语安慰着他,一颗心渐渐朝他偏了过去,暗自思忖道——娘子终究是苛刻了些,一点儿也不知道体谅人,只知道逮着他的错处不放。
饭毕,他叫来店里的伙计,体贴的打包了一份新的粥食,让她带回去。
“这样,你家娘子就不会责备你偷懒了。”
他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粥是他买的?难怪我没吃上几口,就觉得膈应。”
许含章心知她没说多少实话,却也懒得去揭穿,只慢条斯理的道:“宝珠,我曾跟你说过,你爹娘视你如珠如宝,才会给你这样一个名字。所以,你千万别辜负了他们的珍视,自堕于尘土之中。”
“娘子,你是说我自甘下贱吗?”
宝珠脸上的血色尽褪,“我只是陪他吃了一顿饭,说了几句话,并未做出任何不规矩的事来……”
“但就是那一碗粥,几句话,就让你彻彻底底的偏向了他,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许含章抬手打断她的辩解,冷笑道:“你这样的软骨头,还真比不上一根筋的余娘子。她好歹是和夫家有着那么多年的渊源,才一直耿耿于怀,很难放下。而你只不过是见了一个外男几眼,就变得不人不鬼的,恨不得把心窝子也掏出去。”
“我没有,没有……”
宝珠拼命的摆手摇头,泪水汹涌而下,很快就沾湿了衣襟。
自家娘子说的话,也太难听,太伤人了。
“你可能觉得我很过分。但我的的确确是关心你,怕你误入歧途,才会把话都掰开了说。算了……”
望着她又是悲愤,又是委屈,隐隐含着一丝怨恨的神情,许含章忽觉索然无味,不想再说下去了。
“娘子,你说起别人来,倒是刻薄得紧。”
宝珠猛地抬起头来,“可你怎么不瞧瞧自己!你和凌家郎君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却整日里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你……你……你不知廉耻!你才是只见了外男几眼,就变得不人不鬼的……”
“呵。”
许含章怒极反笑,“他未婚我未嫁,彼此之间就算是勾勾搭搭,也碍不着谁的事。况且他与我能走这么近,也是拿性命和鲜血浇出来的情分,绝不是给个三瓜两枣就能凑作堆的。”
“是啊,就凭娘子的相貌人才,如果真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消手指头一勾,就有大堆的郎君送上门来,眼巴巴的等着她挑。但她只和凌家郎君一个人交好,就足以说明她是个清心寡欲、洁身自好的!”
吴老伯很不赞同的瞪了宝珠一眼,也来不及细想妥不妥当,就用上了在茶寮里听书时,从耳边溜过的两句成语。
对美好的人和物,世人向来是宽容的。
倘若许含章长得不怎么样,还整日和一个少年郎勾勾搭搭的,旁人定会觉得她轻浮,不知分寸。
但她长得有模有样,偏生整日里只和一个少年郎来往,旁人便会为她觉得可惜,认为她实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娘子你书读得多,我说不过你!”
宝珠愣了愣,随后不服的说道:“我爹娘虽去得早,但我一直在大户人家手底下讨生活,无论在哪儿做事,都是清清白白的。而你没爹没娘,一个人在外头瞎混了好几年,还差点被人家主母给算计了,早就没什么名声了!这是随你怎么说,也越不过去的事实!”
虽没有明说是算计了什么,但许含章知道,宝珠是拿着昨日在食肆里的闲谈来说事,暗示她险些就被那一家的主母送到了男主人的床上。
昨日里,宝珠还担忧着她当时的安危,紧张不已。
不过是短短的一天,就变了模样,大喇喇的揭她的伤疤,让她难受。
更可笑的是,其中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利益纠葛。
有的,只是宝珠对一个人渣不知死活的偏袒,以及对她的偏见。
“滚。”
许含章再次抚上了血渍还未凝透的眼角,妩媚的桃花眸里骤然浮起了森森的寒意,让人不敢逼视,“吴老伯,你帮我看着她,不能让她回屋。我给她置办的衣裳首饰,她一样都不能带走。”
“娘子!”
吴老伯闻言一怔,劝道:“她今日的确像是中了邪,说起话来古古怪怪的。但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把她撵了出去,只怕是熬不了多久啊……”
“我没让她赤条条的出去,就已经是念着主仆情分了。”
许含章面无表情的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力的掷到宝珠的面前,“这个,就当是我赏你的。拿去当铺,应该能换十几两银子,够你省吃俭用的过上几个月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七十七章 屋空
(全本小说网,。)
这是一支掐丝点翠的七宝如意簪,做工精美,簪子的尖头上附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血痕,正是从许含章眼角边蹭下来的。
吴老伯虽说对姑娘家的首饰不甚精通,但只看簪子的分量和繁复的缀饰花纹,就知许含章所言非虚——即便是拿到当铺贱卖了,也能得一个不错的价钱。
看来娘子还是念旧情的,没做得太绝。
但是,娘子为什么不直接给宝珠送一个大银锭,既省事又省心,且宝珠也不用往当铺里跑,白白的折损掉中间的差价?
吴老伯百思不解。
“你先收着吧。”
他索性留了个心眼,将簪子塞到宝珠的手里,把一脸愤恨不甘的她拽到了大门口,低声道:“我这里有两块碎银子,你先拿去用着。至于这簪子,你千万别把它卖了,等风头过了,就赶紧带着它回来,跟娘子服个软,认个错,应该就没事儿了。”
“银子您收着吧,我用不着。”
宝珠紧紧的咬着下唇,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忿忿道:“以后就算是她来求我,我也不会回这个破地方了!”
“你怎么说话呢?”
吴老伯这下不乐意了,“你既然在大户人家手底下做过,那也该知道——要是换成了其他的主子,就凭你先前顶撞的那几句,把你拖下去打一顿都算是轻的!而娘子连你一根汗毛都没有动,已经是很宽和了,你怎么还不识好歹呢?”
“是是是,我错了,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宝珠的脸色愈发难看,挥手打开了吴老伯递来的碎银子,踩着一地的碎雪跑远了。
……
……
主簿府上下,是一片接近于死寂的安静。
人人都知道魏主簿爱妻如命,此时自是不会高声喧哗,平白招来他的怒气。
丫鬟们摘去了钗环手镯,身穿素色粗布衣衫,腰束白色的孝巾,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夫人僵硬的身体,又将她的手臂抬起,为她换上今晨从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