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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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问：那她该怎么办？
婆婆送上一碗汤：喝了它，你就能轮回，在来世重新开始。
她那么疼那么疼，她知道，孟江是爱她的，也是因为爱她才毁了自己：爱得太深，所以成全了她；爱得太深，所以心终于被思念撕扯到死亡；爱得太深，所以他要忘掉她，因为他自责，自责自己的“无能”。
她那么伤那么伤，因为她想起：自己无论生活多不如意，至少身边有亲人陪伴，可是丈夫却。。。。。。；自己无论生活多无奈，至少田原并没有为难和勉强她，她心中装着仇恨装着悲伤，却仍过得锦衣玉食，可是丈夫呢。。。。。。
她想起在很多的日子里，她给路边的乞丐身边放下了钱币，然后仍然头也没有再回的转身到了那个她憎恨的男人身边——她怎么会没有认出他来呢？怎么会，她怎么会没有认出她的他呢？
他接受着她的施舍，然后再看她站在自己“最亲的仇人”身边，他那些时候是怎样的心痛，是不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一样。。。疼（她实在找不到人类的语言来修饰这个字眼了）？
。。。。。。
她不敢再想那些关于疼痛的细节，她已经快被这样的忆想折磨到窒息。。。。。。
不，他们的故事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来世今生，那些欠了的她要还。
“婆婆，我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他这样是不健全的，我要找到他，我要把他不要了的，他没有了的心还给他！不，我要把所有他受过的苦尝尽，我要把我欠他的还给他！求您了，告诉我，一定有办法的，我要怎么做？”
婆婆说：如同孟江提出的要求一样，之前也有人提出过自己的要求，可是没有人通过得了烈狱的灼烧，孟江之所以通过是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亡了，他每一寸肌肤已经随着心死亡了，他从心里没了生机，所有他过去了。
婆婆说：“也有痴情的人提出了你这样的要求，可是也没有人通过得了考验，你知道你要受尽他所受尽的苦是你自己多难以想象的么？”
“我一定要，哪怕是一寸肌肤的灼烧，只要是他受过的我都要，我都要。。。。。。”小柔泪流满面祈求着。
那是怎样惨绝人寰的磨练啊，她只记得她几乎没了自己的思维。
不对，她有，她一直有，因为她疼：每一寸肌肤都翻涌着，爆炸着，灼烧着。。。。。。她几乎闻到了自己肢体被烧焦的味道，五味翻腾，冲刺着自己呕吐与吞噬。
她仿佛从周围无数面无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恐怖至极的摸样：全身都在烧焦流着各式各样恶心的液体；头颅上的头发被烧焦却没有脱落；五官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却又不是全部的白骨；眼珠爆炸了混合着脸上其它的部位一样发着恶臭流着脓液，却又明明看得见前面的路；她想要屏住呼吸，因为那些气味是她想都想象不出来的恶心滋味，可是她无法屏住呼吸，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所有感官神经。。。。。。
然后有声音告诉她——这就是你现在的模样，也会是你将来的模样，你就要这个样子去见他么？。。。。。。
“不，我不要这个样子见到他。”她默念着，差点就说了出来。
只要她说出来，她记得婆婆说过的，只要她说“不”，只要她说出来，一切考验就会马上停止。。。。。。
她也记得，婆婆说过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能重来。
所以，她想起了孟江轻轻梳理她长发的样子，她记得孟江的那句话：我永远也忘不了黄昏里你对我微笑的样子，那画面好美！她记得孟江认真为她画眉的样子。。。。。。
然后她拼命的挣脱开无形的束缚，终于能自由活动自己的双手，她拼命的奔跑着，疯狂的抓扯着自己那看似溃烂的皮肉，大声呐喊：“孟江，如果我只剩下森森白骨你还会为我画上一副美丽的面容的是不是？是不是？”
终于，她自由了，如果她再撕扯自己的话，就真的会抓伤自己的皮肤了。。。。。。
她看到了所有自己深爱的人在她面前受着各式各样非人的折磨：哥哥身体被鞭打而露出的森森白骨，他好像舌头没了，叫不出声，眼睛没了，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嫂子裸露的身体满身的血污，柔弱的她只能沙哑着嗓子哀求着爬开，然后又被那些畜生拖回来，她转而哀求着小柔放弃，不然他们的痛苦就会因为她的坚持而加倍，扩大到他们承受不了的范围；
