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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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青芷又像模像样的学起苻坚的口吻道：“羌有廉、李之才，朕方委以征伐之事，北平匈奴，南荡扬、越，羌之任也，司隶何足以婴之！”一番调侃，惹得众人轰然大笑，气氛顿时缓和下来。邓羌一声长叹，道：“知我心者，陛下也，羌虽死不足以报！”
三天后，一份更加详细的巴蜀战报传到了长安：蜀人张育、杨光起兵击秦，张育自号蜀王，与巴獠酋帅张重等帅众十万进围成都。晋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帅众三万攻垫江，姚苌兵败，退屯五城。晋两川巡阅使云开帅众两万渡江围巴郡，巴郡急，益州震动。
眉县要塞外，各路秦军云集。事态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苻青芷所料，邓羌被任命为援军主将，率领关中各地精锐人马三万入川。邓羌身披重甲、驻马远眺，身前是一望无垠的黑色刀枪军阵，三万甲士整装待发。紧跟在邓羌身后的，是苻庄、李维、杨定等将领。三万援军将从眉县出发，在汉中与梁州刺史毛当的两万大军汇合，一同驰援西川。
与此同时，在眉县以东数百里外的子午谷口，另一支秦军也已开拔。与以步兵为主的邓羌所部不同，这支秦军是清一色的骑兵，人数只有三千余，首位大将赫然便是蒙佐！
蒙佐打马在全军上下走了一圈，回头朝关木道：“关木，斥候开路！”
“诺！”关木领命，一声吆喝，二十几名斥候齐齐翻身上马，飞驰而去。斥候走后半个时辰，大军开拔，这次跟随蒙佐一同南征的不仅有慕容风、寸英两个老搭档，还有从辽东调来军前效力的骑兵大将王颌。与王颌一同前来的是三百名辽东锐士。
与当初进军两川一样，此次南征秦军也是兵分两路，明里是邓羌的五万大军，暗中是蒙佐的三千骑兵，蒙佐的任务很明确——驰援姚苌部，相机而动。
再度踏上征程，蒙佐的心头沉甸甸的：这大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与妻儿相伴的生活，战争和建功立业不再是自己生活的全部，当一个人有了牵挂，心境就会变得不同。
这是蒙佐第一次走子午谷，这条人迹罕至的奇险峡谷，是汉中到长安直线距离最短的秦岭小道，当年魏延便曾建议蜀军由此偷袭长安。不过在蒙佐看来，在没有步兵掩护和粮草支援下，即使魏延能够成功穿越魏军防线，他的骑兵也只能骚扰到长安外围——攻城所需的重型军械根本不可能通过这样一条狭长山路运抵长安。
“江东第一猛将桓石虔！”慕容风与王颌一样的心思，摩拳擦掌。
“又要跟老朋友云开交手了！”蒙佐暗暗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仅仅两年不到的时间，云开就能在川南组织起这样大规模的一次反攻，这两年，你是如何过来的呢？
第 二 章 烽火齐燃
古城犍为，座落在岷江中游，是西川进入南中腹地的必经之路，秦国平定巴蜀后，留校尉邓陇及三千人马于此，意在扼守成都南界。十天前，斥候飞报，峨眉山蜀人聚众叛乱带头之人正是川南张家少主张育。张育伙同西川游侠杨光，连克成都以南诸县，贼势浩大。通往成都的去路被叛军截断，岷江以南就是晋国地界，犍为无战事，却是孤城一座！
邓陇手中共有五千人马，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下令犍为城外坚壁清野，所有百姓迁入城中，守军严阵以待——他在等待成都大军击溃叛军的消息，十天了，甲不离身。
第十天的晚上，城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邓陇一下跳了起来，趴在城楼上往下望去，火光中，那是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城门开，放斥候入；邓陇连忙跑下城楼，接住自己的兄弟！
“大人！”那斥候是邓陇的心腹，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带来了西川战事的消息：张育杨光叛乱后不久，东川巴族大酋首张重便起兵呼应，数万巴军攻破川北重镇阆中后兵分两路，偏师南下进犯安汉，遭到秦安汉太守宇文霆所部顽强阻击，损失惨重；另一路主力攻克德阳、绵竹，现已兵临广汉，与峨眉山叛军南北夹击成都！
邓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从眼下的局面来看，成都非但不可能分兵南下支援犍为，更有被南北两支叛军合围之危！危局面前，邓陇显得十分镇定，他又了解了巴郡战况：巴郡的情势比西川更加危急——从荆州来的两路晋军正在猛攻垫江，川南晋军云开部也从水路包围了巴郡城，与当初秦军战法如出一辙，晋国的这次反攻也让秦国巴蜀两郡自顾不暇！
