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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剑气严霜-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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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哼了一哼,用冷水把赵子原弄醒,铁锁一夹,赵子原胸前衣袂登时应势裂开,露出皮肉,天风连眼皮也不霎动一下,握持刑具的手臂暗暗一加劲,簧丝又连转数圈,赵子原胸背已是紫痕累累,伤口淌出血丝,他间而发出乏力无声的呻吟,和残肢人时断时续的阴笑,使室中洋溢着一片森冷惨酷的气氛。

那“轮回锁”是武林有数的秘传毒刑之一,此种刑具的特色乃是专用以对付武林高手,而且武功越高者所吃的苦头越大,赵子原的武功虽然并不如何出色,但在天风蓄意的折磨下,着实也尝够了诸般苦楚。

将近一个晌时下来,赵子原已是数度昏厥,全身脱力倒在地上。

残肢人道:

“够了,天风你把刑具移开。”

天风遵嘱弄开刑具,只见赵子原四肢软瘫,面若金纸,竟似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

天风慌道:

“这小子蹩脚得很,恐怕有性命之忧……”

残肢人恚道:

“早就关照你下手不可太重,'炫書網整理提供'如今姓赵的娃儿若是无救,少不得要你到黄泉路上陪他作伴!”

天风全力施为,直忙得汗流如雨,过了一个时辰,赵子原面色渐转红酡,鼻息渐粗。他继续运力催气,直到赵子原醒转,始嘘了一口气,放开手来。

赵子原一启眼,天风那狰狞的面容正映人他的眼帘,他猛然一冲掌,往天风心口直击而出一

这下事起突然,天风万万料不到赵子原乍一醒来就会立刻出掌发难,匆遽间身躯一偏,但闻“蓬”一响,掌缘自他腰侧扫过。

他虽然避开赵子原掌击之势,但临危闪避,情状却是十分狼狈。

天风厉声道:

“姓赵的小子,你不要命了么?”

赵子原身上所受刑伤过重,虽然天风运气疗治,仍未完全复原,此刻使劲出掌,已感到力不从心,掌上劲犹及不上平日的五成功力,不禁大为吃惊,是以眼下他纵然盛怒当头,却也不敢再贸然出掌。

天风冷笑道:

“敢情轮回锁还没有令你过足瘾头,你想再尝尝其他刑具的滋味是么?”

赵子原渐次冷静下来,缓缓说道:

“我不过只要试试自己在负伤之下,功力究竟削弱了多少,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天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寻不出适当的话来反驳。

残肢人桀桀笑道:“娃儿你口风转得真快,足见心智高人一等。”

赵子原道:

“老爷言下意所何指,小可不懂。”

残肢人哂道:

“少在老夫面前装作了,适才你醒来之际,定然满腔愤怨,恨不得立毙天风与老夫于掌下,由是才会莽撞动手,过后你理智恢复,权衡利害之下,便想以一句话轻描淡写搪塞过去,老夫猜得对吧?”

赵子原心子重重一震,暗忖:“这残肢怪人可谓老好巨猾之极,居然一语揭破我的心意。”残肢人复道,

“可是老夫倒不在乎,总得教你心服口服,死心塌地做老夫的仆人,现在你就去打一盆水来为老夫抹身。”

赵子原暗自皱眉,久久不曾移动足步。

天风横身上前,道:

“小子你要装聋作哑不成?还不快去!”

喝骂里手臂一扬,打了赵子原一个巴掌。

赵子原怒目瞪了天风一眼,竭力使自己隐忍下来,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提起水桶无言走了。走出房门时,他隐隐见残肢人在对天风教训道;

“这小子深沉可怕得很,天风你莫要逼他过甚了,当心他……”

下面的话,便无法听得清楚,赵子原快步走到后院井旁,俯首低望水井中倒映的影像,脸上猛然浮起了一阵古怪的笑容。

他默默向自己呼道:

“果真我是那么深沉可怕,那么任残肢人主仆俩如何作贱侮辱于我,都没有隐忍不下的道理,赵子原啊赵子原,为了往年那段公案,你就吃吃苦头,做做下贱的工作,又有何妨?”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当儿,井底如镜的水面蓦然映出了一条纤小妍丽的女人情影,赵子原触目一瞥,随之脱口惊噫出声!

他这一出声低呼,井中水面的女子影子马上消失了!