这其中包括那个总是在全家人最低落的生活里带来唯一的欢乐和美好的，不满5岁的小侄儿，他总爱远远的就叫她姑姑，然后欢快的向她奔来，摔倒了就爬起来再跑，直到扑在了她的怀里才哇哇大叫。
他还那么小那么小，他活着的时候没有足够的时间享受人世间的美好，难道死了以后还要因为自己这个姑姑而受苦么？
她知道这是考验，可是她却不能再视而不见：她看见了，她漠视不了小侄儿那么小的身体被那些可怕的怪物撕扯开来的样子，她仿佛看到了他的小心脏裸露在外因为惊吓和恐惧而剧烈跳动到快要炸开来的样子，那些恶心的怪物还想要吞噬他的小心脏。
她想要奔过去驱赶开那些恶魔，可是她动弹不得；她想闭上自己的眼睛自私自利，可是她闭不了眼。。。。。。
她终于能大喊出声，她悲伤的嚎叫着，流着泪，她祈求着：让这些人所有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到自己的身上。。。。。。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鲜活的丈夫，她触摸不到他，可是他就在她身边，告诉她：放弃吧，我们当初的牺牲不就是为了让这些人能过得好么，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因为你的自私，让他们受这样的惩罚，并且当你通过了之后他们仍然在原地受着惩罚。。。。。。
她能控制自己的点点思维了，她目空了眼前的一切，她透过这些残忍可怖的景象看到了，看到了。。。。。。
她看到了哥哥笑着耕作的样子，虽然汗流浃背，却因养活着一家人，一家人总是平平安安的依偎在他的身边而幸福得憨憨的样子；
她记得嫂嫂像母亲一样疼爱她教她女工，在她都疲倦了嫂子却还耐心的不知疲倦的教导她，却从来也没有抱怨过她的偷懒，从来也没有嫌弃她做出来的衣服总要嫂子再连夜赶工改过才能拿出去换钱币，从来都是温柔的微笑着的样子；
她记得侄儿降临这世间的时候小小的红红的肉肉的一坨，然后大家紧张着等来他的第一声啼哭，第一次睁眼看这世界，第一次能放开大人的手站起来，第一次咿呀学语，第一次叫她姑姑的样子；
她记得所有只要是他们一家可以在一起的时候欢快的样子，那画面好美。
耳边又想了起声音：放弃吧，你放弃了，这画面就会一直那么美好。
。。。。。。
“不！不，不要，假的，都是假的！我们一家是因为爱才在一起的，因为爱才快乐的，你们看，他们那么美好那么善良，任何有心的生灵都不会忍心伤害他们的，不会！这些都是假的，看，那些美好的画面里还有我，不会还有我的，我死了，我死了。。。。。。”她疯了似地狂奔着，然后一切终于平静了。
前方阴霾的森林里，慢慢有了无数双血亮的眼睛和流着血的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无数只怪物，无数可怕的厉鬼像她逼近，她只要轻轻后退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这时候，她。。。她。。。笑了！
她笑了，因为她想起了她恍惚中看到的自己可怖的模样，又差点因为那画面呕吐起来（这世间真的有那么丑陋恶心的怪物么？），她也想起了身边的亲人被撕扯，鞭打。。。的样子（如果这些怪物，这些恶鬼现在能来啃噬自己，那该多好啊！这一切本来就该是自己一个人承担的！），她笑了，笑得那般释怀。。。。。。
。。。。。。
然后，她笑着站在了阎王和婆婆的面前，毫发无损。
然后，她无力的哭泣着扑在了婆婆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哭出了声。
“好吧，孩子，你可以不喝孟婆汤了，但是要记得从现在开始，送你回阳间的时候开始，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以后有什么事你只能一个人承担，我不能再给你意见。
孟江生前一直被病魔和伤痛折磨着，所以以后病魔会和你如影随形，每次当你再次遇上他的时候，你所有的病痛就会加重。你当然可以不去理会它们，因为你永远不会死，但是它们依然会像它们该发展的方向发展，最后毁了你的容颜或者把你变成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但是你却仍然不会死，所以，其实你还是必须要管它们的，因为你需要这副皮囊。
你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婆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第二个你这样的人通过考验重返人间，异于常人，但是现在只有一个你，如果你让人发现了你的秘密，后果，你可以有千万种的冥想，但是到底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你看我们生前的大王，他暴戾，善战，所以成就了霸业，但是他也要面对死亡，即便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不老不死，都还是会无济于事，那个世间追求这样境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手段只会越来越残忍，所以你的秘密对你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你不是总能见到孟江的，或许千年，或许万年才能见上一面，别灰心，也或许下一世你就能见到他，但是不管怎样你都只能等，等到你们遇见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那个人就是他，可是就像他自己要求的那样，他没有了心，他会被你吸引，但不见得真会爱上你，因为他以后的人生里总会有太多的女人。
