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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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田幼薇和邵璟再没有躲开的道理。
田幼薇直视小羊:“郡王爷,既然与家兄有关,请恕我们不能从命离开。这件事真的和林祭酒有关系吗?您真的知道真相并极力掩盖吗?”
小羊垂着眼皮没和她对视,只道:“这件事我稍后会给你们交待……”
“何必等以后?现在大家就当面说清楚嘛。”阿九张狂地笑着:“你不但包庇林元卿,纵恶行凶,辜负为你卖命的人,你还忘恩负义,试图嫁祸手足。就算要盯田家的梢,也要让郎戈去!”
“你是不是想着,万一郎戈被发现,正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反正我一直不是什么好东西嘛!理该被唾弃,被责骂,被鄙夷。”
“兄长啊,兄长,你自诩仁义道德,你对得起邵璟吗?对得起田幼薇吗?对得起田秉吗?对得起廖家父女吗?你怎么可以把人的心意踩在地上,肆无忌惮地践踏呢?”
阿九痛心疾首,仿佛被害得最惨的人是他,而不是田秉。
田幼薇和邵璟直勾勾地看着小羊:“郡王爷,这是真的吗?”
殷善急得跺脚:“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阿九阴森森地笑着,露出一排白牙:“兄长请解释。”
“郡王爷?”殷善希冀地看向小羊,就连一直跪在地上的郎戈也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过去。
小羊面色变幻,最终淡淡地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趁我还未改变心意之前,请尚国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定然向父皇参你一本!”
阿九冷笑:“行,你狠!不过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该把我赢到的彩头兑现了呢?”
他指的是田幼薇赠送给小羊的新婚贺礼。
小羊紧咬牙关,轻轻挥手,殷善轻叹一声,转身自去收拾。
阿九又轻佻地看向田幼薇:“田姑娘,记得你欠我一个月的凉面,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使人来传召你。”
田幼薇淡淡地道:“公爷怎么好意思问我要?您射箭尚且不如我,又是天潢贵胄,多少总要顾着天家的脸面,欺负平民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说得有道理。”阿九摸着下巴想了想,竟然就这样轻易放过了田幼薇:“不过欺负你的不是我,是你们眼里所谓的好人!”
他哈哈大笑着离开,把郎戈留在了原地。
郎戈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闭上了眼睛。
小羊沉默地坐着,脸色阴冷而僵硬。
“我们走吧。”邵璟朝田幼薇伸出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小羊并没有出声叫住他们。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殷善。
殷善哭丧着脸指挥人将田幼薇送的瓷器运送出去,见到他们就急巴巴地凑过来:“邵爷,田姑娘,你们要走了啊?还没吃饭呢,厨房里准备了好多饭菜,都是你们爱吃的。”
邵璟淡淡地道:“郡王爷有事,不便叨扰。”
殷善追上去:“今天的事有误会,我们王爷是身不由己……”
一个小厮跑过来,叫道:“殷总管,郡王爷叫你。”
殷善只好叹了口气,郁闷地离开。
“精彩不?”阿九等在大门处看着他们笑,“其实也不怪你们,上他当的人多了,不过你们是最惨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我这个人最实在了,你们要不要考虑跟了我啊。”
邵璟笑道:“公爷真爱开玩笑。”
“这是不肯咯?”阿九突然沉了脸,低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邵璟收了笑容,静静地看着阿九。
阿九目光微闪,后退一步,转身骑马走了。
田幼薇沉默着上了车,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邵璟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拨弄:“是郎戈吗?”
