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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布拉热洛纳子爵-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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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关上了。
然后,富凯顺着地底下的一座旋梯往下走了二十来级,到了一条铺着石板的地道,这条地道是靠不显眼的枪眼照明的。地道的两壁是用石板或砖头砌成的,地上铺着毡毯。
这条地道就横在富凯府邸与凡森公园之间的那条马路下面。在地道的尽头,另有一座与富凯下来时走的那条平行的旋梯。他登上梯子,利用了一根和他工作室里那根类似的、装在壁橱里的弹簧,进入了壁橱,又从壁橱里来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然而陈设得极其雅致的房间。


①阿莉阿纳:希腊神话中克里特岛王米诺斯的女儿,曾用线引导忒修斯走出迷宫。
   

   进了房间,他又仔细地察看关上的镜子,看是否留下什么痕迹,无疑他对自己的观察感到满意,然后用一把镀金的小锁匙,插入他面前那扇门的锁眼里,转了三圈。
这时候,门开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华丽的寝室,家具什物都十分豪华。在这间寝室里,一位风姿卓绝的妇人端坐在椅垫上,一听到锁扣声,她连忙向富凯奔去。
“噢!我的天!”富凯惊讶地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德·贝利埃尔侯爵夫人,您,是您在这儿!”
“是的,是我,先生,”侯爵夫人喃喃地说。
“侯爵夫人,亲爱的侯爵夫人,”快要拜倒在她裙下的富凯连声说,“噢!我的天,您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而我还让您等了这么久。”
“噢!先生,我等了好久,是的,等了很长时间!”
“您肯等那么久,真教我感到幸福。不是吗,侯爵夫人?”
“先生,真是漫长的等待,噢!我拉了不下二十次铃,难道您没听见?”
“侯爵夫人,您脸色苍白,您在发抖。”
“难道您没听见有人在叫门?”
“噢!恰恰相反,我听得很清楚,夫人,可我来不了。自从遭到您的严斥和拒绝之后,我怎么会想到是您呢!要是我能猜到等待着我的是幸福的话,请您务必相信,侯爵夫人,我一定会扔下手头所有的工作,来跪倒在您脚下,就象我现在那样。”
侯爵夫人向四周环顾了一下。
“先生,是不是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她问道。
“噢!是的,夫人,我可以向您保证。”
“真的吗?”侯爵夫人忧郁地说。
“您在犯愁吗?”
“多么神秘,多么小心谨滇啊!”侯爵夫人带几分辛酸的语调说,“明摆着的,您害怕有人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您愿意我们的关系公开化吗?”
“噢!不,您真能体谅人,”侯爵夫人微笑着说。
“别这样,快别这样说,侯爵夫人,别埋怨了,我求求您!”
“埋怨,我哪有权埋怨您?”
“不,不幸的是,不;可是您,您听我说,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单方面地,没有希望地……热爱着您。”
“您错啦:没有希望,那倒是真的,但不是单方面。”
“噢!就我来说,爱情,只有一个标志,而这个标志,我一直在等待着。”
“先生,我把这个标志带来了。”
富凯张开双臂,想拥抱侯爵夫人,但她轻轻一推,就脱身了。
“先生,您总是误解我的意思,难道您不愿意接受我准备献给您的、唯一的东西:忠实吗?”
“噢!这么说来,您并不爱我?忠实只是一种德行,爱才是一种激情。”
“先生,请听我说,我请求您,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原因,我是不会到这里来的,难道这您还不清楚吗?”
“原因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已来到这里,我能看见您,和您讲话。”
“对,您说得很对,主要的是我来到这里,没有被人发现,我才能和您讲话。”
富凯双膝跪下。
    “说吧,说吧,夫人,我听着,”他这样说。
侯爵夫人看着富凯跪在自己跟前,她带着既爱恋又忧郁的眼光凝视着他。
“噢!我多么希望能成为那个每分钟都有权看见您,每一瞬间都能和您说话的人啊!我多么希望我能成为那个守在您身旁的人,不需要用神秘的弹簧就可以召唤您,就能让自己所爱的人象气精①一样出现在眼前,能整整一个小时看着他,然后看他消失在黑暗中,离去时比来到时更神秘莫测。噢!要是能这样我才是个幸福的女人,”侯爵夫人终于这样喃喃自语。
富凯笑着问:“侯爵夫人,您会不会是在谈我的妻子?”
