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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文革恋史-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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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放?那些造反派里有几个是好人 ?http://。当年他们楸斗我们时有一丝一毫的仁慈吗吗?华主席带领我们抓纲治国,抓的就是阶级斗争这个纲。把那些犯上作乱的造反派抓起来绳之以法,就是眼下最大的政治!现在全国都在清查三种人,我们政法系统责任重大。华主席党中央把四人帮都抓了,你还怕那些小毛猴翻天不成?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事可能发生,但是有一件事永远不会发生,那就是造反派再也不可能像文革中那样来个咸鱼翻身,我们再也不用前怕狼后怕虎了!”

文重也插话道:“汪院长啊,文革中那样的大风大浪我们都挺过来了,江山依旧嘛。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不是做样子摆着好看的,军队、警察、法院、监狱是国家的专政机器,孙悟空再有本事他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造反派再厉害他也斗不过专政机器。妈的,我一听到造反派三个字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当年砸烂公检法时他们那神气劲,我们三个人谁没挨过批斗?那时他们不也说过要专我们的政吗?哼哼,现在看谁专谁的政?一句话,对造反派没有多余的话好说,就两个字:抓、判!”

柳国夫对文重投去赞许的目光:“听听,文处长这话讲得就是提气!对于造反派就是要斩尽杀绝,这就叫除恶务尽。这些人的能量大得很,绝不能让他们春风吹又生!老汪啊,县公安局最近准备起诉郎超雄一案,你看是不是让县院的董增财有所准备,让他们把判决书早点搞出来?免得到时候抓瞎。”

汪学勤却说:“哎呀,到现在他们县院还没有拿到反革命集团名称的证据,是不是再缓缓,等证据齐全以后再判?”

柳国夫极不耐烦地说道:“还缓什么缓?都一年半时间了,怎么还没搞好?”

文重又说道:“我上次到设备厂去处理铁戈绝食的问题他就说过一句话:‘一年多的审查就是间谍案也应该搞清楚了。’”

柳国夫问道:“你刚才说反革命集团的名称?”他用手指头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仰面朝天闭目思索:“名称,名称?让我想想。”

文重在一旁冷笑道:“要我说,有没有名称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直接判了再说!”

柳国夫却说:“不行,这事还要讲点策略。这样吧,我向古书记汇报以后看看他的意见再说。不过汪院长你们法院那边要抓紧点,古书记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

柳国夫咳出一口浓谈吐到痰盂里,让汪学勤的思绪又回到会场上。

柳国夫继续说道:“……关于此案中所有人的刑期古书记和我有一个初步意见,郎超雄作为首犯应判无期。”他拿出一张信笺照本宣科:“石庵村是这个集团的二号头头,是最重要的主犯,应判二十年。骨干成员叶一彪十五年。铁戈因为态度极为恶劣,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古良才插话道:“这只是我和柳国夫同志商量的初步意见,大家看是否再议一议?”

汪院长听到这里不再记录了,所有人都知道实际上这是地委最后的决定。

随后文重宣布抓捕方案,他说:“这次抓捕行动最重要的有三点:第一、勿使一人漏网;第二、通知有关单位先把人控制起来,不能出任何差错;第三、抓捕铁戈和省农机公司的韦新雨务必在后天也就是二十八号同时完成。记住,关键是动作要快!”

一场如同世界末日的风暴挟风御雷倏然而至,把多少人扫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至此铁戈和他的朋友无一幸免,他的命运就这样被当权者决定了。

有分教:

赤县曾经起巨澜,王侯将相岂心甘?

老夫手段尔曹看,我欲为之谁敢拦!

