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兰传说 完结+番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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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让仲兰特别高兴,侯府虽然仍受监视,但起码可以自由外出,再不怕被守在门外的士兵阻拦了。
他终于可以接触外面的世界了!光是这样想,就足够让他欣喜若狂。
自七岁以后,他便进入南唐深宫,每日除了学习,就只能和侍女们在一起,同龄人只有李仲寓,但太子尚武,跟他交流不多,纵然碰到一起,也是身份悬殊不相谋也。
有时他也获准看歌舞表演,但那往往是李煜对小周后婀娜身姿的炫耀,仲兰看着金莲台上红绡数丈,金线璀璨,恨不得拿一些出宫带给爹娘,光这些修饰,就够爹娘辛勤劳作好几年。
可惜他出不去。
后来入宋为质,除了偶尔进宫,便是被关在幽深的质子府中,更惨的是,连个教书先生也没有,真是寂寞得紧,还好有庭阶作陪,可庭阶在外任职,几个月才回一次京城,一回来就泡在仲兰这里,更确切的说,是泡在他的床上,所以仍是出不去。
再后来仲兰随老师回南唐,到被关押进朱雀台,算一算,除了路上奔波的时间,竟一直与世隔绝,十年的光阴,真是暗无天日。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可以出门了!李仲兰既兴奋又紧张,每日都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眼下天还有点凉,待阳春三月日头渐暖,他就要好好地把东京逛一圈,看一看市井小巷里的众生相。
不过既然可以出门,就意味着外人也可以进来拜访,仲兰很快遇到了一个麻烦,他的老师徐铉来侯府了。
仲兰一入宫便拜了徐铉做老师,徐铉是南唐重臣,博闻广识,词锋如云,曾数度出使宋朝,其口才连赵匡胤都害怕,但仲兰却没学会徐铉的三寸之舌,可能跟他早期心性过于单纯有关。
徐铉晚年喜欢研究道法,经常给仲兰讲《易经》,还一并将奇门八卦、阴阳五行等知识传给了他,做老师的一贯用语重心长的口吻教诲这个乖学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物平衡才有序,中庸之道不可违。”
若老师得知自己竟偷偷学了巫祝之术,定会气得捶胸顿足。仲兰一时间有点慌神,他是笃定老师不会出席上元节晚宴才施展了飞天幻术,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但今日老师急着过来兴师问罪,看来已经道听途说知道了些端倪。
徐铉登门拜访,自然先要跟李煜寒暄很长时间,仲兰赶紧点起一根伴月香,将自己的长袍上上下下熏了一番,又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读起来。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仲兰父亲也是一介书生,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特别尊师重教,约莫一个时辰后,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仲兰深吸一口气,忙放下书出门迎接。
徐铉是个长须白发的干瘦老头,但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仲兰躬下身子行礼,喊了一声:“老师。”
徐铉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伴月香需在晚上净心焚烧,徒儿你大白天焚香是为何?”
仲兰顿觉自己马屁拍到了蹄子上,伴月香是老师所创,他原以为熏了此香会令老师高兴一些。
他只好尴尬一笑:“自从老师教会学生制香之法后,学生素有焚香习惯,但学生手拙,觉得还是老师的香好闻,所以平日用得最多,谢老师提醒,学生太不讲究了。”
溜须拍马了一通,仲兰见老师脸色没有缓和,只好又去给老师端茶。
孰料,徐铉碰都没碰茶杯一下,仲兰只得保持敬茶姿势,闷着头将青瓷茶杯举过头顶。
徐铉忽然叹了一口气,恨声道:“仲兰,你是觉得为师老了,说话不顶用了,可以恣意妄为了?”
仲兰惊愕,将茶杯置于桌上,又行了一个礼,郑重其事地说:“学生不敢!”
徐铉气得一拍桌子,怒道:“你在上元节晚宴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李仲兰你真威风啊,不知从哪里学到的妖术,让皇上龙颜大悦!”
