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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啸剑指江山-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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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萧初楼自嘲的摇摇头,“若是单打独斗,本王却是赢不了的,做好万全准备之前,千万不要招惹那个瘟神。”
冰缔还是头一次听到萧王爷如此自承不敌某人,不由心头大震,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魇皇教主无端生出浓浓好奇来。
“还有何事?”
萧初楼沉锐的嗓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冰缔犹豫了一下,才道:“此外。。。东边的那位,似乎于日前离宫了。”
“离宫?”萧初楼一怔,方才视战乱如无物的镇定蓦然被打乱了,他猛地坐起身,却不料几搓发丝被藤椅勾住,一下子勾乱了发髻。
倏然狂风骤起,拂乱了院子里那几树桃花。
片刻的怔忪,萧王爷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紧跟着缓和了面上神情,他又缓缓躺了回去,注意到垂在额前晃荡的乱发,失笑道:“去找把梳子来。”
冰缔稍一愣,也没说什么,依着吩咐迅速带了一柄桃木梳回来。
而听到萧王爷下面一句话,却足足让他神色古怪脸颊泛红了数息功夫。
王爷很是随意地招招手:“过来给本王束一下发。”
看见冰缔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跟个调色盘似的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萧初楼奇怪道:“怎么,不会?”
冰缔这才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苦笑道:“王爷恐怕有所不知,在东玄,男子只会给自己的。。。夫婿梳发,那是向对方示爱的意思。”
刚才还带着几分调笑意味的蜀川王,瞬间变了脸色。
天穹虚空终于无法承受那层层叠叠被水浸透的云的重量,一场绵绵细雨忽然间可笑的变成瓢泼大雨。
巨大的阴影投在地面上,天空也变得昏暗不明。
“王爷。。。”
冰缔住了口,注视着萧王爷慢慢站起身,慢慢走出凉亭,慢慢往那雨幕深处去了。
那抹孤零零的身影终于再也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萧初楼站在院子门口的桃花树下面,怔怔地望着那一片片花瓣被豆大的雨点冲刷下来,打入泥泞的泥土里。
冰凉的雨水同样也冲刷着他,乌黑青丝湿透了,柔顺地贴在头上,色泽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大雨渐渐让他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脑海深处的被刻意埋葬的记忆在冷雨的洗练下,陡然不可抑制地翻腾起来。
一片片花瓣飞舞成幻境,在眼前飞快的闪过。
那血色战场的黑白交织,那一夜的情迷意乱,那冰天雪地里的缠绵细语,那漫山遍野的相思树。。。
最终定格在那片不甚清晰的铜镜里,男人温和的眉眼。
“初楼,我愿意。”
御书房外的那一株桃花,如今可还盛放?
春雨无可抑制,如同这无可抑制的悲凉。
萧初楼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闷闷的难受。
萧初楼嘴唇轻颤着,一首缱绻的曲子从喉咙深处不由自主的飘出来。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暗哑的嗓音终究湮没在哗哗雨声之中,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玄凌耀,我很想你。
玄凌耀,我——
萧初楼忽而弯下腰,飞快的捂住嘴,终于也没能说出最后那个三个字。
久到仿佛蹉跎了一世岁月,萧初楼缓缓直起背,沿着那条鹅卵石铺的小路,缓缓往屋里去,缓缓掩上门和窗。
然而,他再也没能像在峨岚山的山寺里那样,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我不后悔。
那些过往的故事,也许还没讲完,也许还没开始,既然终究要消散在风中,不如,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那些誓言,已经在无情的时光中难辨真假。
他们的路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延伸,在某个十字路口相遇,然后,各自,奔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
