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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凤舞战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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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能让你重新微笑,和你一起慢慢老去……

对不起,说好了要带你走的,却留下你孤独一人。
对不起,这辈子第一次给别人承诺,却要食言了。

他是多么不想这样离开。
那眷恋的目光一瞬间就仿佛纠缠了一生。
他离开了,她要如何去幸福?谁会收留她,谁又会知道她渴望的生活?
可是来不及了,连多说一句话也来不及了……
身体飞速下沉,仿佛堕入了地狱最深处。
可是他笑了。
闭上眼,眼前略过那风声如歌,他还是笑了。
他所爱的女人,那么美丽那么坚强,世上不会有任何事可以难倒她的,她会站起来,她一定会重新骄傲地绽放出那比阳光还刺眼的笑容……

……

“啊——”宁夏的声音凄厉地穿透了云霄。
树上的飞鸟被惊起,扑哧着翅膀怪叫,再落下。
宁夏的手指深深插入泥泞的地面,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牙齿咬破了嘴唇,也不自知。
那是一种深切又无能为力的悲恸,连在一边原本还僵持着的小三和鲁忻都惊呆了。
许久,小三才走过去,用脑袋拱拱宁夏,宁夏一抬头,便摊倒在了泥水地上。

鲁忻呆了很久,直到看着小三费力地把宁夏拱上马背,掉下来,再上,再掉下……如此几次后,他才走过去,手臂一伸,拦腰接住又将掉到地上的宁夏。
小三暴怒地对他喷了个鼻息,却因宁夏在他手中而不敢轻举妄动。
鲁忻看了眼已经满身满脸脏乱不堪的宁夏,没理会小三,扛在肩上直接绕下山去。小三见他要走,抬起马蹄向他背后踢去,鲁忻轻松躲开,回头瞪了眼小三,用眼神警告它:你主人还在我手里,别惹我。

约莫在乱山林中步行了一柱香时间,终于回到了开阔的林地。鲁忻瞥了眼还跟在身后的小三,心中暗叹,真是好马,不但威武强壮,而且在那么茂密的树林中还能灵巧行走。更重要的是,对主人如此忠诚!
换了一般的马,恐怕早就逃跑了,更别说还要攻击他来救宁夏!
鲁忻的枣红马系在不远的一棵树上,他把宁夏甩上马背,自己也跨了上去,小三依然紧紧跟随。

一路西行,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个小镇,住进了一家客栈。这时候宁夏早醒了,却只是睁着眼默然无语,没有笑,没有哭,仿佛一个木偶。
店家小二把小三和鲁忻的枣红马一起带到马厩吃马粮。由于替宁夏担心,又欺负不了鲁忻,小三不能轻举妄动,只好欺负欺负跟它关在一起的鲁忻的马以发泄心中的不平。
店内小二听鲁忻吩咐烧好了洗澡水送去房中给宁夏,宁夏终于没有拒绝,换下一生污浊不堪的衣裳,泡在温热的水中。
她摊开手掌,抓住,又放开。
那个前一刻还给她希望温暖如斯的人,抓不住了。分明就在身边,分明就在手里,可再也感受不到他的笑容,再也不能给他温暖的拥抱了。
为她死的时候,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她认为从来没有人生来该对谁好,她甚至抢了他的牛肉面不给他吃……可是他回报的是他璀璨的生命。
值得吗?
为她这个无家可归的人,构筑着……这个残破不堪的命运。

……

邦什和契沙的战争,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
雷若月回到了军中,虽然无故失踪又受了重伤回来,但丝毫不影响其权力地位,所以连夏宁公主神秘出现又消失的事情,也没有人敢提起,只是亲眼见过夏宁的老臣们都心知肚明,雷大人的失踪和受伤定是与夏宁公主有关,剩下的只有叹息。
雷大人的死穴原来就在这里。

另一边,阿木图命令进驻边境的军队撤了一大半,自己反在听夏园住下来,不急着回都灵城。
在鲁忻把宁夏带回听夏园的那天,阿木图大摆宴席,算是庆贺邦什退军。席间有人说,王您为何不趁胜追击,阿木图但笑不语。
宴会在听夏园的绿蓉堂举行。
绿蓉堂是个半开放的厅堂,呈长方形,半个厅向外伸展出去,像亭子般以柱子支撑廊檐,与外界相连。
檐上挂着淡绿色的纱帐,每当微风吹起,空气中便融合了夜色中淡淡的花香和杯觥下溢出的酒香,和着丝竹旖旎之声,如何叫人不沉醉?

