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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爱走薄刃-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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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看了看。山下黑沉沉的,高是够高,山下还有隐隐的水声,想必是有河流经过。
这个地方,是希灵所满意的。
于是转身钻回车内,她没关车门,重新发动了汽车。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她在马达轰鸣声中纵身一跃,大叫一声扑到了车外的草地上。
与此同时,汽车如同炮弹一般直飞向前、落地、翻滚。巨响与火光之后,汽车在山脚河流中砸出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希灵趴伏在草地中,手肘和膝盖都是剧痛,下巴蹭过石子,也带了伤。倒吸一口冷气屏住了,她发疟疾一样的颤抖,瞪着山脚熄灭了的火花与水花不能动。
报仇了!
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更黑的夜,她从鼻子里挤出高昂单调的一声笑。牙齿磕破了舌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用手背狠而慢的一蹭鲜血,她蹭得自己嘴唇变形,口红漫过了嘴角,成了小丑的样子。
正在此时,远方隐隐响起了杂乱的人声。希灵猛然回头,看到极远极远的地面上,亮起了几盏星火。
脸色一变,她站起身弯了腰,开始试探着向山下小跑。这篇山坡比她想象得更陡,跑了没有几步,她便重心不稳的仆倒在地,一路骨碌碌的滚了下去。赤裸的膝盖砸进河滩泥水里,她连滚带爬的重站起来,趟着冷水跑到了汽车旁。
汽车成了个仰面朝天的模样,车门已经没了。她钻进车里,摸到了白子灏的一只手。顺着那只手往上走,她又摸到了白子灏的头。那头沉重而没生气,可是手指摁住颈侧,她还能感觉到微弱的脉搏。
抓头发揪衣领,她拼命的把那个脑袋拽了出来。把那个脑袋向下压了压,她想把他的口鼻压进水中,然而白子灏的胸膛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垫高了,除非她敲碎他的骨头,否则他低下头,河水至多只能没过他的鼻子。
于是希灵松了手,转而要去摸石头。小鹅卵石是没有用的,她要找的是沉重的尖石,可未等她将一块石头高举起来,山顶已经有人大呼小叫的冲了下来。
于是希灵立刻丢下石头,跌坐在了水中。

☆、第二十一章 杀机(三)

远方跑过来的救兵,是城外军营里的巡逻队。
巡逻队由丘八构成,本不是个乐于助人的群体,然而最近城里城外都不是很太平,所以巡逻队直奔火光和巨响而来,还以为是有人在山底下引爆了炸弹。
结果走到山顶上向下一瞧,他们全傻了眼。
希灵大声哭叫着,被一名士兵从河里抱了上来,她的脸上手上全是血水和泥水,乍一看很可以吓人一跳。一边哭一边斜睨着河中情形,她看见三四名士兵围成一圈,正在试着抬起汽车,好让同伴把车内的白子灏拽出来。不能说人家不卖力气,号子喊了一遍又一遍,他们是诚心实意的想把那铁疙瘩抬起个分毫。
然而铁疙瘩始终不动——不但不动,还有了继续往那泥涂里深陷的征兆。于是拽人的士兵不耐烦了,摸索着将双手托到了白子灏的腋下,他没头没脑的使劲往外一扯。
在同伴的惊呼声中,他扯出了大半个白子灏。
真的是大半个,也只剩了大半个。
凌晨时分,大帅府亮了电灯。
三姨太太和老管家披衣下地,心里都发着牢骚,恨家里这个大少爷不安份,天还没亮就开始折腾人——医院打过来的电话里,对方没把话说明白,他二位都以为是少爷开车撞了人,应该是撞出了人命,所以现在人在医院里回不来。
哈欠连天的赶到医院,他们一进病房就傻了。
这时,看护妇用轮椅从走廊里推进了希灵。希灵脸上的伤处已经开始红肿,她皮薄肉嫩,一肿便是肿了个惊心动魄。红伤配着铁青苍灰的一张脸,她有了几分厉鬼相。膝盖手臂缠着层层的绷带,她抬眼去看床上的白子灏。
白子灏变得短了一截,因为两条小腿被汽车生生砸烂,而不明就里的士兵不知道他的双腿已经骨断筋折的和汽车纠缠成一团,所以蛮横一拽之下,以膝盖为界,硬将他那两条长腿扯断开来。
白子灏不哭不叫,因为早已人事不省,连自己的生与死都不知道了。
医生认为白子灏还是很有抢救的价值,尽管他的鲜血几乎流光,肺部也进了大量的河水,但他的确还是活着的,他的呼吸不曾停止,身体也还存着余温。
三姨太太和老管家都落了泪,并且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提前为少爷操办后事。自家的少爷和别家的少爷是不一样的,别家儿女多,死了一个还有一群,可白大帅就只有白子灏这一根独苗,独苗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大半夜的喝了酒去开快车兜风,结果一头撞进了鬼门关里。含泪回头再看希灵,三姨太太和老管家没有话说——自家少爷的脾气,自家知道,不便责怪一个小姨奶奶没有保护好他。但话说回来,少爷生死未卜了,小姨奶奶还活得全须全尾,这看起来就有点不应该。
希灵不理会他们的目光,只闭了眼睛,挤出一滴很大的眼泪,同时暗恨那帮士兵来的不是时候——只要再晚一分钟,她就可以让白子灏彻底升天了。
白子灏一死,她不但给自己报了仇,还给自己铺了一条金光灿烂的新道路。有白子灏,大帅府将来可能还会有二耗子三耗子四耗子;没白子灏,她养下来的那只大耗子就是白大帅那笔庞大财富的唯一继承人。
到了那个时候,白大帅还可能让叶东卿把大耗子带到千里之外、跟着她姓叶吗?
