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18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程知远忽然道:“文可铭记于心,器拿在手里,倒是招惹是非。”
荀子听着,便颔首微笑。
越王便是不满。
但程知远转头便道:“经文当得,不过器物也是当有。”
“我全都要。”
荀子讶然:“一换二,似乎有点贪心。”
程知远恭敬行礼。
答曰:
“道在剑中,我欲知剑之道,非单单剑之形。”
“君子不器。”
君子不应拘泥于手段而不思考其背后的目的。
大道无偏,小道不拘。
——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易经·系辞》
第三百二十三章 姬止接剑
青风剑影随世而移。
太学门口处,多了一位长吁短叹的老人。
采桑的姑娘路过满是桑麻的田野,纵然在风雪之中,这些神异的灵植依旧郁郁苍苍。
只是那位老人的白发,和外面的风雪,显得有些过于融入了。
阿妍眨了眨眼,觉得今天的祭酒大人,实在是有些过于小女儿态了。
没事也要叹气,那提剑的小哥哥不过是短暂离开几天而已,祭酒大人怕什么他不回来呢。
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是一个君子,君子都是守信用的。
姬弈看到了阿妍,他没有心思和小姑娘打招呼,故而也就看不到小姑娘今天早上,刚刚从风雪里摘来的一片桑叶。
在一堆桑叶中,有一片,显得格外的深邃。
它压在没有人问津的桑麻之下,如果有人能够看到这片桑叶,便能从它的叶片上,看到一片浩瀚星空。
阿妍去找了颜如玉,她喜欢和那个小姐姐交谈,即使她是个灵怪。
她也不知道那株桑叶的神异。
……
洛阳城中。
西周公望着此时身前的空白处,整张脸都变成了惨白色。
那原本是放置周贞定王的“十三白玉剑”的地方。
那也是唯一一个不在黄厉之原的天子信物。
从古到今,很多人都在追逐天子信物,纵然几乎从没有人得到过它们,但天子信物会认主的事情,却依旧被很多人说的凿凿确确。
原因就是周贞定王的十三白玉剑。
这是周天子中,著名的那位不尊天礼者的杰作。
周威烈王,曾经派遣一位天下有数的剑宗,前往黄厉之原,当然结局是那位剑宗死掉了,但是剑宗虽死,与他同行的一个宗氏弟子却活了下来,并且拿到了十三白玉剑。
那个人是晋国的王室,是晋幽公的儿子“公子止”。
“姬止接剑”,这个事情是当时很多圣门弟子,乃至于诸侯子嗣都看到的事情,如果说姬止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大概就是他的血脉与周天子同出一源?
但这天下的诸侯,又有哪些个不是姬氏?
公子止取十三白玉剑的时候,他老爹晋幽公还在位,只不过已经成为了韩赵魏三卿的傀儡,公子止奉天子之命,恳请进入黄厉之原,已求天子信物,重复晋国。
周威烈王答应了,但是他也没有想过,公子止真的能够出来,他本来是叫那位剑宗,必要时候可以把公子止给杀死。
结果公子止没死,那个剑宗反而被十三白玉剑杀了。
周威烈王后来有想过,把公子止召入洛阳,只要进入洛阳天子宫中,那么生死与否就再也由不得对方。
周天子自囚于洛阳,这是周平王定下的枷锁,以前有一位打破这个枷锁出去的,周桓王的结局大家也都知道,被一箭打的礼乐之征都溃散了。
所以,天下的剑宗,像是越王也曾经有想过,礼乐之征,如今是不是只能在洛阳之内发动?
因为周平王的诅咒,所以后来历代天子都不得不困锁在洛阳,虽然他们依旧可以出去,那么,如何最大限度的制衡他们的行动轨迹呢?
