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心我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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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吴若侬打量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一片乌青的眼底。
“社里有个很急的采访，到上海出差两天，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怕你以为我负心离去，所以一下飞机就来这里等你了。”顾行简坏笑着调侃道，本来三天才做得完的工作，硬是让他熬了个通宵赶在两天之内完成，见到吴若侬，他心里才安定下来，是不是已经中毒太深，无药可救了。
留意到吴若侬手里的购物袋，顾行简不由笑道，“刚买菜回来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呢？”
吴若侬沉默了一阵，慢慢地摇摇头，虽然是顾行简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口里却不在意地说道，“哦，幸好我在飞机上已经吃了飞机餐了，呵呵，若侬，你也太没有同情心了。”
吴若侬知道他一直在逗自己，但是她实在无法给他什么回应，点头说道，“你说的是，我确实没什么同情心，你就是同情心太盛了，所以我们不是同类。”
顾行简却笑着接口说道，“不是同类吗？我觉得也是，若侬长得太美，像妖精——”看着吴若侬哭笑不得的表情，顾行简忽然心情大好，“若侬回去吧，我想看着你进去。”
吴若侬颔首，“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否则别人还以为国宝进城了。”
顾行简大乐，“你终于会跟我开玩笑了，不容易啊，等会儿我要去买张彩票，中了奖我们对半分啊。”
吴若侬揉揉额角，唉，怎么就跟个记者斗嘴呢！失策啊失策。她挑挑眉，“再见了。”转身去开门走入楼道，回头关门的时候，门外的顾行简仍是含笑望着这边，见她回头，便夸张地挥着大手，吴若侬无奈地摇摇头，便自顾上楼了。
把饭煮好，菜也做好，六点半左右吴君复就放学回家了。吴若侬把晾干的衣服叠好，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帮吴君复挂好，就催他赶紧洗完澡吃饭。天气炎热，每天吴君复回来都是一身汗，吴若侬见他进了浴室，便放空了眼神，脑海里浮现着十六岁那年的日子，也是如吴君复一般的无忧无虑，所以当发现自己怀孕，无异于晴天霹雳。
吴若侬是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她的生理期一直不准，经常隔一个月才来一次，头两个月的时候，她在运动后会发现有淡褐色的痕迹，过两天，又没了，她以为是身体虚寒导致的，因为她一直都是比较瘦弱的体质，看中医时经常被诊定为虚寒体质，她也就没在意。不料到了五月份，她竟然开始了晨吐，平坦的腹部上也凸起了一个小小的圆弧，她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偷偷地买了验孕的试纸，看着慢慢变色的纸条，她几乎晕倒，借口去图书馆看书，在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眼前明媚灿烂的阳光，在她看来，也成了最灰败的背景。
大洋彼岸，其时打越洋电话是很贵的，况且当时戴致尧并没有留下电话号码，而通信的话，一来一回，一个月之内能等到，就很不错了。除了这两种联系方式，当时的传呼机才刚刚启用，更不用说手机，连影儿都不知道在哪儿。
只能依靠自己的吴若侬，思量半天，便磨蹭着偷偷跑到一个黑诊所，这个黑诊所是她从路边墙上贴着的小广告上看来的，她想去看看做手术要花多少钱，自己好去想办法筹钱。然而她终究是落荒而逃，她按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指示去找负责的医生，一推开门就看见肮脏的手术室里，几个人乱成一团，一个正在做人流的年轻女子，惨白着一张脸，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身下是殷红的一大滩血，甚至血已经淌到了破旧的地板上，在凹凸不平的表面积出小小一洼，旁边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尖锐冰冷的手术工具，一个类似勺子的东西上，沾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吴若侬只觉得自己的牙关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下楼，闷着头便往前冲，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当时她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她不要，她不要打掉孩子……
