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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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无鬼之事后,程知远便知道,性命之脆弱,犹如昙花,有性命才有实力,才能于这乱世活出自己的一番道理。
曾子是赚了,他以老朽之身换取一个茁壮的年轻人,性命是不对等的,而他的知识会被后人传下来,但是程知远不会。
死气开始衰退,而这一幕,也被无数人所见证,有人心神颤抖,在刚刚程知远数度重创曾子之后,如今局势再一次反转。
“这不值得!”
就是这个时候,子夏先生忽然大喊起来。
“于谁,都不值得!谁都不能退后,谁都不会认错,谁都不会觉得自己的道理是有缺漏的,但天下又岂有完全正确的事情呢!有吗!”
没有敢说有,诸多圣人都不敢。
“曾参,你杀他,回去你也要死,你弄成这样已是时日无多,何至于此啊!”
曾参:“因为天礼坏了,君子不能不去修正它。”
子夏:“天礼早就坏了!”
此时此刻,曾子的手掌捉住剑锋,程知远的精气神明借助天礼的力量,和曾参进行拉锯战,但是这是对程知远极其不利的局面。
程知远开口,龙吟与青色天影融合交织;曾子呼气,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曾参先生要保护的礼,究竟在哪里呢?”
荀子发问了,不仅仅是问曾参,也是在问自己,更是在问与自己交手的那些圣贤,如万章,乐正等人。
“礼如果不在天道,那当初周公所立的是什么?”
荀子忽然失笑:“学习了一辈子,原来学到最后,学的不是礼啊。”
万章,乐正等人也不能言,他们心中亦有疑惑不能明白。
“诚者,天之道。”
子思开口:“天道,即是天命,但天命并非天道,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
“你在说谁呢,是曾参还是程知远?”
漆雕晖开口嘲笑:“率性,两人都很率性,那就是说,你的意思,谁赢了谁就是天道的真正意志?那如今降下的天礼算是什么?是真的坏掉了,还是我们,你们,都修行错了?”
“那这么说,从春秋时期开始,就错了!”
“曾参觉得自己是礼?”
子思摇头:“从没有人,敢于这样说!”
轰隆!
天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程知远深吸一口气,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个可怕的举动。
天礼开始向身上汇聚,那衰弱的精气神明重生,程知远的异常表现让曾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天道加诸于己身!
“你在效法我?”
曾参的语气很有意思,而程知远此时道:“再不拼命,便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在这里,还退不了。”
程知远说着,这时候,脖颈上出现一道血线。
“你!”
第二次自杀!
再借一道运势!
往世神似乎很喜欢这种举动,但是曾子已经预见到不可揣度的变化,他试图抓住那个黑色的神灵,但是紧随其后,一道“殷其雷”之声,将曾子镇在原地不能移动!
程知远感觉身躯要炸开,血肉在疯狂运转,天道的火焰几乎开始化生,但是周的天道之火,犹如秦之天火于之周之天道,就像是毒药一样侵蚀着身躯!
“这是道理的争斗,所以不能退。”
程知远:“有的时候,我也是一个死不回头的人。”
眉心中,一朵血花绽放,开始流落。
第三次自杀,第三道运势!
向来世借运,等同于饮鸩止渴!
“人的底线真的很容易打破,疯狂二字由此而始。”
程知远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枷锁被打破了。
生与死,不声不响,放弃了恐惧而得到的大勇气,刚刚的生死像是一刹那的梦。
生死之变第二重,本身神。
肉体与气血不断拔高。
生死之变第三重,象氏神。
精神与魂魄凌驾于人间。
曾子几乎不可置信,他看到那个漆黑的独目神明,这个诡异的东西,居然在一瞬间让程知远参悟了两重生死!
“我死过好几次了,我想想,应该是六次了。”
被徐无鬼杀过一次,百骸之中“将死”过两次,这一次连续三次濒死,只是在一刹那用来世的命补全了而已。
程知远知道,自己确实是疯了。
但曾参是一个疯子,要对方他,只有让自己也变成疯子。
“你…”
“我放手了。”
放手一搏!
