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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爱走薄刃-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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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
何养健不会哄孩子。于是手扶膝盖,深深的弯了腰去问他:“你姥爷呢?”
玉恒咧了嘴,无声的抽搭,眼泪噼里啪啦的顺着脸蛋往下滚。何养健思索了片刻,又问:“是不是想妈了?”
玉恒抬袖子一抹眼睛,哽咽着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何养健问道:“为什么?”
玉恒哭得面红耳赤:“她要爸爸,不要我了。”
何养健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慢慢的往后院溜达,一边走,一边把嘴唇凑到玉恒的耳边说道:“你妈妈没有不要你,你妈妈是死了,你爸爸也死了。知道什么是死吗?”
玉恒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今天知道了。
何养健继续说道:“一个坏女人,杀了你的妈妈和爸爸。知道她是谁吗?”
玉恒泪眼朦胧的摇了摇头。
何养健答道:“以后有机会了,我指给你看。”
然后他扭过脸去看玉恒,发现玉恒的睫毛挑着大泪珠子。正呆呆的望着自己。
脸上笑了一下,他在心里说道:“我妈也死了,我也哭了好几场,不过我没有你幸运,我只能在牢里哭。”
弯腰放下这位同命相怜的小同志,何养健让小伙计出门,给玉恒买了两只小鸟回来。这两只小鸟蹲在竹笼子里,乍一看和麻雀差不许多,只在脑门上有一抹红。因为除了叽喳乱叫之外再无任何优点,所以很不值钱。这鸟的生命力很强,给点小米就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足够玉恒揉搓的。而玉恒守着鸟笼子坐在后院,眼泪就渐渐的止住了。
容少珊是当天晚上才惊慌失措的找过来的,到了之后见玉恒果然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不是空手来的,送了何养健一只蝈蝈––不是家里那只过了冬的蝈蝈,是他新弄来的,翠绿翠绿的一只大嗓门蝈蝈,住在很精致的蝈蝈笼里。
“明天这玉恒还得麻烦你。”他对何养健说:“我找了个差事,白天怕是不能在家了。”
何养健很诧异,心想你这样的还能找到差事?
而容少珊随即就详细答道:“是我前天在街上溜达,遇见了个朋友。朋友知道我会养鸟,介绍我到个什么官家里当鸟把式去。”
“哦?”何养健来了兴趣:“什么官?”
容少珊眨巴眼睛想了半天,末了摇了摇头:“忘了,我这脑子真是不行,听完就忘。”
何养健略一思索,随即笑道:“可以,正好玉恒还很喜欢在我这里玩。”
容少珊从此有了正经差事,并且收入颇丰。他不会过日子,有钱就花,所以何养健那隔三差五奉献出的二十元慈善金,便可以免了。玉恒则是长久的留在了荣兴当铺里,有时候容少珊夜不归宿,他就干脆睡到何养健家里去。何养健想一想,也感觉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和肃希灵与白子灏的儿子过上了!
但他真是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也许是喜欢,也许是怜悯,说不清楚。那样痛恨与厌恶他的父母,对于他却是没什么大成见。
结果没用多久,玉恒就不肯回家了。姥爷他不要了,他成天的只跟着叔叔转,尽管他比叔叔的膝盖高不许多,何养健转身的时候总得加着小心,怕动作太大,把他踩了。
春天是个万物生发的时节,玉恒有了个叔叔,容少珊凭着会玩,也有了一份职业。而在城市的另一边,在陆公馆的庭院里,十七岁的果子远远的望着小桐,心里也有花朵暗暗的开放。
她本来就长得秀气,如今吃得胖了,脸上有了光彩,又新近剪成了女学生式的齐耳短发,越发显得俏式利落,身上一点媳妇的影子都看不出,完全是个姑娘模样。
她倒是觉得自己挺美的,可是小桐怎么看她,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在小桐面前,她是有点自卑的,毕竟小桐是个实打实的小伙子,而她再怎么说,也的确是嫁过一次人了。要是小桐因为这个嫌她,那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果子想,女人迟迟早早总还是要找个男人的,坏男人的可恶可厌,自己是彻底见识过了,所以这回再找,就一定要找个可心可意的。比如说,小桐。
可小桐是个闷葫芦,有时候对她好,有时候则是对她爱搭不理。果子的一颗心痒了好几个月,末了她想自己比他大一岁,实在不行,自己就厚起脸皮,给他送上门去吧!

