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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红尘有幸识丹青-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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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兀自说道:〃为了这张东西,留白和我整整琢磨了八个月。写坏了几百张纸,刻毁了几十块料。直到前天,才真正水到渠成,终于敢在师傅给的这张玉水澄心纸上动手。〃
〃师兄!〃丹青带着颤音,祈求般的看着水墨。
〃丹青你可知道,这是留白和我出师考试的题目,也是我们两个入行的亮相之作。今后能不能吃这碗饭,就看它了。〃
〃师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想弄懂。唉。。。。。。丹青,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想不到么?我们别无选择。你我二人,比起其他师兄弟们,已经自由得多了。师傅对你,更是格外开恩。可是,终有一日,你要明白的,我们别无选择。〃
第 7 章
通常王梓园都尽量赶回来吃晚饭。看着日益成长的弟子们济济一堂,无论如何,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何况近来几个即将出师的弟子都有不俗的表现,更让他心情舒畅。和往常一样,今天他面容祥和,步履从容的走进饭厅,落座后才发现空了两个位子。
〃水墨和丹青呢?〃
留白忐忑的瞄了师傅一眼:〃师兄在静室里待了一下午。丹青,丹青不知道在哪里。〃
王梓园敛起嘴角的笑意。这两个弟子,一个外柔内刚,一个跳脱率性,怎么就一点也不叫人省心呢?心下思索着,脸上却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吃饭。〃
吃了饭,又指点了几个弟子一番,这才背着手踱到静室。
水墨面壁跪坐,没有点灯,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拉出一个沉默的影子。
王梓园点上灯:〃水墨,这是为了什么?〃
〃今天我把丹青领到‘不厌居'去了。〃
王梓园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金星乱冒,扶着额头待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道:〃不是说好再等两年么?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他以为留白和我有苟且之事。我不愿意他误会,也不愿意编谎话糊弄他。何况,〃水墨抬头对上师傅的目光,〃长痛不如短痛。以丹青的进境,再过两年,他若想不通,就真的毁了。〃
王梓园叹口气,又叹一口气。这个将要继承衣钵的大弟子实在太称职了,显得他这个做师傅的未免过于心软。
〃你先起来。知道丹青现下在哪里么?〃
〃知道。〃
王梓园跟着水墨进了〃如是轩〃,心里有点纳闷。丹青若在这里,怎么会找不到?水墨走到高过人头的笔架山后的书架前,把底下一层的书挪开几本,示意师傅过来看。
王梓园探着身子低头一瞧,书架后与墙壁不到一尺的空隙里,蜷在里边的不是丹青是谁?这些年个子虽然不停的在长,却始终那么瘦,看样子是从底板下钻过去的。只见他身子底下垫着一堆丝帛宣纸,怀里抱着几本画册,脸上似乎泪痕未干,眼睛却是闭着的,赫然是睡着了。
王梓园拎着的一颗心放下一半来,只要人安然无恙就好办。
水墨把底板上的书又搬开几摞,拍拍丹青:〃别在这里睡了,回头着凉。〃
丹青睁开眼睛,看看师兄,又看看师傅,慢慢爬出来。
〃丹青,你常常躲在这里吗?〃似乎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可是此时此刻,王梓园却偏偏不知说什么好。
〃也不是常常。〃
〃今日〃
〃师傅,丹青今天不太舒服,先告退了。〃
看着丹青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外走,王梓园突然火冒三丈,怒喝一声:〃回来!〃
〃请问师傅有何吩咐?〃
〃朱成碧!你这是甩脸色给谁看?莫说我王某人对你尽心尽力,单是这么多年将你养育成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丹青不敢。〃嘴里说着不敢,脸上却满是一副坚贞不屈的神气。
〃既入此门,生死由人。进王宅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便是为奴为仆也只有受着。如今可以学得一技之长,博取安身立命之所,有何不可?〃
〃那么烦请师傅将丹青逐出师门,丹青甘愿为奴为仆。〃
〃你!〃王梓园气得浑身打颤,指着丹青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丹青!你将师傅这些年来的悉心教诲置于何地?你拿什么偿还师傅的心血?〃水墨看不下去了,只好插嘴道。
丹青大吼一声:〃我是来学画画的,不是来学当骗子的!〃
王梓园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好。。。。。。好。。。。。。很好。。。。。。水墨,取我的家法来!〃
