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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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总是在人不经意间迅速流逝,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陈龙右的目光上移,抵至剑神童子。
这种小人是灵怪所化,成因复杂,但是陈龙右清楚记得,程知远在过去,从来没有这种小人。
程知远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大剑坠落下来,锁蛟被收起,陈龙右站在这里,指着公子完。
“夫子是要保他吗?”
陈龙右又看向边上,黄歇身受重伤,有一百一十一道剑气缠绕其躯上。
“但夫子又伤了黄歇…夫子何意呢?”
这时候,公子完也晓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位救苦救难的天人,于是顾不得形象,连连拜见:
“请夫子救我一救,日后,熊完登临国君之位,夫子可凭今日之事,来找熊完兑现三个诺言,哪怕夫子要熊完舍弃楚国,死于庙堂,熊完也是肯的!”
“只是绝不能死在秦军手上,怀王死于秦,父王被秦国逼迫迁都于陈地,楚国受到秦国的攻伐已经很久很久,八世的姻亲,九世的仇怨,无可化解!”
程知远负起手来。
陈龙右道:“夫子以前最爱霍乱天下,如今就有一个霍乱天下的选择摆在眼前!”
“还请夫子抬手,此子是楚王之太子,在秦为质,若他身死,则楚国必陷入内斗漩涡,诸子争斗,楚国朝堂必然分崩…”
程知远:“有用吗?东皇太一还活着。”
陈龙右默不作声。
“现在的楚国朝堂,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吧,在目睹了东皇太一的强大实力之后,楚国当年所做的一切,为了扳倒神道而做的手段,全都白费了心思。”
在程知远反问之后,陈龙右却是道:“夫子,五年时间,你消失于人间,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
“东皇太一很快就要飞升,回到天上了。”
“楚国如果失去天帝庇护,那么,再失去一个新的君主,国家至少要动荡三年五载…”
“三年五载,足够秦国打一场大仗了。”
程知远盯着他:“从我至南世,已有十年了。”
“五年前,天下平定了吗,鬼物消灭了吗,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又有多少人埋骨苍山?”
陈龙右:“大厉被越王斩去半条性命,借瞒天之法逃遁而走,越王也力竭,难以追击,至于诸子,伤势不同,有轻有重…”
“鬼物,自然也是没有完全消灭的,但是鬼物同样不敢履足中原,只能在楚国晃荡。”
“杜伯消失了,与您一样,消失于天道的青火之中。”
程知远没有遵循青史的轨迹。
“你想要让秦国统一天下吗?”
陈龙右回应:“一直都想,想见到秦王功盖八荒,泽于四海。”
“那么,这个家伙就给你了。”
公子完愕然抬起头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瘫软在地上。
陈龙右也很是愕然。
但程知远道:“那么就让秦去统一吧,不过他真正忌惮的,也并非是区区楚国的质子啊。”
“我把他交给你,你帮我个忙吧。”
程知远道:“帮我把这片山野的人们,救治一下,然后,护送到你们的城中。”
陈龙右沉默了一会,古怪道:“这里是楚地,我们是秦军…夫子要我们把这些黔首,带回秦国攻下的地方去吗?”
“那最近的,是安陆,是云梦泽吧,可这路程遥远,恐怕…”
程知远却是走到陈龙右身边,随后并起两指。
那指尖点向苍茫大山。
于是,有一声天籁,回荡无止!
剑指一落。
群山退守!
一条大道就此出现在众多秦军的眼中,向着西南的方向一路延伸!
一指,斩开一条千里大道!
陈龙右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夫子…”
他转过头。
“已至化境矣!”
没有继续多说,该做的事情,立刻就开始做。
而公子完则是被看押住,黄歇也被擒下,此时公子完苦笑道:“我本以为遇到圣人尸,是我时来运转的结果,但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其实是我死去的前兆啊!”