那就是“自废武功”。
天子的可怕无外乎调动天礼天乐,礼乐之征一出则天下俯首,故而锁住礼乐之征,天子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天子而已。
修行的再强,也不能动用礼乐。
周贞定王和越王说的那番话,其实未尝没有这个意思。
所以这个猜测,比较为天下剑宗所接受,故而周天子这个名义上的“天下第一”也就没有人尊敬他了。
如今的天子,如果不出礼乐之征,诸剑宗普遍认为,他应该还不如一个三流剑士。
这个天下第一,倒是真的成了虚名了。
西周公看着那空荡荡的天子信物存放处,心中不仅仅是如打碎了琉璃盏一样。
丢失的还不仅是这一个,卷宗中似乎也少了几个,他进行了两天两夜的排查,未曾休息半点,精气神明几乎损耗殆尽,最后悲痛欲绝。
天子的颜面丢了不要紧。
他西周公的脸丢了,那可真是奇耻大辱了。
因为同样和他竞争摄政的,还有东周公,自己这一弄,若是被东周公知道了,编篡成册发到天下去,那自己日后必然不能再挟天子为己用。
他的头发乱成鸡窝一样,想方设法希望补救,但是却没有半点头绪。
西周公在第二个夜晚渡过之后,在第三天黎明到来的时候,他的容颜便似乎苍老了一甲子。
他刚起身,走了没两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随后两眼一闭,砰的一声就摔倒在天子书室的门槛上。
外面的甲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跑去把他拉扯起来,然而西周公是彻底昏厥,整个身体都和烂泥一样扶不起来了。
在洛阳城极深处的城隍大人看到了这一幕。
他笑了起来,笑的极为开心。
“老东西,你也有这一天么……当真是大快我心。”
东西二周公屡损天子威严,周王室气运如江河日下,自然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在内。
托他们这两只蚂蝗的“福气”,天子如今病痛缠身,而周宫八神也各自衰弱,除了那只金蚕还能到处乱飞胡跑之外,其他的七神几乎都无法把神力覆盖到天下去了。
洛阳城隍衰落的尤其厉害,他的神力甚至不能探出洛阳城三丈,几乎就是等于坐牢。
他笑完之后,便又感到十分悲哀。
不仅仅是八神,昊天上帝也越来越衰弱了。
诸天帝会晤稷下的时间眼看就要到来,或许这是昊天上帝为数不多的会晤了。
楚国的东皇太一立神门之后,越发强大不可匹敌,东方的天齐神借助田氏代齐的机会拿到了姜子牙的打神鞭,终于得脱桎梏,而西方的白帝虽然近年以来动作极少,但相对应的,秦国的动作却多了起来。
当初显世的天帝有六个,如今只剩下四个,看这模样,下一个消亡的天帝,应当就是昊天上帝了。
所以才把天子信物丢出去。
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意可平山海
稷下学宫的山门外,青风剑影纷至沓来。
程知远负三剑背书箱,在二圣的引领下,终于来到了这座稷下学宫。
数月前,自己与司马晴说,想要来这里看看。
曾经遇到过的虞霜也说要来这里。
天下知识都储存在此,三宫之中,稷下的经虽然没有太学繁多,但是稷下讲经的人,则是很多很多。
但程知远不需要,一个也不需要。
荀子与越王出现在他的两侧。
二位圣人中,荀子也是再一次望见这座学宫。
风雪之中,天地银装素裹。
他忽然想起,在无数年前,他来到这座学宫时的情景。
齐威王变法,与涂山氏,岐姜氏同谋划,后,稷下学宫横空出世,不过是短短数年,便一跃与鬼谷、西郊并称天下三大道理所在之地,而学宫的出现,也导致太学的人员连年愈减,五学合并为一,只称太学,不再冠以其他称呼。
而纵横鬼谷,云梦宫也逐渐从不屑,到正视,再到最后的惊叹与苦涩。
太学受到影响,难道云梦没有么?
当然是有的。
兵家列阵,上将伐谋,这些东西,稷下学宫也教。
兵门圣人因此也会出现在稷下学宫,这就导致去云梦宫的学子也少了很多。
但云梦宫依旧是有人流的,因为天下越乱,云梦越是兴盛。
而天下大乱,太学便自然无人问津。
“要在乱世安身立命……不是靠华丽的辞藻,要拿出货真价实的东西,纵然是要当个说客,也必须知道怎么去抓住敌人的心思。”
荀况的眼中出现追忆之色,他有些恍惚,似乎见到了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自己。
纵然已是圣人位,但面对这座学宫,还是不免生出敬仰之情。
“程知远,我问你,天下之乱,乱在何方?”
