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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崛起三河-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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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藤弥次右卫门呢?”
  “是石川数正属下。”
  “哦,那么,数正手下有内藤弥次右卫门、酒井与四郎、平岩七之助、铃木兵库、铃木纪伊……好,主力呢?”
  “松平甚太郎、鸟居彦右卫门、柴田七九郎、本多平八郎、神原小平太、大久保七郎右卫门、松平弥右卫门,共七人。”
  “如此,你认为哪支队伍最强?若你为敌人,你首先会进攻哪一部?”
  “眼前还不好说。”
  “哦。好,好。那么,听一听留守人。”
  “酒井雅乐助正家、石川日向守家成、鸟居伊贺守忠吉、久松佐渡守俊胜……”
  庆琢读到此,家康突然挥手道:“再加上青木四郎兵卫。剩下的就是中根平左卫门、平岩新左卫门、本多作左卫门、本多百助、三宅藤左卫门五人了吧。”
  “正是。”
  “好。三奉行就是大须、高力、上村。”
  “接下来是一般足轻武士和杂役人等。”
  “知道。植村出羽、渡边半藏、服部半藏、大久保忠佐都归入此列。”
  “已归入了。”
  “天野三郎兵卫归入贴身侍卫之列了吗?”
  “是。”
  “旗手、船监、粮监、税监、领地属官统领、书状奉行,还有医士、厨监、财监……”正说到这里,外面传来人潮涌动的声音。德姬终于到了。
  庆琢猛抬头道:“好像到了……”
  家康皱起眉头,另道:“庆琢,听说有人认为我被尾张守套上了枷锁?”
  “绝无此事。”
  “你未听到过此种说法?”家康苦笑道,“信长现在如决堤之河,其势无人能挡。大概不久就会有密谕下来。”
  “您是说,他就要进京了?”
  家康点点头,又微微笑了。“庆琢,我也是水呀。但我还不是洪流。我只是水,只要有一点空隙,我就能不声不响渗透进去。吉田城攻了下来,田原也在我手中。下面要流去何处,想必你已猜到了吧。”
  “是。哦,没有。”
  “接下来,我要经曳马野向挂川进发……”说到这里,他眯缝着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缓缓流淌的水,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只要那水不停流淌,终归会汇成瀑布,汇为洪流。庆琢,不能着急,要有耐心,松平氏会慢慢变成大河。”
  “是。”
  “我从今以后不会性急,却也要一刻不停。”
  此时,走廊下传来脚步声,贴身侍卫天野三郎兵卫跑了进来:“主公,他们一行人已到,请您示下。”
  “哦。”
  “新娘已经在二道城梳妆完毕,等着拜堂。”
  “她情绪如何?”
  “刚进城时有点局促不安,但不久就稳定了。”
  “哦,为何局促不安?”
  “她……她好像是憋了尿。”
  “哈哈,是吗?因为憋了尿,才局促不安?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在骏府城的新年宴会上。那时我站在廊上,对着院子就开始撒尿,但女子大概不能这么做。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家康开心地笑着,回头看了看庆琢,又小声叮嘱道:“今日到此为止吧。不可泄漏此事。”庆琢心领神会地卷起了桌上的簿子,小心翼翼放进柜子中。
  信长的长女究竟长相如何,又会说些什么呢?家康一边走向书房后的更衣室,一边想,忽感一阵乌云袭上心头。他忽然想到了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筑山夫人。她会带着何样的表情和自己并肩而立呢?她为何就不能明白丈夫作为一个男子应有的胸襟呢?
