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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欲将沉醉换悲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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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元和四年,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此前,清河王已向皇帝提出,他有意云游天下,不愿再理并州事务。燕南王也说想回京读书,他想念五哥,不愿再回穷乡僻壤的青州。
皇帝踌躇地,平静地,一一应允。
只剩瑢珣二人,仍不表态。
这一天,皇帝设宴永宁殿,大宴诸王及大臣。
晚宴气氛融融,珍珠想到,仅仅一年之前,也是这一天,她和莺儿去看上元灯会,那是她第一次碰到陈瑢,他戴一只面具,疏淡地,傲然地,面对这个世界。
一年时间,那么短,又那么长。珍珠感到心境已沧桑了。
她看看皇帝,那样美丽的少年,气度雍容,仿佛生来就该当皇帝,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但她知道并非这样简单,她看到升平气象背后的艰辛。
她之前问皇帝,端华王为何那样配合。皇帝微微一笑,说:“这是皇家辛秘,你不可告诉他人。”
他说,大哥年轻时,和先帝的一位美人过从甚密,被先帝发现,按律那位美人当被处死。但大哥对那位美人,深有感情,他拼死恳求先帝别杀她。最终那位美人没有死,现在还好好活着,在清凉山。但是先帝让他起誓,此生效忠太子,力保国家太平。
原来如此。先帝是否早就预见到今天。
陈瑢在平静地喝酒。她不知道此刻,他在心中想些什么,是否已在筹划回去之后的事。
她低下头,希望自己做对了。无论如何,箭已离弦,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想什么?”皇帝温和地问。
她抬头。笑一笑,“在想是否有命运这回事。”
“朕相信有。”
“倒不知陛下是宿命论者。”
“不然怎样解释,为何有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而有的人为了生活奔波辛苦。”
珍珠笑一笑,“是。这真是无法解释的事。同样是人。”
十五一过,瑢珣二王返回封地,其余人在京城住下来,似乎这样大的一件事,就这么风平浪静过去了。
珍珠却在一天一天数着日子,每天醒来,都在想是否就在今天。
没有,一直很平静。
直到暮春时分,三月十六日,传来消息,秦豫二王起事,二十万大军已至豫州边界。豫州和临安接壤,过了豫州,便是临安。
终于来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借口,这些守州军队,只效忠他们的王爷。当年随着王爷征战四方,彼此有深厚的情义,这实在是遗弊。
而皇帝最重要的百万亲军,其统将段亦夫,却三天前接到命令,全军开赴燕州,准备伐辽。
段将军接到命令时,不是不犹疑的。这样毫无征兆地下令全军赴燕,实在太不寻常。并且,伐辽之事虽然已议论多年,但近来皇帝并未跟他有过任何表示,现在却突然下令,太奇怪了。
但是兵符确确实实摆在他面前,段将军拿出自己的那半块兵符,两相一对,严丝合缝,不容有疑。
已交权的三位王爷,各自军队还在封地,此刻调遣已来不及。
不过一个上午,二十万秦豫之军已压至临安城外。
临安城里只有十万禁军。
众臣哗然。
全城百姓目瞪口呆。
没有人会知道,一派升平的临安,何以在一夜之间沦落到二十万大军围城的地步。
此刻,城外大军叫嚣:再不开城门,就要攻城了。
秦王陈瑢,豫王陈珣,骑马在城门前逡巡,意气风发,志在必得。
双方僵持良久。
终于有人在城墙上喊话:陛下申时登临城楼,跟二王谈判。
谈判?临终遗言还差不多。好,让他说。这点尊重,还是有的。
阴云沉沉的,风不大,但没有暖意,城墙上黄旗飘摇,守城士兵面不改色。
中午,城外大军升起篝火,饱餐一顿。
申正时分,皇帝如约站在城楼上。举目而下,军队黑压压的一片,二十万人,全压在临安城外。
“三哥,四哥,别来无恙。”皇帝平静地问候。
“五弟。”陈瑢淡淡。
“别挣扎了,赶紧出来投降,你打不赢的。”陈珣倨傲地说。
“朕不怀疑二位哥哥的实力。”依然平静。
陈珣打鼻子里轻哼一声。明显没有将这位毫无战功,连打仗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的少年二世祖放在眼里。
“先帝临终前交待朕,不到迫不得已,万不可骨肉相残。先帝对每一位皇子都很疼爱。”皇帝慢慢说,却字句清晰,“也许先帝没有听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句话,他送各位哥哥去战场磨砺,却不让朕去。一时之不舍,却令朕失去建功的资格,朕知道你们心里不服。”
全军寂静不语,二十万人,都在聆听这位少年天子的临终遗言。
“但朕或许没有军功,朕还有智谋。”
这句话似乎毫无意义,说了和没说一样。智谋,谁看得见?
四下仍是寂静一片。
“段将军——”皇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清,“秦将军——”
两位大将应声而出,威严极了,神情肃穆地站在皇帝两侧。
看到段将军的那一刻,二十万大军顿时慌了,骚乱四起,压都压不住。陈瑢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城楼上的三人,良久良久,他终于反应过来,弯下腰轻轻笑了。
“老四,我对不住你。”
陈珣尚在震惊之中,未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
这时城门缓缓拉开,众目睽睽之下,珍珠庄重地走出来。
她穿一件撒花缕金挑线纱裙,明艳动人,走得很慢,但十分淡定。
她来到陈瑢身旁,先不说话,只是伸手抚*的战马,眼神温柔。
陈瑢一双眼眸,是望不透的黑暗,仿佛没有情绪,良久,听她轻声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他问。
她神情黯淡,“我不想看到打仗。”
“自古天下都是打仗得来。”
“你可以恨我。”
“不,我不会恨一个女人,我只恨自己太轻信你。”
陈珣明白过来,剑眉一竖,向城楼上骂道:“无耻之徒!靠女人使诈,算什么本事!”他已怒极,全然不顾风度。他原是那样风流倜傥的一个人。
“匹夫之勇,毫无智谋,亦不能算是明智。”皇帝坦然。
陈珣打马过来,“四哥,咱们跟他拼了!”
秦王沉吟良久,看着珍珠,最终摇摇头,“算了,以卵击石,这些士兵,他们也有家人。”他看向城楼上,“你可以杀我,但请你不要治老四的罪,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朕不会杀你们任何一个,先帝说过不可骨肉相残,只要你们投降,朕会善待你们,你们的后代,和你们的军队。”皇帝从容不迫。
二十万叛军,已知败局已定,毫无胜算。现在皇帝保证会善待他们,想起家里的妻儿父母,哪里还愿意再战,纷纷扔下兵器,以示投诚。
兵不血刃,不战而胜。一场干戈,终化玉帛。
这位少年皇帝。
珍珠也放下一颗心。陈瑢不会死,他会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也许会心有不甘,但比起死亡,仍然好得多,时间终会抹平一切。
这是她当初跟皇帝谈好的条件。
一切都会好起来。
国家会继续太平安康,人民安居乐业,陈璎会是一代明君,这点她毫不怀疑。

