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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美人剔骨-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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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圆满

    (全本小说网,。)

    望着这处水洼,许含章竟有了人生圆满的错觉。

    “我是个初来乍到的土包子,肯定会受到很多刁难。比如,有人会拿起一杯茶水,泼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看我是会缩手缩脚的绕道,还是会大大方方的踩过去……”

    数天前,她曾对崔异如此说过。

    这不可谓不是真知灼见了。

    但崔异当时却皱着眉,忍无可忍的说世家虽是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地方,但闹得再怎么乌烟瘴气,也还是晓得用‘风仪’来粉饰一下的,断不会沦落成地主老财家的后宅,人人都拿着金粪瓢,你泼我一勺,我泼你一瓢。

    对,此处是没有什么粪瓢。

    但茶水,却出现了。

    内服外敷,面色就能好看很多,于是他铤而走险,顶着出海进货的名头,跑越城去和采珠人私下交易。

    她听许恒说,越城的海边有官兵把守,严禁珠民私自下海采珠,违者格杀勿论。珠贝坊不许珠民们穿有兜的衣裤,说是怕他们私藏珍珠,每天清早天刚亮,海水冷得刺骨,珠民们却必须准时来到海边,被搜身后按次序下海,如果采上来的珍珠不好或数量太少就敢上岸,便会被官兵乱棍打死打残。

    光怪陆离的深海,毒性极强的海蛇,嗜血成性的恶鱼,缠人手脚的海藻。潜入海底,不但要承受巨大的水压,面临被暗流卷走、漩涡吞没的风险,还随时会遭受各种袭击,上岸后还要遭受官兵的责打和珠贝坊的剥削,所得的报酬不过是几个铜板。

    珠民们敢私藏珍珠和人可想而知许恒去那里私下购买珍珠的风险,她劝不住他,只得任由他去,最后害死了他。

    她害死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兄长。

    范氏的话应验了。

    在她病得只剩一口气那天,范舟突然带人强行把她接到了公主府,请来各地的名医为她诊治。昭华公主当然大发雷霆,要找她算账,却被范舟死死拦下了。

    她一点也不感激范舟。他只能护得住她一时。他是男人,怎懂得内宅那些害人的弯弯道道?昭华定会找到机会收拾自己,要了自己的命。

    果然,第二天晚上范舟就被支走,一个小侍女面带不忍的敲开她的门,说公主有请。

    许含章摘下发间的珠钗,将锋利的钗头对准了自己的左心,用力扎了下去。

    钝痛袭来,她险些叫出声,咬紧牙关忍住后,又拔出珠钗对着心口再次扎了下去。她没有学过医,不知道用怎样的力道才能刚好毙命,也不知道扎的位置是否准确,只好再试一次,希望能死得快点。

    意识逐渐模糊,她软绵绵的倒下,鲜血浸透了雪青色的罗衫,浸透了钗头那颗珍珠。

    死,不是痛苦,是解脱。

    “人呢?怎么还没到?”,水榭上帐幔飘摇,盛装华服的昭华踢开给自己捶腿的四个侍女,看向跪在一旁的小几前配药的张嬷嬷。

    “老奴马上去看,决不让那个小娼妇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张嬷嬷闻言放下药瓶,起身应道。

    “等等,那九个人到了吗?”,昭华侧过头,望着水榭对面的阁楼。

    “已经到了,等会小娼妇一来,就给他们喂药,让他们好好伺候她。”,张嬷嬷的肿泡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阁楼四面拉着深色的帘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有人拉开帘子,点上灯,将窗子尽数打开,房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这几天碍于范舟阻拦,昭华只得服软,把那个小娼妇好吃好喝的供着,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汾王借边事吃紧军粮告急将他叫走,她才得以下手。

    “嬷嬷,不好了,她,她自杀了!”,张嬷嬷刚走到树林,就撞上珠玉惊慌失措的跑来,结结巴巴的说许含章已经自杀了。

    “自杀?她哪里来的凶器?我记得她住的那个屋子连一根绳子也没有,她拿什么自杀?”,张嬷嬷厉声问道。

    “她拿的是头上的钗子,婢子刚刚看过,钗头很锋利,像是特意磨成那样的……”,珠玉嗫嚅着说。

    “真便宜了她!”,张嬷嬷咬牙道。

    “死了?”,昭华忽然笑出声来:“死了也没关系,把尸体给我抬过来。”