“弱弱……”熟悉的声音，吴若侬下意识地把眼睛焦距调清晰，看见对面的吴君复一脸挑衅，“弱弱，我知道你儿子很帅，但是你也不用这么使劲看我呀，嗯！”
吴若侬起身盛饭，不咸不淡地说，“你还不是我生的，我是透过你在看我自己有多美呢。”
吴君复挠挠头，嘿嘿一笑，“我们果然是母子呵，一样的那么自恋。”接过饭就吃，见吴若侬揭开盖着菜的碟子，不禁欢呼，“一字排也，弱弱最好了。”忙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
“慢点吃……”吴若侬无奈地摇头，自己也盛了半碗饭，就着清炒莴笋丝吃了起来。
“弱弱也要吃。”吴君复夹了最大的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你老是吃青菜，没营养怎么能长胖呢，再瘦下去，我可要给你改小名了。”
吴若侬抬眸，奇道，“还要怎么改？”
吴君复坏笑，“就叫弱弱弱吧！”
吴若侬扑哧一笑，“你还真没创意啊……”
晚上七点半，吴若侬正收拾着碗筷，却看到吴君复在厅里的窗户前一个人乐，不禁也走到窗户前，问道，“有什么好看的？”吴君复对着楼下银灰色的轿车撇撇嘴，“这么个大傻瓜在楼下，当然好看了，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见到他了，没想到有的人连饭都不吃，情愿在楼下趴着。”
吴若侬默然，回身只顾做自己的事。
九点钟她开始准备到清吧表演的东西，吴君复却突然在房门口冒了个头进来，“弱弱，那个人会不会饿晕了，怎么还在楼下呢？”吴若侬把头发绑好，不以为意地问道，“哦，君君有什么建议吗？”吴君复咬咬牙，哀声道，“就当作有乞丐饿昏在我们家门前吧，刚才我还吃剩了两块排骨……”
吴若侬若有所思地望向吴君复，“第一次看见君君大发慈悲，好吧……”
用小虾皮做了个汤底，放了几棵翠绿的上海青，再打了个鸡蛋，汤好时调味，另一边同时煮着的面条也好了，把面条捞进大碗，汤也倒进大碗中，上海青和鸡蛋在面上铺好，再把预热好的红烧排骨放上去。吴若侬把排骨面交给吴君复，“君君给他送过去吧。”
吴君复点点头，提醒她，“弱弱记得带暖水壶，唱完歌喝点暖的对嗓子好。”
两人一同下楼，吴若侬挥挥手就离开了，吴君复端着一大碗排骨面，咽了一口唾液，弱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么简单的面条，竟也做得如此浓香诱人。走到轿车旁边，吴君复才发现顾行简在车里睡着了，他并不知道顾行简已经熬夜熬成了国宝，于是砰砰地砸了几下车窗，直到顾行简猛然惊醒，他才拽拽地向顾行简举了举手中的大碗。
顾行简惊喜万分，跳下车座，接过排骨汤面，“君君，这是若侬煮的吗？”
故人归来
吴君复作势要抢回汤面，口中叫道，“不许这么叫我，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就不觉得肉麻呀。”
顾行简护住面条，好脾气地同意道，“君复，君复，这样好了吧。”赶紧夹了一筷子入口，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绽开，他不由赞叹一声，“真好吃，若侬真是心灵手巧啊！”
吴君复反身一跃坐在车头上，手臂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歪着头道，“弱弱又不在，她听不到你的奉承话。”顿了一顿，他又坏笑道，“这是我们吃剩不要的菜，才煮了面条给你吃哦。”
顾行简闻言，不但没有倒胃口，反而一脸惊喜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若侬吃过里面的菜，换句话说，这菜里头也有若侬的口水啰！”他满足地喝了一大口汤，“怪不得那么香！”
吴君复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不精彩，憋屈地哼了一声，仰头看起了星星。
顾行简眼角含笑，吸着面汤，同吴君复一起坐在车头，“君复，谢谢啊！”吴君复白了他一眼，回道，“面条又不是我煮的，谢我做什么？”顾行简撞撞他的肩膀，“如果不是君复同意，若侬也不会做这碗面给我吃。”吴君复瞪大眼睛，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顾行简咬了一口鸡蛋，状似无心地说道，“君复难道不晓得，若侬最在意的人是你，如果会惹君复不高兴的事，她绝对不会做的。”
吴君复低头沉默，轻声嘟哝，“嘁，你有那么了解她嘛……”顾行简拍拍他的肩膀，“不如君复帮帮我……”君复嫌恶地推开他的手，“谁要帮你，吃你的面吧。”
顾行简继续往嘴里塞着排骨，模糊不清地说道，“君复见过自己的爸爸吗？若侬……还想着他吗？”
吴君复闻言一脸淡然，“没见过，压根儿连名字都不知道，弱弱……从来也没提起他。”见到顾行简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轻笑一声，“顾行简，是不是想问我，我会不会恨他？”也不管顾行简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我若说我一点也不恨，你是不是不相信呢？虽然我因为这个未见过一面的父亲，受过不少不公平对待，但是相比弱弱的委屈，我那算什么啊，我是个男人，既然弱弱一点也不恨，我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顾行简忍不住追问。