  织田家的陪嫁在大厅里堆积如山。家康落座后,佐久间信盛便立刻开始宣读礼单。濑名姬的表情并不像家康所担心的那么难看,她紧紧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德姬。德姬身旁站着老嬷嬷和随从,她天真地一会儿看看夫婿信康,一会儿瞧瞧信康的姐姐阿龟。不愧是统领尾张、美浓两国的织田信长的长女,丝毫未被家康和他身后众多冈崎老臣的气势吓倒。
  读完礼单,佐久间信盛坐下,开始宣讲祝贺两家长期结好之类的话题。信盛停下后,老嬷嬷悄悄碰了碰德姬的衣袖。德姬昂然点点头,看一眼家康,双手伏在地上,道:“父亲大人在上,阿德请父亲多多关照。”
  “哦,真是个好孩子!请多关照。”
  德姬嫣然笑了,然后又转向濑名姬。濑名姬顿时慌张得眨起眼来。
  “母亲在上,请多多关照。”
  “好,好。你好好服侍他。”
  “是。”应一声,德姬忽略了阿龟,望着并排而立的冈崎老臣,但似乎忘记了说辞。“这……”她轻轻歪着脑袋,道,“各位。”
  “在。”
  “辛苦你们了。”
  “是。”
  濑名姬突然变了脸色。在这座城池中,即使是她,也从未如此轻率地对老臣们说话。家康也猛吃一惊,但险恶的气氛很快就被新婚夫妻间天真无邪的对话驱散了。
  “信康君。”
  听到德姬叫自己,双拳放在膝盖上的信康慌忙应道:“阿德。”
  “我们要和睦相处。”
  老嬷嬷惊慌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信康回答道:“嗯,我们一起去玩吧。”他站了起来。站在信康身边的平岩新左卫门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襟,但信康却道:“不要管我——来,阿德,那里有大鲤鱼呢。”
  “哦。”德姬也站了起来。
  座中众人顿时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因为与信康牵着手的德姬如此温顺,很像个听话的妻子。家康也高声笑了起来。
  信康最关心的嫁妆好像是大鲤鱼,他和德姬站在蓬莱台上的大桶面前,道:“啊,好大的鲤鱼!”德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大鲤鱼,禁不住瞪圆双眼,点头表示赞同。
  “关于那几条鲤鱼,主公信长有口信捎来。”佐久间信盛对高声大笑的家康道。
  “噢,送过来的是活鲤鱼。真难得。”
  “是。这是生长在木曾川中的大鲤鱼,有幸存活至今。其中一条代表大人您、一条代表信康公子,还有一条代表我家主公,请大人精心饲养,常常观赏。这是我家主公亲口所言。”
  “真是好雅兴。那么我也赶紧去看看。”家康站起身,走到大桶的旁边,“噢,真是难得!真稀罕!”
  他一边赞叹,一边轻轻摸了摸信康和德姬的头。“久三郎,赶紧将这珍稀之物放养到池中。让金阿弥负责照管。真是难得呀,一定要精心喂养。”
  久三郎一边答应一边走了过来,他看到鲤鱼后,不禁转过头去。显然,他也从这巨大的怪物身上,感受到了浓姬在岐阜城所感受过的那种不快。
  鲤鱼被放到池中,信康牵着德姬的手直跟到院中,直到看着那三条鲤鱼率领众多小鱼在水中悠游,才轻松地回到大厅。
  当夜,冈崎城笼罩在婚礼的气氛之中。
  经由命运的安排,小夫妻就如同两只鹤,因为找到了游玩的伙伴,十分开心。他们住在靠近筑山御殿的东城。
  家康此时已经不再认为,自己的人生将在这个小小城池走到终点。信长占领美浓后,已经开始悄悄策划密诏之事。家康如不与之呼应,便不能和信长共展雄心。实际上,家康已经在悄悄准备。他命令书状奉行调查叙位任官的情况,并向京城的近卫前久、吉田兼右等人送礼,托他们帮忙周旋。通过叙位任官脱离土豪的地位,然后吞并远江,进而逐渐渗透至骏河……到时,便可以让信康据守冈崎城。我手握远江之时,也便是信康据守冈崎本城之日。想到这里,家康对德姬更是另眼相看。
  他特意安排母亲于大夫人、继母户田夫人和自己坐在一起,让德姬与她们见面。
  六月中旬后,佐久间信盛不辱使命回到岐阜城,而冈崎的家臣们也逐渐从婚礼气氛中淡出,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这一日,家康前往菅生川游泳。游泳是锻炼身体的最佳方法,每到夏天,他总会抽时间去游泳。他这天尽兴归来后,忽然听到本城的厨房传来不合时宜的歌声。家康知道那是醉酒后的喧闹,不禁眉头紧皱,他拍手叫人。
  “大人。”下级武士内藤弥七郎出现在门口,规规矩矩伏在地上。他脸上醉意朦胧。
  “弥七,此处为何喧闹?”
  “婚礼结束后,众人余兴未了,故而还在庆贺。”
  “还在庆贺?”家康没有立刻训斥,他压低嗓门道:“是谁的命令?经我允许了吗?”
  “是铃木久三郎。”
  “久三郎?”家康歪头回忆起来,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醉后失言,才如此吩咐过。事实上,家康在家臣们眼中一直过于简朴。婚礼前四五日,家康发现自己的饭碗里,除了上面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荞麦,里面全是白米。他苦笑着叫来厨监天野又兵卫。“又兵卫,你们是否认为我吃麦饭,乃过于吝啬了?”