    “公主,那太晦气了……”,张嬷嬷正待劝阻,见昭华面色不虞,只得照办。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许含章的尸身被抬了过来。

    昭华慵懒的起身,朝许含章身上踢了两脚,见她没有动弹,顿感无趣,便招呼一个侍女递来一把匕首,在许含章额头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本想在这张脸上再划两刀,可死人的脸和活人的是不同的,带着森然的气息,昭华心里发毛,将匕首一丢,唤张嬷嬷过来:“把她赏给那几人吧,许娘子一生冰清玉洁,临死了也没开荤,在黄泉路上恐怕会寂寞。”

    张嬷嬷是昭华的心腹,向来做惯了恶事,但这一桩还是让她心里打鼓:“这个,她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老奴……”

    “看来嬷嬷真是老了,这点事都做不好。”,昭华冷冰冰的盯着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

    若是不得力,便会被其他人取代。念及于此,张嬷嬷只得应下来:“老奴这就去办。”

    “你要去办什么?”,水榭的帐幔被人掀起,身穿白底暗纹锦袍的范舟狐疑的盯着张嬷嬷,然后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不会有事的,不会……”,他疾步上前,走到她的面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希望只是受了外伤昏迷而已。

    可是她已经没了呼吸,彻底的死去,额头上还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以往商议军事不都是要谈到大半夜,都是为了这个小娼妇,你才这么早回来的对吧!她都死了,你还摆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想恶心谁呢!”,昭华对他的早归感到气恼,恨不得扑上去和他厮打。

    任谁都看得出范舟此时失去理智,已经到了崩溃和爆发的边缘。只有骄横跋扈惯了的昭华没有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范舟站起身,顺手拔出长剑,拦住了想出去报信的张嬷嬷,“谁说了,我就饶过谁。不然下场跟她一样。”(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九章 沈构

    (全本小说网,。)

    才子姓沈,名构,字伯真,生得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喜高声谈笑,善大碗饮酒,初时因只求死板的对仗和平仄,忽略了其间的意境,故才名不显,而后便改变了格调,在诗词间多作闺情春怨之语,辞藻那叫一个柔婉而哀苦,婉约中带着缠绵,情意悱恻,读着唇齿留香,且字字句句都透着股知冷知热的体贴劲儿,感人肺腑,令平康坊的名妓们倾心不已,争相咏唱弹奏,时间一长,他的名气就渐渐大了起来,成了如今的‘大’才子,并得了贵人的‘赏识’,被带来参加了今日的宴会。

    席间丝竹作悠扬之声,家伎作胡旋之舞,曲水流觞,觥筹交错中,难免有意气相投之人豪迈对饮,以诗交游,以诗会友。而大才子既然想融入这个圈子,顺带洗脱以往笼罩在他身上的疑云,自然也免不了要参与进去,好好的表现一把。

    “正所谓文如其人,而他观其行,度其言,就不像是能写得了这种哀婉派调子的,因此很多人都猜测他根本就是从坊间的落魄书生手中收来的诗集,用以充数,欺世盗名。”

    此次的交游诗会,对沈构而言,便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因着交游诗、赠别诗一类的诗赋都是要当场吟咏和发挥的,同时得应景切题,合乎情理,对作诗者的素养要求是极高的,和那种慢悠悠的写上大半年,再掏钱请书局印刷出来,拿去坊间发放和传唱的集子截然不同。

    若沈构是欺世盗名之辈,那当场就会露怯,更别提想要借机扬名了,能不被群嘲而封笔,成为过街老鼠,就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他今日也放聪明了,没有做闺怨诗,遣词造句都颇为豪气,细品竟有几分壮阔的意味。”

    崔异淡淡的说道。

    于是那些曾质疑过他才华的人都无话可说了。

    而沈构的风度极好,并没有借机打击报复,只做潇洒状,说自己是对世间的事物都存了万分的怜惜之心,才常拟妇人口吻,作温和忧愁之语,想要抚慰游子那颗思乡的心、文士胸中那股不得志的郁气……

    这番说辞,着实让人耳目一新,大感豁然开朗。

    “敢问伯真弟,里头的典故和地名是何意啊?”