裂——
锵——!
程知远的剑,将曾子的手臂斩了下来!
鲜血震天,原本衰落的精气神明融合天道的力量一瞬间盖压下去,曾子的手臂被斩断,但是征诛剑也缺了一个豁口!
不过征诛消失之后,恢复成原本宝剑的时候,是没有缺口的,因为征诛说到底是一种真实的“幻象”,这是与昔年在帮助商朝征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圣人的骨与血,落在大地上!
曾子的额头青筋暴起,他眼前昏暗下来,似乎看到了蒿里鬼国。
生死有变。
天地之参化。
在向前,似乎就可以参悟大破灭。
只需要毫无顾忌的去死。
夫有世,义者哉,曰仁者殆,恭者不入,愤者不见使,正直者则迩于刑,弗违则殆于罪。
是故君子错在高山之上,深泽之污,聚橡栗藜藿而食之,生耕稼以老十室之邑。
曾子眼前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山野破屋,自己的老娘在里面织布,而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年幼的,在读书的自己…
昔年山下,梦里童世。
曾子仰望高天。
那时候的道,在哪里呢?
……
程知远的身前,曾子站了起来。
“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
曾子对程知远开口,君子爱人是要成全别人的美德,小人爱人是无原则的宽容。
他没有死,只是精气神明丧尽,此时的曾参真正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而诸圣人就这样看着他。
“你走吧。”
曾子的一只衣袖空空荡荡。
他对程知远如此说,他此时就是一个平凡人了,他坐了下来,疲惫不堪。
“史册昭彰,夫华繁而实寡者,天也。万事万物都有一个结局,你来过,你做过,你错过,你埋入坟土,千年之后,任由后人评说。”
程知远一只手伸出,做出从地托天的动作。
“仲尼说过,没走过的路,可以试一试走走。”
那是之前龙素反问曾参时,用的话。
第六百二十四章 柳树与杯
子思的目光动了动。
程知远的身形幻化而去,但并没有走多远。
精气神明一瞬间炸开,程知远也是体力耗尽到了一个极点,刚刚不过是在硬撑着,脸色从最开始借命的时候就已经很是苍白。
饮鸩止渴,耗尽了精神力,程知远想要睡过去,眼前昏昏沉沉。
这里是哪里?是白鹿宫外面的什么地方?
一片桃林,儒家所在的地方特别喜欢种植桃树,因为落英缤纷比较好看?
桃花源…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桃花源啊,不过说起来,桃花源记中的那些人,就是先秦战国时期逃进去的吧…应该是的,大致…记不清楚了。
程知远在这里睡了过去,靠着一株桃树,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恍惚之时,似乎曾有老者在这里坐了一会。
是谁呢?
程知远有些迷糊,难以清醒过来。
嗡——
忽然有剑的声音响了起来。
程知远垂着的头勉强抬起,那身上裹着白色麻衣的,提着一柄剑的猿猴出现了。
“你还记得我吗?你果然走不了多远。”
酒泉子吹着口哨,丰城剑上宛如流动日月之华,剑尖距离程知远的脑袋不足一寸。
“好厉害啊,我当初在洛邑遇到的,随手想杀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不过你杀了秦商,伤了曾子,现在我要兑现当时我答应秦商的话。”
“我本来觉得,如果你变得过于厉害,这烂账我就不参合了,但是现在你好弱啊,我又想了想,很认真的想过之后,我觉得,可以杀你了。”
“秦商让我杀颛孙师,但是他现在和恒山武士混到了一起,我不敢去,正好儒家比试,子思先生召我回来,说我虽是灵怪之属,孽畜之身,但也有一颗向儒之心,倒也可教。”
酒泉子的回来其实和秦商的死有很大关系,在秦商死于秦国之后,酒泉子本来觉得,这一下子丰城剑就不需要还了,哪里知道,子思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想要丰城剑,就必须要继续帮儒家做事,秦商死了,和酒泉子没有关系。
但酒泉子表示,当初秦商答应要给自己颛孙师的精气神明,但是现在颛孙师根本无法接近,那么秦商死了,他的精气神明难道不能给自己吗?