  “哪里。小人不过是在大人的饭碗里少放了些荞麦而已。”
  “哦。就如此罢,不过你也要好好思量思量。现正值天下大乱,衣食无着者,举目皆是。这种时候,我怎能贪图享乐?一定要诸用节俭,这也是为了早日迎来太平必须付出的代价。明白了吗?绝不可奢侈浪费。”家康如此一说,下人们也就不敢再言。
  “久三郎……你叫金阿弥过来。”弥七郎心领神会地站起来去叫金阿弥。厨房里的喧闹越来越厉害,众人甚至好像连掌灯都忘了。
  “大人回来了。今天又承蒙赐酒,真是喜出望外,多谢大人。”金阿弥比弥七郎醉得更厉害,光光的脑袋都已通红。
  “你好像喝醉了。”
  “是。我也……不愧是织田公特意送过来的赤部诸白美酒,绝对无可挑剔。”
  “你们擅自打开了织田大人送过来的诸白美酒?”
  “是啊。还有下酒菜,难得尝到木曾川的大鲤鱼……”
  “等等,金阿弥!”
  “哦?”
  “大鲤鱼?……织田大人所赠的那三条大鲤鱼?”
  “不,是三条之一。啊呀,那真是肥嫩的河鲤,味道美极了。”金阿弥用手摸了一把嘴唇,跪在地上。
  家康一时面无血色。
  倘若信长送过来的那三条分别代表他自己、女婿信康、家康的鲤鱼被家臣们煮吃了,而且还个个烂醉如泥……定是有某人指使,这内中定隐藏着强烈的深意。如果此事传到信长耳中,信长必会认为是家康故作此态,他和信长之谊无疑将受到伤害。
  “金阿弥。把厨监天野又兵卫叫来。”
  “啊?”金阿弥终于看到家康一脸严肃。他慌慌张张站起来,踉踉跄跄奔了下去。
  “主公,您叫我?”天野又兵卫来了。
  “不必多话。那大鲤鱼究竟是谁做的?”
  “是小人。那天下稀罕的大鲤鱼,小人抱着终身难忘之心,动了菜刀。”
  “哦,你想要终身难忘?那么,是谁的命令?”
  “不是大人您吗?”
  “你一会儿就知道究竟是不是我了。是谁将鲤鱼捞起来的?”
  “是铃木久三郎。久三郎说已经得到了大人的许可,就跳下水去了。啊呀,好一阵格斗。”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他还嘟囔着:不要动,织田尾张守,看我不把你捉住煮了吃……”
  “好了。”家康不耐烦地用扇子一挥,“叫久三郎来!”他一边说,一边猛地站了起来。
  “难道……久三郎没有得到您的许可……”
  “好了。你们也不能将吃进去的鱼吐出来。不要对人提起,只叫久三郎到这里来。”
  “是。”天野匆匆退了下去,厨房里的喧闹声顿时停止。
  家康牙咬得咯咯响,他取过大薙刀,抖掉刀鞘,使劲挥舞起来。浑蛋!特意吩咐他好好照看,居然违抗我的命令!
  内藤弥七郎提着灯笼进来,惊恐地望着家康,灯光照在薙刀的刀刃上。
  家康喘着气,盯着暮色渐浓的庭院。“弥七!”
  “在。”
  “久三郎怎的还不来?叫他快来。”
  “大人想杀了他?”
  “哼!我今日绝不能放过他。你如敢阻止我,一同问罪。”
  “是,我立刻去叫。”弥七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惶惶跑了出去。
  家康手持雉刀站在当地。有人将久三郎驱逐了吗?他忽然想。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织田氏的愤怒。不仅仅是久三郎,但凡有骨气的家臣,无不认为家康的隐忍是对信长骄矜之气的纵容,暗地里心怀不满。人间之事也如同季节轮回,有它必然的潮流和走势。无论家康如何解释,告诉他们松平人无法与织田氏抗衡,家臣们就是不服气。久三郎不过此中一人而已。家康面对着大门。只要久三郎一来,家康就准备大喝一声,吓他落荒而去,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想放久三郎一条活路。
  一只蝴蝶不知打哪里飞来,绕着灯笼转圈子,就是不离开,如久三郎一般倔强,家康不禁黯然。
  “主公!”正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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