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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凤城花渡-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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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九九七年,春天。
陈家辉早早地就溜到李秋燕家门口,李秋玲在家里。
李秋玲说:“姐姐一大早就去凤城城里了,和舅妈一起去的,我隐约听说给姐姐介绍对象。”
陈家辉的心一下子凉了:“真的?你不会听错吧?”
李秋玲说:“哪有啊,阿辉哥,我怎么会听错。你再不理睬我姐姐,你没戏了!”
陈家辉心里一阵绞痛:“玲玲,你不要幸灾乐祸好不好,帮我打听相亲的结果,好不好!”
李秋玲微微地笑着:“有什么好处?我不能白白地帮你吧!”
“嗯——大大卷口香糖?”
“不!”李秋玲摇头。
“一盒张学友的磁带?”
“不——”李秋玲还是摇头。
“你不会让我破产吧!一台复读机?”
“不——不——”李秋玲有些着急。
“那你要什么?”
“一只发卡,哥哥,可以吗!”李秋玲满脸的阳光,歪着头说。
“又是发卡?玲玲,你吓哥哥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什么贵重宝贝呢,你自己去买吧!”陈家辉说着掏出5元钱给她,“小玲玲,够不够?”
“不要钱啦!钱是钱,发卡是发卡。妈妈留给我的那个发卡我藏着舍不得戴。我要小花白碧桃花的那种,肖玉函说她的是在风城肯德基东边的商场买的,你常去风城——”
“好的,好的,我答应你,小姑奶奶!”陈家辉又好气又好笑。
“唉——哥哥真好——我正式成为一名女间谍,只有姐姐的消息我就向你报告!”李秋玲乐悠悠的。
傍晚的时候,陈家辉站在渡口等到了李秋玲,她和肖玉函手拉着手,他迫不及待问:“玲玲,什么情况?”
李秋玲捋了捋头发:“姐姐说,那个城里的小伙子还不错。”
“还有呢?”陈家辉听到“还不错”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人是一家舞厅的老板,他老爸是个副局长。”
“还有呢?”陈家辉瞪大眼睛看着李秋玲,他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姐姐说,那家伙太胖了!”李秋玲和肖玉函都格格地笑了起来。
陈家辉松了一口气,晃着头:“还好——还有吗?”
“姐姐吃了一点东西就睡觉了,她觉得累。舅妈也回去了。”
“我刚刚看到你舅妈回去的,别的呢?”
“别的,明天再向你汇报!”李秋玲双手交叉在一起搭在肖玉函右肩上。
陈家辉看到了肖玉函的发卡,从夹克袋里拿出两个发卡:“小丫头,是不是这种发卡,看看!我不知道你要的是那一种,就买了二种带有桃花的。”
“就是这种,谢谢哥哥!”李秋玲接过发卡爱不释手欣赏着:一个银色洒金的卡柄,镶着一朵绛红垂枝碧桃花,华丽妍媚;一个褐色绿斑仿琥珀卡柄,缀着一朵粉红色小花白碧桃花,花色几近于白色,简朴典雅。
陈家辉说:“下次打电话给我,不用跑过来!”
肖玉函用手帮李秋玲捋好头发,李秋玲选了小花白碧桃花夹在头发上。
3
孙阿珍看到人家儿子订婚了,就想方设法给儿子介绍对象。有媒婆来说媒,陈家辉去女孩子家看了看,说:“太矮了,生个儿子让人家笑话。”姨娘介绍了一个里下河的姑娘,陈家辉说:“涂了口红的我不要,太漂亮了,我不需要电影明星。”孔令锋把表妹常香玉介绍给他,常香玉比陈家辉矮一点点,胖胖的,初次见面到就喜欢上陈家辉了,第二次见面之后陈家辉不再和她联系。
陈保良放下酒杯:“不要再刁了,现实是这样的,郊区女孩嫁往城区,小城市的女孩子嫁到大城市,大城市的女孩子嫁到外国去。所有农村男孩子面临一个共同的困难——女孩资源短缺。你好自为之,记住,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孩,只有娶不到老婆的男孩子!”
陈家辉说:“我知道,总不能找个自己不喜欢的吧!何况,我还小呢!”
孙阿珍说:“小?你再过几年看看,农村的男孩子一过25岁,人家就怀疑有问题了——没有问题怎么还没有娶媳妇?”
陈保良喝一口酒,说:“对,现实就是这样的!”