阿木图斜靠在主座躺椅上,滚着金边的黑色丝绸外衣因其坐姿而滑开,露出了半个结实的胸膛,头发也以金色丝带随意绑在脑后,气质依然狂放冷俊。
这是一场私人非正式餐会,大家都很随意。
阿木图的脚下伏着四个美女,不时地喂他一棵樱桃,而阿木图也没有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与她们调着情,席下众将也放开胆子畅饮,那阵阵欢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堂。
厅堂正前方,正对着阿木图的两根大柱子之间没有纱帐,望出去是而是一片也池塘夜色,可是在他的目光和这片夜色中间,隔着一个人。
宁夏跪在生硬的石板阶上,低着头,面无表情。
从鲁忻抓宁夏回听夏园后,阿木图就吩咐让宁夏跪着,从早晨跪到了晚上,他才出来在这里举行宴会。
到这个时候为止,宁夏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进过食,连唇色都苍白得没有一丝红润感,仿佛死人一般。

离开不过短短十几天,她却像完全变了个人。
他叫她跪在这里,为什么她不生气?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跳起来乱吼乱叫!为什么现在她会这样乖乖跪着?
这世界上会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令她如此失神落魄?
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他白天来这里看了她很多次,想她会求他,可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态跪着,如同雕塑。
是的,她完全无视他,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
而他却连只是抬眼看她,身体都会僵硬,都会窒息,胸口都会痛得不可名状,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还不敢用手捂住那流下的滚烫的血!

阿木图一口灌下杯中烈酒,一阵火辣烧过咽喉,幽绿的双眼暗暗发红,心脏的位置却愈加疼痛。
他早就说过,除了放她走以外,只要她想要的,他全部都会给!
可是她宁可这样跪着,跪了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看起来好象流夕人气很高啊~
(一脸单纯地摸头中)
大家不觉得那么完美的人就是用来被虐的吗?(……好吧好吧,就当我没说过……)
看到有人说流夕同志死了他就弃文,我那个汗啊~
根据武侠小说之“跳崖不死定律”,流夕美人不是没有复活的可能,如果众望所归他要复活,那我就让他……很狗血地复活一次吧……所以……亲爱的看官大人,出来冒个泡吧~
写文真不容易,写虐文更不容易,写男主女主男配女配都要虐的文,那更是不易中的不易啊!(就算您有把我扔下悬崖的冲动,也看在我努力写文的份上,别打负分~谢谢了~~)
to: 雪の小山羊
你写的评我好喜欢,能不能多写点?(脸红,摸头笑,如果您有时间,方便的话) 
  
谁在哭泣
侍女为阿木图倒上酒,酒香弥漫,身体渐暖,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她的脸,拥抱的渴求越来越强烈,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疼……
分明她就在眼前,他还是如此思念。正因这几乎将他湮没的思念,他才不敢上前啊……拥抱过后的冰冷……他害怕。
做错事情的人是她!是她给了他承诺要嫁给他,可却辜负了他的信任,再次离开!这个女人应该被杀,死不足惜,可他却……在害怕。
怕得连顺从自己的心意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紧紧抱住都不敢。
他甚至不敢问鲁忻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怕自己会心软,会心疼,会万劫不复。
就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阿木图搂住侍女肩膀的手指不由加重,引起一声惊叫。
那惊叫出声的侍女抬头看见阿木图阴沉的表情,吓得立刻跪下,乞求宽恕,“王,奴婢知错!”
阿木图愣了下。这侍女不过是这样就知道跪下认错了,为什么宁夏就是不知道?
其实……他可以原谅她对他大叫大吼,可以原谅她三翻四次从他身边逃跑,甚至可以原谅她如此让他心慌心痛!只要她的一句话啊……
别说是企求或低头,就算是高傲地“命令”他收留她,那么即使他再害怕再彷徨,也会答应的。
除了放她走以外,只要她想要的,他全部都会答应!
可她不但不请求他原谅,还用如此固执的方式与他抗争。