“晋国的目标是成都和巴郡！虽然是一座孤城，可犍为是安全的，这叫——灯下黑”！邓陇很快理清思绪，也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四千步兵全数留守城池，一千骑兵连夜出城，奔袭峨眉山，他要搏一把，直接烧叛军的老巢！
夜色下，城门隆隆打开，一彪骑兵悄无声息的离城北上，湮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在距离犍为六百里外的川北，重镇安汉亦是一派兵戈肃杀之气。这已经是巴族叛军来犯的第四天，城北江边由成百上千具巴军尸体堆积起来的小山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战斗。夜，是战斗的停歇，可人未眠，安汉太守宇文霆两眼通红的站在箭垛后，从军务司马到一方太守，这是他头一回经历大规模的守城战，疲惫之中，仍难掩一丝亢奋。
几天下来，守军的伤亡要远远小于没有重型攻城武器、只靠单兵强攻的巴族军队，如果照这样打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凭借坚固的城池和充足的粮草，七千守军足以消耗掉城外那支万余人的巴军，可事实果真如此么？宇文霆又想到了几日来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为了攻城战到最后，一旦城池失陷，守方的伤亡就会远远大于攻方？
没有人告诉他问题的答案，他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得到答案——他已经得到成都巴郡同时遭到攻击的消息，可这丝毫没有动摇他坚守的决心，作为巴蜀之间最重要的军事要塞，安汉必须守住，只有守住安汉，才能给关中和汉中的援兵以反攻的机会！
一队巡夜的士兵经过，战士们朝他颔首敬礼。他看到的不是疲倦，而是一张张神情肃穆、目光坚毅的面庞。宇文霆朝他们点点头，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鼓励士兵们，此时此刻，他感到自己的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燃烧，明天，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战争，仍将继续。
成都南，龙泉山大营。大帐中，蜀人叛军首脑川南银枪张育与巴西神铲杨光席地而坐，只不过那杆漂亮的银枪已经换成了黑漆漆的铁枪。大帐里静悄悄的，两人各怀心事：当初孤玉山一战，张育败于三木枪下，秦军入主巴蜀又使得张家在江北的买卖遭受了巨大损失，无奈之下，家主张沧出面主动向云开示好，并果断收缩势力不与风头正劲的江阳帮一争锋芒。泸川成了江阳帮的地盘，可老谋深算的张沧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让儿子张育去了西川，与在当地威望甚高的游侠杨光一起，暗中组织民众对抗秦国官府。
秦国平定巴蜀后，为了缓和与毛家谯家等川中高门大族的关系，不得不继续沿用成汉晋国那套法令，以保证高门大族的利益来换取他们的支持，由此一来，西川百姓的生活非但没有改善，还因为战争通货等原因进一步恶化。尽管秦国官府一而再的减免赋税，可在地方观念强悍的蜀人面前，秦国的统治始终不甚稳固，加上张育杨光在暗中的煽动，百姓对秦国越来越不满，终于引发了这次因争水而起的暴动。
如果说暴动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引水过活而诛杀秦国官吏，那么当暴动成为导火索进而引发数万人的叛乱后，局面便不是当初振臂一呼行侠乡里的杨光所能预料和控制的了。他没想到一年多来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张育竟然会借机鼓动叛军进犯成都，更让他沮丧的是，自己已然成了张家夺取西川的工具，偏偏骑虎难下抽身不得。
见杨光一个劲的喝着闷酒，张育也替自己满了一碗，道：“你在怪我不仗义。”
“仗义，你张家少主怎么会不仗义！”杨光哈了口酒气，道，“打从你来峨眉山，这一切就都安排好了吧？没想到争强好胜的张家少主，也会有这般心机，算我看走了眼！”