☆、第六十四章 春光(二)

果子想要找个机会,向小桐剖明心迹,然而小桐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一眼没留意到,小桐就不声不响的去奉天了。
果子很怅然,但是也无法,只能乖乖的留在家里等他回來。她是有城府的,心里尽管想着小桐,脸上却是一点也不露,每天若无其事的该怎样还怎样––她也是怕自己這心事露了馅,万一小桐再看不上自己,那么自己正是双重的丢了人,往后还怎么有脸在这陆公馆裏充大丫头?
然而小桐迟迟不归,果子感觉自己将要等到天荒地老了。小桐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果子有心事,希灵也有怨气,怨气的来源当然是金婉心。她记得自己初認识陆克渊的时候,陆克渊比现在要显得年轻一些––那时候那么年轻,反倒不见有女人来纠缠他,如今分明是越来越老了,却是从天而降一位红颜知己,死活就是非他不要了。
至于陆克渊的想法––她也问過几次,没问出什么眉目来。原来他对她耍贫嘴不正经,她当他是诙谐幽默有腔调;现在再听他耍贫嘴,她就换了思想,颇想揪住他那张嘴拧一拧撕一撕了。
真是没办法。他们夫妻二人坏起来是势均力敌,若是来个平凡人物做她的丈夫,早被她三招两式就收拾老实了。
希灵暗暗的赌气,赌了几个月之后,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她和果子一样,心中也不安分,也有花朵鼓了苞。但果子心里开的乃是爱情之花,她这心里开的是什么花,可就不好说了。蠢蠢欲动的加紧思索了几天,这一天她坐在卧室内的沙发椅上,老爷们儿似的佝偻着背叉开着腿,伸着脖子手扶膝盖。像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乌龟一样。她静坐良久,忽然抬手一拍大腿,同时挺直腰背恢复了圆形。仿佛骤然醍醐灌顶了一般,她在心里问自己:“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懦弱窝囊了?凭什么要让我闷在家里生气,让金婉心勾着我的男人欢天喜地?”
这么一想,她立刻站起了身。将两只手插进连衣裙的口袋里,她把她那个一丝不苟的小脑袋向上一扬,原地做了个向右转,然后迈步走出卧室,下楼打电话去了。
这个电话,她打给了金婉心。在电话里她语笑嫣然,一团和气,邀请金婉心到西餐馆子里和她共进下午茶。她和气,金婉心更和气,不过三言两语的工夫。两人就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希灵放下电话,凝神又发了一会儿呆,末了转身向外喊道:“果子!把裁缝昨天送来的那批衣裳拿出来,我要选一件下午穿出门!”
果子一如一位全知全能的神,没人看得见她,而她无所不知、无处不在。遥遥的答应了一声,果子在五分钟内,就把衣柜里那几套没上身的新洋装全搬运到希灵面前了。
希灵选了一身墨蓝色的连衣裙,配着短短的小外套和银色的胸针––穿得沉稳一点。可以给她增添一点岁数和份量,否则在雍容华贵的金婉心面前,她很有可能沦为小毛丫头。
果子有点知道她的烦恼,这时就在旁边问道:“太太下午要去见那位金小姐呀?”
希灵从鼻子里向外呼出凉气:“都八十了,还小姐!”
果子强忍着不笑,附和着她说话:“谁说不是呢。听说啊,她女儿都比您大了,她还赖在这儿缠着先生,真是可笑!”
希灵说道:“可先生还很吃她那一套呢!”
果子蹲下来,给她系皮鞋绊儿:“她毕竟是个女人嘛,那么追着赶着的对先生好,先生就是不喜欢她,也不好意思太不搭理她不是?要我看啊,全是这个金老太太的错,您看她要是回上海了,先生准保不带想她的。”
果子这话说到希灵心坎里去了––她自己尽管对陆克渊有了一点意见,但再怎么样,他依然是她的心肝老宝贝。批评他是不行的,要批评就只能批评金婉心。
希灵一高兴,就把几双崭新的玻璃丝袜子给果子了。
如此又过了片刻,也就到了出门的时间。希灵带着果子和一名保镖离开了家,乘坐汽车到达了一家白俄馆子。在馆子内的安静雅间里,她等来了金婉心。
金婉心穿着一身软缎旗袍,脸上描画了很细致的妆容,不烫发,将一头厚密的黑发在脑后盘了个圆髻,看起来正是一位典型的东方美人。和希灵相对落座了,她点了两杯咖啡和几样点心,然后对着希灵笑道:“你很会选,我到天津这么久,也觉得这家馆子最地道。”
希灵用手指轻轻叩着玻璃杯,含笑答道:“我其实也懂得不多,还是老陆偶尔带我出来––有时候,家里的饭菜吃腻了,他就说‘带着媳妇下馆子去’。”
此言一出,金婉心也笑了:“以后要是想换换口味,不用下馆子,到我家里也是一样的。我给你们做。别看我不像是能持家的人,厨艺我是有一点的,不信你去问小陆,小陆嘴那么刁的,也说我做的菜好吃。”
“哦?”希灵一抬眼睛:“他嘴刁吗?我看他并不挑剔,是有什么吃什么呀!”
