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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落花一瞬-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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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圣臣看着一直不打不骂往死里宠的女儿,涌出着说不明宿命般的悲哀感,就像有时候,他看着沈碧心一样,看得越久,越觉得巨大的伤痛。
  良久,他说,“你需要付出代价,莲莲,你要付出代价。”
  那一天,莲伶眼睁睁看着父亲的手化成青绿色,渗着冰冷刻骨的感觉慢慢挡住其他的东西,然后,那只眼睛就再也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莲伶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昏厥过去,但偏偏就是记得如此清晰清楚,连母亲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指都记得是几只。
  那些的步骤顺序次序,可怕的记忆深入骨髓,刻入血液,就这样失去那只左眼。
  那只左眼的恨。
  沈碧心慢慢松开莲伶——莲伶只是呆呆地保持原来的坐姿不动——取出一个普通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只琉璃盏。
  年圣臣把从莲伶眼里取出来的东西,封进琉璃盏,那琉璃盏瞬时半晶莹半明,溢着渡光的五色彩。
  他们又封上盒子。
  莲伶突然伸手,一把抓住盒子,哀求地说,“让我再看一下。”
  沈碧心和年圣臣对望一眼,没有制止,也没有松手。人总是得犯点错误,吃点苦头,才能够改正,否则无论事前怎样提醒,怎样劝说,就算这次避开了,下次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
  人的记性,太差了。
  三个人的手放在盒子上,谁也没有动。
  最后莲伶自己,慢慢地松开手,袖子扶上左眼,徐徐退后,只是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装有自己视力的盒子。
  所以是恨的。
  一开始是无法接受失明的事实,后来则是全身浸谧在痛惜中,凝视着这一生的恨。
  一生的,恨念。
  经常抚上没有视力的左眼,是恨的。
  发生过的永远梗噎在那里,谁也抹不去,欺骗不了。
  延岁如萤星河灯,
  禧色匆匆纷雨夜,
  二十年逝断水决,
  年年望帝三月三。
  延禧二年三月三日
  。
  。
  那真是可怕的事。
  莲伶可怕的记忆。
  但幸好。
  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去承认错误,而是去承认,最初的最初,最初的一开始,那个连自己也欺骗过去,被掩盖住的第一个念头,其实真的是,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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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九翩翩
更新时间2010…5…26 16:06:22  字数:1867

 远方捎来的消息,好友被休弃了。
  我答:“果然。”
  陷入不祥婚姻后,几乎月月来信,字页间满是泪水的呜咽。那男子好色,一屁股新旧烂账,我看着万里之外她的雨打危巢,无能为力,只能叹息:“一切都是果然。”
  所谓果然,是我猜的。
  爱上穷书生的女子,“果然”人财两空。不好色的人,未必不贪财,世无完人,完人必假……
  苦守寒门的女子,‘果然’等到青梅竹马携夫人的衣锦还乡,韶华尽逝,回头已难……
  一切都是“果然如此”,而不会“竟然如此”。
  世界上有那么多个‘如果’,却没有同样多的‘那么’,我知道这世上的事都奔着‘果然’而去,我还在等待那个‘竟然’。
  我竟然还在等待。
  也许……是我还有爱,在很多很多个“果然”之外,我还是期待着,能等到一个春舒花开般的“竟然”。所以我懂得所有女子的愚昧,并且,当看到她们如落叶般随风长涌,向烈焰向冰山呼啸而去,惟有默然不语。
  。
  。
  祁莲来找我,让我有一点惊讶。
  但也没什么奇 怪{炫;书;网}的,前几天,闻暖暖跟她的表哥举止暧mei,祁莲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大家的气氛都受影响,连琉璃也觉察到了。
  他似乎想不明白,闻暖暖为什么……
  他这个孩子,有温情,但却又是寡情,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却也不喜 欢'炫。书。网'自己受伤害,他可以轻易地放手,也从来不曾真的努力追求过谁,太懂得自保的了。
  “你自己想想,”我对他说,“你对所有人都是一贯温和的态度。但其实在心态上你待人都是比一般人低一层的,你以为你对别人好,别人却感觉,这个人跟我很生疏。琉璃的话你也听到了,什么都是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喜 欢'炫。书。网'就是什么都不喜 欢'炫。书。网'。当然,这本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你有了在意的人,你自以为已经对那人很好了,但在那人看来,你对她跟一般人对她没有什么不同,你只不过是把低于别人的那一截补上来了而已,对方不会觉得,你喜 欢'炫。书。网'她,珍惜她。”
  “其实问题的很简单,只在于你愿不原意去伸手。”
  祁莲听着,倒也没有反驳。
  隔日就追着闻暖暖下了祁连山。
  于是,我叹息着,为另外一件事。
  。
  。
  莲伶过来找我,她犹豫着,呢喃害羞地问我,她觉得自己喜 欢'炫。书。网'上一个人。
  觉得?