子思对此只是笑笑,随后出手,轻易降服了他。
酒泉子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也无奈摄于圣人之威,不敢造次,这次来儒宫,儒家的事情进行到一半,突然接到子思门下的消息,这就让酒泉子很难受。
酒泉子知道,自己来这里,不过是当个“剑架子”而已,不过没想到,居然在最后关头,遇到了离开的,且无比虚弱的程知远。
程知远听完了来龙去脉,却也不恼不怒,依旧依着桃树坐,而酒泉子则是嘿然一笑:“君子死前欲正衣冠,而不能惧,里面的先生好像都说你是小人,你却要在死前行君子之事吗?”
程知远:“大不了再借一次,反正债多不压身。”
酒泉子听不懂程知远在说什么。
他那只毛手抓了抓头,但紧跟着就不再想这些话的意思了。
“行了,人之将死,说遗言吧!”
程知远的目光幽幽,酒泉子的身后出现了一位老人。
“小心你的后面。”
酒泉子一愣,他回过头,一只手掌砰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老人两手空空,酒泉子眼睛凸出,口脚溢血,那高大的身体被老人提离地面,酒泉子几乎窒息,他奋力提起剑指,丰城剑应声刺向这个老人!
嗡!
剑,止住了!
酒泉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儒家的宝剑居然被对方一指压住了,而那只手掌的力量越来越大,酒泉子双手猛烈拍打老人的手掌,双脚胡乱蹬着,动作逐渐由剧烈……变得迟缓下来。
咔嚓!
酒泉子的头颅歪了下去。
老人松开手,这只高大猢狲的躯壳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程知远叹了口气。
老人,是孟子!
孟子曾经与自己相遇过,也有缘分。
“子思想要杀你……果不其然有人来了,曾参虽然让你走了,但你虽然赢了,却也输了。”
孟子在儒家的比试中没有出现,连他的高足,圣贤万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程知远摇头且很是诧异的回应:“我本来以为,孟子是来除恶务尽的。”
“除恶务尽?你说你是恶吗?”
孟子的语气并不严肃:“能驾驭天礼的力量,这也算恶吗?龙素过不了心中的关,所以斩了儒冠,曾参过不了心中的关,所以与天礼相争斗,恶是相对的,你知道的,人之初性本恶,这是你老师的论点,不是我的。”
“而我救你,也不是我的本意,这次的比试,想来肯定有人抨击我了,应该是说我愚蠢……意料之中。”
程知远:“孟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呢,方才那个出手的人,是您吗?”
程知远只是问问。
因为刚刚那个力量,当时影响曾参的无形之人,毫无疑问是仙人。
“不是我,但是有人知道他是谁。”
孟子:“曾子放手了,不是因为他真想让你走,而是他又想不通了。”
“真正抱着匡扶天礼的思想,就要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气魄,曾子有的,但他没有走到最后。”
程知远问:“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道:“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棬。”
“这是告子的话,他说,人性,好比是柳树,行为方式好比是杯盘;使人性具有仁义,就好比是用柳树制成杯盘。”
“我和他道:你是顺着杞柳的本性来做成杯盘呢?还是伤害它的本性来做成杯盘?假如说要伤害杞柳的本性来做成杯盘,那么你也会伤害人的本性来使人具有仁义吗?”
“带领天下人来祸害仁义的,就是这种言论了。”
“曾子是想不通了,他明明是行的天地之礼,是人世正道,可为什么……变成了伤害旁人的事情呢?”
孟子看着程知远:“能动吗,能动的话,跟我来吧,我们去见一个人,在这片远离尘世的桃花源尽头,老人家已经等了很久了。”
程知远:“孟子当前,还有谁能被您称呼为老人的呢?”
说是这么说,但是程知远还是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