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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家长里短种田忙-第6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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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草原刚刚褪去春日中的柔嫩新芽,换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深绿,晴朗的夏风如同梳子,将没过小腿的大地的皮毛整齐地梳理向一个方向,草原的尽头传来骏马奔驰的踢踏声。
——一匹纯白,一匹枣红。
两匹矫健的骏马如同疾飞的箭,足不沾土地在葱荣的长草上掠过,草原被他们抛在身后延伸到地平线尽头,隐约可以看到尽头在地平线上飞扬的点点色彩,那是无数飞扬的旗帜。
“吁——”
骏马一前一后,在掠过一棵长在丘陵上的矮树后渐渐减速,枣红骏马上的骑士略差了两个半个马身,被白马上的骑士先取得胜筹,白马奔行减速一段之后,爽朗的笑声传来。
“詹姆,在冰原骑多了雪狼之后,你的骑术果然退步得厉害!想想你十年前在春猎围场上的英姿,那些翘首盼望你归来的少女们该大感失望啦!”
“十年前的少女们?早该嫁人生子了吧!有我们的弗里茨少爷,那些闺怨少妇们想必得到了不少慰藉。”
胯下这匹枣红马并不是詹姆士骑惯的,跑了这段路后就开始有些力竭,远远无法和老友那匹气力强健的纯血马相比,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
但詹姆士心情不错,也不理会老友的打趣,慢慢减速小跑。悠然享受这久违的骑马追风的美妙一刻,对老友的调侃随口反嘲。
“那可不一定?尤里家的那个总是追着你跑的红发妹妹海伦还记得吗?她出嫁六年便守了寡,没有生下子嗣,两年前带着嫁妆回家后再不肯嫁人,帝都的人都说,她是在等你回来呢!”
轻提缰绳,难得胜了一筹的弗里茨笑着转头,眼角笑纹隐隐。
他大约三十出头,唇上抹着两撇深褐色的小胡子,为他平添斯文稳重的气质。打理整洁精致的发型经过一场骑术比拼后略微凌乱,明亮的深蓝色眼眸在阳光下闪着笑意,嘴角习惯性微勾。看上去亲切又活泼,一见就知道是极为擅长场面交际手腕灵活之人。
詹姆士一皱眉。
他当年和家里闹翻的事情在帝都沸沸扬扬,但世代没有离开过帝都核心权利圈子的苍蓝雄狮从来就是站在风头浪尖,被众人瞩目的,即使他已经离开帝都十年之久。即使当年的离开伴随着那么大的一个丑闻,帝都的那些那些话题和中心,依旧不会绕开他——
可畏的权势,可笑的人们。
“尤里?那个总是死乞白赖往我们圈子里凑的那个小男爵家的小子?
什么时候,连这样的低等贵族也敢祈望成为苍蓝雄狮的姻亲了,还是我不在的十年里。老头子终于把祖宗家业败光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詹姆士微露嘲讽,在一袭火红长袍的衬托下越发张扬炽烈。
“见鬼。十年不见,你的口舌越发尖酸了,你家老爷子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一定会气疯的!”
弗里茨男爵口上这样说,但从他笑眯眯的表情看。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口风一转道:“还有。你说的小男爵现在已经不是男爵了,他们得到大人物的提携,已经在酝酿爵位晋升,不出今年,应该就会成为三等伯爵,正式踏入高等贵族的圈子了!”
梅林以军功立国,封爵极其严格,爵位分级严苛并且和世俗的一切待遇地位贡金领地乃至官阶军衔挂钩。
譬如想长尾青雕军团长这种类似家族世袭的位置,每一个继承者的爵位或未来将要继承的爵位,都不可能低于三等伯爵,也就是高等贵族和低等贵族的分水岭——
这从开国以来就从没有例外,因为其他的军团长不可能接受一个和他们并非相同等级的低等贵族进入他们的圈子,那会让他们成为上层圈子中的笑料,也会阻隔他们与其他同等级贵族之间的交往联姻之路。
“那么我只能告诉他们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了。
据说因为这场战争,那些政务阁的老狐狸们,正在酝酿推行战时准爵制,我想这个制度的推行背后恐怕有那位陛下的暗中支持…
呵呵,如果得到通过的话,不出所料,那位海伦小姐的家族或许还要在准爵的位置上蹲上五到十年,直到他们的家族子弟在战场上积攒下足够的、确切可询的军功——到那时,这位新寡的海伦小姐,恐怕已经徐娘半老了吧!”