而这时候,程知远却“调侃”了一句。
“因为我还活着,如果你真的看到圣人尸,或许那才是你时来运转的时候,但我是活人,所以很不好意思,你的运气,似乎变得差了很多。”
程知远离开了这片山野,而秦军们注视着他的背影。
这些秦军中,有几个,是程知远相熟的人,那些是曾经在汉水,在西河,在咸阳之中,所遇到的那些兵卒,但他们现在却不能说话,因为他们是秦军之中最精锐的战士。
他们目送程知远,这个消失了五年,又重新回到人间的仙人。
夫子这一去,或许与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程知远走了很远,这时候才回过头来。
长平之战已经不可避免,即使五年前发生了天下那般可怕的动乱,也不足以让中原停手。
因为越是这样,列国越是心惊胆战,他们开始忌惮鬼神的力量,亦准备完全封锁人间四界。
秦国更是如此。
“最强的锐士,会殒命在长平之中…现在说不打,为时已晚,上党已经降赵,大战就要开始了。”
“这就是当初所占卜出来的,十二年后的大劫,长平之战从发生到结束,一共是三年。”
“这也是荧惑道尊下界之后,所要应的第一场大劫。”
荧惑主杀伐,所以自她下界化凡之后…
长平所造成的杀戮,至少应该比道尊亲自动手横扫天下要来的少的多了。
荧惑星本想把整个南世卷入其中,甚至波及到羽野,龙原,长生等八荒之地…
“在这一点上,还是按照历史的走向来吧…”
这是程知远对于荧惑道尊最有意思的嘲笑。
“不过,支撑长平之战的,从来不是什么道德伦理,也不是什么大劫大灾,而是野心与贪婪啊。”
程知远向中原的方向,也就是北方走去。
翻山越岭,饮朝露而食云霞,程知远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感觉不到饿这种状态了。
程知远的脚程并不快。
出了月山等山脉,过了信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
原野的边上,有一座破败的庙宇,那曾是祭祀周宫八神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一处镇子。
这里是韩国的土地,是重丘的土地,但是现在,这里属于秦国了。
程知远看到了一些流民聚集在这里,他们在吃着一种血食。
那是人肉。
庙宇的门户被打开,流民们凶狠的看向门口,程知远却不看他们,而是看到了一个依靠破碎神像的儒生。
程知远看透了他的精气神明。
他曾经很强大,但现在已经极其弱小。
精气神明破碎,至少超过了三十日。
“秦军来了,城池破了,逃难到这里,遇到了鬼物,没有食物吃,只能吃死人的肉。”
儒生抬起头,双眼血红,向程知远努了努嘴。
“他们吃的可欢快了,等我死了,也会成为他们的粮食。”
程知远:“你不吃这些死肉吗?”
儒生大笑:“自古以来,天地生灵间,岂有同类相食之行?你何时见过虎吃虎,象吃象?如今,他们都在吃死人的肉,他们已经不与我同类,而我依旧是个人啊。”
“活下去还是要人的尊严?我选择后者吧。”
第六百八十四章 君子无恙否?
程知远看向儒生身后。
他依靠神像,很久没有动弹了。
“你后面有一个孩子。”
程知远是如此说的,而儒生面色微微变化。
周围的流民们似乎如闻到了血腥的鬣狗。
“有人……有人啊。”
“小孩的肉……”
有人靠近过来,儒生不动,程知远也不动。
流民们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似乎每一步都试图触及到儒生的底线。
儒生叹息:“吃死人也就罢了,还要吃活人吗?”
流民中,有人贪婪的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藏了一个孩子,孩子在这种年头是活不下去的,不如给我们吃了,这样我们就能活……”
儒生双手搭在一起:“你们如果死去,黄泉蒿里,亦或是罗浮山,三重泉,哪一个你们都去不得。”
“想你们这种人,只配落入黄泉海的海面,死后不能安息,只能随波逐流。”
流民道:“那就是死后的事情了。”
儒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程知远。
“你们怎么不去吃他?是因为他看起来身强体壮,你们不敢打吗?”