〃啪!啪!〃戒尺打在手心上的声音清脆利落。弟子们都被惊动了,躲在门外观望,谁也不敢进去。王梓园一向讲究儒雅风度,对徒弟循循诱导,那家法几乎形同虚设,只有年纪小的弟子格外顽劣时才拿出来吓唬吓唬,今日这阵仗是王宅里从来没有过的。
薄薄的竹片拍打着手心,不几下就肿起半寸高,通红透亮。这双手早已惯于调朱弄墨,几时受过这种罪。丹青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眼中的泪水却汹涌而出,汩汩不断,仿佛把十几年来攒下的眼泪全都流了出来。
眼见师傅气得乱了方寸,丹青两只手被打得血肉模糊,恐怕伤及筋骨,水墨冲上去把丹青死命拖开。〃啪〃的一声,戒尺掉在地上,王梓园颓然坐倒,仿佛被抽走了一身的力气:〃从今日起。。。。。。丹青。。。。。。面壁。。。。。。思过。。。。。。直到想通了为止!〃
静室里灯火通明。丹青人缘好,王宅大大小小二十来口人都过来探望了他一番。明白缘由的少不了劝说几句,不明白的埋怨王梓园太过狠心。丹青一动不动的跪着,任由水墨和巧婶、小娟给自己清洗上药,然后把两只手缠得像戴了一副厚厚的棉手套。
终于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水墨在旁边陪着。过了一会儿,水墨忽然跪到丹青对面,托起他的两只胳膊细细的看他的手,泪水〃唰〃的一下顺着脸颊流下来。
〃丹青,你。。。。。。怎么就不明白?〃
丹青〃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不成语调的嚷着:〃我明白!。。。。。。我明白!。。。。。。〃他趴在师兄的肩膀上哭得昏天暗地,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看到师兄伪造的那幅字,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丹青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马上意识到等待自己的是同样的过程。〃我们别无选择。〃师兄的话在丹青脑海里翻腾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甚至想到应当感激师傅这么长时间的欺瞒,也应当感激师兄及早让自己知道真相。丹青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悲哀。那是一种对命运了然于胸却毫无办法的无奈,那是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被掠夺被践踏的痛楚。他痛彻心肺。他需要发泄。也许他早已想通,可是,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过程,他无法向自己交待。
丹青哭累了,睡着了。水墨把他抱回寝室,和他同屋的瘦金换了铺位,好就近照顾。王梓园没说什么,装作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丹青平生第一次觉得如果可以永远不用醒来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往事在心间缓缓流过,一直追溯到记忆的尽头。所有不堪回首,被他自己硬生生遗忘的内容,在这个最脆弱的时刻,变得无比清晰。而自他懂事以来,用来治疗心灵创伤的圣药,寂寞痛苦时,用来安抚灵魂的精神寄托,今时今日,竟成了直接捅在心口上的刀。有那么一刹那,丹青恍惚觉得,生命对于自己,已无法承受。
〃。。。。。。别无选择么?只除了。。。。。。〃
〃哐当!〃
水墨把手中的碗撂到地上,饭菜汁水撒了一地。饶是丹青已经饿得两眼昏花浑身绵软,仍然吓得一激灵。
〃你若一心求死,何必绝食那么麻烦?〃水墨弯腰拾起一片碎瓷,拍到丹青手里。也不管他疼得直咧嘴,冷冷的道:〃轻轻一划,一了百了。虽然手受了伤,也不是做不到吧?〃
丹青垂下眼帘,端详着手里锋利的瓷片。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这是师傅当日对我说过的话。〃水墨轻轻叹口气,放软了声调,坐到床头。〃丹青,这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当初你娘万般无奈下把你送来,必定是做出了她认为最好的选择。师傅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心里难道不清楚?纵然走这条路我们有多么不情愿,它确是当下可以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啊。一死了之,何等轻松!你当真忍心辜负为你苦苦谋求生路的亲人?当真舍得下这春花秋月,无限风光?〃
水墨清楚得很,丹青骨子里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热爱,才会要求质量,才会计较,才会痛苦,才不肯轻易妥协。同样,他也笃定丹青舍不得轻易放弃。
〃师兄,。。。。。。〃
嗯,肯说话,那就是转过弯来了。水墨欣慰的想。
〃那个。。。。。。就是。。。。。。那本书,你不会就那么扔了吧?好贵的说。。。。。。〃
水墨向天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的站起来,抬腿就走。哼!饿死活该!