张育也叹了口气，败给三木后，他才知道这世上人外有人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虽然顶了个少主的名号，可旁人提起张家，想到的却是带着巴人血统的大哥张重。他泄气，他无奈，可他没有沉沦——离开泸川前往西川不是张沧的主意，而是张育自己的要求，正如他舍华丽的银枪而用铁枪一样，他要凭自己的本事从头再来，他要做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给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瞧瞧，他张育，决不是徒有其表的孬种！
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张育变得深沉寡言，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张家少主的身份，在奇绝明秀的峨眉山间，张育的枪法突飞猛进，也找到了让他愿意相守一生的女子。一年间，云开营建川南计划的逐步实现，张育杨光在西川百姓间的威望也越来越高，张育没有忘记自己张家少主的身份，他在等待机会，他要让张家在自己手中一举翻身！
如果说机会只会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那么当机会来临时，勇气和决断才是成事者的必需。果断，或许是张育和杨光共同的特质——斩杀秦国官吏，他们没有犹豫；反出峨眉山，同样没有犹豫；面对越来越多的“暴民”，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吸纳；当大军一直杀到龙泉山时，他们才发觉前头就是益州和蜀郡治所成都！
憋气之余，杨光还是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六七万人，成都就在前头，打，还是不打？成都的三万守军都是秦国精锐，你有把握打赢？打下成都，你又如何处置？”
“打下了成都，又能如何处置呢？”一个声音在帐外重复着杨光的话，紧接着便是两记闷响，帐幕“哗啦”一声被揭开，一个中等身材的陌生男子拍拍手，就这么洒然站在两人跟前。张育杨光霍然起身，正要去抄兵器，却听那男子道，“在下毛璩。”
“毛璩！”张育一摆手，喝退了冲进大帐直喊“抓刺客”的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护卫，朝毛璩一拱手，道：“原来是毛家的人到了，久仰久仰，请！”
毛璩坦然落座，抓起酒坛替自己倒了一碗，却只浅尝一口，抬头望着眼前这两位正为下一步动作犯难的义军首领，道：“杨兄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成都必须打，只有牢牢掐住西川秦军，我们才有收复巴蜀的机会；当然，攻打成都的不止二位的义军，还有三万巴族大军！”
“巴族大军！”此刻，张育的眼神变得愤怒而不安，能够带来三万巴族大军的，唯有庶兄张重！张重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分一杯羹！难道卧薪尝胆苦心挣来的局面，偏偏要跟这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兄长分享么？张育猛然起身，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毛璩，一句话都没说，又缓缓坐下，“哼哼”的冷笑起来。
毛璩不动声色道：“巴军切断了涪城和安汉的联系，同时把秦军堵在涪城以北，要是没有他们，汉中的秦军三天就能赶到成都，到时候闯进大帐的就不是毛某，而是秦国的猛士了！”
杨光寻思片刻，道：“如此，成都已是一座孤城？”
毛璩道：“岂止孤城，十万对三万，生擒杨安，也未可知。”
杨光一颗心“砰砰”直跳，张育却道：“打下成都，如何处置？毛家想要什么好处？”
毛璩大笑，道：“毛家？毛家本就是晋室忠臣，不得已而屈从秦人，而今荆州川南两路大军反攻巴郡，二位又率义军与巴族共伐西川，两川光复，指日可待！”
“毛兄若是想以策士之辞游说于我，那便请回吧，张育已非昔日张育，请！”张育淡淡的顶了一句，做出送客的手势，令毛璩杨光同是一怔。一怔之下，毛璩也看到了他的野心。
有野心的人总是拥有过分的自信，那就让张育先跟秦军打一场，毛璩如是想，遂起身道：“既然张兄下了逐客令，在下岂敢言他，唯有一句——行王事，抚万民，才是义军正道；杨安乃秦国名将，他日交锋，还望张兄多加小心。告辞了！”说罢，一拱手，揭帐而去。
毛璩走后，杨光小心翼翼的问道：“毛家打得什么算盘？”
张育冷笑道：“行王事，不过是想让我做晋室走狗罢了——传我军令，明日进军成都！”
涪陵，一支由斗舰、楼船、艨艟组成的庞大舰队出现在大江上，每艘战舰上都悬挂着皂色的晋国龙旗，在中央最大的一艘斗舰上，新任益州刺史竺瑶正凭栏远眺，欣赏着壮丽的大江美景。这是竺瑶第一次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