“是的,当然罗,我是在谈她。”
“那么,侯爵夫人,您可别羡慕她,所有那些和我有关系的女人中,富凯夫人是和我见面最少的一个,同时也是和我说话、知道我隐情最少的一个。”
“先生,至少,她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为了叫您来,得象我那样,用手去按镜子上的那个装饰品;至少您不需要通过小铃,还有那根不知装在什么地方的弹簧发出神秘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来回答她;至少您不会禁止她去发现这些联络方法上的秘密,否则您就要永远中断她与您的联系,就象您不准那些比我先或比我后来这里的所有的女人去探索这个秘密那样。您说,难道不是吗?”
“噢!亲爱的侯爵夫人,您太不公正了,您这样感慨地反对神秘,可见您不懂其中的奥妙!只有神秘,我们才能不受干扰地相爱,我们才能得到幸福。但是,还是让我们回到您刚才对我说的那个忠诚上来吧,要不,侯爵夫人,让我沉浸在幻想的欢乐中,把忠诚看作爱情吧。”


①气精:中世纪高卢和日耳曼神话中的空气中的精灵。


“刚才,”侯爵夫人接着说,一面用她那只最优美的、按照古典风格塑造出来的手,在自己眼前一掠,“刚才,我准备要说,我的思路还清晰、果断,而现在,我却非常混乱,心绪也极其惶惑不安;我怕给您带来的是坏消息。”
“如果说,是这个坏消息把您领到我身边来的话,侯爵夫人,那么这个坏消息也是值得欢迎的;要不,侯爵夫人,因为您承认过,我在您心目中不是完全无足轻重的,那么就让我们把坏消息搁在一边,先谈谈您吧。”
“不,不,恰恰相反,快让我立刻告诉您,别让我感情用事而改变话题;富凯,我的朋友,事关重大呀!”
“侯爵夫人,您使我吃惊;我甚至可以说,您几乎在恐吓我,您,这么严肃认真,这么深谋远虑,您这么了解这个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难道说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
“噢!非常严重,您听着!”
“首先,您告诉我,您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您过一会就明白了;但是,我看还是先谈最重要的事吧。”
“说吧,侯爵夫人,您说吧!我请求您,可怜我等得不耐烦了。”
“您知道柯尔培尔先生被任命为财政总管了吗?”
“唔!柯尔培尔,是那个小柯尔培尔吗?”
“是的,柯尔培尔,就是那个小柯尔培尔。”
“是给马萨林打杂的那个家伙?”
“正是他。”
“怎么,亲爱的侯爵夫人,在这件事上,您看出有什么可怕的?小小的柯尔培尔当总管,我承认事情是有点蹊跷,但并不可怕。”
“您想,要是没有什么紧迫的动机,国王陛下会把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交给被您叫做小学究的那个人吗?”
“首先一点,国王是否确确实实已把这个职位交给他了?”
“都这么说的。”
“是谁说的?”
“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就等于没有人,您得指出是哪个消息灵通人士说的才行。”
“瓦内尔夫人。”
“啊!现在您才真的叫我害怕了,”富凯笑着说,“因为事实的确如此,要说谁深知内情,或者真的称得上消息灵通人士,那就是您提到的那一位了。”
“请您别说这位可怜的玛格丽特的坏话了吧,富凯先生,她一直都在爱着您。”
“唷!是真的吗?那真难以叫人相信。我还以为是您刚才说的那个小柯尔培尔,是他曾经接受过这段爱情,而且在这上面留下了墨迹或油污。”
“富凯,富凯,诺,您看,难道您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被您遗弃的女人的吗?”
“唷,侯爵夫人,您是在替瓦内尔夫人辩解罗?”
“是的,我要替她辩解;因为,我再说一遍,她一直爱着您,她有意要搭救您,这就是证据。”
“让您出来斡旋,候爵夫人,是她的明智。没有一个天使比您更令我喜悦,或者更能拯救我。不过,首先我问您,您了解玛格丽特吗?”
“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在女修道院寄宿学校里的朋友。”
“您说,是她告诉您柯尔培尔先生被任命为总管的?”
“是的,正是她。”
“那好,侯爵夫人,请您说说,诺,就算柯尔培尔先生被任命为总管,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总管,是我的下属,我的副手,那么这个柯尔培尔先生,他怎么会令我不安,怎么会伤害我呢?”