荀况的目光悠远,越王在一侧,倒是提前回答:
“礼崩乐坏,妖世浮图,一切源自于四千余年前的幽王之死。”
荀况微笑不语。
程知远道:“幽王死,天子衰,但在幽王之前,人心已变。”
“我曾闻至圣孔子言过,诗经三百,一言已蔽之,曰为‘思无邪’。”
“但世上却无一人可做到思无邪。”
程知远:“人心思变,皆坐得天子,故养痈成患。”
荀况叹息:“人之初,性本恶,这也是我不同意孟轲的观点,人是由善便恶,还是本来性中便有恶的因素呢?”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
荀况指着远方,那有一座高山。
“你今年的题,问的很有意思。你看,现在那座高山,你可战而胜之么?”
程知远答曰不能。
荀况再问:“既不能胜,如何回应题目中的疑问?”
不能持之以恒修行的人,失去的远远多于得到的,如果失去了如今的地位(力量),成为一个失败者,在面对不能抵挡的力量之前,失去一切希望,你当何去何从(又有何处可以让自己安定下来呢)?
程知远望着那座山,荀况在一侧道:“我听说赵国死了人,足有数百万。”
“榆次的妖神被仙人所杀,那位仙人则行踪不明。”
程知远没有掩饰,在荀子面前,掩饰毫无意义,他既然问出来了,那就已经知道了。
“是我。”
他望着高山,眼神从清澈逐渐变得浑浊,里面青白色时隐时现,杀意与死气逐渐涌起,但很快又被他按压下去。
“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程知远是强自说出的这八个字,但事实上,他说的也没有错。
荀况觉得很有意思:
“你又如何解这八个字呢?”
程知远道:“从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我的答案写在连山中了,何天之衢正是山天大蓄卦,上九。”
“不过卦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解法,各自解法不同。”
“天衢者,上之所履,而不与下共者也。德有以守之,虽以予人而莫敢受,苟无其德,虽吾不予夫将有取之者。”
“上九之德足以自固,是以无忌于干而大进之。其曰何天之衢者,何天衢之有,而不汝进也?夫惟以天衢进之,而干大服矣。”
程知远道:“什么是大作为?”
程知远杀心浓重,针对徐无鬼的恨意涌动起来,这一次便有些难以遏制。
越王为这股杀意惊讶,并且眼神第一次生出了极大的欣赏。
仙人往往少了人性,越王憎恨越女的原因之一,就是越女在攻击他的时候,毫无杀意。
可剑客,哪怕是斩草也会有杀意。
有杀意,这才像是世俗的剑。
“没有大道,那就用剑砍出一条,无路造路,逢山开山,遇江截江。”
“我意平山海,山海皆可平,这是我的何天之衢!”
他看向荀子:“若有一日剑道成就,我便当斩掉此稷下之山。”
荀子笑了起来:“我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
斩山开道。
就像是斩掉徐无鬼一般。
所以说若有一日。
那便是必有一日。
斩山则平意,荀子不因此而动怒,因为这本就是他提出来的命题。
如果此山为敌,那自然当斩去,斩山不为斩稷下,因为程知远已经来过稷下讲学。
越王则是神情狰狞,笑容看上去极为可怕。
剑客本就该如此。
荀况领着程知远向前行去,心中却是道,你却是不知道,那学宫中第一个解出题来的人,她的答案也和你一样。
但她终究是心有犹豫,念叨着君子当三思而后行,故而否认了第一次脱口而出的答案。
那往往都是本心意,不是说凡人脱口而出也是本心意,而仅仅是修行者会如此。
因为知道了圣门道理,有了自己的是非观念,在道理与教义之间塑造自己的意志,故而当答题时,最先出现在心头的,便是自己的本心意思。
只是至圣门下都讲究三思而行,《大学》有言,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行。
荀况忽然想到,正好,这次的讲学之行,倒是可以让这两人照一次面,想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