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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彼岸繁花[综红楼]-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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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医一进屋就见史侯爷跪在罗汉榻前,大颗的眼泪顺着他沧桑的面孔往下滚,那无声无息的眼泪,让这一辈子王太医见惯了生死的人,都能体悟到史侯爷的哀恸、悲伤。而榻上的荣国公太夫人,穿着家常的衣服,脸上已经覆盖了巾帕,静静地躺在那里。
  贾瑚三步并作二步地上前,急忙忙搀起史侯爷,“舅公舅公,您起来坐。”
  贾瑚把史侯爷搀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再回过头去看自己的祖母。王太医已经拿出帕子在拭手了。
  “王太医,我祖母她?”
  “世子爷,节哀顺便。太夫人已经去的久了。”
  贾瑚不敢相信,捉住王太医的手说:“不,不会的,王太医,我祖母一向身体很好。您再看看、再看看。”
  王太医看着语无伦次的贾瑚,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这也是个心底纯净、有孝心的孩子。
  “世子爷,太夫人是投缳自尽,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了。你赶紧招呼人给太夫人沐浴更衣,不然一会儿不好装殓了。”
  贾瑚怔忡失神,下意识地松了王太医的手,嘴里喃喃着,“祖母怎么会寻死呢?怎么会投缳呢?祖母还说要看重孙子的啊。”
  他费力挪到了榻前,噗通一声跪倒在贾母的身前,呆愣地看着躺在那里、脸上已经覆盖了巾帕的祖母,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伸出手,想揭开覆盖在祖母脸上的巾帕。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按住了他。
  “瑚哥儿,你还小,莫见你祖母的形容。去叫你父亲母亲来。”
  按住贾瑚的是史侯爷。
  “舅公,祖母怎么会投缳呢?祖母前些天还给瑚儿看那些准备给重孙子的玩件。”贾瑚不肯信,还有去揭盖脸的帕子。
  史侯爷喝道:“瑚哥儿听话。舅公和王太医会哄骗你不成?快打发人教你母亲来,给你祖母换衣裳。”
  还是跑去找贾瑚的仆妇,上前说道:“太舅老爷,奴去叫人吧。”
  不大的功夫,张氏带着人进来了,贾赦也到了。贾赦先给史侯爷行礼,然后对王太医抱拳,口说连声道了辛苦和麻烦,让跟在身边的随从,又给王太医包了一份厚厚的出诊银子,吩咐人送王太医出府。
  “张氏,你带个人,赶紧给母亲擦洗换衣服。”
  贾赦过来一样样地分派下去,然后扯了贾瑚起来,和史侯爷一起去外间的小花厅里,把屋子让给张氏和她的奶嬷嬷。
  “舅舅,”贾赦双目赤红,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发抖。眼前这人要不是他的亲舅舅、母亲的亲哥哥,他早就一拳上去,非把他打死不可。
  史侯爷这一会儿的光景,就像老了十岁不止。他佝偻着依靠在贾瑚的身上,仿佛自己连坐稳都难了。
  “赦儿,你当我舍得吗?那是我亲妹妹啊。是你舅舅我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疼爱了六十年的亲妹妹啊。你外祖父母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怕她心思单纯被人欺负,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好好地护着她、照顾她。而今我不得不亲自动手,送她去见你外祖父母。舅舅老了,顶不下她闯出来的大祸,你父亲也顶不下来的啊……”
  贾瑚简直被震呆了,祖母的死是舅公动的手?
  “舅舅,母亲生我一回,就是父亲顶不下来,我这做儿子的就帮着父亲去顶。哪里就要舅舅这样对母亲!”
  贾赦赤红着眼睛,难掩悲愤,他说不下去了……
  “赦儿,你光想着你母亲,做你的孝子了。你想过朝廷的律法没有?你可有为太上、圣人想过,要是圣人处罚了你们父子,会寒了多少臣工的心?你想过瑛姐儿没有?要是她被皇家罢黜了太子妃,她这辈子还能有一天开颜的日子没有?你有想过瑚哥儿和琏哥儿吗,他会受到怎样的牵连?这会是荣国府后辈永远的污点。荣国府从此就再难翻身了。还有,你想过史家没有?史家满族的女子会被牵连成什么样子?”