    提携他同来赴宴的贵人觉得面上有光,便在茵褥下悄悄的捏着沈构的翘臀,然后状似漫不经心的发问,原意是想再给他一个出风头的机会,没成想却捅出了马蜂窝。

    “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了,竟憋得满脸紫胀如猪肝,汗水涔涔而下,半个字也答不上来。”

    就沈构这幅心虚的模样,是个人便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于是众人便懒得等他挤出答案了,而是集思广益,迅速把地名研究了一个底朝天,得出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边塞小镇,常年受风沙之困。而沈构长这么大,整日里也就是在平康坊和乐游原游荡,连鞋底都没离开过长安城一步,那他是怎么知道那个小镇的,还能绘声绘色的吟出来,并引用了当地人才知道的沙暴典故?

    毫无疑问。

    这,就是赤果果的剽窃!

    这,就是欺世盗名!

    宾客们义愤填膺,索性酒也不喝了,舞也不赏了,而是用上了小半晌的工夫,将沈构的成名作拿出来拆解架构和立意,再和他最先所做的诗词对比,彻底坐实了他换人来代笔的罪名。

    而家伎们不再用含情脉脉、温柔如水的眼神打量着沈构,而是都怀着期待的心情,希望那个被沈构利用和压榨的苦主能尽早浮出水面,重见天日。

    贵人则是不会把这种事看得有多严重。

    他爱重的是沈构的容色和妙处,才华对他而言,充其量只是披在沈构身上的一件撩人的亵衣罢了。但此事一出,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还是会觉得丢脸和扫兴,色心也败了个七八成,便恼怒的自茵褥下收回了手,不再去逗弄沈构。

    “后来我懒得再看下去,就出来透个气,无意中走到了园子里,想着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顺便看一看你。”

    崔异波澜不惊的往前,继续说道:“我先带你去书房里坐坐。至于诗会,那只是个托词,你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

    “哦?”

    许含章没有挪步,只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会突然说不出话来?”

    沈构此人,看来是真的做出了剽窃的下作事,且又能不惜斯文的名声,以色攀附权贵,那与之匹配的定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本事,在旁人问起典故时,即使是瞎掰也能掰出个子丑寅卯来,断不会羞答答的哑了口,在人前露了馅。

    “虽然我瞧不见,但估摸着应是有东西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才让他变成了那副模样。”

    崔异扫了她衣襟前佩着的桃木护身符一眼。

    自从离了此物,他便再不能看到邪祟的面目,也不能轻松的避邪挡煞了,但最起码的直觉和洞察力,却还是在的。

    “一时慌张失语,吐息困难,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没有哪个失语的人颈骨会塌陷成那样,走向间隐有指节的痕迹分布。

    “当时众人都忙着关心旁的事去了,无人注意到这点。”

    而崔异却瞧见了。

    “不过,我是没心思来一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我的善心是极为有限的,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奉献给不相干的人。”

    况且沈构本就是劣迹斑斑的货色,纵使身败名裂,又为恶鬼所欺,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只要他不死在府里面,糟蹋了外院的风水,就好。”

    崔异的目光穿过重重飞檐和青瓦,冷漠的落在了外院的一角,然后悠悠的转回正题,说道:“闲事少管,先跟我去书房一趟吧。”

    一刻钟后。

    许含章震惊的望着面前的这间书房。

    准确说来,不是一间,而是一座。

    这座书房外表看着很普通,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翘角飞檐,只朴实无华的矗立在那里,刷着斑驳的清漆,中规中矩的分为了上下三层。(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十章 钥匙

    (全本小说网,。)

    人不可貌相,而书房亦如是。

    和外间那简朴到有些寒酸的布置不同,书房内的格局显得分外富丽而大气,没有用上一盏可能会溅起火星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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