詹姆士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在老友面前,他才会显露少年时的意气飞扬。
“老天,战时准爵制!
虽然从开战之前就一直有风闻,不过没有听说已经酝酿到正式露面了啊,我在因斯坦庭宫任职那么久,可从没有听说过这个风声!那些老狐狸们口风闭得真紧。”
弗里茨没空打趣詹姆士和那位男爵家的海伦小姐的事了,目瞪口呆地惊叫。
“他们也是被逼急了,这次战争,恐怕会有一大批新晋贵族出现,甚至直接一步登天成为高等贵族的奇迹也不是没有。
这么一大圈生面孔的暴发户出现在权利圈子里,那些老顽固们再怎么矜持高傲,也不可能无视他们的存在,现在不一力推行准爵制,等那些暴发户登上大雅之堂发出自己的声音,想封住这个漏洞所费的代价就大了!”
所谓准爵制度,即是现行三级分爵制的第四级。以伯爵举例,即是在一等伯爵、二等伯爵、三等伯爵之下,增加一个第四级的准爵爵位,意即预备伯爵——
这是一个临时的爵位制度,一般只在大型战争期间出现,存续时间一般是五到十年,期间则是考察核实其功勋来历是否属实的核定期,这个核定期时间不定,往往在战争结束后一两年内终结,因为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核定军功。确定此家族是否真正有资格进入正式爵级,还是被黜落。
又因为这个“准爵”称号,和一般时候贵族子弟或继承人所获得的暂时称号相同——如詹姆士翘家之前。就被称为“小布尔沃尔准爵”——为了区分,这种制度就被称为“战时准爵制”。
战时准爵制在梅林历史上出现过不到三次,从国家角度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在战争特殊时期能有效帮助统治者管理国家的临时制度,梅林军功立国至今却没有像神圣帝国那样爵位泛滥。有相当部分是得利于类似战时准爵制这种严格的战时制度。
但从需要获得晋升和个人和家族而言,战时准爵制无疑是束在脖子上的一道锁链,限制他们进入权利圈核心的枷锁。
“可这样分明是明晃晃的打压,只会逼得那些暴发户们团结在一起。”弗里茨皱眉。
“没打压他们就不会集合在一起了吗?上层圈子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无法改变的,没有经过时间考验,确定他们不是那些彗星一现的家族。谁也不会真正和他们深交,他们注定被上层圈子孤立,又不愿意回到下层圈子。那么也只能团结同类,”
詹姆士懒懒道,“他们可以把这当成是打压,也可以把它当成是适应上层圈子的过渡期,在进入这个圈子前了解一下上层圈子的游戏规则。这并不是坏事——除了开国世袭至今的大贵族,上层圈子的家族谁不是这么走过来。才在圈子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的?”
“也是,站不稳脚跟的家族,现在也都衰落下去了!”
弗里茨哂然道,“到底是苍蓝雄狮的底蕴足深厚,对这些起起落落都已经见惯,不像我们约特家族,虽然已经是二等侯爵,但进入权利圈核心才不到三百年,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每一次听到前线的消息和帝都政局变动,都感觉心惊胆战。”
詹姆士远离帝都那么久,一朝归来,消息渠道就明显高过他这个常在宫廷出入的宫廷男爵,这就是开国世袭至今的千年大贵族和后来晋升的豪门的不可逾越的差距。
“我看你小子在宫廷任职,当帝王近臣倒是当得挺开心的,没事领旨出来周游大陆,比我的日子快活多了!”