  “赦儿,你不仅是为人子,你还是朝廷的荣国公、兵部侍郎,你还是瑚哥儿和琏哥儿、瑛姐儿的父亲,不仅是荣国府,就是舅舅的保龄侯府,往后的几十年,都要靠你和瑚哥儿在圣人、太子的情分呢。这情分可是用一点儿少一点的啊。”
  史侯爷撑着把话说话,眼泪又开始滚落下来。他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挡在自己脸上,不让贾赦父子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赦儿,你母亲年过花甲,已经不算是短寿了。你把这些伤心且收拾起来,明儿一早就去见圣人,就说她惊闻印子钱可能会逼出人命,羞愧万分,要以死谢罪。而后真的趁你去照顾你父亲,满院子的仆妇又不够上心,她就投缳自尽了。舅舅明日也要上秘折请罪,坦诚史家教导的女子,因心思太单纯,被南安郡王老太妃蛊惑了,请圣人严查罪魁祸首。哼,那拖着你母亲去放印子钱的,就是打着事发后让圣人难为的主意,然后好脱身的!”
  贾赦被史侯爷这一番话说得冷静下来。舅舅为了保全两府做了这样的抉择,自己和父亲就要把后面都收拾利索了。
  “舅舅,外甥错怪您了。”贾赦立即跪下给史侯爷磕头。
  “快起来,起来,你这孩子。你父亲如何了?”
  “才喝了安神汤睡下了。”
  “让你父亲明儿一早向太上去请罪。回来再发丧。这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活口的。赖家也不能留一个活口。”
  “是。外甥省得的。您放心。”
  贾赦一一应下史侯爷的话,转头吩咐贾瑚,“瑚儿,送你舅公去荣禧堂的书房,与你祖父一起,让人煎碗安神汤给你舅公,你今晚就守着你祖父和你舅公。”
  贾瑚从父亲和舅公的对话里,听明白祖母的死因了。他再想不到平日里慈祥和蔼、对自己总是笑眯眯的老祖母,会去放印子钱。
  荣国府缺银子吗?
  这一夜的荣国府表面与往日不同,内里可是紧张起来了。
  贾赦让张氏领着奶嬷嬷给贾母擦洗,把舅舅和儿子打发去了前院,然后把贾母惯常使用的两个丫鬟,鸳鸯和琥珀叫进去屋子里,吩咐她俩去找贾母未上身的衣服。四个女人一起动手,替贾母把里里外外都换置了一新。
  贾赦轻轻把母亲摆放好,跪地对榻上的贾母磕头,“母亲,你放心,累你致死的人,儿子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张氏不知婆母为何而死,看丈夫跪下磕头,她也跟着跪下磕。一听丈夫这么说,才明了奶嬷嬷才说的婆母被人勒死是有缘由的。
  张氏害怕的不得了,刚才她抖着手由奶嬷嬷帮着,处理婆母的身后事。婆母那狰狞的、死不瞑目的模样,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还是奶嬷嬷出手,那俩个丫鬟帮着,才给婆母收拾整齐了的。
  “夫君,母亲这是?”张氏抓着贾赦的,人抖、声音也在抖。
  “南安太妃怂恿母亲放印子钱,舅舅出的手。”贾赦的声音充满了恨意。
  张氏轻呼一声,旋即捂住嘴。
  “为什么?府里全是母亲说了算的。就是这一个多月,妾身开始管家,也没敢消减了母亲院子里的一分用度啊。”
  张氏对婆母的做法很不理解。婆母出身侯府,嫁妆丰厚,这些年就是光靠嫁妆,也是吃用不尽的。
  “母亲是有什么难处吗?还是不知道朝廷对放印子钱的律法惩罚?”
  贾赦苦笑,他没法回答妻子的问话。他在心里暗想:母亲是真有可能不知道朝廷的律法吧。当然也有可能是知道了,以为自己父子什么都能抗住,也就没在乎了吧。
  “懿贞,”贾赦把妻子搂在怀里,把脑袋垂靠在妻子的肩头,闷声说道:“明早我和父亲要去圣人和太上那里请罪,府里这些人你先约束好他们。有敢炸刺调皮的,先堵嘴捆了,等我回来处理。”
  贾赦立即就感觉妻子羸弱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浑身立即绷直僵硬了。他暗恨府里那些老人,仗着在母亲跟前听用多年,这一个多月里没少给妻子下绊子。哼,等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得把那些狗奴全都打发出府的。
  他轻拍妻子的后背,安抚紧张的妻子。
  “瑚儿明儿会留在府里的,你把他和瑛儿都带在身边。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儿子去做。”
  张氏听得儿子留在府里,人立即就柔软下来。
  “夫君?报丧的事儿?”