桌上的茶杯被徐铉的掌风震得“咣当”一声响,仲兰的身子也不禁抖了一下,他咽了咽嗓子,才将斟酌许久的说辞端出来:“老师错怪学生了,其实学生并不会妖术,那个戏法也不是出自学生之手,而是……”
他眼波一转,头闷得更低了些,道:“是昭殿下想出来的,他曾在贵州认识会施蛊术的苗疆异人,并将此人带入了京城,但他担心皇上责备他不务正业,就借学生之手去讨皇上欢心。”
徐铉没有说话,仲兰不敢抬头,硬着头皮继续说:“老师必定也听说了当日昭殿下想让学生做他的常侍,那是因为学生与昭殿下是旧识,昭殿下有心想提携学生,但他亦有私心,否则不会想让学生侍奉他左右。”
仲兰说完,又觉不妥,加上内心有鬼,害怕老师将自己说的“私心”会错意,忙可怜兮兮地仰一仰额头,瞥一眼老师的神情。
徐铉面色阴沉,拧着眉猛盯仲兰,那两道白眉都快连在了一起,仲兰慌得又低下头去。
许久,徐铉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拍拍仲兰肩膀,语气温和了许多:“仲兰啊,被器重是好事,但天下没有轻而易举的好事,你自己多学点东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仲兰一喜,知道老师的心结解开,忙应声:“学生明白。”
徐铉复又问了仲兰最近的一些情况,叮嘱他要多学儒释道,切莫误入歧途,仲兰一一应了。
待终于将老师彻底安抚好,并送走后,仲兰才松了一口气,他这一年来的变化跟老师无关,全是拜师父所赐,师父是一名道士,他至今也不知师父本名,只知他道号叫道安。
他是在一年多以前回江宁的路上碰到道安师父的,当时他整晚整晚地哭泣,觉得这辈子都见不到庭阶了,终于某天让道安看不下去了,闯到他房间大骂:“臭小子,哭你个死人头,老子快被你烦死了!”
仲兰吓了一跳,连哭都忘了,他揉揉眼睛,立刻看到一个满头白发、身着蓝色道服的道士站在自己面前,道士的背上还佩了一把剑。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道士的脸很年轻,顶多就30出头的样子,而且长得潇洒中带一丝娇俏,令人陡生好感,不过这童颜鹤发的搭配实在有点诡异。
仲兰哑着嗓子问:“你一个道士,为何擅闯别人房间,还口出狂言,不怕头上三尺神明吗?”
道士非但不气恼,反而耸耸肩膀,大剌剌地说:“有何可怕?我本就是来取徐铉性命的,没想到他这个奸诈老贼居然教出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成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仲兰呆若木鸡,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由怒斥道:“竖子休得无礼,老师堂堂正正,言行举止皆为人表率,岂容你等恶贼污蔑!”
“堂堂正正?”道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你这个笨蛋对徐铉老贼的了解不够深啊!”
他复又惊奇道:“没想到那老东西也想要找个听话的徒弟,可惜太听话了,简直迂腐!”
仲兰听他一口一口“老东西”、“老贼”,心中有气,握紧双拳厉声回敬道:“你怎能用这种口气去称呼一个长辈!”
道士瞪大双眼,忽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随后仲兰才知道,这道士叫道安,年纪竟然比徐铉还长几岁,但他修炼了厉害的仙术,导致容貌衰老速度大大减缓,其实照仲兰看来,道安何止驻颜有术,简直是花容月貌了。
道安见仲兰单纯得要命,忽然改了主意,让仲兰跟他学法术。仲兰原本不肯,但道安问他:“小子,你难道不想让自己厉害一点?你有了能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仲兰有点心动,但他想起徐铉的教导,又有些摇摆不定,说:“老师说过,旁门左道有违天道,不应强求。”
道安却不屑一顾地冷笑:“世间之人,又有几个不强求?违天理的多着呢,存在即合理,想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才是旁门左道!”