  我问她,“当你危险的时候你最想向谁求助?”
  “爹,还有你。”
  “当你有心事的时候你最想向谁倾诉?”
  “你。”
  再问,
  “那,他可曾在你梦里出现过?”
  “艾……没有过。”这个地方莲伶撒了谎。
  “你不喜 欢'炫。书。网'他,你只是以为自己喜 欢'炫。书。网'而已。”
  “这样。”我果然在莲伶脸上看到了欣喜的笑意。
  “那我走了,”她笑言逐开,推门出去,又伸头进来,不好意思地说,“娘你不要和爹说哦。”
  我笑着点头。
  。
  。
  你要原谅我,我没有对你说我真实的想法,那甚至不用你回答我任何问题,你不是不喜 欢'炫。书。网',你只是不够喜 欢'炫。书。网',只是不甘心喜 欢'炫。书。网',而已。
  软弱与迟疑。
  人在选择一种方式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摒弃另一种。人常常是非此即彼的啊。
  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能点醒你放弃的另外一条路。
  既然想逃避,那就只能刻意地错过某些东西。
  只能选择,相见,争如不见。
  爱是多么模糊而不明的秘密,有些人浑浑噩噩地过了很久,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 自'霸*气*书*库'己一直都是爱着那个人的。
  可哪有那么多年华,任你们去折腾。
  。
  所以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你对自己做了多么聪明的蠢事。
  。
  作为女人,先是拒绝一个爱自己的人,因为要找一个自己爱的人,等到遇到自己爱的人,然后接受另一个爱自己的人。
  不要爱人,一定要被人爱,爱人是很痛苦的。
  所谓聪明的女人,就是一开始就会找一个爱自己的人。
  可是,所有的聪慧,都是从苦楚中来。
  。
  琉璃一直在明里暗里暗示莲伶,被我规劝了。
  我告诉她‘察鱼渊者不祥’,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比较好,尤其是女人,大家都希望难得糊涂。
  她反应过快地问我是否在责怪她说了或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
  于是我训责了她。
  “总是以为自己是正确的,才会去教训别人,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别人着想。”
  我想我惹恼了这个自负的孩子,琉璃回答我,“是不是说穿了,就不好玩了。”也罢,她的傲气终归会有人去磨。有人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她直有到那时才能醒悟。
  人是会慢慢长大的,有些事,将来会自然而然地懂,也许琉璃并不能理解,但她会懂,比如说性格决定命运。
  至于我,我选择不去想。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的,只要你不想,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有些事情一辈子不知道才为好。
  。
  后来我还告诫琉璃,我以前也有几个朋友的。
  琉璃问,以前,后来不是了?
  都不是了?
  为什么?
  她们总喜 欢'炫。书。网'提我过去的事。
  。
  玲珑仙子叹息曰,她们为什么总要提呢。
  。
  我本以为,我是属于明媚的人,可是他说,你这样的人,外表绚烂,内心黑暗。确实,你们给的伤痕,越是累累,我的笑容,越是完美。
  可是我悔了,宁可不要用玲珑仙子的空名来弥补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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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三
更新时间2010…5…28 17:32:46  字数:1980

 “沅水早就破了。”
  “什么!”莲伶慌乱跳起来,伸手想抓祁莲衣襟,半途依旧缩回手,“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九轩已经把这个消息封锁很久了。”祁莲斟酌着词,想着怎样才能把事实一件一件解释清楚。他自己也很痛苦,不打算一个人承受。
  莲伶走到祁莲跟前,面对面,固作镇定地沉声问,“南麒云呢?”
