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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文革恋史-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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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场上的征战,忘不了车间里的群殴,忘不了‘铁窗之春’的音乐晚会,忘不了与诸位相依相伴苦熬刑期的日日夜夜。如果说这些事发生在社会上那都不足为奇,但在监狱这个社会最底层的大学里,你们能尽力帮助我的确太不容易了,因为这里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恶劣。正因为如此你们为我所做的点点滴滴就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也更令我倍加珍惜这三年来我们共同度过的铁窗时光和我们之间真诚的友谊,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亲情和友情。在这里禁止人们称兄道弟交朋结友,尽管我们从来不说‘朋友’这两个字,但我们在心里早就默认对方是朋友了。我之所以认同你们,是因为在这三年里大家始终没有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没有做任何有损于自己人格的事。这就足以证明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大家都是真正的有人格的人,而不是像庆父、包打听们那样披着人皮的畜生!我们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投进监狱,无论有罪无罪,在这三年里我们的所作所为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正是我认同你们的地方。今天我平反了,又拿回了属于我的自由,你们还顶着犯人的身份在这里苦熬刑期。但我要说:哥们儿,我会永远把你们当成我的朋友!哪怕你们还在监狱里继续劳改,你们仍然是我的朋友。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到监狱里走个来回,也不是所有进了监狱的人都能坚持自己的人格,这恰恰是我最看重的!我们比那些沐猴而冠的达官贵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坚持了自己的人格和良心,这已经为三年的铁窗生涯所见证。我相信,我的今天也许就是你们的明天,毕竟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来了!”

铁戈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让众人唏嘘不已,尽管这些人大多有七八年乃至上十年的牢龄,都比较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但铁戈的离去还是让大家不胜伤感。

酒又转回到铁戈手上,他把酒顺手递给了大脑壳:“哥们儿你们多喝点,我在外面想喝就有,今天我只喝第一口就代表我喝了无数口。”

大脑壳“咕咚”干了一大口,嘴里“嗞嗞”地回味着:“铁戈,你刚才的话说得好,说得真好。看起来做一个人很容易,实际上很不容易,特别是在监狱这种环境里做人就更不容易了,诱惑实在太大。因为这种诱惑是早日恢复自由,而付出的代价则是出卖良心,放弃人格,同时也丧失了别人对你的信任,我不知道包打听那种小人是怎么想的?”

铁戈想了想说:“人要是不在乎名声,什么厚颜无耻的坏事都能做出来。而且小人做坏事从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所以能够为所欲为,就像包厚斌、李家宾、陈庆父那种人。而稍有良心的人如果做了告密或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总觉得在良心上过不去,内疚感、负罪感很强。”

所有的人都认为铁戈这个观点一针见血地揭示了小人的内心世界。

铁戈接着又说:“大家还是要尽一切可能争取平反。比如说余友新、汤建国、牛瞎子,你们本来是刑事案子,却套上了反革命的笼头,可以抓住这一点做突破口,要求平反或改判,我看希望很大。倪秀松写反标都平反了,余友新和汤建国无非是和自己的女朋友发生了关系,说破大天性跟反革命无论如何也不搭界。大脑壳、韦少山还有成飞,你们三位和我的案子性质差不多,都属于官愤极大的运动案子,只不过你们多了组织和参与武斗的事,但这也构不成反革命罪呀!明礼的案子更是好笑,我估计你平反的希望最大。还有祝平和巩长林,你们也要据理力争。实际上像你们这些文革刚结束时判的案子,还是在极左思潮影响中按文革的政策定案的,完全可以翻过来。你们千万不能灰心,更不能放弃,要有生命不息申诉不止的决心和毅力。你们才二十一二岁,还有五六十年的光阴,不能因为这个案子毁了后面的大半辈子呀!”

大脑壳说:“我从你这个案子平反中看到了我的希望,同样是运动案子,同样是红州地区判的,未必会有两样的结果?我不指望平反,能把我的余刑改判掉老子就烧高香了。”

铁戈压低声音很神秘的问道:“你们知道龚瑾到哪里去了吗?”