陈绍奇下巴磨了好久,终于将一粒花生米消灭了:“小辉啊,爷爷还要抱重孙子呢!你啊,就听听爸爸妈妈的话啊。”
春节前积压了很多鸭毛、鹅毛没有处理,陈家辉家里快要堆不下了,再不卖掉,资金就周转不过来。元宵节刚过,听说苏南、浙江人出价高,陈家辉跟着张小渔到浙江联系买家。俩人从张家港逛到常熟,又从无锡“转战”义乌,漫无目的地寻找买家,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听说量太小,人家笑笑说:“我们不和小客户打交道”,他们一下子心凉了,东奔西走了近半个月一无所获。
回到桃花渡,俩人郁闷了好几天。又北上盐城、淮阴寻找买家,情况基本和南下一样,一晃正月就过去了。最终还是卖给了里下河的“雅丽菲”羽绒加工厂。
一路上看到苏南和浙江农村的富裕程度,苏北和苏南农村房子质量和式样的差距,两人唏嘘不已,忽然觉得这次远行见识了许多世面,也不算浪费车旅费,全当着旅游,心里踏实了许多。
陈家辉、李秋燕两人都好像故意在赌气,李秋燕跟着舅妈相亲,舅妈乐此不疲。陈家辉也三天两头相亲,就是没有一个合适他的。李秋燕搞不清自己喜欢厚实的陈家辉还是潇洒的孔令锋,有时候觉得好像两个都不喜欢,一个显得油滑,一个有点木讷。
一转眼又是三月桃花开的时节。
孔令锋不想让妈妈生气,不再和李秋燕往来,一有空就去城里帮梅晓欣看店,打理一些杂事。他家小姨、妈妈很是高兴,梅家父母也喜欢这个机灵、帅气的孩子。
于是,两家一商量就决定选个好日子订了婚。
一天星期天的傍晚,李秋玲、肖玉函一路小跑步来到陈家辉门口,两人故意的大声说笑,陈家辉立即跑出来,李秋玲凑近陈家辉轻轻地说:“姐姐整天不高兴,在家里骂你呢!你快看看她!”
陈家辉笑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小丫头,谢谢你!”
陈家辉搞不明白,李秋玲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而是过渡船跑过来对他说这些。
陈家辉头也不回地奔跑起来,李秋玲、肖玉函紧走几步没有追上:“一起走,哥哥!”
孙阿珍听到声音跑出来:“小辉啊,小辉啊?你去哪儿?不能瞎玩啊!”
陈家辉一会跑到李秋燕家里,他双手按在膝盖上喘着气,看着李秋燕:“小燕子——怎么啦——没事吧!”陈家辉恐怕是第一次喊李秋燕为“小燕子”!心里突突地乱跳,这个称呼在心里喊了几百几千遍了,今天终于喊出了口!
门灯开在,李秋燕站在廊檐下,双手捧着一只白色的喵咪:“你在乱跑,我就不理你了,把你送给别人!臭喵咪,你到处乱跑,不理我!”
4
她穿一件白色的休闲外套,一件鹅黄的内衣,一件浅灰色弹力十足的牛筋裤,长发用一只绛红垂枝碧桃花图案的发卡拢在脑后。陈家辉看呆了,盯着李秋燕:“小燕子,你今天真的好漂亮!”
“是吗?再漂亮有什么用。臭喵咪,不理我,不要你了!”李秋燕放下喵咪,喵咪“喵呜喵呜”叫着,围着她就是不走。
“忙,江南江北的跑。你过得好吗?”陈家辉唐塞着。
李秋玲回来了冲陈家辉做了个鬼脸,抱着喵咪拉着肖玉函进了屋。
李秋燕说着进屋里换了一双松糕鞋,“还好吧,就是闷得慌。我们出去走走,到桃树林去。”
李秋燕说着就往外跑,连门也不关,陈家辉拉上门紧紧地跟着她:“小燕子,你慢点儿。”
李秋燕放慢脚步:“陈家辉,你回来了也不找我!”
国道上有几束车灯光由远处向这边移动,路灯洒下清澈的光。二个人不说话,陈家辉拉着李秋燕的手过了国道。陈家辉生平第一次拉着女孩子的手,他觉得李秋燕的手柔滑细腻,带着一丝丝的电流,让他浑身麻酥酥的。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她,仿佛她是玻璃做的,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三个骑着自行车的占了慢车道,并排着从他们身后经过,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笑着,其中好像有林秀红的声音,李秋燕松开陈家辉的手。陈家辉踢着小石子儿向前走:“小燕子,听说你舅妈帮你介绍了好几个城里的——帅哥?”
李秋燕拽着陈家辉的衣袖:“少来,你不也相亲好多回?看了好多美女?”
陈家辉表情有点严肃:“小燕子,比你漂亮的也有,比你丑的也有,我就是不喜欢。”
“我长得丑吗?”
“小燕子,你是天下最——丑的!”陈家辉把“丑”字拉得长长的。
李秋燕松开手捶打着陈家辉,松软的小拳头打得陈家辉浑身松软。
陈家辉慢慢地跑着笑着:“小燕子,你是个丑八怪,天下最丑的丑八怪!”