BJM:琵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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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追寻
天策二年,西楚频频挑衅蜀川边境,以观东玄与其盟约是否牢固。
西楚素来民风彪悍,王族更是多年厉兵秣马,妄图逐鹿中原,三国平衡被打破,西楚不甘从此陷入被动,于是积极备战,主动出击。
现下时机正好,正是东玄内乱平定、修生养息,且蜀川刚刚经历一场动乱,内部不稳定因素尚未完全清洗之时。
何况,根据散播在两国的密探情报,东玄耀帝与蜀川王之间发生矛盾间隙,蜀川王这才一怒之下离开东玄。
这时出手,搅乱天下局势,即使不能使蜀川伤经动骨,倘若能分化玄蜀同盟,那也是好的。
由此观之,西楚王族目光实乃不可谓不深远。
东玄边关城池的客栈里,等着命令的北堂昂默默站在一边,目光落在端坐椅上专注地看着密报的耀帝陛下身上。
帝王一身纯黑的铭袍,垂下的长发略微遮住英朗的脸容。
玄凌耀轻微的咳嗽声回荡在寂静的房内,桌边烛光昏暗,阴影下似有阴沉之感。
只是不管密报上的情形如何恶劣,在那双古井无波的沉稳眸光中,都彷如尘埃般渺小。
“笃笃笃”叩门的声音轻轻响起,天耀卫队长甲十四正客串小厮,手中端着刚熬好还冒着热气的药罐和夜宵小食,站在门口朝北堂将军眨眨眼。
北堂昂轻车熟架地接过来,放在桌上,低声道:“陛下,该用药了。”
房内高脚炉焚着香,清而淡雅,反显得那苦涩的药草味熏的人难以忍受,架上沙漏徐徐簌簌落着沙,街道上敲梆声已然过了子夜。
耀帝陛下微抬了头,皱眉瞥了一眼那浓黑浓黑的中药,不悦道:“不过是小小风寒,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陛下身系天下大运,再小也是大事,怎么是小题呢?”北堂昂正色劝道,这两年的风雨打磨,让年纪轻轻的将军一身锐利内敛了些,显得更加稳重泰然。
放下密报,帝王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不由莞尔,端起那碗汤药正准备喝下去,忽而想起什么,嘱咐道:“如今不比在宫中,宫里那套也不必讲究,天一亮就要进入蜀川境内了,不要再称‘陛下’了,就唤朕——”
男人一顿,淡淡续道:“就唤我凌玹吧。”
低头,闭眼,一大碗味道诡异涩苦的汤药一饮而尽,浓浓的草药味充斥在口鼻间。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心中也翻腾起苦味来。
翌日清晨,天色尚还是铁灰一片,像是蒙了一层暗淡的纱,看不真切。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带着一身落魄来找传说中的蜀川王。
如今又是一个冬末春初,玄凌耀再次以凌玹的身份踏上蜀川的土地,他骑在高峻的马背上,举目四顾,树梢上是新抽的嫩芽,泥土下是剥落的青春。
黎明的晨风十分寒冷,帝王只是稍作停留,便策马向着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玄凌耀此次微服出宫,并没有带多少侍卫,身边的随行保护的,北堂昂已经是绝顶高手,再加上天耀卫的这些人俱都是当年蜀川之行经历过风浪之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除非是西楚那位魇皇教的大宗师亲至,此间恐怕没人有这个本事能伤得了他。
更何况,他这次来蜀川的事,压根就没想过瞒过萧初楼。
而有这个号称天下第一人的萧王爷在,岂会让自己在蜀川的地界上,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思及至此,东玄的帝王嘴角边不免露出一点淡淡的讥嘲。
这个天底下,真正能伤的了自己的,除了他萧初楼,还能有谁?
其实,以他东玄帝王之尊,是完全没有必要亲身犯险的,虽说蜀川是东玄强力的盟友,但是战事毕竟没有真正打响,况且,他只要下一道旨意令北堂昂领兵助蜀川卫边,也就可以了。
然而,在收到确切情报当日,耀帝陛下与北堂将军以及翟逸之丞相商量了整整一日之后,仍然不顾二人苦口劝说执意亲自前来蜀川。
原本这个决定,肯定会招来朝野上下大肆反对劝谏的,可令人惊奇的是,在百官之首翟丞相和北堂元帅相继默认之下,文武大臣们皆是诡异的沉默,好像陛下不是在紧张的备战期间,前去随时有可能陷入战争危险的蜀川,而是出宫踏春旅游似的。
乖乖,谁不知道蜀川王殿下是耀陛下的心头肉啊。
这一年里,令其回帝都述职的旨意雪花似的往蜀川萧王府飞,但是都被王府里的那位,以各种怪异而令人费解之极的诸如:萧王府爆发禽流感啊、萧王府非典病毒肆虐啊、萧王府惊现草泥马啊、萧王府三聚氰胺毒奶粉中毒啊等等理由挡了回来。
虽然东玄帝都的大臣们并不知道草泥马是何等危险的生物,不过也不妨碍他们察觉陛下与王爷之间那种微妙。
耀帝陛下一直异常关注蜀川萧王府的一举一动,别处的奏折都是要先经过丞相大人的挑选过滤,再转呈御书房的,可蜀川的情报都是直接递进宫,甚至有紧急情况还可直接呈送至扶摇宫。
亲王殿下离开的这一年,帝都的上空仿佛一直盘旋着一股子冷高压,大山似的压的大臣们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这下好了,陛下好不容易寻到个由头,亲自跑去萧王府,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当口放一个屁?