你要记得，孟江不是一个死人，别人都能感觉他的心跳，只有你不能，也只有当你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的时候，才算你们的结束，也可以说是开始，因为当你能感觉到了他的心跳的时候就表示你再次有了真正的生命，会老会死会轮回，你要陪他一起慢慢变老，死亡。
在你感觉到他的心跳以前，你永远是你现在的模样，不老不死，所以你只能看到他的死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连想陪他死都不可能，不要试图寻死，在你把心还给他以前，你永远也死不了，但是其他的，你仍然一切如常人，你会疼，会受伤，唯独。。。死亡。
在你没有把心还给他以前，不要因为寂寞，不要因为无尽的等待，也不要因为诱惑去爱别人，因为那样只会使你们三个人，甚至更多的人万劫不复，结果是你，甚至婆婆都想象不到的灾难。婆婆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不会那样做的对么？婆婆知道你对孟江的爱，事实上你也不会再爱上别人的是么？”
“嗯，婆婆，我记住了。”
“还有，孩子，记得，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你的命运或许并不是重新开始，以后的岁月里你会知道，它或许就是一个被诅咒了的负累，因为在你完成你的承诺之前，你永远也没有回头路，你不会再见到我或者你以为可以让你后悔，改变决定，重新选择的任何一个人，你以后有的只能是接受和等待，明白么？”
“嗯！”
“孩子，你以后会过得很辛苦，照顾好自己，少些抱怨，多些宽容，让自己活得好一点好么？婆婆希望能早点再见到你。”
“婆婆，婆婆，婆婆。。。。。。。”她哭着扑进婆婆的怀里不肯松手，然后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她站在了她死亡的地方，那里已经又再修建起来，远远的有几个人看到了她，不肯定的看到了她，然后有人说：见鬼了，见鬼了。。。。。。
她笑笑的在消息传得更远，来的人更多之前悄悄的离开了，留下错觉给那些辛苦劳作了一天的人们。
经过一群女人身边，她们正围着一块碑感慨着什么：有年迈的大娘在祭拜，摇头叹息着，有年少的少女向往的听着年长一些的妇女在互相诉说着。。。。。。
她们在传说着，传说着一个叫做“孟姜女”的女人的故事。。。。。。
第十五话 留下，已经无关爱情。
更新时间2011720 21：56：23 字数：2915
“宝宝，嗯~~宝宝，你怎么了？转过来，我要你转过来，你在哭么？”睡意朦胧的男人用力的想要扳回身旁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的身体。
“没有啊，怎么醒了？快睡吧！晚安！”
他撒娇似地道：“不，我要你转过来，宝宝，不要用背对着我好么？这样我就感觉被人丢下了一样，宝宝，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么？”
“嗯，嗯，嗯！”女人认真的答应着转过了身体，她心疼了摸了摸男人的脸，心想：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呢？
从此她记住了男人的话，再也没有用背对着过男人，即便是后来再被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也没有过。
“宝宝，宝宝，宝宝。。。。。。”
“嗯？怎么了？说啊？”
“没有，就是想叫宝宝，有宝宝在身边真好呀！以前是自己混蛋了，我再也不会了，有那么好的宝宝都不会珍惜，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宝宝！”
“嗯~~那你那个她怎么办呢？”
“不理她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宝宝是真心对我好的，其它人都是看中我的钱而已。你有钱的时候就当你是朋友，利用你，你没钱需要帮助的时候就都有事了，我已经看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