李秋燕追着捶打他:“臭家辉,你才是个丑八怪!”
李秋燕一只手揪着陈家辉不放,一只手拽着他,陈家辉一转身忽然搂着她,陈家辉第一次抱着一个成熟的女孩子,一阵体香沁人心脾,他陶醉在她的芬芳中,陈家辉醉炫炫的。俩人慢慢地走着,一会他们来到桃树林,这是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经常一起来的地方。
苏北的三月,月凉若水。桃花艳艳地开着,片片桃花飘落在树下,淡淡的花香在桃树林里含蓄地荡漾着。陈家辉、李秋燕慢慢地走着,走累了,他们坐在河堤上休息。陈家辉搂抱着李秋燕的瘦削的肩臂,脸挨着脸,身子左右摇着。几个月以来,李秋燕第一次感到一种安全感。
李秋燕说:“这里真美!”
陈家辉说:“这里还有更美的女生——李秋燕!”
李秋燕说:“少来啊,我是丑八怪!”
陈家辉说:“喂,小燕子,你知道桃花渡的美丽的传说吗?”
李秋燕说:“我怎么不知道。臭家辉,你说说。”
陈家辉说:“很久很久以前啊,这里只有一片桃花林,没有桃花池。有一年清明节,凤城城有位修行数年的和尚到桃花林郊游,遇到一位在锄草的农家姑娘,她十五六岁的样子,姿色艳丽,神态妩媚,极有风韵。和尚口渴向那位农家女子讨口水喝,那姑娘带他到桃花林边的一间小屋里,让他进去坐下。和尚爱怜之心流露无疑,女子看那和尚彬彬有礼一表人才,心生爱慕,一笑留情。两人相互注视了许久,都没有说什么,和尚起身告辞回城。送走和尚后,姑娘春心萌动,思念着和尚。自那日邂逅桃花姑娘之后,和尚茶饭不思凡心渐起,最后离开佛门,还俗重返尘世间,和尚来到这片桃花林想见到那位朝思暮想的姑娘。可惜,桃花谢了,姑娘不见了,小屋也不知去向,永远成了一个谜。和尚就在这片桃花林里天天思念着,天天流泪,傻傻地等待桃花姑娘再次出现。和尚在桃林边修建了一间小屋,照应着这里的桃树。一年又一年的清明节来了又去了,桃花姑娘终究没有出现,和尚老了,泪流成了小池,就成了现在的桃花池。和尚郁郁寡欢,抱着一根桃花枝跳进桃花池。”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陈家辉,你杜撰的吧!”
“不会的,我哪有这样的水平啊。”陈家辉说,“很凄美,男人,泪流成河很难得的。”
李秋燕说:“嗯,男人泪流成河,很痴情,男人淹死在自己的泪水里,很悲哀。”
陈家辉说:“前几天,我还为这个故事写过一首歌——《桃花渡》”
“我想听听。我喜欢听你唱歌,从小学到高中都是。”李秋燕说。
陈家辉唱着:
“桃花渡,桃花飞,
桃花飞满三月天。
桃花渡,桃花飞,
相思一年又一年。
桃花渡,桃花飞,
你在和谁相依偎。
桃花渡,桃花飞,
流水泱泱人憔悴。”
陈家辉清唱着,两个人相互依偎,晚风轻轻的抚摸着他们的脸庞。
“好听吗?”陈家辉捧着李秋燕的脸。李秋燕望着他,眼睛里有月亮的影子,亮亮的,撩人的光迷离梦幻。她长发披肩,细眉明眸,粉面红唇,清纯艳丽微微露出一排春玉米般整齐洁白的牙齿:“阿辉哥,你唱得真好听!”陈家辉越发感到李秋燕无比的娇媚,他血脉喷张,心旌摇荡。
他们面对桃花池坐着,月色中桃花池波光粼粼的。池边菖蒲从岸滩一直长到水里,一簇一簇地安静地点缀着桃花池水岸线,偶尔从对岸菖蒲丛中发出“噗通噗通”的水声,李秋燕有些害怕,把小脸紧紧藏在陈家辉的怀里,怯怯地问:“什么啊?那声音!”
“可能是桃花姑娘出来听我唱歌呢!”
李秋燕吓得浑身乱颤:“阿辉哥,不会吧。我有点怕——”她一个劲儿往陈家辉怀里钻,楚楚可怜的。
“小燕子,不要怕!这是鲤鱼咬籽!”
“听说过,但是没有这么近距离——”又一声“噗通”的响声从河边传来,晚风中菖蒲摇曳着,李秋燕没有说完就傻愣愣地望着陈家辉。
“就是说,鲤鱼恋爱了,他们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陈家辉看着怀里的李秋燕有点心猿意马。李秋燕洁白青春的脸上在月光中显得几分害羞几分艳丽。
“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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