  “我们抓住北荆王的俘虏才知道的,早在半个月前他们就已经进入沅城。”祁莲避开莲伶的问题,力图讲解清楚。
  “胡说!如果北荆王真的攻破了沅水,他怎么不以沅水为据点,继续再向南攻,反而掉转头来打你?!”还有那些粮食军用呢,都运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攻破沅水,只是,某一天早上,沅水城门大开,守备﹑巡卫,什么也没有了。”祁莲停顿一下,让莲伶去理解,“北荆王怕有诈,派了一小支分队进去。那一支士卒没有遭到攻击,但在城外凄厉血流尽而死,土壤瞬间就把血全部吸尽了。他又派了一支从另一边进去,也全死了,”祁莲的眼光深远起来,他用一种奇 怪{炫;书;网}的变调继续说,“再派了一支进去,还是这种死法。并且,沅水附近也不能久待,待久了,那些士卒都出现了幻觉,所以,北荆王放弃了沅水。”
  “扩魂厉鬼,”祁莲点头,莲伶摇头,脸上浮现出溃然之色,“若灵生前心存怨恨,不渡忘川,不入轮回,一旦饮得活人之血,沾染狂戾之气,便成恶灵,这数量……南麒云疯了么,控制全城的厉鬼,会,会……”摇头,莲伶死死掐住桌子,“他疯了!疯了”眼泪在眼眶里凝聚。
  “被困在沅水的人早都精神不正常了!”祁莲继续以那种奇 怪{炫;书;网}的声调说道,“练戎早就疯了!!”他的声音一下高上去。
  “……听说过舂磨砦么?”稍微平息一下,祁莲走到书册旁,找了找,抽出一本史册,“本来这是不会记载在史书上的,但做这件事的人属于乱臣贼子,因此,略有记载。”
  开始念道,“……黄巢贼围陈郡三百日,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
  莲伶愣愣的,好像没有从南麒云的控鬼的事回过神,理解不了。
  祁莲已经开口,没法不说完,继续解释道,“用二百石铜钟煮人肉,同时开工,成为供应军粮的人肉作坊,流水作业,日夜不辍。将活生生的大批乡民,无论男女,不分老幼,悉数纳入巨舂,顷刻磨成肉糜。四周的老百姓吃光了,纵兵四掠,扩大原料供应来源……”还是说不下去,每一字每一句,都渗着血,念在嘴里,都像含有铁锈般的血臭味。
  “你是说……”莲伶哪还会哭,已经连哭都不会了。
  “练戎疯了。”祁莲终于能平静地说一句。
  “……他,他造了舂磨砦……”
  祁莲又停顿一下,抑制着说,“城中粮食吃尽,吃完茶纸后,就杀马而食,马被杀完后,就捕鸟雀和掘地抓鼠而食,最后连这些也吃光了,练戎就杀了他小妾充饥,然后,他就疯了。”
  “我去看了,一百多座舂磨砦,所以才有那满城的厉鬼。”
  莲伶带着初九去了沅水。
  这地方渗透着眼睁睁一点一点被杀死的恐惧,死无全尸,死不安宁的恐惧,能体会到的,身体本能地就抵触靠近。那一百多座舂磨砦,它们直指苍天,森森骇骇。
  以前要赶去镇南救援的时候,司徒奋卷担忧地说,你要是身陷敌阵了怎么办?
  当时自己还不屑地撇嘴,那我至少可以先把自己的头颅割下来。
  只有当死亡ling辱真正降临,才能体会恐怖!
  这城已经早已陷入疯狂,围城的人,不予救援的人,固守不放的人,一个接一个把它逼成了地狱。
  现在再去追究责任,还有什么用呢?被同类杀被同类食的惊怖,该向谁去追讨,满城的人命该向谁去追讨,谁能付得起这个庞大的责任,苍天,还是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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