叶东卿这个名不副实的正房奶奶一滚蛋,她作为孙少爷的生母,未来会有何种富贵前途,可想而知。当然,做寡妇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她不在乎——有好些别人认为很要紧的事情,她都不在乎。
横竖她不受身份的束缚,“寡妇”二字,管不住她。
白子灏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他醒过来了。
三天里,大帅府内该来的人都来了,包括叶东卿。但白子灏受伤的消息依然是被封锁着的,因为这是一桩大事,白大帅在前线已经是焦头烂额,三姨太太和老管家都认为不能让白大帅在这个时候得知家中的惨剧。
事情被压了下来,直到白子灏今天苏醒。
刚醒过来时,白子灏还是懵懵懂懂的,甚至没有察觉到身上的异样。喝了一点水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很偶然的歪了脑袋向下望,结果就发现棉被起伏得不对。
盯着棉被足足愣了一分多钟,他挣扎着坐起身,掀开棉被向内看。
下一秒,他疯狂的哀嚎了一声。
这一嗓子是真够惊人的,看护妇推着希灵从门外经过,轮椅上的希灵竟被他的声音震得一颤。头也不回的抬起一只手,她示意看护妇停下来。
房内的呼号一声惨过一声,医生们从走廊尽头匆匆赶来。轮椅上的希灵隐匿在走廊暗处,面无表情的只是倾听。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想。
抬手将额前的一丝卷发掠到耳后,她冷着漆黑的眉眼,翘起嘴角无声一笑。
白子灏哭,白子灏闹,可他很快就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肺部感染,双腿创面愈合得也不算好。
他长久的昏迷、发烧、梦魇,飞快的瘦成了一具骷髅。在这同时,希灵拆了手脚绷带,也露出了一块块的血痂。
全是皮肉伤,所以也就只有血痂。
先白子灏一步的回了大帅府,希灵来不及照镜子,先去瞧了容秀——在医院里,她给容秀打过电话,让她不许乱走,自己也不用她来看望,她目前的唯一任务,就是好好照顾耗子儿子。
如今冲进容秀房里,她看容秀安好,耗子也安好,一颗心便彻底落了地。然后派人请来了三姨太太和老管家,她端坐在两人面前,心平气和的说道:“子灏遭了这样的大难,父亲在河南知道吗?”
三姨太太和老管家对视了一眼,都感觉今天这个小姨奶奶有点不对劲——小姨奶奶不是个小丫头吗?怎么一场车祸过后,她忽然变得苍老了?
“不敢让他知道。”三姨太太答道:“他在河南那边,打仗打得不顺利,我怕他知道了家里的事,心里更乱。再说他知道了也是无用。”
希灵反问道:“那你们就打算把事情隐瞒到底,让父亲回家之后自己发现了?”