詹姆士不以为然,“我在冰原蹲了十年,老头子要不是已经不能再生,子女没一个就是少一个,恐怕早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身为詹姆士少年时期的友伴,弗里茨很清楚詹姆士和他家老爷子之间的隔阂,或许当年只是一时激怒的负气出走,但任何事经过十年的发酵和空间的隔阂,早已不是当年负气翘家那么简单,何况这十年间,他的这位老友也改变了不少,令他都有些陌生起来了。
不过贵族往往是格外重视少年时期的友情的,当初弗里茨和詹姆士结交,虽说并非没有功利因素,但贵族之间的交往往往如此,天长日久下来总会生出一些真正的情谊,毕竟人心总是肉长的,而少年又常常是心思易感却难以得到真正沟通言述、需要向外发展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的时候。
弗里茨这次到来,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主动争取而来的。
詹姆士身为苍蓝雄狮当代家主的长子,又离家多年,这次回来,位置有些敏感。
而弗里茨无论从主观还是私心上,都只能站在詹姆士身边,因为身为詹姆士少年友伴的他,早已被打上同一个圈子的标签。
虽然早年那个友伴圈子的同伴早已各自纷飞,但平时还是多有通讯,弗里茨就是得到了莱茵塔尔的消息,特地来迎接詹姆士,顺便将帝都目前的情况通风透气一下。
所谓通风透气,也就是类似今天这样的私下脱队的游猎闲聊。
贵族圈子有贵族圈子的游戏规则。
除了少部分必须在朝堂上争议的家国大事。贵族的大部分日常事务都是通过这样非正式的场合,比如出游、狩猎、舞会、下午茶和私人沙龙等的闲谈中交流和敲定的。
这样的闲谈和信息交流,融入在贵族生活的各方各面,是他们生活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那些下层贵族和平民想象中的,高等贵族喜欢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正襟危坐,端着价值千金的酒水肃面正容地谈论大事和达成某项同盟约定,其实是非常可笑的事情,只有没经历过真正上流社会生活的人才会这么想。
詹姆士虽然脱离那个圈子已经很久,平时一贯以正统法师自居,但自小的教养生活依旧在他身上留下深刻烙印。有些东西融合在他的骨血里,哪怕他主观意识拒绝,仍不能否认他依旧是其中的一员。
缓下坐骑小跑散步的他们。在旷原上随意奔行,之前被甩脱的随扈和士兵没有跟上来,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咦,这里有血迹?”
弗里茨忽然提高声音叫道,勒住缰绳。令马匹止步。
詹姆士隔着他的马身,这时打马转过去近看。
弗里茨发现的血迹并不明显,只有少部分落在草丛的茎叶上,大部分应该滴落到草下的土地上,难为弗里茨在骑马行进中仍能眼尖看到,看来十年过去。这位旧年友伴的眼力完全没有落下。
弗里茨耸耸肩,“我是宫廷近侍。”
虽然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但也是常常进出宫廷的年轻近臣。出没在帝王身边,观察眼色和防备刺杀都需要好眼力,弗里茨早就养成了随时警戒周围环境的习惯。
“是人血,出血量不小,还很新鲜。”詹姆士没有下马。坐在马上只用一眼就判断出来。
在前线战场那么久,人血和其他活物的血的区别。詹姆士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时恰来一阵风,沙沙拨开了草丛,淅淅沥沥的鲜血和折断的草茎断续延伸向远处,詹姆士和弗里茨都闻到淡淡的随风飘来的血腥味。
两人对看一眼。
詹姆士施了个血液侦测术,一条隐隐的法术灵光使得掩映在深草中的点点血迹暴露无遗,让残留的血迹连成一条指向的线。
“去看看!”
詹姆士饶有兴趣道,脸上兴致盎然,手里抽出了法杖。
弗里茨却拉住他的马头缰绳,带着皮套的右手竖起,向后招了招,远远跟从的随扈侍从们目光从不离他们,见到手势后立即打马赶上来。
“你越来越无趣了!”詹姆士失望道,把法杖塞了回去。
弗里茨懒得跟他辩驳,他的扈从们已经来到面前,他不能当着下属的面和詹姆士争辩。
“大人!”
扈从纷纷甩蹬下马,单膝跪在弗里茨和詹姆士的马前。
“那里,看到了吗?”
弗里茨用马鞭指指那片法术灵光点出的血迹线路,对扈从命令,“去看看。”
“是!”
扈从分出两个人骑马而去,不久,詹姆士和弗里茨两人就见一人马上多了一坨东西回来。
但没等扈从回来他们面前,隐隐马蹄声从他们另一边传来,地平线上一片丘陵后面,转出了十几骑戴着面罩的骑兵。
看方向,骑兵明显是冲着他们过来的,但转过丘陵之后,对方就看清他们身后已经渐渐清晰的千人军队和那些飘扬的五彩缤纷的旗帜,尽管距离还很远,但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出现这么一大片军队,两千余人组成的队伍十分突兀。
骑兵领头的首领在奔行中做了个手势,那十几骑齐齐勒马转向,在詹姆士一行的侧面极远处就绕过一个大弧,一丝和詹姆士他们打招呼说明身份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折身返回,越跑越远,渐渐消失。
距离太远,没有追上的可能,更别说进入法术射程了。而且连同詹姆士和弗里茨一起,他们这行人也不过八九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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