仲兰一边被引诱,一边被道安胁迫,学了巫祝之术,道安不忍彻底抹杀仲兰天性,没有将全部法术教与他,只教了他幻术和控魂术,即便如此,仲兰还是逐渐察觉自身的变化。
道安的法术过于阴寒,让仲兰的容貌越来越妩媚,性子却越来越冷淡,不过这样也好,倒让他迅速地理智成熟起来,不过道安居然没有杀徐铉,让李仲兰大惑不解,他以为道安念在徐铉是他的老师,所以放了对方一马,多年后才明白其中缘由。
道安教完法术后就失踪了,仲兰虽再未见到师父,但非常感激这个潇洒不羁的老顽童,也许他早就想要改变自己,只是缺了一个机会而已。
第8章 游城
三月如迎春花的鹅黄花瓣,一点一点地填满了大街小巷,仲兰寻了一个风和丽日的天,兴致勃勃地准备出门,恰好被侍女司棋和报春看见,两个人都闹着要跟仲兰走。
仲兰笑道:“报春应景,跟我走吧。”
于是,报春笑嘻嘻地冲司棋挤眉弄眼,迈着轻盈的步子跟兰公子走了,独留下司棋在原地干瞪眼。
一出门,连空气也热闹起来,仲兰看着普通人家的粗布麻衣,觉得甚是亲切,不禁对着一位大婶莞尔一笑,顷刻间,对方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仲兰未觉有何不妥,见一精壮少年手中抓着一条两指宽的泥鳅,回想起童年时娘亲买泥鳅回家做饭的情景,不由盯着那泥鳅看了两眼,待他抬起头,发现那少年在好奇地看他,立刻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只听“梆”地一声,那少年撞到了门柱上。
“公子,你还是别笑了。”报春捂着嘴笑。
仲兰无奈,只得把头低了低,仍是不能阻挡四面投射过来的惊艳目光。
东京环水,虹桥特别多,眼下乍暖还寒,一树一树的梅花沿着河畔蜿蜒盛放,把京城装点得格外生动。
仲兰站在桥上看远处水天相接,灰蒙蒙的尽头里浮现出小时候自家门前的小池塘,那时也是三月,塘边桃花还打着花骨朵,树下春兰却开出了浅绿色的小花,父亲对他说:“孔圣人云: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兰儿,你当学兰花,外柔内刚,气节长存。”
父亲,你的话兰儿记住了,兰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有孩童托着燕子形状的纸鸢从仲兰身边蹿过,报春好奇道:“公子,我们也买只纸鸢玩吧!”
仲兰笑道:“你也是豆蔻之年了,怎么还对纸鸢感兴趣,不如给你买些胭脂水粉,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嫁人。”
报春羞得面上一红:“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嫁人了,公子切莫打趣我。”
两人嬉笑着走下虹桥,桥边正好有个货郎在卖胭脂□□和各种香料,仲兰见货担上居然有沉檀,忙走近细看,同时对报春说:“看看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报春到底是女孩子,答谢一声,便雀跃地过来挑选物品了。
仲兰的脸上挂着笑,目光在报春的掌心一扫,又回到了沉檀上。
最终主仆二人各自买了心头好,又逛了一阵,均又累又饿,于是打算找个饭馆吃饭。
河岸边正好有个很大的酒楼,牌匾上写着“隆誉堂”,仲兰玩味地撇撇嘴:“这个酒家倒不客气。”报春却嗅着鼻子说:“好香,公子,我们赶紧进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酒楼,老板见门口进来一位玉面公子,忙吩咐小二带仲兰和报春去楼上雅座。
仲兰点了几道清淡的菜,对报春说:“你也坐吧。”
报春忙摇头道:“奴婢不敢!”
仲兰冲着她温柔地笑:“在外不用拘礼,你坐便是,这里有门帘挡着,外人看不见的。”
报春却变了脸色,坚持说不敢,仲兰不便勉强她,报春说饭钱已给过,屈身福了一福,便下去了。
报春走后,仲兰独自坐着等菜,他透过窗户往楼下看去,只见一片攒动的人头,不由感慨东京的繁华程度,竟比江宁还要胜一筹。
等了好一会,他方察觉有些不对劲,身旁的觥筹交错声已止歇,楼上一片死寂,若不是楼下太热闹,他也不会后知后觉地枯坐那么久。
仲兰小心推开座椅,正准备下楼,却见楼梯口上来一位手执玳瑁扇的玉面公子,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怔在原地。
那公子正是晋王赵光义。
远远的,赵光义眯着凤眼,笑容满面地说:“李公子好雅兴,一个人在楼上喝酒啊!”
李仲兰顿觉心跳加速,只得低头行礼,叫道:“王爷。”
须臾间,对方宽大的袖口便扫来一阵清风,赵光义和悦的声音倒是珠圆玉润:“免了。本王与李公子真是有缘,不如一起吃个饭,如何?”
仲兰头也未抬,说:“多谢王爷美意,卑职刚吃完,恕不能作陪,卑职先行告退。”
说罢正欲走,失踪的店小二却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