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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宵-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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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唐助理来得迟,碰巧发现了他这奇怪的操作,通过蓝牙耳机汇报给鹿安:“是,林书文刚从傅老住的酒店出来,至于江先生,目前没有去诊所,倒是买了一份地图。”
  鹿安的声音也传出来:“你说他买了地图?”
  想了想,真情实意,代入了阿竹,一时喃出闪过的念头,“他不会那么傻……想杀人藏尸?”
  安总的话是这么说,语气莫名,唐助理不置一词,想着老板怀疑的口气认真,好像真的,认为江先生,能做得出来。
 


第二十七章 
  这城市的道路; 放高了俯瞰像是运转着的精密器械。
  放到眼前来,能见的唯有捏在指间的一枚钻石,钻面与光线辉映; 构成同样精密,剔透的迷宫,翻转时会闪烁彩虹的光; 余晕绚丽细长。
  导购像瞧出他大衣是高定,很是巴结; 又相继挑出顶好的钻。
  林书文站着没应声过。
  少年时的一次,那一次放学后; 雨云初霁; 闷热好转,水泽充沛的虹光坠下; 疏疏的掉落进她的眼睛; 雨风刮拂着后领,也是细细的凉; 瞬间便有那么一丝的凉气; 穿越回现在钻进指尖; 压着想要抽息的念头。
  他想,曾经少年时的他。
  不是没有无措过。
  望着天上的虹光; 他在那天不紧不慢; 失去逻辑的恍惚对自己说,如果安安愿意多看看他,他可以做出一道彩虹送给她。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想法就慢慢停止; 只觉得可笑。
  走出首饰店,将包装好的手链交给司机,上车前扶着车门,他一脚迈进了车,最后踯躅半秒,下定决心地侧过脸来,绷直声音道:“……一会到了公司,你再去福德楼买两份虾饺,还有蟹黄包,给她送过去。”微顿,补充:“什么都别说,她要是问,你就说是鹿卓江带给她的。”
  他明知道她不会相信。
  连跟了他好几年的司机老杨也不大信,那表情想言又止,一副看苦情剧似的感慨。
  这一路是不堵,但老杨送了礼回来,接老板前去应酬的半路,傍晚的干道上随处可见车流密集,挤着牙膏似要一点一点地挪,当破出拥堵的路道,老杨还狠狠地松了口气,将车速放缓,开进临江的复式楼区。
  林书文要找的这人,是上一次在古董展厅参与过拍卖的一位叔伯,也是在鹿安拍下那腰牌后,试图从她手中买下的那位古玩痴。
  “叔伯。”
  拎着找傅老借来的人情,上前敲门。
  林书文敲的轻,顷刻却有人应了他:“林侄。”堪得上是火燎地邀他入坐,目光从头到尾胶黏着他带来的礼品上,于是他也直白,亲自揭开,很快从这位叔伯的眼中看见炽热,使得他反而轻松。
  “元代的青花扁壶。”
  不出意外,叔伯惊叹地直拍腿,“元青花……”
  林书文应的轻描淡写,趁着他扶起古董打量,拿出收据:“找了专门的人鉴定过了,您看看。”
  古玩这一行水深坑大,自打赔大了一回,这叔伯变得极其谨慎,一连的“对对对”,当即小心地放下宝贝掏出老花镜来,就着收据细细过目。
  过程中有人端茶倒水,透过眼镜框的上方,瞧的到热的蒸汽雾着一旁男人西装矜冷的侧影,透有淡淡的躁,叔伯没放在心上,以为他纯粹心情不好,对他笑:“钱不是问题,你说说看,这次要多少。”
  他是眼瞧着他这小侄成长至今,自觉得两人关系和气。
  谁知听闻他的话,这位小侄忽然的一笑,随后,抽出整叠的文件,仔细地在茶盘边铺开,像是刻意照顾他的老花,对着白纸黑字用指尖点了点,一字一顿:“——要叔伯手上的所有股份。”
  他脸色顿变,尽是荒唐:“这不可能。”老花镜搭在桌上,犹豫了一下:“林侄,你这是……”
  男人长腿交叠,手肘搁上靠背放在鼻端下,沉吟着一样。
  不多时那眸底岑凝,手指放下去,灯光打在他轮廓消减了笑意:“我记得叔伯有两个女儿,最大的现在读高三?听说每天晚上要去画室,通常十点钟到家。”便轻捋西装的袖口,望着表盘,长指微动着计算,“距离十点,已经过去三十六分钟,零三十三秒。”
  他浅浅一笑:“今天,似乎迟了?”