正是:老政客拍板定谳,众朋友无人幸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61。…第六十一回 天罗地网铁戈在劫难逃

第六十一回

天塌地陷铁戈在劫难逃

不食前言红颜挥泪痛别

话说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七号下了这年的第一场雪,凛冽的北风搅得雪花漫天飞舞。南方的雪因为湿度大,没有北方的雪那种玉屑般的晶莹剔透,更没有那纷纷扬扬潇潇洒洒迷人的风度。而是你冲我撞纠结在一起,成团成片地随风上下翻飞,落地即融。但有时因为雪量很大,气温又低,前面的雪尚未完全融化,后面的雪花又紧跟着叠压下来,所以也能装点出南方的雪景。特别是一些常绿阔叶乔木和长着密集的针叶树上的积雪,常常能把树枝压弯甚至压断。不到半天功夫,整个白菂河变成了一片素裹银装的北国风光。第二天雪停了,天空中一片阴霾。天上不时飞过成群的八哥,路边的菜地里两只花喜鹊和一群松鸦正蹦跳着觅食,斑鸠也咕咕地鸣叫着呼朋引类,几只松鼠在高大的松树上轻盈地追逐着,如同在松枝间跳着欢快的探戈。

看着这美妙的南国雪景,铁戈心里很高兴:“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的收成一定会很好。”

这天一大早他刚吃过早饭便像往常一样到五七农场上班。程场长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今天无事可做休息一天,只是脸上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于是铁戈到厂办公室去取他订的《湖北日报》,猛然间看见保卫科科长李泽辉背着冲锋枪朝罗畈县方向走去,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方向是他七月一日逃离学习班外出申诉的路。紧接着他又看见保卫科副科长沈少卿也背着冲锋枪往白菂河月弓桥方向去了,守住这一南一北两个通道,往东是大山,往西是河流,铁戈根本无法离开白菂河。正在此时曾流又出现在他的身边,像一只闻到血腥的苍蝇寸步不离。他明白自己作为“准自由人”的日子将要完结,最后的大限已经来临。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绝症患者一样,正因为他的意识很清楚,却又无力改变自己走向死亡的命运,所以这才是最可悲的事。

铁戈取了报纸,曾流紧跟在身边。

他鄙夷的一笑,说:“厂里想得太周到了,我居然还能享受配警卫员的待遇,曾流,这应该是省部级的待遇了吧?”

曾流没有搭腔。

他又有意无意的说:“我今天要走了。”

“你要到哪里去?”曾流紧张的问道。

“还能到哪里去,牢房。”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会吧。”曾流竭力掩饰内心的紧张,他递给铁戈一根烟,那手微微地颤抖。

铁戈没有接烟,淡然一笑道:“我都不紧张,你怕什么?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老实话,在你参加办我的学习班时我并不认识你,后来才知道你是个复员军人。再以后我又了解到你从我这个学习班调走后去办陈达的学习班,你把他往死里打,尽管你是奉命而为,我从内心里瞧不起你!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浓厚的功利色彩,你和你们那些人想得到的利益尽可以用各种方法去争取,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择手段,丧失人格。今天厂里派你来监视我,看来王为仁还是很器重你的,但愿日后王为仁能赏你个一官半职,也不枉你鞍前马后竭力效忠。至于我的事总有一个了断吧,总得让我说清楚吧?王为仁要把我往死里整,在这里我是说不清了,这一点我明白得很。但我就不相信在共产党领导的国家里真的没有讲理的地方?!总还有法院吧?我还要过堂吧?过堂时总得让我说话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白菂河不留爷,看守所留爷。哈哈,走了走了!你看这雪下得真是‘落了片白茫茫大雪真干净’。可是几千年来中国的封建社会何曾干净过?这片表面上白茫茫的大雪只能暂时掩盖人世间的龌龊,待到雪化时原有的一切肮脏的东西都还是要暴露出来,丑恶的东西怎么掩盖得住?”

尽管他如此奚落曾流,但曾流今天却表现得很有“涵养”,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他的任务就是看好铁戈不让他跑了,别的一概可以不管。

铁戈说罢径直回到寝室,曾流也跟了进去。铁戈自顾自地看报纸,曾流则无聊地干坐着。

中午铁戈买了两个红烧肉,打了半斤酒在寝室里自斟自饮:“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呀,而今只有朔风凄紧,山河冷落,全无花前月下的雅趣,好不痛煞人也!”他故意文绉绉的自言自语,全然不理会守在一边的曾流。他本来不会喝酒,可今天这个日子太特殊了,他自己为自己践行。