  “不急,所有的事情,等我和父亲明儿回来再说。”


第438章 铁血帝王34
  第二日卯初; 在荣庆堂和妻子守了史氏尸身一夜的贾赦,匆忙洗漱; 穿戴整齐了,过去荣禧堂。就见贾代善和保龄候也都收拾好了,贾瑚也穿戴整齐了。
  “父亲,舅舅,”贾赦先给二人行礼问安; 然后在贾瑚给自己行礼后; 说道:“瑚儿; 你今儿在家照顾你母亲和妹妹; 你要跟在你母亲和妹妹身边。”
  贾瑚一愣; 想到平日里母亲温婉柔和的秉性和处事手段,父亲是怕母亲压不住府里那些刁蛮的老仆吧。他立即点头; “父亲放心; 儿子会照顾好母亲和妹妹的。”
  贾赦和老荣国公、史侯爷今日都是乘车去上朝,三人的护卫合到一起就很壮观了。大朝会之后,贾代善提着装着印子钱单据的布袋子,贾赦怀里揣着账本子各自行动,史侯爷也按程序递上秘折,然后等圣人传唤。
  贾赦踏进圣人理事的文渊阁; 就见王太医在往外走。他心里咯噔一下,幸好舅舅狠得下心了!
  贾赦不敢再像往日那样进出文渊阁; 规规矩矩地等内侍引路。他见了圣人就万份愧疚、地立即跪下去了。
  “圣人; 罪臣贾赦来向圣人请罪。”
  “恩侯; 快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六福。”
  六福立即和旺财一道,一边一个把荣国公贾赦给架起来了,然后带着所有的人退了出去。
  贾赦红着脸,把怀里的帐本掏出来,“圣人这是放印子钱的一本记账册。”
  贾赦往前递,圣人伸手接过去。圣人翻看了一遍问道:“这是从月前开始的?”
  “是。”
  “恩侯啊,从这册子可看不出是印子钱啊。你仔细看看,这是借出第一笔,这是收到的第一笔利钱。从帐本上还没见有人还第二笔银钱。还有后面的这许多,只有借出的记录,尚未到收利钱的时候。是不是高利,要看借据是怎么约定的了。”
  “借据让我父亲拿给太上了。”
  圣人看看贾赦,“恩侯,这三十年,朕待你如何?”
  “朋友、世交兄弟。”贾赦胀红了脸,圣人登基前后对自己都是满朝文武里的第一份。
  “那你怎么想朕的呢?”
  “明允,唉,”贾赦抬手一抹扯脸,眼泪就如泉涌一般。
  “你给朕说实话。这册子是谁的?”
  圣人不怒不气,但他平和的语气,还是让贾赦听出所蕴含的不快了。
  贾赦面红耳赤地憋出话来,“明允,这册子是我母亲干的事情。我查出有史家女在月前开始搅进这事儿,怕弄错了,就找了我舅舅一道去查,结果是……”
  贾赦掏出帕子擤鼻涕,圣人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贾赦呢。
  “我父亲去质问我母亲,我母亲说是南安老太妃约她一起做的。她们是几十年的手帕交。我父亲就给她讲印子钱会逼死人的。我母亲就懵了,只和父亲说原来借银子出去,是为了有的人一时不凑手,没想到会逼死人的。她闹着要寻死。把我父亲气晕了。我照料父亲,史侯过去看她,发现她就真的投缳了……”
  贾赦压着声音,呜呜咽咽如同困兽一般。
  圣人又递了个帕子给贾赦,“恩侯,你先别哭了。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哭得跟奶娃娃一般,你不嫌弃丢人,朕还嫌你难看呢。你给朕说说,你对借钱的那些人,都怎么处理的?”
  “我打发人把利钱都还了回去了,本钱也不要了。我父亲说,要是有人家为了还印子钱卖儿卖女,就赶紧派人赎回来,把人给父母亲送回去。昨儿傍晚开始处理的,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呢。”
  “行啦,朕知道了。要是只放了这一个多月的印子钱,应该不会闹出人命。你洗洗脸,跟朕过去慈宁宫。”
  贾赦闷声闷气地答应,跟着叫进来的内侍去洗脸。
  贾代善也在慈宁宫哭呢。
  “太上啊,你知道我老贾的啊。臣活了六十多年了,何时不把太上您的话、圣人的话放在头里的。哪里会想到史氏她……”
  “行啦,老贾,你不是十来岁的时候了,可别这么嚎丧啊,既难看又难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你了呢。你拿来的这些借据,是全部吗?”
  “太上,从办事的奴才家里,就搜出来这些。和帐本上也对得上。”
  “账本呢?”
  “恩侯拿去给圣人了。”贾代善觑着太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
  “老贾啊,你是怕朕护不住你了?”太上有点儿不高兴了。
  “太上啊,老臣也是不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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