金婉心笑盈盈的答道:“是吗?那看来他是只对着我刁。做得不好呀,真的不吃,筷子塞到他手里,都一口也不动。像小孩子一样。”
希灵听到这里,依然微笑着:“老陆经常到你那里吃饭吗?”
金婉心做了个思考的姿态,然后答道:“也不是经常,不过隔三差五肚子饿了,就跑到我那里要吃要喝。我是又笑又气,不管他呢,不忍心;我就总说他,说你也是有家庭的人,怎么还要跑到我这里支使我伺候你?小陆那个人你是知道的,笑眯眯的不吭声,你问他也白问,他就是不说话。唉……”金婉心笑着摇头:“那个家伙,也真是坏极了。小时候坏,老了还是坏。”
希灵看着金婉心,因为感觉金婉心这话说得太过嚣张,她一时间反倒不知从何处进行回击了。

☆、第六十四章 春光(三)

希灵看出来了,若论装模作样,自己未必是这个金婉心的对手,况且自己不是为了比试这个來的,与其陪着她这么兜来转去的耍嘴皮子,不如干脆利落的把话挑明,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继续笑。
“姐姐。”她正了正臉色,脸上倒是还残留着一点笑意:“实不相瞒,听了你方才那一席话,我心里难过得很。”
金婉心做了個吃惊的表情:“妹妹,怎么了?是我有什么话说错了吗?”
希灵垂下眼帘,做了个哀伤的表情:“我知道你心里喜欢老陆,老陆當然更是知道。只是你这样一味的对他好,反倒是让他为难。也让我为难了。你一片真心,他不忍心冷落伤害你,可若不伤害你,就要伤害我们的感情和家庭。这一番话,我想,老陆大概是没有对你讲过吧!”
金婉心将胳膊肘放在桌面上,也移开目光慨叹一声:“唉,妹妹,這个道理我又怎么不懂?纵是你今天不来向我讲,小陆也对我说过许多次了。我常说,小陆,你若真是厌烦了我。你就给我一句狠话,让我对你死心;妹妹,你哪知道小陆有多么坏、有多么的折磨人啊!他不肯说,横竖我只是对他好,我也不要他什么,他就吃定了我。后来我想,随便吧,反正我也不年轻了,这一生也不打算再嫁了。他若是对我好,那我就多照顾照顾他,他若是真以铁石心肠待我了,我也无怨无悔。”
希灵说道:“既然姐姐知道这个道理,知道老陆那边是无论如何不肯表态的。那么为什么不肯自己主动退出,还老陆和我一片清静呢?”
金婉心这回向她微微一笑:“妹妹,若你心爱的人夜里登了你的门,同你共吃一碗面,共喝一杯茶,你有了心事对他说,他有了烦恼对你讲,你也舍不得撒了手离开他呢!”
希灵饶有兴味的看着金婉心:“姐姐,我与陆克渊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怎么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不能容许旁人来破坏我们的婚姻。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姐姐认为我这话,有道理吗?”
金婉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妹妹,你多虑了,我又怎么能够破坏你们的婚姻?难道你怕小陆会为了我抛弃你吗?”
希灵对着金婉心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怕这个。我当然相信他。只是一张床上只能睡下夫妻两个人,再多一个,都挤了我的位置。”
金婉心听到这里,忽然咯咯的掩口笑了起来:“那让小陆去打地铺吧!”
希灵也是微笑,一边笑,她一边低声说道:“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一个礼拜,足够你收拾行李回上海了。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你可以马上去向陆克渊告状。陆克渊是个很实际的人,你看他究竟会选择你我哪一方!”
说完这话,她站了起来,对着金婉心一扬眉毛,然后昂首挺胸的转身走了出去。废话说了一车,总算她最后又把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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