过了一个多月,丹青手上的伤差不多完全好了,只是经此一役,再加上这么长时间没有动笔,缺乏锻炼,灵活性大不如前。于是他发明了无数种游戏锻炼自己的手:比如把长长的棉线胡乱缠成一团,再慢慢一点点把它解开;比如在大米里掺进去各种豆子,再用筷子分门别类一颗颗拣出来;比如拿一枚铜钱,在五个手指之间不停翻转,还让人在旁边计时看速度。。。。。。总之,在丹青的带动下,王宅展开了各种类型的手指灵活性比赛。而丹青则以夺取冠军为己任,抱着满腔的热情投入到各类比赛中。
这天丹青正在房里拿着瘦金师兄的围棋子叠罗汉,他觉得这是一种练习双手平衡感的好办法,忽然瞥见门口多了一个影子,抬头一看,来人一身儒衫,高大英挺,文雅中偏带些豪迈磊落之气,居然是江自修。师傅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
〃东家!师傅。〃
〃丹青,〃江自修语调有些沉郁,〃飞白死了。〃
第 8 章
飞白死了?
飞白死了!
〃。。。。。。王先生说你与飞白最为友善,故此要我特地把这件事和你仔细说说。飞白有些遗物,都在京里总号郭掌柜那儿收着。你若是愿意,日后进京的时候,也都交给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丹青的心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看到了江自修惋惜的眼神,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东家,对不住,请你少待片刻。〃丹青出了屋子,走到后院水井旁,打了一桶水上来,长吸一口气,猛地把脑袋扎了下去。良久,他直起身子,摇摇头,水珠四溅,伸出两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仰天长啸:〃啊啊〃
〃飞白。。。。。。真的死了?〃
〃唉,原来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见。〃江自修看着面前湿漉漉的脑袋,那小脸上纵横一片,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井水。
〃烦请东家再给丹青仔细说一次。〃
锦夏朝都城銎阳位于大夏国的西北部。鉴于前朝幽燕之乱造成的恶果,本朝一改过去历代重东南而轻西北的做法,将都城定在了西北腹地。銎阳水源不足,太祖元武帝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动用二十万民夫,历时五载,将横贯大夏国东西的练江之水自西南面引入城中,绕过皇城,在城东北聚成一个大湖,然后流往北方的玉带河。练江水进入銎阳的那段人工运河,元武帝赐名为〃澄水〃,以纪念自己年轻时的〃澄清天下之志〃;銎阳城里的大湖,则名之曰〃定湖〃,取〃天下大定〃之意。不过在民间,老百姓称运河为〃天沟〃,把〃定湖〃叫做〃天勺〃,因为湖的形状宛如一柄大勺子。
天沟汇入天勺的部分,河道渐渐开阔,正是勺炳。两侧商铺林立,热闹非凡,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贵繁华地段。勺炳北侧是城里有名的烟花之地,秦楼楚馆,画舫花船,高低重叠。隔着湖面望去,有如水上龙宫,云中仙境。本来名唤〃北曲街〃,偏有人嫌没意思,改叫做〃秋波弄〃。反观勺炳南侧〃南曲街〃,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街道宽阔、整洁,除了茶楼酒肆,多是经营古玩字画书籍的店铺。这边挨着皇城后的白石坊,那是京城达官贵人宅院云集的地方。朝里的各位大人们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沿着澄江溜达过来,看看最新刊行的诗集,淘点中意的案头赏玩之物。慢慢的,这儿变成了京城的文化大街,也是整个西北地区的文化商品集散地。
南曲街上最气派的铺面,就是江家在京里的总号 〃宝翰堂〃。到这里学习柜上当差的五个记名弟子中,飞白年龄虽小,却伶俐非常,很得大掌柜欢心,半年后便留在了京城总号。开始只是在后堂跟着登记造册,整理库房,慢慢熟练之后,挪到前边学习接待客人。
字画买卖是门风雅生意,光顾〃宝翰堂〃的又多是名流,对店堂伙计的要求自然很高,须得知情识趣,殷勤得体,还要博古通今,应对自如。其中高手能知人所欲,投其所好,不知不觉间引人入彀。对于贵客和常客,〃宝翰堂〃通常都有伙计负责专门接待。像飞白这样的生手,先头只是随在老伙计身边,干点拿衣捧帽、端茶送水之类的活,注意留意客人特征喜好,学习待人接物的技巧。不到十二岁的飞白自然谈不上殷勤练达,可是他却有一种自然流露的真诚纯朴,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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