  ☆、十一

皇帝在京城为瑢珣二人各建造了一座府邸,撤了他们的王爷封号,降为庶民。他们及家人,还有后代,永远不得出京。
陈瑢的府邸在落花巷,古朴沉静的一座宅子,皇帝派人将慕氏接到京城,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珍珠去看望陈瑢。是一个傍晚,晚霞烧了半边天,将云团染上金红色,铺在天际,蔚为壮观。
庭院里栽有柳树,如烟如云,池中一对鸳鸯,游水嬉戏。一排芭蕉向窗,恬静清幽。
陈瑢正在窗下临帖。光线甚好,远远也看得见他眉眼疏淡,还是那样,很有风度。
慕氏叫他,“夫人来看你。”
他才发觉,转脸看了珍珠一眼,放下毛笔。
“罪臣有失远迎。”面色平静,语气全不是那意思。
慕氏出去,她很识趣。
“我来看看你。”
“是,罪臣身体尚好,且死不掉。”
“你要怪我一辈子。”
“岂敢。”
“我是自私,可我只想让你活着。”
“罪臣谢夫人留命之恩。”
“你不必对我鼻子眼睛的。”
他不响。
“我说过我们会有长久的时间。”
良久,他问,“你对我,可曾有过片刻真心?”
“有。”
他凝视她。
“在积冷山,那是一段好时光,我会永远记得。”
珍珠低下头去,“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无论如何,我也没有办法看着你去送死。”
“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我只是一介妇人。我不在乎什么可杀可辱,我只要你活着。天下是谁的,江山什么样,我都不关心。我只想你和我一样,存在这世上。”
“说的这样恳切,连我都要信了。”
“无论如何,我背叛了你,你不用相信我。”
“你倒很直接。”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
“你何必在乎我的生死。如你所说,我只是在你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若非这样,我不会离开你来到临安。”
他沉默。
“诚然,我对你也算不上爱情,但感情总是有的,那一点感情,足够了。我不需要很多的感情。”她说。
“你对皇帝有爱情?”
“不知道。但他从不在我面前提什么故人,这是他的好处。他说人应该善于遗忘,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遗忘今天的一切,做一个坦然快乐的人。”
“是吗。”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极了我,害你失去尊严。你们这些王孙公子,生活优越,没有生计之忧,成天把士可杀不可辱挂在嘴上,将尊严看得比天还大。你到外面去看看,多的是生活惨淡的人,他们尚且没有放弃生命的希望,而你们养尊处优,动辄却要去死。真是可耻。”
“难道苟延残喘就高尚?”
“如果这样也算苟延残喘,那贫寒人家的孩子,生下来就该去死。”
“强词夺理。”
“你看看大哥。人该知进退,死拼有什么好处。”
他沉默。
“你一生执着,执着故人,执着尊严,还没有够吗?近在眼前的人却看不见,慕氏,她待你很好,你不该冷落她。”
珍珠看着他,夕阳下,他的面孔清秀,覆了浅浅一层金光。他们陈家的人,都生得一副好容貌。
“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
“珍珠……”他低声唤她。
“嗯?”
“其实,我早就不拿你当她了。”
她怔住,心中五味杂陈。眼睛发酸,但不至于要流下泪来,她已经不会再为他流泪了。
太迟了。他现在才明白。
“谢谢。”她推门出去。
晚霞将要褪去,天色渐暗,是一种晶莹的紫色,像葡萄冻子。珍珠回头再看一眼这座古静的宅邸,和平常人家并无二致,安详宁静,这个地方,终有一天会响起*的哭声,少年的读书声,会升起炊烟,会儿孙满堂。
对陈瑢的感情,也许只在于这一回眸的惘然。
她还有她的路要走。
剧终


 ………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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