阿木图的眼神穿过在厅堂中跳舞的舞女,直直盯住宁夏,沉默无语,一时间,空气都紧张地凝结了起来,悠扬的丝竹之声恍惚间成了冷场的笑话,挑拨着空气中那紧绷的弦。
坐在席下的洛平川抬眼看了下阿木图,暗叹一口气。原来这所谓的宴会,全是为了钟宁夏一个女人而设。
匍匐在地上的侍女以为阿木图的沉默是她所惹的,吓得脑袋快低到地上了,一动都不敢动。
许久,阿木图才说:“求朕,朕就原谅你。”
侍女一怔,双手放地上,以宫廷的最高礼仪,额头磕在自己手上,颤抖地说道:“奴婢冒犯皇上,罪该万死,请皇上念在奴婢真心诚意悔过的份上,原谅奴婢这一次,日后奴婢一定尽力让皇上开心,不再惹皇上生气。”
侍女说得凄凄哀哀,听者无不心软,却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侍女是哪里得罪了皇上。甚至是说这番话的侍女,她自己也没有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惹得皇上这样不开心。
“你说要让朕开心?来试试看怎样让朕开心。”阿木图收回停留在宁夏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侍女身上。
“那……奴婢给皇上跳个舞?”侍女颤抖地说。
“恩。”阿木图手撑着脑袋,以舒服的姿势斜靠在躺椅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远方。

池塘里荡起了涟漪,渐渐有了水声,雨下下来了。
那名侍女和着乐声和丝竹声翩翩起舞。阿木图不开口,乐师不敢停,音乐不停,侍女也不敢停。她一直跳啊跳,跳到手脚已经麻木了,跳到小雨下成了大雨,跳到自己也记不清楚自己跳了多少曲,阿木图还是没让她停下。
阿木图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眼光迷离地盯住阶前跪着的宁夏。
雨打下来,很快湿了她的全身,可是她还是保持着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姿势,如果不是看到了她在颤抖,他或许会以为这个女人根本没有生命!

她还能坚持多久?她还打算要坚持多久?
她不知道对他侍女说的话其实是在对她说吗?本来他是要打算狠狠惩罚她,可现在只要她求他啊!只要她开口了,他一定会原谅她!
还是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就在阿木图沉吟的时候,宁夏忽然扑倒在地,软软地倒下,仿佛生命都被抽走了一般。
阿木图眼睑一颤,装做无意地慢慢站起来,在席间众将诧异的眼光中,向台阶下走去,吓得侍女停止了快要麻木的舞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乐声也噶然而止。
可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穿过侍女,步伐越来越快,眼中只剩下一个人……
掩饰不了了,手指骨捏得发白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万劫不复他也认了,反正胸腔里那颗心早就回不到过去了,既然沉沦了,就不要指望还有药可救了吧!
离她越来越近,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被刺得生疼生疼,可……不就是疼么?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样的疼痛没经历过!不去在意就好了……

“宁夏?”他在她面前停下,单膝跪下,手抖了下,才抱起她,不管天上落下的雨,也不管她身上的泥水脏污。
她的冰冷和苍白让他心惊,紧紧抱在怀里,对一旁的内侍说:“快……传御医!”
他的声音打着颤,情绪的失控明显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发现。厅内一片鸦雀无声,直到阿木图的身影消失在众将面前。
议论声渐起,洛平川在心里叹气。任何事,只要一与钟宁夏有关,阿木图便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阿木图了。

宴会就这样莫名其妙散了,洛平川起身向阿木图的寝室走去,门外的守卫没拦他,他站在门口,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的谈话。
随军御医恭谨地说:“王,这位小姐是……中毒了。”
洛平川一惊,四周安静得可怕,只听得雨声哗啦作响,不知道是否也在唱着悲歌。
半晌,阿木图才开口:“还……有救吗?”
御医道:“这是常见的毒,毒性不强,解毒本来不难,可是……这位姑娘体质虚弱,气若游丝,又因淋雨起了低烧,臣只能尽力,不敢保证。”
洛平川怔了怔,望着雕花木门,心中没来由一阵酸涩。
御医开了单子出门抓药,退出房间的时候看到洛平川吓了一跳。而这时洛平川恰好从敞开的门口看见,阿木图靠在床上抱紧着了宁夏,像失了魂一般望着前方双目没有焦距。那曾经绿宝石一般炯炯有神的眸子黯淡了下来,清晰地浮现了痛楚。

雨很大,一道闪电打下来,瞬间劈亮了整个庭院,和洛平川白皙如玉的脸庞。
洛平川站在门外,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空,雨滴飘进走廊,打湿了他月牙白镶银边的印花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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