众人摇头,只有沈明高一个人暗笑。

“二月九号就平反了,被他们县公安局用吉普车接走了。”

大家一阵惊呼。

铁戈用眼睛扫视着众人:“想当年‘清理阶级队伍’、‘一打三反’时,反革命一批一批地往里面抓,现在中央的政策松动了,大家要抓紧申诉。二月黑风时我们红州地区公安处抓了一个造反派头头,这头头问:‘为什么抓我?’警察说:‘这是形势的需要。’‘七二零’以后又把他放了,他又问:‘为什么放我?’警察说:‘这是政策的需要。’这抓人放人不是因为你有罪,而是因为‘形势’和‘政策’的需要,你们现在不需要这‘政策’吗?我说各位不要光听我说话都吃菜呀,酒可就只有这么多,多吃菜。来来来,抽烟。”铁戈打开了第二包烟发给众人。

大脑壳说:“你也吃嘛。”

铁戈大大咧咧地一摆手:“我是自由人,想什么时候吃就可以吃,你们多吃点。喂各位,为什么我今天没有买鱼给你们吃?”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

铁戈大笑道:“过年吃鱼叫做年年有余,你们要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骂死我才怪。”

大家还是不明白。

铁戈解释道:“年年有余本来是句祝福的话,就是说年年都有富余。今天我不买鱼吃就是不想让你们还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坐牢,难道你们还想有‘富余’的刑期吗?”

说得大伙轰然大笑。

牛瞎子笑道:“只有你能想到这上面来,也好,让我们都早点恢复自由,我就爱听这话。”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聚餐完毕,铁戈又爬到十监号的上铺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双手枕在脑后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说:“再睡一次牢房,以后想睡也睡不成了。人哪,真是个怪物,原来百般痛恨的监狱临了反倒留恋起来了。祝平,等我走后你和巩长林把我这垫的盖的都拿去,我不会把任何带有劳改标记的东西带回家。”

祝平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把几张纸塞到他手中。铁戈一看,原来是他们三个人写的狱中咏梅的七绝,是祝平上午从自编的密码中译过来的。另外还有一首他刚写的词:

《江城子·狱中送君》

近来薪胆共寒窗。苦同尝,永难忘。依望家山不见雁成行。忽报东风将挽去,拱手别,说匆忙。总教离恨惹人伤,诉衷肠,贺新郎。一事无成愧我少年狂。今日送君春淡处,铁门外,柳丝长。

祝平

八零年二月十二日于省模范监狱

铁戈默默地看完这首词,再看祝平,只见他和巩长林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铁戈拉着他俩的手,眼泪也无声地悄然落下。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他们就这样任泪水尽情地流淌,流淌……

下午又有一些犯人托他上街买东西或投寄申诉材料,他忙了整整一个下午,用他那军用挎包一次次带去犯人们的希望。

刘武汉上午回武昌小东门看望他妈妈,下午回来听说铁戈平反了,就如同自己平反一样高兴,非要打酒买菜为铁戈饯行,同时还邀请刑事犯队的几个刑满释放的人作陪。这些人铁戈一个也不认识,但他们全都认识铁戈,委实因为他在监狱里名声太大的缘故。

铁戈却提出一个条件:“这顿酒我是一定要喝的,而且要喝好。但酒钱必须由我出,否则我不去。”

刘武汉立马大怒道:“铁戈,你太瞧不起我了!这几年只要你家里来接见我就吃你的东西,总该让我还你一次吧,你要不吃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铁戈笑道:“哟哟哟,我还从来没有看见刘武汉发脾气,今天发起脾气来还真吓着我了。哥们,你知道我今天领到多少路费吗?一百一十块呀!我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第一次有这么多钱,今天老铁我要好好挥霍一把。刘武汉,你哪来的钱?你又有多少钱?别大头蚂蚁戴栗子壳——硬充人物。我的钱用完了还可以找我娘老子要,你把钱花完了还过不过日子?你那钱还是留着孝敬你老娘吧。”

刘武汉还要继续争下去:“过不过日子那是我的事。嫌我穷是不是?我就是再穷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铁戈打断刘武汉的话:“知道过去闹土改时的一句话吗?叫吃大户,就是吃地主老财。我看这样,我们这几个人里谁最有钱就吃谁的,怎么样?”