一点十五分厂里派来了四个荷枪实弹的民兵,分别是范火木、暴林、杨乐和奚平,除了奚平以外,其余的全都是他的老朋友,他不明白政治处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广播室开始播音:“全厂革命干部职工马上到大礼堂召开紧急会议。”

范火木悄悄的告诉铁戈:“兄弟,我们所有人的弹夹里都装满了子弹,已经上了膛,你可要注意点,千万别乱来。”

铁戈笑了笑说:“多谢关照,其实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又对暴林等人说道:“哥们,你们都是奉命行事,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大家放心好了。其实大家今天不过是到舞台上去演戏,这是我在设备厂主演的这场闹剧中的最后一幕了,演完了哥们跟着我一起谢幕。”

奚平也笑道:“你这家伙到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真他妈服了。”

“那是!这么好的事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专美吧?你们也跟着一块沾光……”

正说着,童国兵到了,他大喝一声:“把反革命分子铁戈押赴会场!”

铁戈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抻了抻衣服,快步走向大礼堂的化妆间。这间屋子是大礼堂舞台边的一间耳房,是宣传队的化妆室,同时也是篮球队的库房。

他曾经无数次来过这间小屋,这里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记分牌、记分册,装篮球的柜子,存放球衣的箱子。他贪婪地看着,他知道这是他最后再看一眼这间令人留恋的小屋。厂里每次逮捕人,被捕的人总是从这里被押到台上。他还知道等厂里的干部职工到齐了,就会有人对着麦克风扯起喉咙大喊一声:“把反革命分子铁戈押上台来!”那舞台前一定用排笔写着四个硕大的黑体字:“公捕大会”。

正想到这里,麦克风果然传出那句话。

铁戈叹了口气:“还是老一套,一点新意也没有。”

走上台来他叉开两腿跨立而站,一个警察上来踢了他一脚示意他站好。铁戈横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他曾多次站在这个舞台上为厂里的干部职工独唱,一曲唱罢台下总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和掌声。如今台下静得出奇,仿佛他一个人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大礼堂。

柴成明在台上念着批判稿,全都是些御制屁话,是那时逮捕人的一个必走的程序,好像不把最后一桶污水泼到这个人身上就不尽兴似的。

批判稿的内容是什么他没听进去,他在观察台下的人。他很想看一看工会主席景兴旺,铁戈当篮球队长时和他打交道最多。他还想看一看厂长卫则刚,这个老革命厂长常常到炉工班帮忙打铁。他也想看一看副厂长江涛和生产科长陈明清,这是些口碑极好的正派人,他要用眼睛和他们告别。

他也想看看李麻子和王为仁,看他们弹冠相庆的得意洋洋之态到底怎样。

可惜都没来。

只有一个人在大会中途从侧门溜进来,还带着一个大口罩,站在最后的墙根下,铁戈一眼就认出他是在幕后整自己不遗余力的副厂长的苟复礼。这个人在红州和铁夫是老相识,曾经信誓旦旦的对铁夫说过,要好好培养铁戈这个革命后代。也是他动员铁戈参加批林批孔运动的,谁知七五年他却与王为仁联手死整铁戈,今天他是看笑话来了。

铁戈的目光掠过所有人的头顶,死死地盯着苟复礼,心里却嘲笑他:“你有种何必戴口罩?”

转念一想和这种人置气太没意思,他转而用眼睛寻找何田田,在电机车间的队伍里他很快锁定了何田田。她没有低下头,只见她脸色惨白,正死死地盯着铁戈看,眼里露出幽怨的痛楚,那眼光里饱含着沉重的绝望,他知道这是她在和自己告别。

正在此时铁戈听到柴成明的批判稿里有这样一段话:“铁戈一贯以根正苗红自诩,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让我们撕开他的这层伪装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根正苗红?他的外公一九三七年考入国民党的黄埔军校,是该校第十五期学生,一九三八年毕业,一九四三年任国民党远征军司令卫立煌的中校秘书,一九五二年被我人民政府以历史反革命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押送沙洋劳改……”

又是老一套,这些人是想以铁戈外公的历史来证明铁戈参加“反革命集团”是必然结果。换言之,铁戈受共产党二十二年的教育并没有成为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仅仅因为他和他的外公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就一定会成为“反革命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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