“弱弱不大愿意提及往事，”吴君复仰头看天，“她只是说，他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不能怪他。”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还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同学欺负得狠了，就恨得不得了，甚至在房间的书桌上刻了字，说要杀死某人，被弱弱发现，我记得当时她抱着我，很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告诉我说，恨一个人，除了把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我当时也是似懂非懂，她便让我答应她，不能伤害自己，我很疑惑，便问弱弱，我从来不会弄伤自己啊……弱弱却指着我的心口说，她知道我这里被伤害了。我便哭了，哭得很伤心，弱弱没有劝我，反而说，哭吧，哭吧，哭完了，下次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心，不要再被人伤害，也不要被自己伤害……”
吴君复跳下车头，环臂说道，“我虽然叫她弱弱，但是，她是我所见过，内心最宽广强大的人。”转向顾行简，见他仍是愣愣的，便不耐地说，“还没吃完啊！”
顾行简马上三两口扒完面条，连汤带渣一起倒进肚子里，把空碗还给吴君复，问道：“若侬呢？”
“上班去了。”吴君复挑眉，“怎么，你连她晚上要上班都不知道么？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
“在哪儿上班？”顾行简第一次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感觉惭愧，“我去接她下班。”
“下次你自己问她吧。”吴君复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路还有很长啊……”
顾行简嘴角抽搐，憋闷地看着吴君复开心地大笑而去，昏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已经是万家灯火了，今日如此奔波，终于还是收获到一碗排骨面，果然如吴君复所说，前面的路，还很长啊……
十一点钟，吴若侬结束了一个小时的表演时间，如往常一般，清瘦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之中。广袤深邃的夜空之中，尚有繁忙的飞机航班在天空中来来往往。波音客机的公务舱，一个冷峻睿智的男子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策划书，偶尔拿起边上的咖啡啜饮一口，旁边一个容颜艳丽、妆容精致的女子有意哀叹一声，男子却全无反应，查雪莉撇撇嘴，不满道，“Honey，不要再看啦，飞机快降落了。”
戴致尧嗯了一声，却并未关上电脑。查雪莉眼珠一转，便伸了手要挠他痒痒，却被戴致尧半路截住，查雪莉兴奋道，“原来Honey一直都有留意我的，我还以为你眼里除了工作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刚好有乘务员过来提醒关闭电子设备，戴致尧便顺势把电脑合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查雪莉看他不再看电脑，便嘟嘴道，“为什么一定要把总公司搬到中国呢？在美国不是一直做得好好的吗？”她又凶了戴致尧一句，“这次必须回答。”
戴致尧懒懒地靠在枕垫上，斜睨了查雪莉一眼，把总公司搬回中国的原因很微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对着面前这个在美国长大，没有任何企业管理经验的富二代，戴致尧便按照最官方的方式回答：“支援祖国经济建设，降低运营成本，这种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
查雪莉翻翻白眼，虽然她不懂公司经营，但是她听得懂戴致尧在敷衍她，她有时候觉得和戴致尧根本就不是恋人关系，他的恋人是他的公司，没有任何东西能凌驾在他的公司之上，但是他又答应了跟她结婚，等总公司在中国的事务安顿下来，他们就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查雪莉咬咬手指头，她不是没想过，戴致尧也许是为了她家里的财富而跟她联姻，但是，查雪莉肯定地点点头，他绝对不是一个为了钱就可以屈就的人。
眼前的男子虽然气质清冷，却出落得英俊非凡，查雪莉第一次见他，就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爱慕之心，调查了他在美国的生活，十几年来作风正派，绝对没有什么放荡的行为，所以查雪莉按照父母的意愿，很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