流民失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与其找不确定能吃到的肉,不如吃小孩子……”
“不过也要谢谢你。”
这个流民看向程知远:“谢谢,谢谢,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后面的神像里藏了个孩子的?”
程知远:“孩子的气息很容易辨别。”
流民有些不明白,孩子的气息?
但他想不明白,又在饿头上,也就不再继续想了。
儒生对他道:“那行吧,你过来,我把孩子给你,不要吃我。”
流民呵呵的笑。
“不吃你,把孩子给我就行。”
儒生点头:“那你来取吧。”
流民走了过来。
儒生的手,猛地伸出!
那个靠近的人被一把掐住了脖子,连瞪眼或者惊呼的行为斗做不出来,直接被用力捏死!
整个脖颈都被气劲震成齑粉,头与身体瞬间分开,四周的流民们猛地就从那种贪婪饥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再看儒生时,眼中全都是震恐之色!
他们慌忙后腿,而儒生则是一脸戏谑:“来,都过来,肉就在这里!”
没有流民再敢靠近,而儒生并没有松口气,而是转过头,死死盯着程知远。
“你故意的,你要做什么?”
程知远:“给你找一个正当的理由去发泄,因为儒生一般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憋着不说,不做。”
儒生冷冷的笑了笑:“你只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吧,你……让我杀人了。”
程知远:“吃人者,不是已经非我族类了吗?”
这次轮到儒生默不作声了。
程知远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直接杀了他,你和寻常的儒门弟子不太一样。”
“我所认识的人,即使要动手,也必须要找个正当理由。”
儒生:“你听过一个故事吗,龙有逆鳞,触者则死。”
“孩子是一个男人托付给我的,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人把孩子托付给了他,这个孩子活下来不容易,他太辛苦了。”
“他这一条命,抵得上三个活人的命,再加上他母亲,一命就是四命,这难道不沉重吗?”
儒生:“我已经没救了,精气神明已经完全枯竭,这不是补充或者睡觉就能恢复的,就像是大树没有了根,再强壮的树吸收不到养分,等到身体内自带的力量消耗殆尽,这颗大树也就到了倒下的时候。”
儒生拉开自己的衣服,那是一道深可见骨,但却没有血流淌出来的可怕伤口。
剑锋已经把他的四肢百骸,一切经络都给摧毁了,就像是河流失去了河床,同时也失去了源头。
“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但是这个孩子却不能死。”
儒生看着程知远,看了许久,不免叹了口气。
“可笑啊,等了这么多天,进来的人居然只有你一个。”
程知远道:“这么多天,你给孩子吃的什么呢?”
“自然是我的精气神明。”
儒生道:“人之根本在于先天一气,一气不散则人不死,对于几岁的孩子来说,灌注我的精气神明,就可以让他一直活下去。”
“但这样,也仅仅是保住他的基本性命罢了,人会变得虚弱,距离死亡,其实也不远。”
“你不是个好人,但现在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会带上一个累赘吗?”
儒生盯着程知远,眼中闪烁莫名的光。
有些幽暗,有些诡异,又有些愤怒与无奈。
但出乎儒生的意料。
“可以,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一个几岁的孩子而已。”
儒生微微一愣。
“没想到……你不会也是想把他吃了吧?”
儒生难免这样想。
“从刚刚看来,你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
程知远摆手:“你错了,果然,你确实是儒门,有些事情,总是站在非对即错的角度上来看。”
“该救的要救,该杀的要杀,不是什么漠视生命,而是善恶对错,亦或是有苦难言……人间的情感与故事是很复杂的。”
“君子总是希望人们变得有道德和简单,希望人们知礼守礼,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没有私心的,也只有天道了吧。”
儒生沉默无言。
程知远负手:“话说,你不认识我呢,你是儒家弟子……常年行走在外吗?”
儒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