三姨太太被她问得又是一怔:“少爷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大帅晚几天知道,想必也无妨。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局。”
希灵点了点头:“哦,你们。”
此言一出,老管家和三姨太太都有些坐不住——他二位确是清白的,然而常在一起商量家事,看着也确是有点不那么清白。
希灵继续说道:“子灏如今在医院里,昏一阵醒一阵的,两条腿始终是化脓,又在发作肺炎,全靠着镇定剂才能睡几个小时的觉,这样的情况,你们竟敢说他是没有危险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若真是有了三长两短,你们能负责任吗?父亲回不回来,是父亲的事情,你们就敢替父亲做主了?”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子灏是我的男人,也是我儿子的父亲。他的生死,旁人可以不关心,我是必要关心的。你们若是执意要瞒着父亲,我也没办法,但将来父亲回来了,若有责任,全是你们的事!你们若是担得起,那就请担吧!”

☆、第二十一章 杀机(四)

希灵口中的“责任”,没人担得起。叶东卿不掺合白家的事情,也不发话。于是一封电报发往河南,三姨太太决定向白大帅实话实说。
白大帅,据说,看完电报,腿就软了。
白大帅没有给出回天津的具体日子,反正他如今已不恋战,只求突围。大帅府内的人们除了等待,也就别无他法。
白子灏命硬的程度,真是出乎了希灵的意料——他那样绝望,那样苦恼,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两条断腿烂了又好好了又烂,然而最后终于还是生战胜了死,好战胜了烂。身体的热度一天一天的退下去,他又活了。
医院再好,终究比不过家里舒适,所以他在刚能见天日的时候,便出院回了家,横竖家中也有医生昼夜待命,照样可以及时的给他疗伤换药。
仰卧在柔软的大床上,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热血筋骨全没有了,他瘦成了一副干枯的架子,并且残缺不全。
死了,化成白骨了,也还是残缺不全。
他想不起那一夜自己到底是如何把汽车开进河里的了,只在绝望之余,又隐隐的纳罕,因为仿佛昨天他还在活蹦乱跳的到处跑,然而不过是睡一觉的工夫,他那两只结结实实的脚丫子就没了,笔直的两条小腿,也没了。
他始终是没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好像脑筋僵住了,无论如何,想不通。
旁人的安慰是无济于事的,嗡嗡隆隆的说话声音反倒让他心乱如麻,他本来脾气就大,如今更像是疯了一般,连叶东卿都被他骂了出去。
希灵因为不多言不多语,所以还能近他的身,但是她不触碰他,他有了大事小情,她都指挥丫头去办。白子灏起初还没觉得怎的,时间一久,他觉出了异常。
这天傍晚,沉默了许久的他忽然对希灵说道:“还是你命大,一辆汽车里的人,我摔成了残废,你就落了身上几块疤。”
希灵背着光站在窗前,晚霞灿烂如泼天的火,烧出满世界的血色。静静注视着白子灏,她忽然微微一笑。
这个暧昧不明的笑容忽然惹恼了白子灏:“笑?你还敢笑?我×你娘的!老子没了腿,你个小婊子还有心思笑?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的腿,让你后半辈子陪老子作伴?”
希灵懒洋洋的深吸了一口气,又含笑把它呼了出去。背着双手向旁一转,她昂首挺胸的走到床尾,抬手扶住了高高的黄铜床栏。
“你太激动了。”她发出细而单调的声音,像是满怀恶意的假嗓子:“要不要给你来一针镇定剂?”
然后微微向前一探头,她挑起眉毛睁大眼睛,压低声音又道:“还是不要打针了,以后你会有的是时间睡觉,不急在这一刻,是不是?”
白子灏用力一蹬腿,本意是要踹她一脚,然而棉被虚弱的掀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没有脚了,从今往后,再踹不到任何人了。
巨大的悲伤如浪袭来,他一下子就虚弱得动不得了。咧开嘴呜呜的哭出声音,他含糊的嚎啕:“我死了得了……我这样还不如死了……”
希灵绕过大床,走到了白子灏的枕边。拉起枕巾擦拭了白子灏的眼泪,她俯身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一边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脸,一边轻声说道:“别怕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们的孩子也会陪着你的。”
白子灏哭出了满头满脸的虚汗,他一时想要活活打死希灵出气,一时又贪恋希灵的温柔与气息,在无比的混乱和天大的委屈之中,他哭得比小耗子更悲哀缠绵,成了比小耗子更小的小男孩。他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不能离开希灵的,能照顾肯服从他的人有很多,但那些都是上人或者下人,唯独希灵是他的小伴儿,是夜里关上门能和他说悄悄话,能和他睡一个被窝枕一个枕头的。
父亲不在都没关系,只要希灵在就好。他现在太脆弱了,他需要希灵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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