赵子原霍地回过身子,只见身后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在

揉揉眼睛,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井底映出的那女子熟捻的面庞,他自知绝不致于看错,可怪的是对方一晃又杳然不见了。

赵子原压低嗓子,呼道:

“甄姑娘?是你么?”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赵子原又继续低呼了几声,却始终未见对方现身,他环目往周遭仔细察看一下,发现井旁一棵大树微微晃动,月光从密茂的枝叶隙缝中穿了下来,依稀映照出一条纤细的黑影——

他心里忖道:

“甄陵青姑娘必是藏身在那棵大树上了,奇怪她怎么离开太昭堡来到此地?难道为的是跟踪我而来么?”

若然答案是肯定的,则甄陵青为什么要跟踪他?是否受了她父亲甄定远之命而为?此举又有什么用意?赵子原盘思了一会,决定暂时不予指破,以静观甄陵青的下一步行动。

他故意高声自语道:

“许是我心神不定,以致将井中自己的影子看错了,真是庸人自扰……”

边说边自井底打了满满一桶水,步回客房去了。

残肢人见赵子原提水回来,劈口问道:

“叫你提一桶水便去了如是之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子原摇头道:

“小可道路不熟,摸不着水井的所在,是以耽误了一些时候,老爷多耽待则个。”

残肢人哼一声,道:

“快拿手中沾水为老夫揩身,老夫要就寝了。”

赵子原依言用手中将床上那团肉球洗了又揩,揩了又洗,他乍一接触到残肢人那血肉模糊累疬肉疣,不知如何便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但他仍竭力不使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心里暗想:

“喂食,卸装,洗身……从太昭堡一路到此,我总算受够了拆磨,这残肢人倒是难以服侍得紧,此刻也许甄陵青姑娘就躲在房偷窥我做此低贱的差使,不审她会有怎样一个想法?”

好不容易把肉球抹洗干净,方待提水出去倒掉,那天风在一旁喊道;

“小子慢着,顺便将大爷这双脚洗一洗——”

他逞自脱去了长靴,弗管赵子原有何反应,便把那对臭脚丫子递到赵子原的面前来——

赵子原平心静气地道:“不行。”

天风听他答得斩钉截铁,不觉愣了一愣,他沉下脸色,道:

“小子,你再说一次。”

赵子原道:

“我说不行,你四肢并未残废,要洗就得自己动手。”

天风厉声道:

“听着,大爷命令你立刻洗净我的双脚,否则你莫要懊侮不及……”

说话间,脚部往水桶里一伸一放,“扑通”一响,桶里的水珠四下飞溅,适巧喷到赵子原的面孔上!

赵子原举袖揩去脸上的水珠,怒目直盯住天风,一霎那间,他的老谋深算及冷静自恃悉数消失了,全身热血急促地涌了上来,他下意识抓起水桶,将一整桶水往天风身上泼去。

天风未防对方会来如此一着,只一错愕间,冷水业已倾桶而降,自头至脚被浇得湿淋淋的,直似一只落汤之鸡。

他暴跳如雷道:

“小子,你——你找死!”

盛怒之下,双掌齐飞,迅疾无伦地朝赵子原拿抓而至。

赵子原出手硬架一掌,顿感对方掌风旋卷,掌力山涌,自家伤势未愈,内力打了一半折扣,这一硬拼,显出力不从心之细,为对方一连几记杀手迫退数步,身形颠跪不稳。

而残肢人只是静静躺在床上,既未出声喝止,亦未见有何动作,似乎就等旁观赵于原如何应付此一局面?

天风见主人寂然不语,无异默示纵容自己放手而为,他顾忌既去,恶念陡生,冷笑道:

“姓赵的你自致于祸,大爷可不能轻易与你甘休了。”

抬手迎面劈去,劲风涌卷,声势极是惊人。

赵子原暗叹道:“罢了,罢了。”他纵身避过天风一掌,飞鱼似的闪出了客房,拂袖大步而去。

天风在后边叫道:

“你体内毒素未解,就想一走了之么?”

方欲腾身追上,残肢人开口道:

“不用追了,姓赵的并非暴虎凭河,死而无悔之徒,不出一刻他必定重返此间——”

残肢人没有料错,一出客房,赵子原立时就后悔起来,暗责自己适才太过浮躁莽撞,以致破坏了自己心中原订欲随残肢人到水泊绿屋探索秘密的计划。

正自脚踢里,陡然一阵急促的足步声音自旅邪前面传了过来,赵子原凝目望去,只见一名堂值迎面匆匆走来。

那店伙冲着赵子原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说客官,你与那穿红衣的老人是一道来的吧?”