“先生,对出现的迹象您没有细加思考,”侯爵夫人回答说。
“有什么迹象?”
“就是说,柯尔培尔先生憎恨您。”
“憎恨我!”富凯叫起来,“噢!我的天!侯爵夫人,您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我吗!所有的人都憎恨我,他,当然也和别人一样。”
“他比别人更恨您。”
“比别人更恨我,就算是这样吧。”
“他野心勃勃。”
“侯爵夫人,谁没有野心?”
“不错;不过他的野心可是无边无际的啊。”
“这,我很清楚,从他想接替我去亲近瓦内尔夫人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
“而且已经达到目的了;您可要防着点。”
“您是指,他想从总管爬上总监这把交椅吗?”
“您不是已经在为这件事担心了吗?”
“噢!噢!”富凯说,“接替我去亲近瓦内尔夫人是一回事,接替我去亲近国王陛下却是另一回事。收买法国可不象收买管帐的老婆那么容易吧。”
“啊!先生,什么都可以买得到;不是用黄金,就是用诡计。”
“没有人比您更清楚地知道相反的情况了,夫人,您,是您,我曾经给过您好几百万。”
“富凯,您与其给我几百万,还不如给我您那真诚的、专一的、纯洁的爱情好,这个我会接受。所以,您看,任何东西都可以买得到,不是用这种方法,就是用那种方法。”
“那么,依您看,柯尔培尔先生目前正在那里为我这个总监的位置讨价还价罗?唷,算了吧,亲爱的候爵夫人,您放心好了,他还没有足够的钱来买呢。”
“可是,如果他从您手上抢走呢?”
“噢!那倒是另外一回事了。不幸的是,在碰到我之前,换句话说,在接触到主体时,必须先把外围的防御工事轰开缺口,摧毁它,而我,侯爵夫人,我防守得极其牢固哩。”
“您指的外围防御工事,就是您的那些心腹,您的朋友们吗?”
“正是他们。”
“德·埃默里先生,是不是您的心腹?”
“是的。”
“利奥多先生是不是您的朋友?”
“当然是。”
“德·瓦宁先生呢?”
“噢!德·瓦宁先生,随便人家高兴怎样对待他,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别碰其他人。”
“这么说,要是您担心别人碰德·埃默里和利奥多两位先生,那么,现在正是您要留神的时候了。”
“谁在威胁他们?”
“现在您想听我的了?”
“一如既往,侯爵夫人。”
“不打断我?”
“您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玛格丽特差人来找我。”
“噢!”
“是这样的。”
“她找您有什么事?”
“‘我不敢亲自去见富凯先生’,她这样对我说。”
“唷!为什么?她以为我会责怪她?可怜的女人,她完全错了,我的天!”
“‘您去看他,并告诉他要提防柯尔培尔先生。’她说。”
“怎么回事,她警告我要提防她的情人?”
“我对您说过,她一直在爱您。”
“侯爵夫人,后来呢?”
“接着她又说,‘两个钟头之前,德·柯尔培尔先生来过,告诉我说,他当上了总管。’”
“侯爵夫人,我早就说过,德·柯尔培尔先生最多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一员。”
“不错,只不过这不是全部,正如您知道的那样,玛格丽特和德·埃默里夫人、利奥多夫人都很亲密。”
“不错。”
“诺,德·柯尔培尔先生问了她许多有关这两位先生的财产以及他们对您的忠心等问题。”
“噢,说到这两个人,我可以担保,他们对我忠心耿耿,到死也不会出卖我的。”
“后来,瓦内尔夫人要接待客人,不得不离开柯尔培尔,而柯尔培尔先生又是个勤奋的人,在留下这位新总管一个人的时候,他看见桌上放着现成的纸,就从口袋里抽出铅笔,拟起批示来了。”
“是关于德·埃默里和利奥多的批示?”
“正是。”
“我倒很想知道批示的内容。”
“这正是我给您带来的。”
“是瓦内尔夫人拿到了柯尔堵尔先生的批示,并把它送来给我的吗?”
“不,只因为一个天赐良机,她得到了一份批示的副本。”
“她是怎样得到的?”
“您听着。我不是说,柯尔培尔看到桌上有现成的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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