一路行来,北堂昂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君王一天比一天沉默,又一天比一天急迫。
他沉凝淡然的心绪,随着日益临近王城里的那个男人,越泛波澜。
而君王自身,恐怕还没察觉到。
这位忠心耿耿的将军曾经以为,既然两人不再相见,兴许时光会慢慢磨平一切,而最后自始自终跟着陛下身边的人,只有自己。
一年里,每当提到蜀川王这三个字,陛下的反应由起初的阴沉愤怒,渐渐到怅惘失落,直至后来,已经只剩下淡淡一个眼神。
然而这个习惯性地朝西南的方向望一眼的动作,至今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边正当耀帝陛下马不停蹄往王城而来的时候,另一边,得知帝驾来临的萧王爷犹豫了一番之后,决定提前赶回王府。
一路的风驰电掣。
踏入蜀川境内的第五日,地平线上渐渐现出一条绵延的黑线,正是雄浑恢弘的蜀川王城。
也许是一年未见的人近在咫尺,反而生出几分心怯,玄凌耀并没有立即进入近在眼前的王城,而是一行人在城外的平昔镇里暂住了下来。
其实自从君王踏足蜀川的那一刻起,招财部和旺财部这两个庞然大物就已经运转起来,悄然无声地一路上暗中保护这位王爷放在心尖上的尊贵天子。
不光是扫清了不长眼的宵小,就连途经的驿站、客栈都事先打点好一切,确保路途顺利畅通。
是以,他们甫一住进平昔镇,下一刻哪间客栈哪号房就摆上了蜀川王的案头。
夜晚降临,春雨绵绵不绝。
平昔镇里最大的长乐客栈内,一楼的厅堂里人声鼎沸。
靠近后边用屏风隔挡住的雅间,一张桌子上的几个男人,一面喝着酒,一面说话闲聊,手里不住地剥着花生米。
“诶,听说了那件事了么?”其中一个络腮胡的汉子朝西边努努嘴,压低了声音道。
旁边两名同伴立刻会意:“哦哦,这么大的事儿,蜀川谁不知道啊。”
“那。。。。你们说,那位‘小世子’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左手边坐着的瘦高男子顺手添了一壶酒,凑过去嘿一声笑道:“活生生一个小孩子,哪里还有假?”
“啧。。。”络腮胡子摇头道,“我当然知道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可是他到底是不是——?”
——王城里那位大人的种?
汉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另外两人也明白了,对了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瘦高个开口道:“谁知道呢,大人风流多情,就算是年轻时在女人肚皮里留了个种,那也无妨吧。”
“听说那位大人都亲自去接那小娃娃回来,哪还有假?换做是你,会这么疼爱别人的儿子?”
另外两人深以为然的摇摇头。
“可是,从未听过那位大人宠幸过女子啊?还以为。。。”
“那位大人素来是喜好俊秀男子的,天下皆知,不过,也不是非得不喜欢女子啊。”
“就是,川中多美女,女人皮细肉嫩的,脸蛋水灵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除非——”三人之中长着吊梢三角眼的男子长长拖着尾音,十分猥琐地笑道,“除非,那位大人那里不行,只能找男人干自个儿后面——”
“喀嚓——”屏风后的雅间传来重重茶杯打碎的刺耳声,把这猥琐三人组吓了一跳,生怕方才几句大逆不道的玩笑话被旁人听去了找惹祸端,赶紧溜了。
屏风后,一张宽大干净的梨花木桌旁,坐着两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
北堂昂瞧见对面的男人突然捏碎了青瓷茶杯,顿时眼角重重一跳。
方才那一席闲言碎语,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他们耳目之明岂是一般人可比的,皆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旁侍立的甲十四听见动静,立刻走进来。
只听那长眉微锁,英睿沉雅的男人淡淡吩咐道:“去撕烂那三个人的嘴。”
甲十四心中一凛,他知这位九五之尊绝少动怒,又温和仁厚,更遑论下这等命令。
只是这会儿。。。
天耀卫队长偷眼瞧耀帝陛下平静无波的侧脸,瞬间冷汗就浸湿了背,二话不说恭敬地退了出去。
——这种神情,怕是怒到极处了。
北堂昂心里滋味十分微妙,但他知道,陛下的怒火并非为了前面那几句子嗣,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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