赵子原道:

“没错,什么事如此仓皇?”

堂倌道:

“那位老爷曾经吩咐店里伙计,如若见到一辆灰篷马车来到,首先就得向他通报,客官你既然与他是一道来的,有烦你转告他可好?”

赵子原心念一动,漫口应道:

“好的,好的,你去吧!”

堂倌喏谢一声,随之转身离去。

赵子原脑际思潮电转,默默对自己道:

“灰篷马车?莫非就是前夜雨中,我在道上碰见的那辆神秘的灰篷马车!……”

忖犹未完,陡闻“希聿聿”一声马嘶,一辆套着灰色篷布的双驾马车已悄无声息地自后院边门驶了进来。这家客栈的大门边门俱甚宽敞高大,而且平坦通畅,是以可容马车出入,那两匹骏马拉着篷车一直驰人院内方停下。

赵子原始终倚立院中不动,篷车来到身前,他与篷车上挥鞭驾马之人,想互打了个照面。

那赶车人瞥了赵子原一眼,敞声道:

“好小子!原来你也落宿在这里,咱们是冤家路窄了。”

那赶车人正是与赵子原在路上起过冲突的马骥,他骤见赵子原之瓦不由对方分说,健腕一翻,马鞭宛如灵蛇般迅速扫去。

这一鞭非特力道十足,抑且辛辣异常,鞭梢斜斜卷向赵子原头颈,吃他抽中,非得立毙鞭下不可。

赵子原知道厉害,上身迅速往后斜仰,退开五步之遥,对方长鞭发出“呼”地一声响,只差分许抽在他足前地上。马骥冷冷道:

“你还算识相,不然若让我鞭尾击实,你可就惨了!”

言罢从车上跳落地上,自怀中抽出那把白惨惨的匕首,迎着赵子原晃了一晃。

赵子原脱口呼道:

“漆砂毒刀!”

马骥怪笑道:

“前夜你没有死在漆砂毒刀之下是你的幸运,至于今晚……”

说到此地,突闻篷车内一道慵倦的女人声音接口道:

“今晚他也许仍有这个幸运,马骥你退回来!”

此言一出,不说赵子原大感意外,即便马骥亦为之怔了一怔,回身立在篷车前面,道:“属下……”篷车内那女子打断道:

“马骥你未经我的应许,竟敢擅用漆砂毒刀么?”

马骥身子一颤,垂首道:

“这个……主上在前夜业曾应允属下使用此刀,并命令我于三招内削去那小子一手一足,后来因殃神老丑出现,才中途作罢,眼下鬼使神差,又与这小子在此地相遇,属下想起主上未竟之令,才敢斗胆使用。”

篷车内那女子慵倦的声音道:

“什么鬼使神差?这少年不期而然出现于此岂是偶然?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等不及动手,鲁莽浑戆一至于此,好生叫我失望。”

马骥唯唯喏喏,侧首朝赵子原喝道:

“小子你听到了,咱家主人问你怎会在此露面?”

赵子原灵机一动,道:

“区区受敝上之命在这里等候篷车,尊驾不合对自己人动武。”

马骥错愕道:

“怎么?你是万三主人之仆?……”

篷车内那女子声音道:“三主人的佣仆名叫天风,马骥你又忘了不成?”

马骥大口一张,方欲说话,赵子原先期道:

“不久之前小可才蒙主人收为仆佣,至于天风,他仍随侍于故主左右……”

言犹未尽,突闻后面容房传来天风冷冷的声音:

“小子你还没有走,敢是心有顾忌之故,咦,你和谁在说话?”

赵子原不应,未几便见天风走上前来,他触目首先瞧见那辆灰色篷车,神色忽然变得恭谨肃穆异常。

他再也顾不得赵子原在旁,哈腰从马前跪了下去,叩首道:

“不知二主人到来,致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篷车内那女子的声音道:

“天风起来,万三主人呢?”

天风长身立起,道:

“老爷此刻在客房里安歇,二主人可要移驾去见他?”

篷车内那女子的声音道:

“稍等一等,你身旁立着的少年,自称是万三主人的奴仆,你认识他吧?”

天风狠狠瞅了赵子原一眼,道:

“老爷于太昭堡里收了这个甄堡主剑下游魂为仆,他非但不感恩图报,而且屡生异心……”

篷车内那女子截口道:

“我只问你认识不认识,你对他的成见则是另外一回事,三主人让他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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