  夜色沉寂,花园的地灯通明。
  撂下了心头的石子,林书文如常放松了下来,敲了敲车窗,没有人应,以为老杨在打盹,结果后座的车门拨不动,愣了愣,试着拨了下副驾驶的,这才拨开。
  借着地灯隐约的光线,他的司机果真歪倒着睡着了,矮身一进来,那鼾声扩大了开,一切毫无防备,还没坐稳时他呼吸一紧,随之要破口的戾气硬生生地被人掣在喉头,有一种转瞬即逝,熟稔的寒意。
  ——有个人藏在后排,拿手臂勒住了他。
  猝然血液猛沸,被忽视的细节针扎一样,在急沸间翻搅重组,他眼底沉了沉。
  难怪,难怪在上车前一直觉得违和,现在看看,不管是后视镜或者是倒视镜,镜子全被人挖了,剩下空壳。
  下一秒,颈间传来一阵刺痛,黑暗笼罩。
  车内也是一片沉窒的黑。
  隔着窗户,地灯模糊勾出修长的指,套在乳胶的手套中轻捏着针筒,缓缓从林书文的颈间拔离,同时松开了另条手臂,对他的掣肘。
  但迟迟地,针尖始终游移在林书文不远的位置。
  昏暗的光下,睫毛投覆的阴翳濡的深,随着他身体前倾,车前玻璃照来的明光渐渐将它驱散,揭出冷白,表层之下蛰伏的死气则抽颤着,他看着那针尖,看着,慢慢改变了捏针筒的姿势,变成了握。
  而后……
  重重将针扎进林书文的嘴唇。
  半个小时,算不上太久,可终究晚来了一步,小唐助理到来的时候,江默已经收了手站在车旁,整理染了血迹的手套,放进背包里去,而车里的一幕真实的把她吓了一跳,从心底发寒,僵着手指探一探车里两人的呼吸。
  还有呼吸……呼吸还很均匀。
  目光一转,不忍地望回副驾驶上,她指尖缩蜷,其实穿的不薄,不知觉一后背都是战栗。
  实话,她终于理解安总怀疑他能杀人藏尸的那莫名认真的语气了,正在这会他提起包过来,一直没瞧她,自觉般钻进她了车里的后排,垂着眼,下颔抵在包上,掏出几张糖纸兀自的闻,仿佛以此舒缓着某种不适。
  这就是,安总这一整天,直放嘴边挂念的小祖宗。
  想着,唐助理无奈拨了急救电话,转身赶紧上了车,向着鹿家别墅。
  接到电话时,鹿安正被迫陪着长辈们看电视,她忍了忍,没忍下来,看一看身边的外公及父亲,刚想再一次起身抗议,手机及时救了她。
  她接着电话试图靠近玄关,可外公后脑上像多了一双眼,堪堪在她开鞋柜前,不动声色的道:“又准备去哪儿啊。”语气颇不虞:“接电话就接电话,跑个什么。”
  “……”
  鹿安放弃,选择上楼回房。
  把房门反锁,话筒中过着电流夹着唐助理的陈述,摸着黑到窗子前,一眼先捕捉到花园外闪烁的车灯,此时又听见了电话那端说了句什么,眼皮突地跳了下,按着窗户紧了紧手背,连忙往近处看。
  在园子里,在尽可能离她最近的地方,小竹子正抱着包,仰着头定定的不动。
  见着了她,眼底才亮了亮,连搂着背包的力道一下增大。
  急促的往前来走了一步。
  鹿安跟着反应过来,轻轻地开窗,晚风沁凉,卷的他衣领微晃,夜色中他额前的发梢散开,轮廓干净而微软,专注的把她凝视。
  至于她最关注的那道割伤,被贴了一块纱布遮挡。
  夜云低垂,她握着窗框悄然地收紧,脑中不可自制的,如同这一天在家,第无数次浮现出他被人划破颈子的情形,一股股后怕,势不可挡,抢着帮她按稳了理智,手劲松了松,“阿竹……”声音却发涩:“阿竹,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酒店里,等安稳了,我去接你。”
  她柔着笑意,江默僵了僵,眼皮颤着:“安安……安安?”