“是。”田幼薇靠在他肩上:“他是小羊的人……”
“不,他是皇帝的人。”邵璟很肯定地说道:“所以阿九没敢弄死他,而是把他留在了普安郡王府。”
这里头的水太深了,田幼薇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弄清楚这一团,她想得头疼:“你分析给我听。”
“郎戈这颗棋子废了。”邵璟看向热闹的街道:“杀死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楚,他们究竟对我知道多少。”
☆、第420章 扎眼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风平浪静。
田幼薇仍然变着花样地做吃食,闲了就照顾田父,和谢氏一起教导秋宝。邵璟已经不出门了,每天都要苦读到深夜。
无论小羊还是阿九都消停下来,再未上门打扰过他们。
空闲的时候,田幼薇看着屋角盛放的那棵红梅,总有种岁月静好,可以就这样安然度过一生的错觉。
到了暖房的日子,因不比乡间人熟地宽,就只置办了几桌,邀请从前的街坊邻里、生意伙伴、以及田幼薇交好的女眷,邵璟的朋友。
京中不比乡间,但凡宴请都有专门的“四司人”负责,桌椅陈设、杯盘碗碟等由茶酒司负责,饭菜食物由厨司负责,托盘司负责下请帖,安排座次,还有负责接待劝酒的白席人。
只要出了钱,说明要求,样样办得妥妥帖帖,体体面面。这给田幼薇省了很多力,她只需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招待客人就行,陪吃陪喝陪聊天。
张五娘和钱茜几人结伴而来,和田幼薇、廖姝吃喝玩乐,嘻嘻哈哈,开心得不得了。
吃过饭,张五娘就要回去了,她将要出嫁,不好在外面待得太久。
田幼薇和廖姝送她出去,只见前头男客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说话,表情颇不一般。
田幼薇使个眼色,喜眉自去打听,须臾回来道:“是丞相府送来了乔迁贺礼,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指明要给邵爷用。”
张五娘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捏捏田幼薇的手,登车而去。
再接着,又有尚国公府送来了贺礼,一套瓷器,正是田幼薇之前送给小羊的新婚贺礼。
这两样贺礼摆在那里,无比扎眼。
众人有知道田家和普安郡王府交好的,见没有普安郡王府的贺礼,少不得明里暗里追着问。
田家人讳莫如深,不愿多谈,于是都在暗里传说闹掰了。然而接下来廖先生的出现,又让人捉摸不透。
一日喧嚣,待得晚间客人散去,一家子都有些累。
田父追着邵璟问:“那个大奸臣为何给你送礼?你怎会与他交好?”
邵璟轻描淡写地道:“面子情而已,御前奏对之时不知怎么被他盯上了,一起喝了顿酒,也没下帖子请,大概就是底下人按着规矩办事吧。”
田父不信:“这不对,宰相府那是多高的门槛,从来只有别人打破脑袋挤上去的,没有他弯腰低头将就的,反常即为妖,你自己掂量着办。”
这话倒是说对了,田幼薇悄咪咪地瞅向邵璟,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她便道:“尚国公府送来的那套瓷器怎么办?”
这明显是为难他们,打小羊的脸。
邵璟道:“收进库房,以后再说。”
以现在的情景,他们不可能主动去找小羊,否则真成了没有廉耻、居心叵测之人。
田幼薇道:“那我去修内司官窑的事……”
“照常去呀!”邵璟道:“又不是离了他你就进不去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田幼薇抿嘴笑笑,酸溜溜:“万一以后也靠不住呢?”
邵璟瞥了她一眼:“不可能。”
得了这句话,田幼薇便觉着心中那点隐忧也没了,什么周鸟鸟,周鸡鸡,都不在话下。
田父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轻啐:“没出息!”
田幼薇低着头假装没听见,邵璟则道:“伯父,您没怎么走过官场,来,咱爷俩聊聊,我和您说说这里头的门道……”
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到田父身边,倒好茶,放一碟瓜子,摆出准备长篇大论的姿势,田父也是闲的,见他竟敢吓唬自己,便捋起袖子道:“谁怕谁!你说!”
于是两个不服输的男人拉开架势,高谈阔论,偶尔争辩,叨叨个没完没了。
田幼薇和谢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避开,洗洗睡了。
第二天早上田幼薇起来,家里一片寂静,一问,田父和邵璟都还没起。
平安打着呵欠道:“您是不知道,老爷和邵爷一直说到四更天,老爷很困了,邵爷还没说够。”
这叫软收拾。
田幼薇兴致勃勃:“最后谁赢了?”