那几个刑事犯笑道:“铁戈最有钱,就吃他。刘武汉你就不要再争了,铁戈这是一片真心。”

刘武汉一看大家都向着铁戈,只好作罢,说:“那我们现在就去买菜自己做。”

就业队本来有炉灶可以自己做饭做菜,铁戈嫌麻烦:“做什么做?孔老夫子早就说过‘君子远庖厨。’圣人之言岂可不听?大老爷们学他妈什么厨子?老子当了几年的纺织工,几乎都娘们化了,你还想让我彻底变成太监?还让不让人活了?再说了,劳改这么多年你们除了搞纺织以外,谁会做饭?做一些猪狗不食的菜那不是糟蹋钱么?餐馆有现成的菜,自从我被关进学习班就没有下过馆子,不就是多花点钱吗!有什么了不起。走,到餐馆去好好吃他一顿,我们今天要潇洒吃一回。”

一行人来到餐馆要了一个靠窗的桌子,点了七八个菜。铁戈拿出大前门的烟发了一圈说道:“大家今天敞开肚皮吃,不够再加。明白吗?这就是在餐馆吃饭的好处,还有一点就是不用洗碗,吃完了抬腿走人,这才是大老爷们应该过的日子。”

那几个刑事犯笑道:“铁戈在球场上打球是爷们,在酒桌上喝酒是爷们,这些天总是听刘武汉说你的事,刘武汉说你为人处事也是爷们,今天一看还真没说错。可惜我们是刑事犯,要是政治犯说不定我们就在一起劳改了。”

铁戈笑道:“那不一定。如果你们也是政治犯说不定分到沙洋去了。正因为你们是刑事犯,所以才能分到这里来。任何东西它的过去都是历史,而历史是不能假设的。如果历史能够假设,我看我们没有一个会进监狱吃劳改饭。哟,菜来了,大家上啊。”

席间刘武汉举杯祝贺道:“铁戈,平反了好事呀,真是大好事。你刚分到五队来,我一听你的案情就晓得你不是真反革命。其实大家都不是瞎子,什么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来,大家举杯,首先为了铁戈重获自由,恢复清白,满饮此杯!”

铁戈心里特别高兴,一口干了杯中酒说:“三年了,我还没有像这样痛痛快快地喝过酒,在中队喝酒偷偷摸摸像他妈做贼似的。天生我材必有用,自由失去还复来。我也敬你和各位一杯。”

刘武汉喝完酒笑着跟其他人说:“按说铁戈还是我的徒弟,他刚来还是我教他打羊角结。”

那几个人笑道:“铁戈,你也应该单独敬师傅一杯。”

“对对对,师傅就是师傅,徒弟敬师傅理所当然。”

铁戈站起身来笑道:“在监狱里不能叫师傅,所以我从来没有叫过。师傅,我也祝贺你重新回到自由的怀抱。”

“唉!我有什么好祝贺的,瞎了一只眼,减了两年刑,青春全都丢在这高墙深院里,自由的代价太大了!”刘武汉叹道。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却太沉重了,众人回想起这一二十年的劳改生活,大家都默不作声。

停了一会铁戈问道:“你出来以后准备到哪里去?”

刘武汉又叹了一声:“唉,我还能到哪里去?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晓得。我家只有一间房子,弟弟一家三口跟我老娘住得够挤了,哪有我住的地方?现在又不招工,就算招工谁要我这个劳改释放犯?看来只能到就业队去苟延残喘了,好歹一个月还有三十几块钱,活下去还不成问题。”

铁戈关切地问道:“要是能到就业队也算有个落脚之处,你就不会离开武汉,随时可以去看你妈妈。就业队能安排吗?”

“好像有点眉目,邵指导员在帮忙。”

“邵指导员在监狱里威信很高,只要他肯帮忙应该没有问题。刘武汉,你才三十一岁,不要太悲观。天不绝无路之人,地不生无根之草。以后再找个媳妇过日子,我们反革命总不能绝种啊。哎,别光顾说话,吃菜喝酒哇。”铁戈又给刘武汉夹菜。

刘武汉感叹道:“你莫看邵指导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是好人哪。哎,铁戈,邵指导员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对你那么好?”

铁戈一笑:“哈哈,现在可以说真话了。实话告诉你邵指导员和我老爸是战友,他们同年参军而且是一个连队。四保临江时一起负伤,一起住院。后来又一起南下,一起调到武汉空军。”

刘武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邵指导员总像老母鸡似的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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