  不能相信,不管她再说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安安不下来,为什么安安不下来……他抓着背包压着狂乱,脚动了动彻底急起来,碎了轻唤声,“安安……”
  听不得他这样的唤着自己,鹿安肋下牵紧,温柔地凝望他眼睛,竭力平静的解释:“阿竹,你要乖,现在情势不好,就过几天,给我几天时间。”房门后的走廊一阵及近的步声,她立刻辨出是鹿卓江,慌不迭地关窗拢帘,发短信要唐助理劝走他。
  然后几乎下一秒,鹿卓江进来,看了看她,又打量四周,最后视线回来伸了手:“你外公让我过来的……没收你这手机。”
  鹿安气息微顿,恢复如初的关机上交,轻笑:“那现在您可以出去了,我要睡了。”憋不住,微微冷了字音趋近讥诮:“父亲。”
  不满她的语气,他皱皱眉,可是想到了更紧要的,只得缓了语声劝慰:“小安,我知道,你对爸爸和外公的做法心里存着怨气,可是在婚姻上,两个人只有门当户对,经济平衡,才能减少彼此之间很多的不满。”
  鹿安不说话。
  父亲说的道理她明白,但这道理是放在平常人身上的。
  阿竹不是普通人。
  见她静默,鹿父有点讪讪的转了话题:“你也知道,明天公司里要召开董事会,现在跟爸爸去一趟书房?”
  看着父亲的神色,她动了下还是答应了,跟着他出去阖上房门。
  以为是找她商谈别的什么,不防鹿卓江首先是问她要不要参股鹿氏,问的突然又直截了当。
  鹿安略怔。
  书房的门直关到了夜深。
  当最终谈妥定了主意,她被放回房休息去,回到卧室,墙上挂钟显示着零点左右。
  渐渐划到一点整,床上熟睡的动静微而小,兴许是觉得热,一条女人的细瘦手臂横出被子垂放下床沿。
  床底漆黑,慢慢挪挪地探出头发软乱的脑袋,挺拔的鼻梁碰上她指尖,便捏着旧糖纸,比起闻着糖纸上回味她吃糖的模样,眼下她手指离得太近,他绷着,支起上身小心翼翼亲她的手心。
  又在爬出来之后,蹲在床头,把从林书文身上搜到的股权转让合同,放上床头小几。
  小竹子静止着再不动。
  夜幕坠的深浓,痴痴的,他屏着气俯下身,瞳孔映着她随呼吸轻抖的眼睫,看她眉心有细蹙的痕迹,被腐蚀的竹叶得了雨霖,伴着甘甜的欢喜,虽然一动不敢动,气息控制不了,小小的颤着声带:“安安……”
  没有他在,安安睡不好,安安皱着眉。
  伸出手,碰碰糖纸上的甜味,蹑手地再触碰她唇边的梨涡,企图覆盖掉那一段她被其他男人亲过的记忆。
  “安安……”
  不能分开,一晚上也不行。
  还有,“我今天犯了错,因为他先犯的……我不喜欢打架……”清越的声线低声呢喃,又闭上,凝望着她不眨。


第二十八章 
  不知道; 为什么又会梦见阿竹。
  朦胧的尽头,小男孩羸瘦而挺拔,像是才开始抽条的最脆弱的细植; 而这样的站姿,仿佛从小经过了父母严苛的教导,习以为常的习惯。
  他的脚下是没有路的黑; 漆黑的眼睛映着她,怎么看; 里面不见了活气,最鲜嫩的已经从他骨肉中剥离; 他是这样成长来的; 她心惊胆战,待要伸手; 他已经扑进了怀抱来; 把她紧紧地抱着。
  梦里她也成了幼年时,被巨大的低潮压迫; 在他的怀里汲取了难过和欢欣。
  梦很短; 然而一睁眼; 发现天亮了。
  临睡前留了窗隙透风,抽纱微鼓; 原本以为照自己的生物钟; 醒来应该不会迟,何况鹿卓江也会准点来叫她,伸手一摸; 意识到手机给充了公,却在下一秒摸到了一叠纸。
  鹿安感到意外,多摸了摸,坐起来想看个清楚。
  是一份股份转让的合同,转让人是她认识的叔伯,至于受让人……“林书文。”轻喃顿了下,拨开颈间垂散的长发,梨涡一漾,趴下来,刚想出其不意偷袭床底,看是不是床底下又钻进了一只小竹子时,门一响。
  外面是张姨,语气急切:“小姐,坏了坏了,出事了。”
  鹿卓江并没有等她。
  林书文住了院,消息直到早上才传到他这里,外公一听,急的不得了忙拽着鹿卓江就上车,去医院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说坏就坏在,鹿卓江的降压药给忘了拿上,离他们出门的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
  此时。
  寥寥少几的路上,轿车飞驰,惯性的力量稍把人压往靠背,挤压感不强,却无端心慌的厉害,直冒冷意,偶尔经过坑洼,车轮带车身还会骤然颠簸,颠的鹿卓江的手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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