平安道:“当然是老爷赢了啊,最后关头,邵爷说,您老虽然未在官场中走动,始终经历的事多,我们都听您的。老爷就高高兴兴去睡了,说邵爷很孝顺。”
田幼薇很无语,邵某人越来越阴险了,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想必田父以后会很害怕和他聊天。
正月将尽,修内司官窑也要开工了。
田幼薇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打扮成清秀少年的模样,跟着白师傅和小虫一起去了修内司官窑。
路子是邵璟打点好的,对外只说她是白师傅的侄儿,叫白清沅,说的一口南方土话夹杂北音,任谁也想不到她是田幼薇。
领了腰牌,她便跟着白师傅和小虫一起去了工棚,好几个匠人在里头调制釉料,见着他们三个,就开玩笑道:“老白,什么时候多出这样一个俊俏的侄儿?”
白师傅木着一张脸,并不搭理那些人,指着通风通光最好的一处说道:“这就是咱们的地儿,现在开始干活。”
那些人早就习惯了白师傅的我行我素,并不生气,嘻嘻哈哈和田幼薇打招呼:“白小弟,你是北边生的还是南边生的?”
田幼薇笑得眉眼弯弯:“北边生,南方长。”
那些人听到她的口音,都笑了:“这是南北夹杂呢,今年多大了呀?成亲了吗?”
田幼薇作势要答,脑袋就挨了白师傅一巴掌:“你是来干活还是来玩乐的?再嚷嚷就给我滚回家去!”
田幼薇抱歉地朝众人笑笑,低下头默默干活。
众人也不好再追着问了,只默默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技艺纯熟,与白师傅、小虫配合密切,就不再多话。
不知不觉忙到午间,有人在外大喊一声:“吃晌午了!”
通常这种晌午都只是一个馒头或者饼子,再配些咸菜稀粥之类的,就有人叫田幼薇:“白小弟,跟我去抬粥!”
“好勒!”田幼薇刚要去,就见白师傅冷冰冰朝那个人看过去。
☆、第421章 偶遇
田幼薇唬了一跳,匆忙将张五娘拉到角落里,低声道:“你怎么了?”
张五娘边笑边擦泪:“没什么,我就是替小羊高兴。你看新娘多好……”
她没能说完,更多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田幼薇心里隐然明白了什么,当机立断,和廖姝一起把张五娘带了出去。
幸亏是郡王婚礼,没人胆敢乱来,走出新房一段距离就是清净之所。
三人在一个巨大的灵璧石山子后方站定,都不说话,静悄悄的。
张五娘先是默默流泪,后来蹲到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哭。
廖姝莫名其妙又担心,和田幼薇咬耳朵:“她到底怎么啦?”
田幼薇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日晒留下的余温尚存,今日来做客又穿得正式,只一会儿功夫田幼薇就觉着热得全身是汗,又听到无数蚊虫“嗡嗡”叫着扑来,不过片刻功夫,脸上就挨了一口,肿了个包,真是受不住了,便蹲下去与张五娘面对着面“嘤嘤”假哭。78中文电脑端:https://m。78z<首发、域名、请记住
廖姝道:“阿薇你陪五娘在这里候着,我去和张家人说你被蚊子咬了,奇痒无比,五娘带你回家去拿治蚊虫咬伤的好药。”
田幼薇不放心:“这倒是个好借口,不过阿姝姐姐独自过去害怕吗?”
廖姝温柔一笑:“你还当我是从前呢?我爹就是这王府里的翊善,谁能把我怎么样?”
虫鸣唧唧,吹来的风都是热的,田幼薇从袖中掏出折扇搧风,抱怨道:“这天气热得……我都想跳到这水里去洗个凉水澡了。”
暖烘烘的一具身体靠过来,张五娘整个靠在田幼薇肩上,热得她瞬间冒出一阵汗,于是拿了扇子狂搧,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喘气。
“你干什么?”张五娘幽幽地道:“若是想逗我开心,再告诉你我为了什么而哭,那你就打算错了,我是不会说的。”
“咦,这位小娘子想法可真多。”田幼薇顺手给她搧了几扇子,说道:“我对别人的秘密从来不感兴趣。邵璟和我说过,爱打听刺探别人秘密的人,往往死得最早。”
张五娘道:“你什么时候都是阿璟长,阿璟短,他的感受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
“???”田幼薇一时没能明白过来:“谁?”
张五娘苦笑道:“还是你这样比较好。算了,没啥。”
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